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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安。若是这样,她留下的孩子岂不是要孤身一人沦落为罪徒了,连照顾的人都没有?她斗胆陈情,狱掾虽不耐烦,倒也通情理,觉得确实不妥,最后同意了她的请求。
她仍为隶妾,但她的三个孩子都是已经赎了他们父亲罪过的平民了,长子已经成人,可以抚养弟妹。她虽是隶妾,但只要能留在织室就有工钱,可以养活她的孩子。
那时她唯一担心的事,就是她真的不擅纺织,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打回来继续做苦工。
但织室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在市亭中精心挑选,程伏买了一块布。虽然不擅纺织,但她针线活还行,能抽出空来给大儿做身衣服。与同伴会合后,她们回到了织室。
官府并不担心她们这些弱女子逃跑,也确实没有人敢逃跑。程伏舀了勺冷水洗了把脸才进去,她们是用中午吃饭的时间啃着玉米面馒头出去的,因为没多少休息时间,吃完饭一会就要上工了。
用冷水浇一浇脸,也能清醒一点,免得出错。
这个织室不织丝麻,而是用棉花来纺线织布。程伏对棉花并不陌生,因为自从不用舂米之后,她下田干活就是种的棉花。
到采摘季是最劳累的,也是最需要人力的时候,程伏被那棉壳扎得一手的伤,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也让她手指痉挛,疼痛不已。
她那时候根本没有心力关注这玩意是做什么用的,后来一心学习准备考试,更是没想过。
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这棉花也是可以织布的。
也对,如果不是劳累到已经完全麻木不会动脑子了,她本来就应该注意到,那棉花的丝絮纤长,确实是可以用来纺织的。
送到织室来的棉花都已经去籽了,程伏不负责织布,她负责纺纱。而那纺纱机竟然有八十个纺锤!就算她不擅纺织,这又非丝非麻,她还是眼睛都直了。
这下好了,大家都是从头学起,也就不显得她笨拙了。这台八十个纺锤的机子叫她一个人操作,她也慢慢上手,除了要集中精力之外,也不觉得有多烦难。
熟练之后,她甚至可以一边做活,一边稍稍走神,想着这几个月攒下来的工钱要怎么安排。
虽然织室吃得差还要收钱,但竟然工钱给得不少。她没别的用处,都能结余下来。三个孩子光身子放出去,家业是全没了,两个小的也没有阿兄阿姊的旧衣穿,要不给他们也置办一身?
只买得起麻布,但织室有脏污了被丢掉不用的棉花,她发现这东西比稻草柳絮保暖,捡回去洗一洗晒干了可以夹进去,冬天就不会受冷了。
大家都不傻,都在捡,还会偷偷弄脏了棉花使之被丢弃,再去捡回来。管织室的狱吏发现了这个漏洞,宣布哪一组丢的棉花多,就要扣工钱,并且惩罚一餐不得食。又定了个标准,超出这个标准,这一组就要离开织室,大家才收了手。
不过她已经赶在狱吏发怒前捡够了。
哎,只是这样一来,太稀疏的麻布还不当用,可葛布和她们织室产的棉布她又买不起……熬一熬吧,熬到明年,兴许她就能给三个孩子做一身冬衣了。
至少,眼下的生活是有希望的。
程伏不知道,她与同伴们难得出去购买布匹的身影落在两个少年小吏眼中,又引发了他们的议论。
林婴和王义吃完饭,慢悠悠地散步回去,又说起了织室妇人的事。
“虽说是隶妾,可有工钱。少府没把她们放在咸阳县,而是放在了我们长安县,想来又是与变法有关。你觉出来没有,她们都那样俭省了,可市亭还是繁荣了许多。”
王义点头。每个月“平贾”,给货品定价,明显看到那些针头线脑布匹和锅碗盆勺悄悄涨了价,尽管只是一文半文的,但着实是涨了啊。
没别的变化,就是多了这群妇人,涨价的也是她们会买的东西,其他的没怎么受影响。至少食肆就没有,因为她们从来不在外面吃饭。
“都是隶妾,本来就要罚做苦役的人,你说大王为什么要给她们工钱呢?”林婴问。
王义没想过,这时候琢磨也琢磨不出来,摸了摸头只能表示自己想不明白。
林婴也不明白,两人带着疑问,又投入到案头细碎而烦琐的工作中去了。
第51章 小人物的小智慧
秦王政十三年, 秦国大举攻赵,以所取赵地设立雁门郡和云中郡。
秦国内部无事。长安县令张苍召集县中属吏议事,将制作的表格贴在了竖起来的木板上, 让所有人看。
关市辛段对这个最熟, 县令来了之后一个是教人做新帐, 一个是教人做表格, 好处是显然的,什么都在纸上列得清清楚楚, 一目了然。不过表格里列出来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就没有发话, 看别人怎么说。
现在几个月数据汇总在一起, 县吏们既然都学过,也都慢慢看出来了。主吏掾平时不管这个事,现在未免一惊, 脱口而出:“怎么都涨价了?”
张苍目视辛段, 辛段会意, 欠了欠身, 向大家解释道:“少府把织室放在长安县, 那些犯妇有了工钱,又给子女赎身,总要给他们置办家当。一来二去,陶器跟布匹都涨了一点。又, 长安县诸乡都在学轵道亭种地, 一年间到手的粮食多了不少。他们自家吃红薯当饭,把粮食卖了换钱, 这两年各乡说亲办喜事的也多。所以粮价不涨反跌,各种过日子的器具却涨了。”
众吏家里采买都有妻子, 涨一文半文的根本察觉不出,有时候妻子抱怨,他们也不会太往心里去——谁还差这个钱了。只有负责商业区的关市和负责每月定价的令史最清楚,但他们也不知道县令说这个是为什么。
令史略一琢磨,起身问道:“敢问县令,是否在下月抑制物价,定回原来的价格?”
“平贾”也是个讲究的活,虽说定价权在地方官府,但不是事关国家大事,也不能强行硬来。就像粮价,不能让它低到跌破预期,但现在粮食打得多了,也不能强行维持在一个高价。令史心想若是县令强行要降价,他不好硬顶落了县令的面子,但私下里总要谏一谏的。
张苍已经蓄了须,让自己显得老成一点。听令史这样说,他哈哈一笑,摇头道:“平贾是令史的事务,我不干涉。只是诸位,当真不知大王设长安县,又让我来此为县令的用意吗?”
众人默然,这还有谁不知道啊。
荀子高徒,大王心腹廷尉李斯和虽无名位却是王师的韩非的同门,为官不入咸阳,做了个仿佛侮辱人的亭长。长安设县,又来了长安做县令。
这三年多来轵道亭的种种,大家都看在眼里,有谁还不明白,那也不要做这个官了。
大王又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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