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呆子与月季花(1 / 2)
('我打小就是个书呆子,这和我成长环境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书香门第,都是这么评价的吧,从祖上到我这辈,都是老老实实,文质彬彬的读书人,就像那够不着顶的传家书柜一样,透着中国知识分子典型灰尘仆仆、密不透风陈年书页的味道。
我是从什么时候把头埋进书堆里的,早就记不起来了,也懒得去斟酌这令人不快的问题。
自听得懂人话开始,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七姑八婶无论认识不认识的亲戚都在我耳边说着相同的话:“要好好读书,认真学习,将来继承家里的优良传统,做个有用的人……”
我是听得心潮澎湃过,正是因为思想还幼稚时有人向我灌输些概念模糊的期望,所以就澎湃了,认为自己在殷切的注视中成长是一件无限自豪的事,本不是这样的人也被说成是了。
幸好,所谓的“好好读书,认真学习”并不是什么损人心智的话,至少今后回想起来,这样的祝福让人觉得无关痛痒,也许这并不是期望,只是一种大人对孩子的寒暄方式。
因此,我也失去了太多充满缤纷绚烂的童年,成天木木的,渐渐,我真的就像是一个沈家的人了,文质彬彬,透着陈年书页的味道。
在大人眼里,会看书的孩子就算是赢在了起跑线上,而这种对命运的主观判定如同花匠手里的剪刀,将枝枝丫丫统统修得整整齐齐,按着园丁认为的美发展下去。就如我父亲的育人哲学,“一颗苗子若是不及时地修枝,任其发展,将来长成大树就根本来不及挽回了”。
儿时住的简陋筒子楼,走廊朝向北边,阴阴冷冷的常年照不到阳光。
父亲最爱妩媚的月季,兴致浓时错错落落地种了满走廊,但这里恶劣的环境使它们变得头重脚轻,一有花绽放就会几近夭折。父亲没有办法,只能用干硬的竹条子加尼龙绳绑住茎部,以此巩固他数月精心培养出来的成果,嘴里还叨叨着,能开出花来就不错了…不错了……
我一直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念书,看着这场景,看得出神,父亲枯瘦修长的手指生疏地拨弄着,时不时抽出一只手捅桶鼻梁上厚实的眼镜,对着左右晃悠的月季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不知为何,我对这一幕一直念念不忘,父亲那一瞥胜利之笑,让我心中大为悸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说回那些花花草草,父亲终究还是妥协了,只见长高不见长壮的月季不知不觉退出了舞台,取而代之的是不需太多阳光的兰花,光摆着无需费心即可长得茂盛。而父亲的照顾也只是抓块抹布拭拭叶片上的尘埃,以此证明下,它们还是需要照顾的。
在我小时候,隔着矮矮一排瓦房,可以从栏杆的空隙里俯瞰到对面一块几十平米的露台。
那儿如同这阴森森的筒子楼走廊的对立面,至少在我的记忆里成天成天地阳光灿烂,楼里其他孩子都喜欢在那上面尽情嬉笑打闹,而我在这对立面手捧着书,愣愣地移不开眼。
记得有次爷爷让我放下手中的书过去和那些孩子玩会儿,可到了那头,我却依旧只是木然地张望着别的孩子们东奔西跑,不知该怎么加入。
有人说,哟!这不是那个书呆子么!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书呆子,这是我第一次听见这个词,然后,它就像个魔咒,伴随了我整个童年。
他们问我,跳房子,木头人,捉迷藏,警察抓小偷,我会哪个,而这些游戏名字对于我来说一个也没听过,更别说会与不会。
他们自顾自地玩了起来,我依然一人在边上默默地看着。
就在那时我才意识到,这里不属于我,换个角度,这里已经容不下我了。我想说点什么来表达自己的友好,却发现表达也有了障碍。
如此的我,渐渐的孤独了。
不知道怎么发生的,也没得由他选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我不想读书了……”沈凯阳站在门口,诚惶诚恐地说出这句话,声音小得像是一句对自己的嘀咕。他低着头,怯生生地等待着家人的反应,不晓得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但反响应该是会很强烈的,他的心几乎都提到嗓子眼。
安静得有些诡异,他小心地抬头瞅了瞅,妈妈在厨房忙活着晚饭,爸爸在书房不知作何,爷爷虽然就在客厅拿着报纸摆弄,但他向来听力就不好,估计也是没听见。
一家子人似乎没有一个听见他刚才所说的那几个字,这反而让沈凯阳觉得轻松了,紧张得一手的冷汗往裤子上一抹,长长嘘了口气,扭头准备走回房间。
“阳阳,你刚才说什么了吗?”爷爷说。这只是他的口头禅,老人都这样,怕自己被忽视而紧张,爷爷的方式就是这样没话找话地认为对方说了些什么,好开始交谈,大家都清楚,他想有人陪他说说话时,就会用这个固定句式。
“没……”沈凯阳却有点心虚。
“哦……”爷爷喏喏了声,“这次十一放假回来几天呀?”他开始没话找话了。
“不都是七天嘛。”沈凯阳没心思陪老人家唠嗑,心不在焉地回答完,又扭头准备回房去。
但走到一半,他停住了,心里忐忑得不行,在学校里痛下决心回来后一定要将罢学的想法说出来现在怎么又不敢了?向来就是这样,唯唯诺诺,患得患失,总是不敢说一些属于自己却与家人要求背道而驰的想法,以至于走到了今天这般田地。
不!说出来!一定要说出来!
他攥紧拳头,愤愤地走到爷爷面前:“我刚才说,我不想再读书了!”
他的声音够大了,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都能听见,“我不想读书,读了一辈子的书,你们有没有想过我喜不喜欢,愿不愿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下爸爸妈妈才将头从房间里探出来,如他所料,一脸的惊讶,包括爷爷。
“你才多大的人,就在这摆沧桑,还一辈子,你的人生才刚开始!”沈祖荣皱着眉头大步走到沈凯阳面前,厚厚的黑框眼镜正好反光得看不见眼睛。他自觉情绪不对,清清嗓调整好一副要开始耐心说教的样子:“是不是学校里碰见什么不待见的事你不高兴了?我平时是怎么教育你的?学校是学习知识的地方,不要将个人情绪带到学习……”
“没有没有没有!”沈凯阳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学校很好…不!学校不好!我不喜欢学医。”
“学医有什么不好的?这可是我们全家人商量很久才定下来的。”
“是你们定下来让我学的,不是我。”
“那你倒说说,你想学什么?当初是你拿不定主意我们才帮你选的,现在怎么又赖到我了?”
“我…不知道,反正不是学医就是了。”沈凯阳被问得不知所措,他习惯于被家人安排了一切的生活方式。
“医生是门实打实的手艺,放哪里哪个时代都是需要的,你不懂我们的良苦用心啊。”
“我说…是不是阳阳叛逆期到了?”妈妈也走到跟前,手不停地在围裙上反复擦拭,也没有对着沈凯阳说,只是与父亲一副探讨一件家里出现的紧急状况的样子,就像是在询问,突然停电了,你是不是没去交电费。
“拜托,我都多大了还叛逆期?我是经过深思熟虑,反复斟酌,我必须说出来,我,不要读这书了!”沈凯阳故意加重了语气。
“你不读书你能干嘛!幼稚!”沈祖荣又有些耐不住火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我不知道,反正我不要读书,我读够了,读书对于我来说不快乐,这不是我想要的。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但迟早我会找到,反正,不会是读书,尤其不会是读医科大学!到时候你们能尊重我一次,让我自己做出选择,这样即使错了,也没人可以埋怨。”说完,快步走回房间,用力地关上门。
十一长假就在父子间关于不读书和读书的无休止争辩中度过,最终愈演愈烈,几乎是在争吵,沈祖荣气得不行,连儿子回学校都没出门送。
这很反常,有史以来第一次,以前他会替沈凯阳提着准备好的大包小包一路唠叨着护送到车门关上的时刻为止。
沈凯阳想,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父子关系的决裂?或许没那么严重,但他忍不就住往极端了想,莫名以一个胜利者的心态。
至少自己说出口了。
其实他原本还有个更疯狂的主意,回来后不准备再回那学校去,但这个计划终究流产,父母因为这事成天喋喋不休,烦得紧,还是败下阵来,回了学校至少可以图个清静。
放下简单的行囊,环视四周,一片安静,大伙都还没那么积极地返校来。沈凯阳拿出手机,拨通了自己在学校里唯一的好朋友杜娟的电话。
“喂,在哪里?”
“在寝室啊。”
“你回来得也够早的。”
“我就没回去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那,没事的话,陪我出来走走,我想找个人说会儿话。”
那边静默了片刻,然后说道:“行吧,那操场碰头吧。”
杜娟一路小跑地到了操场,见沈凯阳正坐在看台上。
“怎么了?”杜娟在他身边坐定后说。沈凯阳双手抱着膝盖,把下巴埋在其间,望着远处盘山公路上的路灯一言不发。“怎么了啊?叫我出来,来了又不说话。”
“我向他们说了。”
“哦。”杜娟听了就明白,很淡定地回答。
“他们不同意我不读书。”
“意料之中,我之前也早就和你说会是这样的结局,家长都不会同意你这样的想法,何况,你家是以读书为傲的书香门第。”杜娟吹冷风似的说。
书香门第这四个字明显地加重了些表示强调,沈凯阳听得出来杜娟这是在戏谑,狠狠地回瞪了一眼,“但我也没有太大的感觉,倒是觉得…觉得挺开心,光光因为说出口了,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他们了,觉得突然心里头就舒坦了许多。”
“哎,苦命的孩子,憋屈得太久了。”杜娟摇摇头拍拍沈凯阳的肩。
“我是真的不想读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还来劲啦!闹过就算了。”
“不,我是来真的,当初放假回去我其实连不回来的想法都有。”
“你个疯子!”
“读了一辈子书的人并不是因为聪明或者是感兴趣才成绩好,读书就是这么回事,套路问题,学什么都一样,你把我这样的人放到数学系或者物理系去我照样能读好。”
“你不读书你能干嘛呢?”
沈凯阳愣了,“别像我爸妈那样问我,能干嘛我不知道,但是就是不要读书。因为我不快乐!我都快读抑郁了。”
“还抑郁呢,作为朋友我是不同意你说不读书就不读了…应该这么说,在你没有看清楚自己未来的路该怎么走的前提下,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先把文凭拿到手,今后你做不做医生那另说。”
“我爸妈也是这么和我说的,一模一样。”沈凯阳觉得无奈。
“你也别觉得有多大委屈,现在失心疯的人是你,会这样说的才是正常人,少把自己开心不开心快乐不快乐放在第一位,想着点实际的问题。”
“可要是,一辈子没有把快乐放在第一位过的人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杜娟顿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沉默了片刻,爽快地笑着打圆场:“好了啦,我有点饿了,走姐请你吃饭去。”
校园里很安静,这是医学院才会有的死气沉沉。沈凯阳看着每一个角落心里都觉得焦躁,这样的焦躁使得每一个角落都很不顺眼,尤其是前面挂着的一条鲜红横幅,扎眼得很,有种走到地下破口大骂然后扯下来的冲动。
横幅上写着“欢迎有志青年应征入伍,保卫祖国!”
他愣了,杵在原地抬着头,久久地移不开步子。
“怎么了?”杜娟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眼神看了看横幅,诧异地瞪圆眼睛:“你不会……”
“你说,我去当兵怎么样?”
沈凯阳歪着脑袋,出神地看着桌子上的手机,这个自习教室里坐满了人,却静的出奇,都埋头看着面前的书,仿佛上空有一团无形的乌云造成了沉重的气压令人噤若寒蝉。
他偷瞄了眼坐在自己旁边那个不认识的女生,镜片厚得和他爸似的,随意扎了条马尾,依然是披头散发,天气还没有很凉却穿件粉红大袄子臃肿得像个球,全身心地投入在一本局解练习题的知识海洋中,不自觉地摇晃着身子,椅子随着发出吱哑的金属摩擦声,听得人心生烦躁。
沈凯阳苦着脸倒吸口冷气,抓起手机出了教室。
电话通了,是父亲接的,沈凯阳有些局促不安:“喂…是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哦,阳阳啊,什么事?”
“没事……家里…还好吧?”
“都好,老样子。”
沉默,父子俩似乎还因十一的不愉快而有些隔阂。
“要不……叫你妈来听电话?”
“不用…爸,我有话要说。”
“哦…那你说…我听着。”
“那个,我不是说…哎……”沈凯阳不知该怎么把要说的话组织成尽量能让人接受的方式,他做了个深呼吸,继续说,“我不是说当我找到我要什么的时候,希望你们能支持我么?”
“那也要看你要的是什么,在不在我们能接受的范围内。”
“绝对合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是什么?说来听听。”
“参军。”
“参军?”沈祖荣笑着反问,语气里透着全然地不屑。
“对,参军。”
“这就是你想要的?你的前途?”
“其实…我……不确定,但是总比在这儿读书好。”
“你能不能别开这样的玩笑了!成熟点阳阳!自己都不确定要什么就下结论?”
“我不喜欢读医你懂么?现在有一条完全不同的路放在面前,无论这条路是什么,总归有比现在的好的可能吧?”
“你确定参军就是你想要的?”
“我说了,即使不是,但更不可能是读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行!”沈祖荣说得斩钉截铁,不留一点余地地否定了。这让沈凯阳听得着实不爽,初衷只是想打个电话和家人商量商量,这下可好,既然没有商量的余地,他索性下定决心要把事做绝了。
“凭什么不行?你觉得我没有当兵的可能?”
“当兵的都是些什么人?都是读不上大学的人才会去。”
“按你这么说部队早完了!”
“你给我老老实实读书,再怎么样先把大学文凭拿到,今后干什么再说,这样总可以了吧?这已经是我能做出最后的让步了!”
“我的时间不是拿来这样浪费的!为什么一定要按你的想法去做?不管你同不同意,这回你不是在反对我而是在反对国家政策,有本事就和国家去讲你的道理吧!”沈凯阳干脆地撂了电话,愤愤地走进教室胡乱地把书塞进包里,动作大得把旁边那女生吓了一跳,很不友好地瞪了他一眼。沈凯阳冲她大喊一句:“喂!别摇了你!这样让和你坐一排的人怎么看书?”
出了自习教室,沈凯阳没有回寝室,而是拐到辅导员的办公室去。他门也没敲砰地一声推了进去,各个学院的辅导员都还在办公,沈凯阳的辅导员明显因为他的无礼而有些尴尬,忙站起身招呼。
“怎么了凯阳?”
“陈老师,我要参军去。”沈凯阳开门见山地说。
“参…参军?”辅导员很惊讶,别的辅导员也忍不住往这边瞥,竖起耳朵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么?不好么?”
“好,好事……”
“那陈老师,接下来我要干什么?要办什么手续?”
“等等,凯阳,有两个问题,首先你家人支持吗?”
“刚打电话回家了,好像不支持……”
“其次,你确定你要当兵吗?不读大学了?”
“我不确定。”
“凯阳,做任何事都要冷静,不能脑子一发起热来就为所欲为,我刚才问的两个问题你都没答合格,连我这关都过不去,我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地就放你去参军?”
“那需要怎么样?”
“首先需要你家人的支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我的事,和家人有什么关系?”
“不行的凯阳。”
“反正我就要去!你不让我去,我在这儿不走了!”
“等会儿我就要下班了!”
“你走哪儿我跟哪儿。”别的辅导员忍不住偷笑,陈老师一个二十来岁的大姑娘刚当上大学辅导员就碰见沈凯阳这号难缠的人物,不知所措急得满脸通红。
“你难为我有什么用啊……”
“陈老师你就让他去参军吧,这又不是什么坏事。”旁边桌子的辅导员过来解围,“呐,这张表格拿去填了,填好交过来,还要两张一寸照。”
“你这是干什么!”陈老师忙站起来阻止,但沈凯阳敏捷地扯过表格,一溜烟地跑出了办公室。
“这是我的学生!”陈老师有些怨怼,“他都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当兵,怎么能这么草率地把报名表给他!”
“大学生参军多半会因为体检不合格刷回来,而且他父母不是不同意吗?没有父母的允许他也走不了,过了这阵子,这小子冷静下来了也就没事了,总比跟着你回家好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万一征上了呢?”
“征上那就去部队呗,不试试,怎么确定是不是自己需要的呢?”
沈凯阳一口气跑出教学楼才停下,喘着粗气,心里有种快感。
他渐渐放慢脚步,靠上一盏路灯,仔细注视手上这张填报表格,一阵巨大的寒意从指间直窜到头顶,顿时一片混沌与迷茫。
这张纸,意味着一个完全未知的世界,那不是个闹着玩的地方,高兴了来,厌了又走,真的准备好了吗?还是和辅导员说的那样,自己这次太不冷静,意气用事,头脑发烫地拿自己的前途在开玩笑。
正在这时,手机响了,他赶紧拿到眼前一看,竟是家里的电话。
“喂,阳阳?”这回换做是母亲了,父亲肯定是开不了口,又担心,只好借母亲的口来当说客,沈凯阳这样想。
“妈……”
“阳阳听爸爸说,你想要参军?”
“是的!我已经决定了,表格都拿了,你们应该觉得高兴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和你爸商量了,决定支持你参军的主意。”
“什…什么?”沈凯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隔了不到一小时,家人的态度竟然来了个一百八的转弯。
“这次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们支持你,不过部队很苦,你有准备么?”
“有……”这个回答明显底气不足。
“阳阳,那明天我就叫爸爸来学校,帮你办学校要交接的那些参军相关手续。”
“好……”
挂了电话,沈凯阳依旧一头问号,怎么就同意了呢?他苦笑一声,这下是非去当兵不可了,因为这是自己的选择。
体检过了,一切进展得相当顺利,顺利到不敢相信,当拿到通知书,沈凯阳觉得不真实,仿佛一切都是一场梦。
正在这时,手机响了:“你在哪儿呐?部队来家里政审了!快回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沈凯阳急急忙忙跑回家,父亲已经和一位军官坐在客厅里聊了有一会儿,见他到了,忙站起身招呼说:“快过来快过来!这位就是来政审的巍首长。”
“首长好!”沈凯阳还喘着气,对站起来的这位中尉问了声好。
对方笑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担不起啊!我可不是什么首长,你就是沈凯阳吧,我叫巍邢岚,今天来也就是问你几个问题,时间不长,但你要照实回答。”
这位中尉一身崭新笔挺的深蓝色军装,虽是笑着说话,但表情显得很制式,英气十足,让人不得不折服于他身上那军人独有的不卑不亢的威严气质。
“来,坐下说吧!”他从文件夹中拿出几张资料,快速地扫了扫,“小沈学历不低嘛,临床医学的本科在读。”巍邢岚抬起头看了一眼沈凯阳,对方只是十分尴尬地笑着,透露出一副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他有些不解,只能理解成是腼腆的表现,于是赶忙进入正题,“那我们开始吧,姓名沈凯阳,年龄18岁,本科在读,籍贯住址这些基本资料没错吧?”
沈凯阳轻声地嗯呐了一声。
“你父亲是干什么的?”
“哦,我是大学老师。”坐在旁边的父亲赶忙回答,巍邢岚看了看他,笑着点点头。
“你的母亲是干什么的?”
“他母亲也是教书的,高中语文老师,就是我们省最有名的那所重点高中,巍首长您有听说过的吧?”
“哦…这个,有所耳闻……”巍邢岚无奈地笑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家还有其他什么人?”
“他还有一个姐姐,也是教师,爷爷是我们这里图书馆退休的,还是党员嘞!我们家可是书香门第了,阳阳当年高考考了将近700分!”沈祖荣借题发挥地又标榜起自家“书香门第”的招牌来,叨叨个没完,这让坐着一句话都还没说的沈凯阳觉得有些难堪。
“我说…沈伯伯……”巍邢岚不得不打断他,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今天我来是政审小沈的,其实我问的这些问题在纸上都已经写得明明白白了,只是确认一下,没必要那么…大费周章的。”
“哦!这样的是伐!那你给我,我帮你看看上边有什么不对改改就行。”
“哎伯伯这不行,您还没理解我的意思,我是说…我的政审工作就是要从小沈口中亲耳听到他的回答。”
“哦!这样啊!成,那我回避回避,你们聊。”沈祖荣这才笑眯眯地站起身走向里屋,还不忘给沈凯阳使了个眼色,意思他别乱说话。
巍邢岚长长嘘了口气,笑着说:“你没来之前你父亲早就已经把我政审了个遍。”这一笑让沈凯阳觉得他的表情还能有几分暖心的人情味。
“我爸可能是第一次看穿军装的有些激动吧。”沈凯阳哼哼着。
“这下好了,可以好好问话了,小沈我问你,你真的想当兵吗?”
沈凯阳迟疑了几秒,恩呐了一声。
“那为什么想当兵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实话吗?”
“当然得说实话。”
“因为我不想读大学了,想换个环境。”
“这理由还挺新鲜,我看了下你的学校,还真不是一般人能考得上的,摆着好好的重点大学不上,要来参军,莫非你学习跟不上?”
“没有没有,我成绩还可以的…能拿奖学金。”
“当兵可很艰苦,你有这样的准备吗?”
“有…有吧……就当是一种锻炼……”
“那么,对于你来说,当兵就是为了自己能换个环境那么回事?就不觉得这其实是件光荣的事么?”
“你让我说实话的,所以我就把套话给省了……”
巍邢岚低头记了几笔,收起纸笔合上文件夹,“好了,问完了。”说着便站起来准备走人。
“…这么快就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还要多久?我手上还有几十家要去。”
“那…巍首长,我能当成兵吗?”
“部队是个只有是与不是两种答案的地方,过多的解释或是推脱成不了一个好兵,这样的生活在你这种受过高等教育的看来可能算是不通情达理吧,但这就是军人硬朗作风的体现,也能让你学会每一句话说出口之前,先进行斟酌和对其负出相应的责任。”
沈凯阳有些急了:“那巍首长,我的问题呢?既然你是军人,也应该用是和不是来给我个答案啊!”
巍邢岚愣了愣,没想到对方抓重点与逻辑的能力如此之强:“可你还不是军人。”随后,摸了摸沈凯阳的头,转身就走。
坐在军人招待所房间的写字台前,巍邢岚翻看着今天忙了一天的政审名单,当翻到沈凯阳的那张时,他停住了,回想起与沈凯阳的对话,竟被他给问住了,不禁摇摇头,露出一丝浅笑。
“笑啥呢?”一同来的方仲天顺手给巍邢岚捧过一杯水,没话找话地问。
和巍邢岚一样,方仲天也是个中尉,但比起坐得端正的巍邢岚,他一进房间就脱了外套扯了领带,衬衣下襟拉出裤子,扣子也解到了底,典型的军容不整,大口大口地吞着水,一整杯下了肚还不过瘾,又过去倒了一满杯。
“今儿个可把我累得个够呛啊!难缠的还不是这些个要当兵的,他们的家长见了我跟见了仙儿似的又是送东西又是塞红包,硬是拜托我一定要把他们娃带走,折腾得我坐着不行,溜了也不行。”
“怎么着,军人身份让你自我膨胀了?地方的诱惑很大吧,捞了多少?”
方仲天差点呛着一口水:“我说岚儿,在你心目中我的思想觉悟就只有这么点儿啊?我可以拍着胸脯向你保证,我可是一颗子儿都没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行了行了,还真来劲了!”巍邢岚推了一把,将他的屁股从桌子上挪下来。
“招了啥好兵啊?”方仲天又凑了回来,仔细打量了下巍邢岚手中的资料。“嗬好家伙!大学本科!怪不得就见你一人猫在这偷乐呢!”说着把纸从巍邢岚手里抽了过去,好好地审视起来。
“这个兵…蛮特殊。”
“咋个特殊法?”
“他脑子挺灵,思维方式也很刁钻,最重要的是我在他身上找不到半点兵的血性和杀气,连潜质都看不出来,你看看他的简历,就是个书呆子。”
“啥年代了还杀气杀气的,有这样个大学生肯来当兵就真真儿不错了!”
“但思想太独特的人,不见得会是个好兵,军人还是应该有份单纯的心智比较好,要能听从得了指挥。”
“你喜欢你的兵都和二愣子似的?人也就是学历高些,咋就成了不单纯了?行,我没你那么多顾虑,这兵我们二连要了,连长知道我给他挖来个大学生可要乐疯咯!”
巍邢岚忙扯回资料:“放我这烂了也不给你。”
方仲天拍拍巍邢岚的肩:“看吧,明显是自己很想要,还整那么多思想斗争给谁看呢,炫耀呗。”
“我只是在想部队到底要不要得起他,他是个高材生,要进部队的话大学毕业了直接以国防生的身份进来就和我们是同级了,若是再读个研究生比我们还蹿得快,现在来参军岂不是浪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儿了,他的路就要由他自己选,有了这当兵的条件和想法,你没有理由阻止他,真正从兵干上来的和国防生是有差别的,你难道会不晓得?我觉得这种差别,就是你说的那股兵的血性和杀气,放他到真正的军营里锻炼锻炼也未尝是件坏事,说不定杀气就是这样给逼出来的。”
巍邢岚听完方仲天的话,呆呆地看着档案许久,他这个平日里吊儿郎当的痞子却有着更接近于军人的果断,也许确实是自己考虑得太多不必要的事情了。
这几天沈凯阳哪也没去,成天蹲在家里惶惶地候着人武部往家里来电话,招上没招上,总得报个信吧,要不心老这么悬着可不是滋味。
终于,在政审完后第三天,人武部来电话,通知他隔天去领被装。
下午一点多,父亲陪他来到了领被装的指定地点。
这里人山人海,每个验上的几乎都携老带幼全家倾巢出动地陪同而来,将门口堵得水泄不通,工作人员拿着大喇叭站在高出拼命地喊“家长不要往里进!等在门口!”可没人听他的,自顾自地陪着儿子渗进建筑物去。
在沈凯阳这代人几乎都是独生子女,经济条件也好了,谁的孩子不是宠着惯着长到这么大,虽已经在法定层面上算个成年人了,但在父母眼中,他们会将遇见事情时候的子女依然定位在蹒跚学步不能直立行走的阶段,家长们表现出强烈地被需要的意愿,或许他们明白,在领完被装的这一刻开始,子女们接下来的要走路,他们能参与的将会越来越少了,这是种提前的牵挂和不舍吧,从自己孩子参加第一次体检起,有些家长就全程陪护到现在,时间跨度也有一个多月,也真是够不容易的。
太在意,所以离别的情绪就过早地笼罩了他们。
“我自己进去就行了。”沈凯阳停住,回头对父亲说,“是时候放手让我自己走了吧!”沈祖荣刚想说点什么,却因他的后半句话又咽了回去。
沈凯阳突破里外三层的包围圈,好容易才挤进里头,一块篮球场,若有若无的队伍将空地几乎占满,大家三五成群熙熙攘攘地交谈着,一时还真不知道自己要往那边凑,就在这时人武部长带着一帮人出现在最前面,用喇叭发号施令地将人群按居委会分了群,这下沈凯阳才了然自己应该属于哪。
人武部长做了个不算短的动员之后就开始分发被装,可沈凯阳犯难了,又是被子又是褥子,外加一个实心迷彩大包,压得他有些找不着北,一哥们过来:“怎么不打个背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不会啊。”
“来我帮你。”说完拉沈凯阳找了块相对干净的空地,三两下功夫就打出了个扎实漂亮的背包来。
“你厉害啊!”看得眼花缭乱的沈凯阳由衷地佩服起他来。
“没啥,我爸我哥都当过兵,所以我也会。”
有时沈凯阳觉得奇怪,为何当兵会像一门手艺一样在一个家族里世代传承下去,也许这真的是一种信念和品质的延续。
谢过哥们,背上背包,沈凯阳往外走,没多远竟碰上了巍邢岚和方仲天俩人,他忙跑过去打招呼:“巍首长!”
“呵!小沈啊!”
“巍首长,谢谢你让我过了。”
“谢我干什么?”
“我以为你会把我刷了。”
“刷你?没什么不符合的条件我干嘛刷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知道那天我说的话你并不满意。”
“谁说他不满意了?他满意得很呐!”一边的方仲天插话了,“他不要你我都要把你捞回来!”
“你…认识我?”沈凯阳有些懵地看着方仲天这位笑得爽朗的中尉。
“怎么不认识?一百多号人里就你这么个大学本科生,你这招牌学历摆哪里都不会被没了。”
“我们只管到验兵,能不能跟我们一起还不一定。”巍邢岚说。
“这样啊……”沈凯阳有些失望地应了声。
“咋啦?想粘着你巍排?岚儿你可真行,见了一面就把官兵感情培养得老深厚了啊!”方仲天继续在一旁笑着打岔。
“你别添乱!”巍邢岚扭头瞪了一眼,对方立马老实地向后退一步立正站好。
“那…首长,我先走了,我爸还在门口等我。”说完,就背着背包晃晃悠悠地走了。
“这孩子…真单薄,说话都没底气。”方仲天看着远去沈凯阳的背影说。
“南方人,说话都这么软绵绵的,有什么奇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现在就开始护犊子了?你哪人?苏州的吧?咋没见你说话底气不足?”
“不一样。”巍邢岚打着马虎眼走开了几步,但方仲天立马跟了上来。
“诶,你咋对他那么说?”
“我怎么说了?”
“装!我不信你会把他分到别的场站去。”
“你不懂。”
“嗬你啊!做事拐来拐去的,搞心理迂回一点不利索,我是不懂行了吧!”方仲天悻悻地走开,而巍邢岚也不想和他去解释什么。
父亲见儿子出来,忙上前帮忙拎包,但沈凯阳就是不让,自个儿提着就上了车。
“怎么说?什么时候走?”父亲有些焦急地问。
“明天上午八点,换上作训服在居委会门口集合,和其他当兵的一起去人武部的训练基地。”
“去那干什么啊?还回来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估计是没可能回来了吧……”
“那不是…今天是在家最后一天了?”
沈凯阳没说什么,一人静静地看着车窗外热闹的街市。
父子二人都一言不发,只能听见隆隆的马达声。
路旁的梧桐树开始落叶了,随风飘飘摇摇散了一地,现在是深秋,空气透着这季节特有的高爽清冷,遗憾的是没有阳光,让人看着心里隐隐有了难以名状的忧愁。这条熟得不能再熟的马路,为何在今天看来特别的亲切漂亮,漂亮得让人觉得不舍。
全家大清早的就忙活开了。
母亲在厨房里心神恍惚地烧着早饭,爷爷在写字台前听着沙沙作响的收音机,父亲蹲在迷彩包边,时不时地拉开拉链翻翻,看少点什么,却发现什么也不欠了,于是又拉上,过会儿又过来拉开,愣愣地思索半天,然后又拉上。
沈凯阳在房间里换上作训服,对镜子中的自己上下打量,上衣军绿色,而裤子深蓝色,怎么看怎么不协调,感觉上下被锯开了似的,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发错了,整一个海陆混搭的不伦不类。
后退几步,来个全景,立正站好,戴上帽子,出了房门。
外边三人看沈凯阳出来,几乎同时停下手中的活站起身,沈凯阳一愣,挥挥手故作轻松地说:“不用那么隆重了吧,坐吧坐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来儿子,妈给你煮了面,快吃,我再去给你煎两个荷包蛋。”
“妈,你别忙了,我吃不下那么多。”沈凯阳拉住往厨房冲去的母亲。
“这不是…妈怕你要很久吃不到妈烧的东西……”说着母亲竟伤感得有些想哭。
“不会的,吃了你二十年的手艺怎么会忘记什么味道呢。”
“你就让她去烧吧,烧了她心里才舒坦些。”父亲说,“阳阳,你过来看看还欠什么不,我从昨天晚上开始想到什么就往里塞点什么,应该算齐了。”
沈凯阳过去一提:“你装了什么进去,怎么这么重!这都快要炸开了!”
“放心,军用品质量好,没那么容易就炸。”
“那你也要考虑考虑我拿不拿得动吧……”
“就是几套换洗的衣服和日用品而已。”
“都有得发,带着些干嘛啊!你怎么不把我妈装进去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为塞不进呀!”沈祖荣笑着说,父子间的一回玩笑,让紧张而又伤感的氛围有了转机,爷爷坐在旁边也跟着乐。
“好啦!别闹了,快吃吧都凉了,时间也快到了。”爷爷不紧不慢地张罗着将筷子放到桌上,沈凯阳坐下,看看一家子亲人,拿起筷子。
算是压哨地匆匆赶到了居委会,正八点,其他人都已坐着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好啊,总算来了!快出发吧。”只听一个干部模样的人一声令下,大家提着大包小包就走,沈凯阳都没机会坐下来喘口气,人群里不知谁把两朵大红花塞到父亲手里,他一手拿着一朵,有些不知所措。
“快戴上啊!”
“干嘛发两朵?”
“你也戴一朵啊!一人参军,全家光荣。”
“哦…哦……这样啊……”说实话,父亲觉得这鲜红的塑料花戴在胸口实在是土气,于是他在沈凯阳的背包上别上一朵,另一朵只是意思性的握在手里。
到了人武部的训练基地,这可热闹了,全是从本市四面八方聚集来即将迈上军旅生涯的青年,不知哪还找来一车像是城乡结合部办红白喜事的锣鼓队,闹得和过年似的。
“好了啊,家长就送到这里吧,里边不能进去了。”一同来的负责人挥手大声喊道,所有人措不及防地陷入了离别的场景中,但离别本该有的悲伤却被这里的气氛冲散了,显得情感杂糅到一块儿的仓促,让人顿时不知如何应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父亲明白儿子的想法,走到他跟前,带着一丝勉强提起精神的笑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出话来,憋足了的底气只变作许久后的一声长叹。
“爸,我走了。”还是沈凯阳先开了口。
“好…好,走吧,走吧,爸爸我……”沈祖荣哽咽地没能说下去,只是低下头,放在沈凯阳肩上的手却久久不能移开。
“爸,对不起…”
父亲明白自己的儿子在道歉什么,释然地笑着说:“没什么好对不起的,走到这一步,其实我也有想过自己这么多年对你似乎也有问题,你是从来就太听话,以前都是爸的错,爸把你圈得太紧,往后就得靠你自己了,儿子,从穿上军装开始,你在爸眼里就不再是个什么都需要我安排的孩子了,所以,要像男人那样坚强了!”
沈凯阳听了这话,心头一紧,他原本以为父亲对自己弃学这件事是永远也不会理解,因此从来没指望父亲能在这事上予以什么宽容,至于参军,自己都无从找到这样做更名正言顺的理由,本意就是要刺激刺激家里人,但那么多年压抑后的爆发竟被父亲淡淡却深重的一番话涣然得烟消云散,不得不承认,这其实就是自己叛逆,反而成了要父亲给出一个理由平息,沈凯阳说不出话来,只能低头愣愣地看着脚上那双崭新的迷彩鞋,其实他是想说点什么,只是不知如何在父亲面前表达那些自己都觉得煽情的话。
那边的人催促得紧,他回头应了声,又转回来看着面前的父亲,父亲脸上的笑容不再勉强,看得出,是发自内心的慈祥与温暖,如同对他说:儿子,我很高兴,爸知道你要说什么,都知道。
快过去吧,前边有条属于你的道路。
几个民兵带领他们进入人群,一行人就按军种不同散了。
沈凯阳一看,跟自己一样穿着上下分截作训服的空军相对别的军种真是少得可怜,旁边站的武警队伍庞大太多,他默默地用双手曳着迷彩包,想擦过间隙排到队伍的最后面,走到中间,有个武警向后退了一步,正好撞到沈凯阳身上,脚底没稳又退了几步。沈凯阳由于手上的累赘太重,本就全身失衡,顺势也倒到旁边一人身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武警转脸就瞪了沈凯阳一眼,但上下打量了一番,很快表情就变成不屑的一嗤,转过头去继续聊天。
“你长眼了没!”空军兄弟扶稳沈凯阳,冲武警怒喝一声。
武警听了先是一愣,立马不甘示弱地回:“谁没长眼?你说谁呢!”
“说的就是你!怎么了!”他俩互瞪着对方,咬牙切齿地发着狠劲,这架势感觉随时都有可能动起手来,这空军兄弟和沈凯阳一般高,但要足足壮上一号,长得虎头虎脑,正在气头上,炯炯有神的单眼皮眼睛瞪得滚圆,龇着嘴露出两颗尖尖的犬牙,让人觉得像只凶狠却又稚气未脱的小虎崽子,无论是在体型上还是在士气上直接把对方压了下去。
沈凯阳见这状况不对,忙拉自己人劝和:“好了好了,算了…”
武警看沈凯阳已经出面劝上,算是有台阶下,把头往回一撇,不予理睬,这事也就算这样过了,双方散回到自己的队伍中。
“你看看他那嚣张样!”这位兄弟还在怒火中烧,越想越气地自顾自骂骂咧咧,用力一挣,劲使大了,沈凯阳被甩得踉跄了几步。
“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我被他气的!”
“算了,这种事,有什么好生气的,幼稚不……”
“我就看不得那样的人!那个,我帮你拎着吧!你这样子我看着都费劲。”也不等沈凯阳同意,一把就抓过他手上的迷彩包,一边拎一只,却显得很轻松。“你叫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凯阳。”
“我叫万小柱,看你这样子文文静静的,那个参军的大学生不会就是你吧?”
沈凯阳十分惊讶,有些不好意思:“怎么?大家都知道?这有什么……”
“还真是你啊!”万小柱看起来比沈凯阳更惊讶,“哈!能和你分同一个部队就好了!”听到这样的话,沈凯阳反而不自在了,哼哼哈哈地回应着他的各种问题,现在这社会上,随便什么阿猫阿狗要混个大学生头衔太容易了,怎么来了这儿竟成了稀罕物。
万小柱老远就认出了向这边走来的两个穿军装的身影,巍邢岚和方仲天,他轻快地上前去打招呼:“方排长好!”
“柱子!哈哈!”方仲天一样的高兴,用力拍了拍万小柱的后背,对巍邢岚说:“万小柱,我招的,武校毕业,身体素质一级棒!怎么样?不错吧!”万小柱立马给巍邢岚敬了个礼,大声喊到:“首长好!”
“棒吧!”方仲天一脸得意,巍邢岚脑袋微微倾斜地看着万小柱,双手背在背后,瞥了眼旁边的方仲天,不以为意地轻轻一笑:“真是什么人招什么兵,回头好好教教他敬礼,动作真的够不标准的。”
“啧!岚儿你咋这么打压士气呢!真没劲!”方仲天用手肘捅了巍邢岚一下,十分不满却也只敢小声抱怨。
“方排长,我们什么时候出发?”万小柱倒是像个没事人似的,开启了一个新话题。
“下午就走。”这回答让万小柱满脸亢奋,而沈凯阳却满脸愁容,嘴里无意识地喃喃:“这么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快还不好啊!”
“你猴急个啥?该啥时候走就啥时候走,现在先给我老实站着!”方仲天嘿嘿地边笑边推了推万小柱的头,看得出对他不是一般的中意,等方仲天回头找巍邢岚,他早就走出半丈开外,方仲天只好有些落魄地大呼小叫地追上去。
在集体食堂吃了中饭,分了寝室大家都非常有秩序地开始整理起内务来,万小柱左右开工地提着俩迷彩包兴高采烈地走在前头,沈凯阳明白自己已经没有选择房间的余地了,只能尾随其后地跟着他走。
东捡西挑地刚确定了个空点的房间把东西放下,就有人喊:“所有空军拿好被装楼下集合!”
这话把万小柱激动得手舞足蹈:“好啊!背包都不用拆了!走!赶紧下去!”提了两只沉淀淀的包依然跳个不停:“喂你快点啊!”还不停地回过头催促,沈凯阳觉得纳闷,为什么这家伙似乎永远都处于这么精神饱满的状态,难道他不会觉得累么。
他俩算是前几个跑到楼下的,巍邢岚和方仲天已经戴上了大檐帽,神情严肃地站在一辆大巴旁边,等所有人到齐,方仲天上前一步,拿出名单:“下面是去空军航空兵第L师的人员,念到名字的出列。”
他念了十几个名字就收起了名单,只占了整个队伍的很小一部分,显然,沈凯阳和万小柱就在其中。
“成二路纵队跟我走,其余人可以回房间了,听侯通知,会有其他师的人来接你们。”
他们坐上车,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驶出训练基地的大门,径直向火车站开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故乡是什么?
留下的最后一个画面,是火车站月台上那被粉得雪白,穷穷孑立着的站牌,上面用黑漆钩出突起的故乡的名字。
站牌不知在这里风吹雨淋过多少岁月,上面的每块斑驳,都能牵出无数绵长的故事。月台前人潮汹涌过,又寂寥冷清了,人来人往地重复着相同的场景,归来的人看到站牌,热泪盈眶,而离去的人看到站牌,隐隐神伤,然而站牌只是不动声色地立着,迎接,或是送别,默默承载所有人寄托在它身上的情感。
这大概就是故乡吧。
故乡,对于一个从没离开过的人来说,心里是不会有一个清楚的轮廓的,沈凯阳根本还来不及再去多想,火车就将这关于故乡的最后画面缓缓地滑向身后,再也看不见了,从这一刻起,他只能在记忆里搜索关于故乡的片段,每一寸土地,每一条道路,每一幢房屋,想着想着便模糊到了一块,只想回去再看一眼,记得清楚了,哪怕再走时也就不至于那么想念了。
这就是思乡。
风风火火的折腾了一路,觉得只是一眨眼间,就真上了火车,心里猛地就空落落了下来,连最后的画面也被憧憧掠过的野景代替,让人觉得惶惶不安。
迷彩包不知什么时候又到了万小柱的手上,比起自己随意丢在座位底下的迷彩包,更像是专职来守护他的包似的,踏踏实实地放在身旁,胳膊一直搭在上头,感觉这才是自己的迷彩包的样子。
终于都安静下来,沈凯阳打量起坐在自己身旁的这小伙子,和最开始忙着与人嘶哑咧嘴的小老虎样子不同,大概是因为眉毛特浓特直的缘故,安静下来的万小柱让人觉得一脸正气,有棱有角有板有眼,睫毛扑闪扑闪着,刚才咬牙切齿时像恫吓对方的武器的那两颗尖尖的犬牙,在开怀大笑的时候反而变成了爽朗而亲切的标志,还有与这张稚嫩的脸有些不搭的一身肌肉,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发小了号,作训服在他身上穿得鼓鼓囊囊,看来是武校毕业的不假了。沈凯阳想,今后在部队要和他多层老乡的身份互相照应着,虽觉得有点俗了,但未尝不好,人生地不熟,若连个照应的朋友都没有,绝对会寂寞到绝望。
万小柱一上车就和几个战友摆开架势,吵吵嚷嚷地把从家里带出来的吃的喝的全摊在小桌子上,他拿出一包烟,站起来递了根给方仲天,并给他上火,然后再给坐在方仲天身旁的巍刑岚递了根。
“巍排长,这可是我们家乡最好的烟!”他保持着笑脸和递烟的手势,而巍刑岚看着窗外,很久才回过头:“我不抽,到部队不允许你们抽烟,所有烟都得上交,你现在能处理多少就赶紧处理。”说完又继续专注地望向窗外。万小柱有些尴尬,求救似的看看方仲天,他给了他一个眼色,万小柱只好缓缓收回手,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岚儿有必要对新兵这么凶么?”方仲天小声对巍刑岚抱怨,见他依旧没个反应,又用手拍拍他的肩膀,“看啥呐?”
“树。”半晌,只回答一个字。
方仲天有些稀奇,倾过身子也朝窗外看了看:“树?啥看头?看到树会发呆,你魔怔了。”
“这边的树,和单位的不同。”
远处小山坡上一片深绿,从中微微泛出点火红,还有金黄,这是典型的常绿阔叶林域,南方才有的植被。
南方,也是巍刑岚的故乡,他已有三年没有回家走走看看了,其实征兵的地界离他家也只有三小时的车程,看到这些树,心里难免会泛起一丝对家的恋意,对母亲的愧疚。
方仲天知道,巍刑岚只是嘴上不说,这份情感对于谁都是有通性的软肋,军人更加,他只能叹出一口气,说:“那多看看吧,再看几个小时就没这样的树看了。”
看着窗外出神的还有沈凯阳。
万小柱递过一根烟:“大学生,抽烟不。”
“我不会。”沈凯阳有礼貌诶笑着回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学生素质就是高。”万小柱收回烟,叼在自己嘴上,但没有点火,拽下帽子别在肩上。
“你为什么来当兵?”沈凯阳问。
“我太皮了,家里怕我毕业没地方去在社会上成了混混那可不得了,就把我送部队来了。”万小柱把烟从嘴上抽下,夹在右手手指间。
沈凯阳听完嗯呐了声。
万小柱说:“你没接触过社会吧?”
“没。”
“挺好,干净。”万小柱半戏谑半意味深长地笑笑,而沈凯阳在他的这抹笑中,却读出了一丝无奈与羡慕,从上了车开始,万小柱表现出八面玲珑的处事风格,很难不让人觉察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社会上混久了的不愿意让场子冷下来的江湖气,但当安安静静坐在自己身边时,他就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眼神中依旧透着清澈,脸庞上挂着懵懂,又很难将这样的万小柱和刚才与一帮人社交的行为画上等号,或许所处的大环境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即使你不想。
火车穿过一片漆黑的夜色,向前行驶着,顶灯开了一半灭了一半,车厢有规律的晃荡,像一只摇篮般,所有人都沉睡着。
这已经是新兵们在铁皮里度过的第二个夜晚,硬座的条件下根本没法让人真正休息好,但疲劳的极限已抵抗不了困倦的折磨,再难受也是勉强能睡过去的。
到了某站的刹车将沈凯阳惊醒,他仓促地睁开眼向窗外看了看,这只是一个反射性的动作,外面除了一颗发黄的孤灯隐隐约约映出破旧站台上几根柱子轮廓外,什么也看不清楚。这里很荒凉,沈凯阳甚至想不通为什么这儿还设个车站,会有人来往于此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没睡?”沈凯阳发现万小柱竟一脸清醒冷静地看着窗外一片暗夜发呆,不像是刚醒的样子。
“睡过了。”万小柱只是淡淡地回答。
“到了吗?”沈凯阳揉揉眼,伸了伸筋骨。
“应该快了,比我们晚上来的,有些都在上一站下车了。”
这话让沈凯阳不犹觉得紧张,一下子清醒过来,他坐直身子,伸长脖子向前后眺望,正巧看见方仲天从座位上站起来。
“醒啦醒啦!都醒了啊!下一站就是我们师的四号场站,有人就在那下车了!都给我把精神拿出来!别下车的时候一副没醒找不着北的样子啊!”方仲天边说边在车厢的过道里拍着座位靠背来回走动,催促的语调让人神经紧绷,车厢开始骚动起来,说实话大家心里都没底,自己会不会就是下一站要下车的那个,一旦踏下火车,意味自己军旅生涯的正式开始。
“都给我把大衣穿上,外边可不比南方,现在已经贼冷啦!”
忐忑地等了将近半小时,火车开始减速,滑进下一个站台,方仲天拿出名单念了几个名字,叫他们准备好,一旦停稳便马上下车。
没有念到沈凯阳和万小柱,他俩互相看看对方,算是送了口气。第一次,往往是最让人紧张的。
一站一站地停,一拨一拨的人在方仲天念完名字后背上背包挎起行李下车,同一批来的人就这样一点一点地被拆得四分五裂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透过玻璃窗,看见下车的新兵在站台上列好队,然后被带走,消失在黑洞洞的夜幕尽头,心里发虚得就像这几小时前还挤着满满一车人的铁皮,如今已空空的只剩下沈凯阳,万小柱,还有另外四个人,只因为这样的削减仅是在几个小时内,沈凯阳觉得如坐针毡。
“终于要回家啦!”方仲天看着窗外的风景,虽然还是一片漆黑得只能看见几颗不知多远处传来的微光,但这里的味道已经让他觉得熟悉亲近了,他脸上的表情显得格外轻松,甩甩手上仅剩的六张档案纸,一屁股摊坐到座位上,眯起眼伸了个惬意的懒腰。
“好了,你们几个给我打起精神来,注意军容风纪。”巍邢岚边发话边将自己的衣服从上到下整了整,其实他一路上就没怎么让自己的穿着走样,严严整整地,但这顺手的整理动作已成了种体现他作风的习惯,方仲天敞着外套,衬衫下摆也掉在外面的形象在他面前就如同一个痞子,“你也快给我起来好好整整!”
“你们几个算是最走运的,去的是L师的师部,核心,最精锐的地方。”方仲天边整衣服边说,“待会儿来接我们的是场站政委,你们可别蔫儿不拉叽的,给他留个好映像啊!”
下车,列队,带走。
看了一路的流程早已习以为常,但如今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让人觉得有说不出的茫然。
外面真的很冷,沈凯阳虽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寒颤,逆着灯光呼吸可以看见浓厚的寒气,他将军大衣的毛领立了起来。
路灯很暗,车站小而简陋得近乎只是个框架似的,方仲天将一行人带到不远处一辆迷彩车旁,一位中校下了车上前迎合,那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场站政委了。
与方仲天互相敬礼,政委热情地招呼大家上车,别在外面冻着。
车子穿过冷清的街道,远离最后一抹路灯柔和的光辉,开始在城郊不算平坦的路上颠簸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行驶了很久,沈凯阳终于看见车灯前晃过一块指示牌,上面写着“军管区”三个鲜红大字,他知道,现在车子轧着的每一寸土地,都属于他即将献出自己青春的火热军营,他正襟危坐,带着兴奋拼命向窗外探望,想象着外面这所谓的精锐之师的一切场景——四四方方的队列,威风凛凛的哨兵,响彻云霄的口号,地动山摇的正步,雄浑激励的军歌,一望无际的跑道,架架翱翔的战鹰,还有那巍峨庄严的营房,顶端的军徽会在艳阳下闪出耀眼的金色光芒,国旗猎猎地迎风飘扬……一切这样期待中的想象都让人热血沸腾,即使现在外面除了树丫紧紧密密抱成一团的白杨什么也看不到。
车子在一幢平房前停住了,还没等他们下车,外头就响起热闹非凡的炮仗声和完全没有乐感可言的锣鼓声,噼里啪啦地乱成一团,就着房前仅那么一盏似乎电压过低的钨丝灯抖抖缩缩地放出点光,照得一切更模糊了。
依稀看见青砖黑瓦,对开的绿色大木门,两边挂着红底黄字的醒目标语,沈凯阳着实傻了眼,跟前这幢典型两层苏维埃时期风格的房子陈旧得让人觉得千疮百孔,岌岌可危,配上四周光秃秃的一片荒凉,心里头也荒凉成光秃秃一片。这就是L师?这就是传说中气派的L师?沈凯阳的幻想实实在在地被破灭得一丝也不留,耷拉着脑袋索性不再正视,免得越看越失望,越看越荒凉,随着人流就向前走。
门前两侧站了好些人,可逆着光谁也看不清脸,也不知放了多少的炮仗,刺鼻的烟雾让能见度骤降为零,顺着风全都扑了过来,呛得沈凯阳晕头转向,止不住地流泪咳嗽,一片混沌中有人猛地将沈凯阳手上的迷彩包扯了过去,他一惊,本能地不肯松手,但那人也倔,硬是要抢,结果连人带包全倒了上去,将那人重重地压趴在地上,所有人一阵哄笑。
“刘话!你又在干什么!”站在灯泡正下方的那人看着这边严厉地训斥道。
沈凯阳忙爬起来顾不得拍拍尘土就笔直地站好,还不忘顺便把迷彩包夺回自己手里。
“我…我只是想帮这新兵提提包,没想到他整个人就倒我身上了。”这一期士官明显也是被训得懵了,无目的地又伸出手去拽沈凯阳的包,但沈凯阳依旧还没搞清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仍不肯放手,他俩眼睛都看着门前的那个上尉,手却在底下不停地扯来扯去。
上尉看得实在忍俊不禁,没法子,低头噗哧地笑出来,然后赶忙咳嗽一声清清嗓子调整回严肃的表情看着他们说:“就你这样!幸好连长还没回来,自己都带兵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冒失!好了,外面冷,屋里说话,把新兵都带到会议室集合!”
会议室的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关于训练计划和阶段的表格,一群新兵好奇地看着,犹如一群伸长脖子的呆头鹅。
上尉和巍邢岚方仲天在大桌子前坐下,巍邢岚将几份档案交到他手上,他认真地一张张翻看起来,完了后露出欣慰的微笑:“你们两个果然把最精的几个给我带回来了,不错不错。”方仲天摸着后脑勺嘿嘿地憨笑起来。“我还没自我介绍。”上尉站起来,面对六个新兵说,“我叫龚毅龙,你们新兵连的指导员。”说着向大家敬了个军礼,“先别忙着给我还礼,一,你们还没学军礼应该怎么敬,二,你们也算不上真正的军人,既没有衔也没有军人过硬的作风,三个月的新兵连就是要把你们从一个地方青年转变为一名合格的军人,到时你们才有资格还我今天这个军礼。L师很严格,训练的强度和训练量都比一般空军部队多很多,因为只有这样摸爬滚打出来的兵,才配得上我们精良的L师!别以为来了这儿一切都已经妥了,我手上也有退兵名额,不是什么歪瓜劣枣都能进L师,哪个吃不消,想放弃这份用掉皮掉肉换来的成为空L师一员的荣誉随时跟我说一声就行,我立马放你回老家!当然,我相信你们都是有上进心的年轻人,不会成为军队第一关的逃兵,是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
“声音给我大点!”
“是!”
指导员背过手满意地笑了:“好!不错!就该这样才有点L师兵的味道!一排长二排长,你们负责点验,然后把新兵分了。”说完转身准备离开会议室,但刘话正好堵住了门口,差点撞上去。
龚毅龙皱了皱眉头:“刘话你说你……”他又想不出拿什么来教导一番,只好作罢地摇摇头。“刚把你扑倒的那个新兵呢?”
刘话指了指沈凯阳:“就是他。”
“得,你俩算是有缘。”他指着沈凯阳回头对巍邢岚说,“这个兵分给刘话的一班吧,个子那么高也能成个排头兵,回头多给练练。”
“是!”巍邢岚笑着回答,因为他正是一排长。
“岚儿啊,把人平摊了吧,八个班六个人,你仨我仨,现在大学生钦点给你了,总得把万小柱给我们二排吧!”方仲天小声对巍邢岚商量着。
“为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人头上平摊了,实力上也得兼顾不是?”
“每个人都是你我精挑细选的,哪有什么实力上的差距?新兵都是在同一起跑线上的胚子。”
“我招来的兵,总得有这么个情份在吧?”
“还是把他放一班好,万一有检查拉出来溜的最有可能是一班,你得统筹到大局,怎么能寻私情?”
“得了吧,大学生在你手下你还不是心里乐死!你别不仗义啊!”-
“随你怎么说。”巍邢岚不再理会方仲天在一旁的聒噪,硬是把万小柱也放在刘话的一班。
万小柱当然是乐坏了,不管原由是什么,能和沈凯阳分在同一个班就是缘分中的缘分。
出了会议室,刘话将他俩带到了一班的房间。
石英灯吃力地跳了好几下才嗡嗡作响地亮了起来,眼前三张高低铺的铁架子床,一张写字台和一条板凳,六个马轧,啥也没有了,房间即使不大也让人觉得空旷极了。
“你们饿吗?炊事班下了面条给你们当宵夜,饿了去盛碗来填填肚子。”万小柱看沈凯阳摇头,也只好跟着摇起了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好,快睡吧,已经很晚了,东西放着明天再整理。”刘话看了眼桌上摆着的那个黑色小闹钟,都已经凌晨两点了,光看这数字就让他起了困意。
“你们是第一批来的,就把这两张下铺给分了吧,我新兵连时候班长说过,下铺睡着踏实。”他边说边脱掉大衣,里头是冬常服,那崭新崭新的一级士官军衔的肩章在灯下闪过一道白晃晃的光,明显他是刚扛上“枪”的。
“班长,你是哪里人?”万小柱边铺床,边还不忘和刘话套套近乎。
“我啊,山东的。”
“我去过山东,山东哪儿的?”
刘话有些漫不经心:“我那旮旯儿小地方,农村,说了你也准没听过。”他坐在床上,看着他俩忙活,“先把能睡觉的家伙整出来,别的搁着明天再整,明早带你们上值班室往家里去个电话报个平安,也好让家里头放心。”
关灯,上床。
万小柱和刘话一会儿就没了动静,沉沉地睡了过去,沈凯阳却清醒着。
这里实在是太安静,闹钟秒针走动的声音大得惊人,能带起房间四壁间的回声,在这样一片静谧黑暗中,时间多得足以让他想任何事情。
太快了,他还是这样想,一切发展得太快,以至于还没切实地接受而觉得不真实,感觉自己睡着的是家里的床,在人武部训练基地前最后看见的父亲那坚定的面孔,爷爷因为送不了自己而气急败坏地冲妈妈发火……大家的叮嘱,期盼,激励,这些片段历历在目的闪过,沈凯阳心里顿时觉得失落极了,这是一场没有一点点仪式感的告别,本应能做得更好些,这样留下的回忆就会深些,没准现在就不会有这种仓促地不真实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舟车劳顿与精神极度紧绷造成肉体上的困意,让沈凯阳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混沌地睡了过去。
外头传来清亮亮的起床号,与早晨新鲜透彻的空气在一片广阔的天空下回旋,军营浸染于这一声激昂的温和中苏醒过来,抖擞精神和活力,迎接第一缕冲破地平线的朝阳。
沈凯阳惺忪地睁开眼坐起来,发现刘话已经穿戴整齐,正在整四四方方的军被。
“班长……”他恍惚地喊了一声。
“醒啦!今天没啥事,连里批准你们多睡会儿,再躺下?”刘话转过头对沈凯阳小声说,不想吵到还在睡梦中的万小柱,笑容像阳光般友好亲近。
山东在南方人看来是不折不扣的北方地界,鱼米之乡与齐鲁之地,光从这点上就很容易总结出两方水土会养育出怎样外貌和性格迥然不同的两类人,但刘话是个例外,崭新的藏蓝色冬常服将本就白净白净的皮肤衬得越发透亮,清澈的杏眼透着莫名的天真,一笑使五官本就清秀的他更带上了几分稚嫩,语调缓缓和和不温不火,若不是口音,谁又会觉得他是个北方人。
沈凯阳下意识地看了眼万小柱,冲刘话摇摇头。
“那好,起来先跟我去洗漱。”
外头一排水龙头,接一盆冰水往脸上一抹,冻得两颊生疼,倒吸一口冷气,顿时睡意完全没有了。
昨晚的景物在晨辉中总算看得明白了,沈凯阳穷尽其目之所能及地放眼眺望,除了平房就是树,除了树只剩平房:和新兵连一样古董级的平房,还有比平房更古董的树,周围空荡荡地没个人影,只有广播里放着模糊不清的军歌和新闻,算是填充这一大块空间最有内容的内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看得出神,或者说是在傻眼。
“看啥呢?”刘话猛吸一口气,把头埋进满满一盆子冰水里,哈哈气甩甩头,用毛巾擦干。“找飞机呢吧?”刘话看看呆呆的沈凯阳,露出一瞥微笑,顺着他直愣愣盯着的方向看去。“你心里怎么想的我知道。”刘话缴了把白毛巾,抖抖,甩在肩头上,“我刚来这里的时候也和你一样的反应,但今后你就不会这样认为了,L师能叫得响亮自然有它过硬的地方,凡事不能只靠表面显掰。”
“那…到底有飞机吗?”
刘话噗嗤笑出声来,仿佛听见了个笑话“当然有啦!”刘话向太阳升起的方向指了指,一片炫目火红的天幕,使他眯起眼睛,“那头,最忙碌的早晨正开始呢!”喷气式发动机隆隆的轰鸣从远方传来,如一只巨兽初醒的咆哮,盖过所有声响,地面也随着微微颤动,这是一股与阳光一起到达面前的气势。
“那就是我的团!”刘话对沈凯阳说。
吃过早饭,刘话给万小柱下了碗面带回班里,推门进去竟发现他还蒙头睡着。
“小子真能睡啊!都快八点了,平时就算在连队也不带这么睡的!”刘话把面重重地叩在桌上。
万小柱惊醒过来,见到班长如触了电似的立马弹起来:“对不起对不起班长,下次不会了…”边穿衣服边捅捅沈凯阳,“你怎么不叫醒我啊!”
“飞机都振不醒你,人叫了有啥用?”刘话呵呵笑着,提起热水瓶晃荡两下,发现里头快没水了,哗啦把剩下的底子都倒进杯里。
“下次看你还敢不敢睡懒觉,去,炊事班打开水去,打了开水才准吃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万小柱悻悻地提着三个空水瓶出了房间,刚跨出门没多久又退了回来:“班长,炊事班怎么走?”
“出去看了不就知道啦?顶上冒烟的那就是!”
“哦……”
“以后回答只准用‘是’,没有嗯哦啊!”
“…是!”万小柱吐吐舌头一溜烟地跑了。
“班长,今天干什么?”沈凯阳问。
“新兵还没来齐,这两天也没啥事,在班里打扫打扫卫生,整理整理内务。”
“就是要把被子叠成像你那样?”沈凯阳不禁看了一眼刘话床头的被子,棱角分明,被套已被漂得泛白,但看上去还是很有精神,像是里头裹了一堆砖头,再扭头看看自己的军被,软趴趴地一团还摊在床上,这是让人绝望的对比。
“班长这被子没好好整,整了更漂亮,你多花点时间也能叠出来,当初在新兵连那会儿我内务老被排长批成是坨屎,被子给排长连长不知扯掉多少回,光扔进厕所就无数次,后来我一直努力叠,用力压,最终还拿了内务标兵的小红旗咧!”这话哪是在安慰人,沈凯阳听得满脸错愕地瞪圆了眼,原来被子不合格是要丢进厕所的。
正讲着,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方仲天,万小柱缩头缩脑地跟在后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话!”方仲天厉声叫道。
“到!”刘话忙转身应了。
“你干啥呢!一大清早你的兵单独在营区里瞎转悠你竟然不管?”
“报告排长,我…我只是叫他去炊事班打几壶开水回来。”刘话被训得莫名其妙。
“去打开水?上炊事班了?我怎么看到他提着水瓶在场务连里头晃悠?”
“啥?”刘话一脸惊讶,“万小柱,你咋跑场务连去了,不是叫你去炊事班么!”
“班长…我哪知道那个是场务连,你说哪里顶上冒烟往哪里去…我四下看看,就那里有个烟囱还在冒烟,所以就进去了……”
“那水打回来了没?”
“打回来啦!那里的班长给忙打的!”刘话笑着偷偷用手在底下做了个不错的手势。
“刘话!你到底在干啥!我看你完全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方仲天怒吼一声,面前三人着实吓得抖了抖,他气的直挠头,双手插腰瞪着刘话来回踱步,沈凯阳和万小柱忙尽可能地往墙根子边靠,给他腾出场地尽情地踱,看这要爆发的架势,谁敢碰上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跟我出来!”说完方仲天自个儿先出了房间,刘话走之前,命令他俩在房间里继续整被子,沈凯阳想到刚才刘话的描述,立马把被子往地上一扔,疯了似的压起来。
“干嘛啊你,这么激动。”万小柱不屑地调侃着,把水瓶放到墙边。
“你看,”沈凯阳指指刘话床上的被子,“叠不成那样,等着去厕所捞被子吧!”
“哈哈哈…哪有那么夸张……”沈凯阳用无助的眼神望眼欲穿地盯着万小柱,把他脸上的笑盯得僵硬了,几秒之后,万小柱赶紧把自己的被子也拉到地上,疯了似的压起来。
连部会议室虽是大门紧闭,但毫无隔音效果可言,整条走廊都回荡着方仲天大大咧咧的训斥声。
“你说说你,新兵连骨干集训时是咋规定的?再三反复反复再三地强调不许新兵单独行动!这是为啥?有安全隐患咱先不说,万一给跑了谁丢得起这脸?到时候从你到连长处分是一个都少不了!……”
刘话低着头,一声不吭地听着。
坐在一旁写材料的巍邢岚合上册子,看看腕上的表:“二排长,训了有十五分钟了,我帮你去倒杯水。”
“成!我杯子在房间桌上。”方仲天准备继续数落刘话,却觉巍邢岚的话越回味越堵得慌。“我说岚儿你是不是嫌我话说太多啦?”
巍邢岚站起来把一摞本子放进铁皮柜里,耸耸肩:“你继续,才一刻钟而已,我才把要事日志从上个月补到昨天晚上。”然后又拿出一大摞本子回到桌子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嫌我说多了你直说,不就这意么!”
刘话看两人斗上了嘴,忙立正报告一排长二排长再见溜之大吉,方仲天刚想回头喊住他却早已不见人影,连门都顺手带上了。
“兔崽子窜得也忒快了!”方仲天恨恨地说。
“你饶了他吧,就早上那么点破事让你说了这么久还不够么。”方仲天刚要开口来个辩解,却被巍邢岚犀利的眼神盯得无语,仿佛在警告,别和我争辩。
“…得!谁叫一班是你们一排的呢!你说够了就够了呗,我多管闲事!”说完郁郁地夺门而出。
巍邢岚浅浅一笑,他知道方仲天不会生气,就算真生气也不会超过三分钟,回头与他按平常那样说句话也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不过这次还不到三分钟,方仲天倒了杯水就回了会议室,顺便把巍邢岚的杯子也满上开水一并带过来放在他面前,然后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双手扒在桌沿,头靠在上面,直勾勾地望着巍邢岚。
“岚儿啊,我有件事想不明白。”
“说。”巍邢岚没抬头,手里忙活着移不开眼。
“咱连长是不是脑子坏掉了,挑刘话这崽子当一班长,他转了士官还不到半年,啥带兵经验都没,和个义务兵有啥区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不让他带,他就永远不会有经验。”
“我明白,我是说何必把他放一班这么重要的位置,往年新兵连至少也是个二三期的老士官吧,而且多半是警卫连的,这样才有保障嘛!”
“刘话哪里差了?”巍邢岚说这句话自己都觉得心虚,忙不上一句,“虽说是有点小毛病。”
“什么小毛病,都是大毛病!很要命的大毛病,会把一帮好兵带成熊兵的大毛病!”
“没你说得那么严重,刘话是连长亲定摆一班的,他这么安排肯定有他的道理,服从上级安排,你有意见也没用。”
方仲天被说得安静了,捧起杯子若有所思地喝水。
不一会儿他又侧过身对巍邢岚说:“我说岚儿啊……”
“拜托,方仲天,我忙,你就不能坐着认真喝水别老动嘴皮子,喝完了我这杯也给你。”说着把自己的杯子搁到方仲天眼前。
方仲天有些泄了气,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坐了不到一分钟,猛地探过脑袋在巍邢岚脸颊上亲了一口,对方惊了,这可是在连部办公室,虽说现在没人,可指不定随时都有人要出入,“方仲天你疯了吗!”刚想拿起手上的本子砸向他,方仲天早已矫健地弹出半米开外,坏笑着后退着说,“巍首张您忙,您忙,小的不耽误您工作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空荡荡的新兵连在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里渐渐地热闹起来,刘话透露等连长亲自从四川接兵回来,人员就算全部就位,开训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有规律的作息时间步入正轨,开饭走队列,饭前一支歌,这多多少少让人觉得有那么些军营生活的味儿了。
沈凯阳和万小柱也算是班里的老资格,后来的新兵内务设置生活秩序都不再需要刘话亲自开口,他俩很熟练地就能替他给下达落实了。
又一批新兵在一天早晨抵达,全员列队欢迎。
副连长先下车,戴了副眼镜相貌挺斯文,但身材相当魁梧,也是这群人中精神最抖擞的,满面春风地走过来向指导员敬礼,相互寒暄几句就示意锣鼓队可以停止对他们的欢迎,拿出名单按顺序分了班。
这回一班摊到了三个,看见朝自己班走来的三人,最前面的沈凯阳万小柱和王天航忙过去一对一地替他们提迷彩包,沈凯阳刚接过手,顿时被包的重量连带着拉弯了腰,死也提不起来,那人不好意思地解释说:“里面都是书。”万小柱见状忙和沈凯阳换了换。
回到班上,三个新兵吱吱喳喳地说着方言,其他人按既定的顺序列队与他们面对面地站着,因为听不懂,就有些看戏的架势。
站在最靠门的是那满包都是书的家伙说得特起劲,没注意刘话已经进来,继续叨叨着,旁边人捅了捅他,他皱着眉头又捅了回去,刘话咳嗽了声,他这才意识到,战战兢兢地转过头,哇地大叫一声,立正敬礼:“首长好!”
刘话也被吓了一跳,有些尴尬地说:“是班长,班长不是首长,扛星的才叫首长,我扛枪的担当不起。你是…梅萧对吧。”他看了眼手上的纸条。
“是…”
“你笑那么开心,你应该是王奇咯?”刘话对另一个一直在笑的家伙说。
“嚯班长你好厉害哉,这样都能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你就是施仁章咯!”最后那人连连点头。
“既然大家一个班了也算是种缘分,我叫刘话,你们班长,万小柱沈凯阳。”
“到!”两人从队列里向前踢出一步。
“他俩来得最早,有啥不明白的问他们,先把内务整了。”说完刘话就走出房间干别的事去了。
“累死个人!我现在躺哪里都能睡过去…”王奇脱离了刘话的视线就软成一团泥把背包往地板上一甩,扑在上面,施仁章自顾自低头沉默,看得出他已经累得连抱怨都懒得,梅萧使劲拖着那个沉重的迷彩包,嘴上还不停叨叨:“王奇!来帮我一下!”
“你个傻子背这么多书来自作自受,活该!”王奇完全没有要起来帮忙的意思。
沈凯阳和万小柱直直立在门边看他们千姿百态不知怎么开口,他揪揪万小柱的袖口,于是万小柱出来说话:“好了好了,开始整内务了!”
沈凯阳走到铺位前,拿自己的设置做示范接着说:“按照统一的内务标准,军被必须叠得有楞有角,放在向窗户的一头,离床头一拳的距离,上面压叠好的大衣,大衣的宽度要和军被的宽度一致,再上面是枕头,三洋加一起高度不能超过床头的护栏,床单保持平整,平时不得坐在床上,武装带压在床尾的褥子下,大头朝外,不得露出褥子,床下放鞋,按照棉皮胶布拖的顺序从里向外排开,鞋尖在同一条线上,两边是洗漱的脸盆,毛巾叠两折挂在沿上外露四指的宽度,压出边沿的线来,里头左边放香皂盒右边放牙缸,牙缸里头牙膏在左牙刷在右,头朝向里。宿舍不得放多余的东西,等下应该会开库房,把东西都放里面,要什么东西周末开放的时候才能拿。”说完退回原位与万小柱并齐。
三人听完,也是愣了,双方大眼瞪小眼地都杵在原地没有反应。
“……其实就是听起来复杂,一样样做就简单了,你们不会我可以帮忙。”沈凯阳为这样的局面补充说明来缓解沉默。
王奇噗地笑起来,大家觉得莫名,沈凯阳看了看万小柱,浑身不自在地说:“我说得很搞笑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没没,看到你们两个站得这么帅,背的这么流利,我实在忍不住了,部队真是好地方,比我们早来几天就成这样了!”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每个新来的都这样规定,你有意见向我来!”万小柱带上了火药味。
“呵,我态度怎么了?笑都不行了?”
“严肃的场合你就该严肃!”
“行了行了,我错了,咱都是新兵,互相搞得这么正式就没意思咯。”王奇说着从背包上翻起来,轻声埋怨了句,“比我们早来几天就那么牛逼了!”
“你刚说什么?”万小柱攥着拳头冲出半个身位,“有种你再说!”
沈凯阳赶紧拽住他的胳膊往回拉:“你干什么!这有什么好吵的?”
王奇不紧不慢:“你没听清楚么班长?我说话从来不说第二遍,下次和我说话麻烦带上耳朵。”
万小柱这下真被激怒了,红了眼往前冲,沈凯阳根本拉不住他,梅萧和蹲门口看热闹的施仁章见状赶紧也来拉,三人齐力勉强才把万小柱制住。
“咋了这是?”刘话闻声开门进来,所有人立马停手,摇头说没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看看喘着粗气的万小柱:“你干啥呢!”
“没事班长,他…很热……帮忙整内务整得很热!”沈凯阳掩到万小柱面前。
刘话又看看其他人,除了王奇还继续笑得自然,其余人都崩着张脸或惊或恐。
这时外头吹哨让刚来的新兵会议室集合点验,刘话再扫视了一圈:“你们仨先去。”
“万小柱。”
“到。”
“很热?”
“报告,不热了。”
“那好,别脑子发热就行,这是部队,不是社会。”说完用卷成一卷的学习笔记本在万小柱的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走出了房间。
“你怎么老那么冲动!”沈凯阳说,“有些事情能算了就算了。”沈凯阳摆摆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老是算了算了,不能算了!”
“打架就能算了?”
“我只认拳头!”
“不能不讲理啊!”
“我就不讲理了!”
“那你来部队干嘛,呆社会上和那些狐朋狗友继续混呗!”沈凯阳丢下这话扭头就走开,万小柱被说得噎住了,但确实意识到自己刚还没从冲动中刹住车,从没人敢这样说他,因为这是他最忌讳的事,换作别人他准会大打出手,但这话从沈凯阳那说出了,他不生气,相反他竟然开始怀疑自己刚才是否真的做错了判断。
今天天气不错,有阳光但没温度,干冷干冷的,气候很有地方特色,毕竟是来自南方,生平头一回穿得那么厚实还觉得冷,沈凯阳驻足抬头望了望,从指缝间眯起眼看着散开的阳光,不能带来足够的温暖,至少可以带来个不错的心情。
“集合!”随着方仲天一声哨音,早已在班里扎上武装带戴好帽子的战士们迅速在走廊里列好队,跑步到门前的空地集合完毕。
指导员看了看手表,八个班总共只用了五分钟,露出满意的笑容:“不错!行动力强了!待会儿我们的连长就要到了,所有人给我提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来,明白了吗!”
“明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明白了吗!”指导员更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明白!”所有人近乎歇斯底里地又回答了一遍。
巍邢岚在后头轻声嘀咕了句什么,龚毅龙忙下令:“快带走!记住小子们都给我精神点儿啊!”
气氛不知为何变得十分紧张,所有班长也挺得笔直,方仲天在队伍前边不停地搓手来回踱步,一向沉稳的巍邢岚也免不了不住地往马路尽头张望,看得出来,对这位连长谁也不敢怠慢,沈凯阳心想他究竟是何方神圣,是壮如猛虎还是三头六臂,反正从这些了解连长的人的举动中可以了解他绝非一般。
卡车终于出现在视线中,方仲天赶紧下令所有人从稍息调整回立正,自个儿也立正得很正式。
车子在距离队列半丈开外的地方停下,副驾驶座门一开,方仲天立即跑过去,四步立定,敬了个军礼,连长下车似乎都没有正眼看他,随性地还了个礼。
“愣着干嘛!把新兵放下来!”方仲天接令急忙跑到车尾放下护栏,带着一车的新兵们排到队列的最后面,连长看了看,自顾自地往回走。
“哎哎哎!老崔你去哪啊!全连官兵都在这儿呢!”指导员赶紧过去把他拦住。
连长背着手看看他,又回头看看那边浩浩荡荡干瞪着眼的几百号人,笑了笑转身走到队列前,立得如同一杆枪一样,即使脸上带着那么些难以言状的笑,却依旧令人觉得杀气腾腾,而最有杀气的是他的眼神,如同枪头上的刺刀,那眼神就是锋利的刀尖,即便藏在笑里,也能透出冷兵器般的寒光,直击人内心深处的畏惧。
一个质地有声的军礼:“我叫崔斐,你们新兵连的连长,咱训练场上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短短只言片语,算是交代完了所有他要交代的内容,掉头之前对巍邢岚说带回,指导员站在一大队和他一样无语而怔呆的新兵面前,想再说点什么,却实在语塞,最后也只能无奈地憋出俩字,“带回!”
刘话班里分了一个,一班终于算是满编了。
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位牛气的连长,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巍邢岚更惜字如金的人物。
大家正说得火热,巍邢岚把沈凯阳唤了出去,说指导员叫他。
来到办公室,指导员连长都在。
“这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兵,开训发言稿他写的,写得相当有水准!大学本科生!了不得!”
连长靠在椅子上,上衣扣子解开了一大半,手里拿着沈凯阳写的稿子似看非看,当然对指导员的话也似听非听,只是嘴里哼哼地答应了声。
“你决定就是了,觉得好就用呗。”
“我想就由他作代表上去发言。”
连长这才扭头仔细打量了沈凯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瘦胳膊瘦腿的一点势气没有,上头看了还以为这届招来的新兵都不给饭吃。”
指导员见状不对,赶紧让沈凯阳先回去。
“老崔你怎么能当着人家面说这样的话!难道不顾及下人听了心里感受?”
“我说事实,那兵一点兵味都没有,至于心里有啥感受是你指导员的事。”
“你还有理啦!刚全连集合,你就说了几个字,你叫我怎么下台?我之前把你吹得捧的都上了天!”
“我已经说得够多了,长篇大论作报告作动员不应该是你的事么,连长能把新兵军事水平抓出来就够了,套话我没这闲工夫扯。”
“好好好!算我自作多情,我自讨没趣,我被屎蒙了眼挑不中人才!在你看来啥样的适合发言?五大三粗四肢发达的?你来选你来选个那!”
指导员是真被崔斐给激怒了,但连长似乎并不在意,不紧不慢地说:“我说了我只管训练,这些形式化的东西你决定就是了。”
“我决定了你又说不成!”指导员被说得抓狂。
“配了你这指导员,不然要你干什么吃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这是严重的重武轻文!你跟不上时代!你腐朽!”
连长听了这话反而呵呵地笑了:“我是腐朽,我只认当兵最纯粹的那个理,当兵为打仗,打仗就是要动武!”
巍邢岚看他俩已经话赶话地卯上了,忙打断:“指导员,文书那边有你电话!”说着就把指导员拉了出去。
“电话呢!”指导员喘着粗气,但很快意识到根本没有电话,于是调整呼吸,对巍邢岚硬生生地笑了一下:“没事儿!我们没吵架!他这人就这样,认识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这样…跟他来气是白痴!”说着又冲门骂:“腐朽!冷血!战争狂!”然后晃晃悠悠走回房间,这也只能让自己好受些而已,在崔斐面前,没人能占着他的上峰。
又是一个周末,自从连长回来后整个新兵连就笼罩着一层紧张的气氛,今天终于相对松弛了些,也相对的让人觉得有些无所事事。
习惯高压下的生活之后,闲散反而让人茫然。
吃过早饭一帮人挤到向阳的房间里蹲上马轧有口无心地背条令。
说是背,又有几个是在真背,沈凯阳早就把布置的那一点东西记得滚瓜烂熟,而万小柱即使再多给一周时间也指不定能背得下来,手上的作业本纯属一个幌子,重要的是大家能坐在一起随心所欲地侃会儿大山,刘话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多做要求,偶尔还掺和上两句。
毕竟今天是周末。
“集合!”走廊里突然响起哨音,所有人傻了,会不会是听错了?于是静静听默默等,等第二声哨音吹完,果真是集合哨,顿时班里炸开了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集合啦!愣得和木头似的干啥!动起来快!”刘话边催促边抽出武装带扣上,一伙人更手忙脚乱得像无头苍蝇般乱窜,班上最胖的朱前进武装带怎么也扣不上,忙叫梅萧帮忙,但两人一起使劲还是扣不到一块去。
“你绷这么紧干什么啊!”
“我没绷得紧啊,是早上吃太多了……”
“呀耶!扣不上!”梅萧看别人都跑出去集合心里一急丢下朱前进不管了,没办法他只能两手提着武装带叫着跳着也跑出去。
连长已经换上迷彩服在外面候着,手上握着秒表,等全体集合完毕,他缓缓走到队伍前边,摇摇头说:“四分十五秒,这就是你们的速度?”
朱前进还是没扣上武装带,偷偷地继续扣。
“朱前进!打报告了吗?队列里不许乱动!”一班站在第一排着实是个惹眼的位置,方仲天一吼吓得他手一松,武装带掉到了地上。
连长走到面前,捡起武装带环过他的腰,脸贴的很近:“急什么?怎么连自己的装备都看不住掉地上了?这和丢了自己的枪有什么区别。”
他带着笑,眼神放着冷光,手往里一挤,腰带神奇地扣上了,而这神奇的代价是朱前进痛苦憋屈的一声呻吟,接着脸憋涨得通红,连长用力捶了捶他的肚子,几分调侃,几分惩罚,看朱前进那样似乎是被腰斩得上下身合不到一块儿了。
“五分十四秒和一个扎不上腰带的兵,这就是你们在我面前的第一次集合!”崔斐带着笑,却用眼睛扫射所有人,没人和他正视,那会是一种中弹的感觉。“你们必须更快!”崔斐双手插腰眯起眼张望天空:“原本只是拉你们出来看看集合速度,但发现今天天气不错,想跑步,怎么样?带你们上跑道溜溜去?”方仲天听了这话一脸愕然,更愕然的还有穿着冬常服披着大衣的指导员,新兵们只是愣着,因为他们根本不晓得即将发生什么,从这里到机场跑道大约有三公里,纵跨东西的主跑道算上头尾更是五公里,若真跑个来回那就是超过十来公里。“想不想去看看我们L师飞的啥飞机?”崔斐继续怂恿诱惑着,新兵当然兴奋地跃跃欲试跳进了他的套,“想的就跟我跑!”顺便还不忘回头对龚毅龙说:“你就别去了,反正也跑不动,好好看家!”指导员委屈的神情中总算松了口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路响彻云霄的口号,队伍步调一致的跑着,转了九十度的弯,通过外场最后的岗哨,前边豁然开阔,放眼望去一片平坦无垠,入冬的苍黄野草随着遒劲的北风一浪一浪的摇摆,微微露出藏于其间笔直延伸到视线难以捕捉的尽头的主跑道和附着在主跑道边沿四通八达的滑行道,牵引道,没有飞行的机场也非常壮阔,壮阔到让人跑在上面感觉不到一丝踏实。
前边有一幢孤立的两层楼房,外周涂满迷彩伪装色,顶上装置着错错落落各式各样奇形怪状一屋顶的天线终端,看着就觉得先进中透着神秘。
“西塔台!平常飞行用得最多的塔台!”崔斐边跑边回头对后面介绍,“懂啥叫塔台么?”他顿了顿用时间来钓足胃口,“就是管飞机的!”他自个儿笑了,这样的解释多半是揶揄而已,新兵依然好似鸭子听雷,表情惊喜却不明所以。
再向前跑,原本看起来像个火柴盒那么大的房子移动到眼前竟如此巨大,全都由钢皮外壳组成,同样涂着迷彩伪装色,顶上悬着闪亮的空军军徽。在它庄严肃穆的逼人气势面前这一队人马显得渺小到微不足道。
“这里头就是我们的飞机!”崔斐回头跳着用手指着介绍,跑过正前方时所有新兵都使劲伸长脖子向半拉开的大门里张望,里头黑漆漆的只能看见模糊不清排列整齐的一队飞机。
“连长,我们飞的到底是什么啊?”
“想知道啊?想知道就给我跑!”因为有了盼头,一帮人心甘情愿地被他忽悠着喊起口号向前跑。
机场上没有一棵树,即便有,在这样常年狂风凛冽肆虐的地方也长不成个形来,人被吹得随风倾斜,喊口号时倒灌进喉头里一阵干呕,根本喊不下去,平稳的呼吸节奏这样一来完全被打乱,有些人已经开始因调整不过呼吸而觉得体力不支。
沈凯阳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第一个觉得不支的,反正绝对是第一批,渐渐队伍开始拉长,后头有劲的往前超,前头不行的向后掉,方仲天也明白没办法再要求保持队形地跑了,从崔斐的初衷来看,他要的本就不是整齐的跑操,而是体能的摸底,他回头给巍邢岚一个眼色,对方会意地移动到队伍的末尾,现在最主要的是保证体力不支的人不要掉队太远,把他们的耐力逼到极限。
“快跟上!”巍邢岚推了把最后的那家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凯阳努力向前跑,却一点用也没有,后面接二连三有人超过,他心里一急挣扎着再次发力冲了冲,觉得自己已经将所有精力都耗尽了,整个人向前倾,每迈一步都累得要命。
“调整好呼吸!”万小柱在后头推了把,但根本做不到,氧气永远觉得不够似的,超过去的人让他彻底绝望,从排头一路沦落到最后一拨。
刘话回头寻视,放慢步子来到沈凯阳身边:“坚持住!还能跑吗?”
沈凯阳一个劲地摇头,根本没力气开口说话。
“看见前面那个亭子了吗?跑到那儿就休息!”
有了目标至少可以忘却一定的痛苦,而且那亭子看起来也不算太遥不可及,沈凯阳沉着脸默默地跑着。
刘话又推推万小柱,示意他能跑就先跑,万小柱拍拍沈凯阳肩膀:“加油!坚持住!”三步一回头地跑到前面去。
终于快跑到亭子,沈凯阳不由自主地被吸着往亭子靠过去,却被刘话一把拽回来:“别停!还能跑就别停!看见前面那幢修理所了没?跑到那再休息!”
沈凯阳震撼了,却无力抱怨,连瞪个眼表示不满的气都没有,哭丧着脸被刘话拖着继续往前跑,汗水渗透了内衣,不是身子发热,今天的温度很低,寒风猛吹,再热也发不出汗来,而是机体真的难受,如同快断气的缺氧状态憋出来的汗。
后头竟然还有位难兄难弟朱前进,他像个球被巍邢岚推一下向前倒几步,不推就直接软瘫下来,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爹喊娘,表情痛苦扭曲得竟着实把沈凯阳吓了一跳,但想想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狼狈的比他好不到哪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叫什么叫!有力气叫没力气跑啊!”巍邢岚用力一推。
渐渐沈凯阳面色变得铁青,下腹疼了好好了又疼,双腿根本感觉不到还是自己的,意识也开始模糊,一路不停地向前找参照物,刘话看得出来他已经把自己耗到了极限。
“看前面!还有几百米就到中央塔台啦!最后冲刺!”他要把他的极限再往后逼。
“冲刺!”刘话又重复了一遍,沈凯阳算是在失去意识中跑红了眼,不知哪来的邪劲真迸出了力冲刺起来,心里想豁出去了!冲到那里打死也不跑了!刘话被怔了一下,随后也跟在后头冲起来。
刚冲到塔台下,沈凯阳眼冒金星扶着墙根就天昏地暗地吐起来,刘话扶住他不停地捋着后背。
“班长…真不跑了吗?”沈凯阳艰难地开口发问。
“真不跑了。”听到这样的回答,呕吐也觉得舒心多了。
这儿集结了好些已经跑不动的人,方仲天在其间吃力地吆喝:“都给我起来!倒在这儿本来就不光彩,还坐着趴着找死啊!”
一路哭号而来的朱前进最后是被巍邢岚一屁股蹬到台阶上,倒下了还继续惯性着喊我要死啦。
他是老末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班长你在这儿看着!”方仲天对刘话说,然后走到巍邢岚身边,有些挑衅地说,“一排长,走呗,咱再跑跑去?”
巍邢岚还在喘气,说实话他不是跑累的,是推朱前进推累的,他瞪了方仲天一眼:“你都休息多久了,我刚…我刚跑……”
“累啊?那你就在这儿休息咯!”
还没等方仲天反应过来,巍邢岚飞快地跑了出去:“怕你啊!有种你超过老子再说!”
“班长…我是不是很不光彩?是不是很没用?”恢复了点知觉和体力的沈凯阳靠坐在台阶上,低头对身边扶住自己的刘话说。
中央塔台很大,也很偏僻,没有人气,冷冷地陷在这里,和四周茂密的荆棘融为一体。
“哪儿啊!你算厉害啦!知道从新兵连到这儿有多远吗?将近五公里啦!咱考核也就这距离罢了,头一回跑成这样真的不错了!”刘话一把抓下迷彩帽,用帽檐扇扇。
也许还在跟着连长跑的人,已经知道那钢棚里停的是什么飞机,沈凯阳甚至都可以想象出他们回去后在这些老弱病残面前吹嘘的得意神情。
“哭啥啊?有啥好哭的!是不是身体还不舒服?”刘话用手轻轻抹去沈凯阳的眼泪。
“我只是觉得自己没有你说的那么强。”沈凯阳摇摇头,刘话的温和让他觉得更难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阳光将观测台上弧形的玻璃窗折射得透亮,风在这凹陷的台阶屏障里没法发威,所有人静静地看着前方的一望无际上怎样生长出太阳和云朵的斑驳。
“别老哭老哭的,哭比跑不动了更不光彩,L师的兵不许哭。”刘话看着越发放晴的天空对沈凯阳说。
“班长,我想家了。”
“那在跑步的时候想家吗?”
沈凯阳摇摇头,那时候根本无心再想任何的事。
“跑步还是有好处的不是?至少让你把不该想的念想都忘记了,心里头没了杂念,把自己也忘了,那你就能跑得远了。”
崔斐他们还在跑,跟得上他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万小柱是其中一个,他回头看看,对万小柱招招手。
“小子不错啊!叫啥名?”
“报告,我是一班的万小柱。”
“还能跑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能!”
“好!和我比比谁先跑到尽头怎么样!”
于是两人发疯是的狂奔起来。
跑道的尽头唐突地结束于一片野草之间,干巴巴的踏上去只听见咔嚓咔嚓的折裂声,一路奔跑于坚硬的水泥地上,脚突然陷进草丛就像踩上了一地的棉花般舒坦,随着野草灰黄的茎蔓而慢慢减速。
最终还是崔斐第一个跑到终点,他大口喘气大声笑,弯腰指着双手撑在膝盖上同样大口喘气的万小柱叫:“你输啦!输啦!有没有放我水?”
万小柱腾出一只手对他摆摆。
现在的崔斐怎么看也看不出哪像是一个上尉连长,或许连他自己也忽略了这层身份,现在他们是平等的战友,叫着跳着欢呼着,用存剩不多的那一点体力庆祝自己的胜利。
巍邢岚和方仲天也跑到了,不过最终还是方仲天先到,跑进茂密的草丛中就不见了踪影,巍邢岚踏着吱哑作响的枯草向前寻觅了番,突然被埋伏在草丛里的方仲天拉住了脚踝,着实吓了一跳。
“你找死啊!别躺着!刚跑完不能躺!”
方仲天眯眼看他,胸口起伏不定,有气无力地抬起一只胳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巍邢岚摇摇头,过去抓住他的手准备把他拉起来,没想到方仲天一使劲把他拉来自己怀里,冲着他大笑不止,巍邢岚忙转身坐起,狠狠地给了他一拳,拍拍身上的草末,示意他周围不远处就有其他人。
方仲天也起身,并排与巍邢岚坐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和火机,在风中护着火打了好几下才点着,猛抽两口。
“你也是疯了,在干草堆里抽烟,待会儿烧着了看你怎么交代。”
“哎没事儿的,这儿的草没你想得这么密,我以前也干过这事儿,也没着啊!”
“刚跑完就抽烟。”
“老习惯了!”
“改改。”
“你哪来那么多养生心得的啊!人活着顾忌这顾忌那的还有啥乐趣!”方仲天瞥了巍邢岚一眼,对方显然已经不高兴了,乖乖地把剩下好长一段的香烟掐灭,转过身来对他耸耸肩。
太阳开始西斜,照得草叶看上去通透而温暖,两人的剪影在看不见的风中定了格。
“岚儿,你本来是要当飞行员的吧,觉得遗憾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
“鬼话!不遗憾才怪咧!”
巍邢岚的自欺欺人在方仲天面前太不堪一击,有些美梦,人人都在做,醒来发现只是个梦一阵子的可惜后也就烟消云散了,而倘若那不是个梦,却像梦一样一觉醒来就没有了,才是最痛的。
“价值不在于你在哪里,而在于你花多少精力在乎你在的这个位置。”方仲天语重心长地说,“你看,如果你当了飞行员,就没办法遇见我了。”
巍邢岚瞪大了眼睛:“还在差异你前半句怎么突然这么有哲理,后半句立马毁了。”
“咋了?不庆幸遇见我吗?”
巍邢岚没有回答,只是笑着,伸出手摸了摸方仲天的后脑勺上扎人的短发。
“说嘛!”方仲天摆开架势准备撒娇,巍邢岚知道他可不会顾忌周围还有没有外人在场,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才会罢休。
“好啦,只能说,焉知非福这句话,有时候还是挺有道理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崔斐和能跟上他跑完全程的几个精兵强将们从机场跑道的另一头抄了条小道回来,和这边的老弱病残几乎同时回到连队门口,方仲天看看手表,走到崔斐身边说:“连长,还有十来分钟就开饭了,直接带饭堂?”
崔斐无意识地嗯那了声,于是列队,刚准备向右转,他又把整队人拦住,带着坏笑,双手插腰走到正前方。
“今天,跑完全程的人出列。”崔斐左右看看,故作惊讶,和他一路走回来到底有多少人其实清楚得很,“就这么几个?其他人呢?都死了吗!”他加重了语气,声音让站着的所有人一阵心虚,“现在离开饭还有会儿,你们,就地一百俯卧撑,到最后一个人做完为止再吃饭!”
众人哗然,但没办法,连长已经开口就必须得做,沈凯阳撑死做到四十个就全身近乎虚脱了,又一次的绝望,而且是在饿着肚子的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目光的聚焦简直让他感觉从内脏一直烤到表皮的灼痛,他抬头看看连长那张冷酷的脸,正眯起眼死死地俯视着自己,没有一点要放过的意思。
第五十七个,下去,就再也上不来了。
保持着姿势,把头埋进土里。
“看看,看看啊!今天大家伙的晚饭要泡汤啦!别怪我,我给过你们机会!要怪怪他!”崔斐指指地上的沈凯阳,这话激得他挣扎着蠕动了两下,却终是徒劳,现在沈凯阳不只是难过,更多的是愤恨,恨这个刻薄冷血的连长不仅在肉体上折磨人更从心理将人击垮,恨当初为什么跟撞了鬼似的非要往这部队里跑,恨那些正冷眼看着自己唏嘘不已的人,当然最恨的还是自己,别人看不起自己,现在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沈凯阳一动不动地僵着,耗尽最后的体力,输给了地心引力,胸口“啪”地贴上了地。
“报告!连长,我替他做剩下的!”万小柱,他向前一步挺着胸膛大声说,这声音如道闪电劈亮了所有人,同时也彻底劈裂了沈凯阳。
“要帮他做可以,重头来!”万小柱没说什么,趴下就开始做,崔斐见这架势一百个是根本压不住这小子的,大声地冲他吼“双倍!”万小柱只是抬头天真地瞅了瞅崔斐,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困难,继续吭哧吭哧地做起来。
王天航和王奇忙将一脸木然的沈凯阳从地上拖回队伍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扎扎实实地做完两百个俯卧撑,万小柱站起来拍拍手上的土,回到队伍里,走过沈凯阳身边他对他笑笑,但沈凯阳低着头木讷个脸和丢了魂似的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高强度的运动之后即便饿也吃不下什么东西,领导们也知道这个道理,下了死命令,所有人必须将碗里的饭菜全部消灭。
餐桌上只有朱前进狼吞虎咽,一碗下肚还苦苦搜刮盆子里最后一点剩饭。
“你们看我干嘛?快吃啊!”朱前进边说边往嘴里扒饭。
“朱前进,你是不是没吃饱还想来碗?”王奇斜眼瞅着嘿嘿傻笑的朱前进,“来,我这只腿给你!”
“我的也给你!”
“还有我的!”
再三推脱,但碗里还是一下增了好几只鸡腿,看着就觉得饱了。
“我吃不了那么多啊!”他夹起一只想往别人的碗里塞回去。
“管你!进了你的碗就是你的了!”众人赶紧用身子护住自己的饭盆。
“快!时间要到了!碗里有剩的排长来削人啦!”王奇把朱前进唬得服服贴贴地狂啃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凯阳的手一直在抖,连拿筷子的劲都使不上,坐在旁边的万小柱发现了,帮他夹了点菜到碗里,沈凯阳看了眼万小柱,试着想把菜夹回他碗里,手一抖一只筷子连着菜都洒了地上,他把筷子往桌上一摆,索性不吃了。
“快吃啊!等会排长来检查了!”万小柱提醒他。
正在这时,方仲天发话了:“再给一分钟,碗里不许剩饭!”
万小柱用手肘捅了捅像块木头似的沈凯阳,依旧没点反应,干脆把他的饭都拨到自己碗里呼啦呼啦地全吃了。
回到班上,大家解了武装带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连从床底抽张马轧的力气都懒得使。
朱前进靠在书桌下面呻吟着。
“诶!你叫个啥?还没吃饱吗?”王奇听着心烦,摘下帽子呼他脸上。
“哈哈!咋可能!你没瞅见他那脸红得都和卤鸡腿一个色儿了!”王天航靠在自己床铺下面调侃。
“你们…不厚道……”朱前进使劲挺起上身指了大伙一圈,一作呕又倒了回去。
“你才不厚道,咱都拼了命地跑,就你跑最后,肯定留了力气吃饭用,还一路杀猪叫!”王奇悻悻地说。
沈凯阳把帽檐压低了点,缩着脖子往下钻,批斗完倒数第一,接着就该倒数第二了,他并不觉得后头有个垫被有什么宽心可言,等了很久,大家一直七嘴八舌地攻击朱前进,似乎没人想着要把倒数第二拿来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了!你们也该数落够了,”刘话拿着本子站起来帮朱前进解围,“我去办公室领作业,你们呆着老实点。”说着就出门去了。
“凯阳,你还好吧!”王天航随意地关心了一句,沈凯阳点点头。
“多亏万小柱帮你,你这老乡还真仗义!”沈凯阳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继续低头木着。
“他就仗着自己有那么点蛮力出风头,好人都让他当了,你们有没注意到,现在连长看他的眼神和看我们的都不一样,这种人呐!”王奇被梅萧戳了一下,“干什么!他在帮厨又没在这,我也真奇怪了,跑了这么久又做了两百个俯卧撑,还有力气帮厨去!究竟是有多想出头!”
“行了王奇,不当面顶撞不背后议论,团结同志爱护集体,别跟个婆娘似的。”王天航听不下去了。
“你和他有过节。”梅萧冷不丁地来了句。
“从一开始就是他先找我麻烦我可一直忍着呢,就往同年兵身上发他的威,有本事野给连长他们看去,他敢吗?见了连长点头哈腰来不及!沈凯阳你离他最近又是他老乡你最该防着点!”
“他没你说得那么无聊……”沈凯阳听得心里有些乱,只是淡淡地反驳了句。
王奇还准备说,刘话领完作业回来了,于是大家都闭了嘴,静静熬着等熄灯。
吹过洗漱哨很久万小柱才回来,比别班帮厨的新兵晚了很久,刘话看他衣服前面和两个袖口全湿透了,皱着眉头上去埋怨:“你干啥去了?帮个厨咋搞成这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万小柱呵呵地笑着:“我留下来帮他们吧明天的米都淘了。”
“这是你该干的事?炊事班那么一帮人都干嘛用的?说!是不是有人强迫你这样做的!”
“不是不是,是我自己提出来帮他们洗的。”
看着一脸傻笑的万小柱,刘话也没法再发火,摆摆手说:“行了行了,下次别啥事都揽了自己干,干了分内的就给我回来!今天够累的,快去洗漱然后死床板上去!”
“是!”万小柱兴高采烈地拿着脸盆冲了出去。
熄灯号远远地传来,整座营房齐刷刷地关了灯,沉入夜晚本该有的黑暗之中,心有余悸的一天终于过去了,真的很累,没多久房间里就鼾声四起。
万小柱摸着黑坐到沈凯阳床边,摇摇,轻声说:“大学生,睡着了没?”
沈凯阳艰难地翻身看着万小柱在月光下带着笑靥的轮廓。
他把两团白呼呼的东西塞进沈凯阳被窝里,有几分热度,把他吓了一跳。
“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馒头!洗了五大筐米向炊事班要的,刚你没怎么吃现在该饿了吧!”这么一说,沈凯阳确实觉得肚子里空空的有些难受,他把两个馒头掏出来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凑到鼻子前闻了闻,一股带着点刚发好的面粉味,不禁咽了口唾沫,又抬头看看万小柱,正对他咧嘴笑着,推推他的手说:“饿了就快吃啊!”
“你呢?”
“今天晚饭我可是吃了两大碗呐!”万小柱的眼睛很有神,在透过窗棂的皎洁月色下微微泛亮,却带着温柔。
“你的手能用上劲了么现在?”
“还好。”
“那就快吃,饱了就能睡得香,我妈说的。”
“小柱,你想家吗?”
万小柱抬头思考了一会儿,认真而用力地点点头:“有点。”
“给家里写信了吗?”
“写了,但没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什么不寄?”
“我爸老说我字难看,怕寄回去他看了又说我,我考试作文都交的白卷,有时候真羡慕你,出手就能写得排山倒海的,连指导员都夸你。”
“呵,我羡慕你才是,会写有什么用,这里是部队,连长又不会因为这放我一马。”
“我看得出来你尽力了,全连人都看得出来。”
“但连长要的不是尽力是结果,他要的是你这样的,不是我这样的。”沈凯阳说得有些大声,刘话转了个身,两人忙停顿了会儿,等确认班长没醒才松了口气。
“小柱。”
“嗯?”
“明天星期天,把信寄了吧。”
“嗯。”
“小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
“谢谢。”
“……嗯。”
第二天晚上班务会后,指导员把沈凯阳叫了出去。
“凯阳啊,你写的发言稿那是相当有水准,我们一致通过一字不改地就用你这篇!”
沈凯阳听了低头笑笑。
“只是…到时候上去发言的另有人选。”指导员在说这话时有些吞吐。
沈凯阳听了这话只觉得在意料之中,从那天办公室崔斐上下扫视自己不屑的眼神中他就明白没多大可能让他上去发言。
“那由谁上?”
“万小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连长决定的他吧。”
指导员一惊,忙拍拍他的肩膀说:“哎!别想太多凯阳,没那回事!”
沈凯阳深深地吸了口气,笑脸迎着指导员说:“那很好。”
“凯阳啊,其实你真的很优秀,有那么多别人没有的特长,今后派用场的地方还多着呢!你看,过段时间连里就要出黑板报写新闻稿,这些可都需要你,你的用武之地多得去了!”
沈凯阳盲目地答应着,脸上的表情自己都不敢想有多假多扭曲。
“好了,你先回去吧,顺便把万小柱叫出来。”
沈凯阳拖着无力的身体回到房间,万小柱正拿着条令和王天航小声吵闹,他木着脸走过去拍拍他,指指门外。
“怎么了?”
“指导员找你。”说完坐回自己的马轧一头扎在褥子上。
腰疼得厉害,一直疼到骨髓里,应该是昨天的体能训练囤积的乳酸吧,沈凯阳皱起眉头用手紧紧按住腰上隐隐作痛的部位,默默忍受着,心想自己现在算是从外废到骨子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一会儿万小柱蹦着跳着回到房间,看见沈凯阳痛苦的样子忙走过去关切地问:“怎么了?腰痛?我帮你揉揉,估计是肌肉硬了太久收不回来了。”说着就蹲下伸手帮他揉起来。
沈凯阳将他的手甩开,万小柱没在意,又揉起来,嘴里还叨叨:“很痛?忍忍,我轻点,以前训练的时候也老这样,揉松了就好……”
“滚!”沈凯阳用尽力气回过头冲万小柱咆哮,所有人愕然,怔怔地看着沈凯阳,“准备你的发言稿去!”
万小柱从未想到沈凯阳竟会发火,眼神就像一只垂死而激怒的狮子喷出绝望摄人的火焰,吓得愣愣地看着,脸上的笑容都顾不上撤去,直到沈凯阳泛红的眼眶灼到他无法在多正视一秒才恍惚地有所反应。
“凯阳我……”万小柱一时语塞,自己也明白怎么解释也是无用了。
所有人大气不敢喘一地地看着这两个反常而又同样愤怒着的人。
“各位尊敬的领导,亲爱的战友,大家好。现在我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站在这里作为新兵代表发言,深感荣幸和自豪。从小我就向往绿色的军营,那里…那里有……有……”
万小柱攥在手里的稿纸已经被他分分合合折腾软得像张卫生纸,眉头紧皱万分痛苦地穷思冥想后头的内容,反反复复叨叨了十几遍,最终放弃,打开稿纸看上一眼,茅塞顿开地立即合上继续往下背,但一句还没完又卡住了。
“你盗版碟吗?卡卡卡地放不过去,听得烦死个人咯!”王奇受不了万小柱一遍一遍的唠叨,“麻烦您了,改默背行不!”
万小柱狠狠地瞪他一眼,却无心跟他口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崇拜军人那奋不顾身,英勇…顽强的气质,崇拜军人那…那……”
“那那那,那啥啊?知道那啥不?背不出来了吧?我告诉你得了,是崇拜军人那青春洋溢的活力!”王天航也听烦了。
万小柱愕然:“你怎么知道?”
“就你叨叨叨一整天了,是大家都记住了!信不信朱前进都能背出来?”王天航拍了拍正对面朱前进的帽子,“后头是啥告诉他!”
“啊?”朱前进左右看看,傻笑着说:“是不是无尚的奉献啦?”
万小柱忙打开稿纸确认,竟真背对了,懊恼的“靠”了声把稿纸揉成一团甩到床上,偷瞄了眼沈凯阳,对方正冷冷的看着自己,赶紧怯怯地把纸团捡回来铺平,眼神透着从未有过的无助,沈凯阳没发表什么意见,转回头继续在自己的日记本上无心地涂涂画画。
“小柱你行不行?明天上午就要上台了。”刘话看他这样也急,“要不和指导员说说别脱稿,上去读算了。”
“不行!”万小柱坚决地说,“我要把它背下来!”
“到现在你一段话都背不下来,就那么几句我们都会背的,然后就没下文了,还充什么胖子,干脆叫沈凯阳上得了!”王奇说。
“我一定要背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哎!真是倔死了!那你快背吧,也快熄灯了。”
当晚,万小柱心烦意乱地在床上辗转反侧根本睡不着,等巍邢岚查完第二次铺,所有人都睡熟了之后,他偷偷披上大衣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间。
今夜大风,外头异常的冷,走廊上涡旋着不知从哪里吹来的寒风,撞得玻璃窗咔咔作响,看来是要变天了。
万小柱竖起毛领来到厕所,只有这儿晚上还亮着盏昏昏欲睡的钨丝灯,他进了一格蹲下,从口袋里摸出稿纸凑上点微弱的灯光轻声背起来。
忽然一片黑影笼了他辛苦调整姿势收罗到稿纸上的灯光,猛抬头,见一逆光的人头正冲里盯着自己,吓得大叫一声跌坐到墙根边。
“叫什么!想死啊!”万小柱辨出这声音是沈凯阳,长长舒了口气苦笑着瘫软在地上:“哇靠你吓死我啦!怎么不睡?”
“尿急。”
“那撒完赶紧回去睡吧,外头冷。”万小柱调整回刚才的蹲姿,把大衣往里裹了裹,摊平软趴趴的稿纸继续看起来。
沈凯阳扭头就走,但不一会儿又出现在万小柱眼前。
“怎么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背多少了?”
“…不知道。”
两人都不知该说什么,静静地听着北风钻过缝隙的呜咽,寒冷从脚跟直直往上吞噬着体温。
“凯阳,我知道你现在是彻底讨厌我了……”
“军人该服从上级安排,连长让你上我没有资格有异议。”
“假如这是用你写的稿子换来的,而且你会不高兴,我宁可不要。”
“万小柱,我们不是一类人,无论有没有来部队都永远不可能是,你是来对地方的,用不着向我内疚,我的稿子能让你上去读应该反过来算是我的荣幸。”沈凯阳猛然意识到自己的言语竟如此的尖酸刻薄,这并不是他的本意,原来只是想安慰一下万小柱能让他安心背书,现在却成了种阴狠的极端,也许这就是妒忌心吧,沈凯阳脑子里一片茫然。
“我的意思是……我没有讨厌你。”补救为时已晚,万小柱已经被他说得萎靡不振,无论怎么唤他都不带答应。
沈凯阳打开隔栏蹲到他身边,两个穿着大衣的人挤在同一格里明显有些挤,但也暖和了不少,万小柱往旁边挪了挪。
“怎么了?被我说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万小柱低着头说。
“为什么一定要背下来?”
“要是让你上去,你会背还读?”
“当然背。”
“所以我上去也要背。”
“白痴,那就用心点。”沈凯阳拿过他手上的稿纸,“其实这样的文章都是公式,比如什么名词要用什么形容词修饰都是固定搭配,找准这种感觉就好背了,还有很多都是平时喊烂了的口号。”
万小柱对沈凯阳态度上的转变感到惊讶:“你真没有讨厌我?”
“没。”
万小柱终于笑了。
沈凯阳逐字逐句地帮他讲解应该如何理解才能快速地记住,拿着稿纸的双手在冷风中渐渐冻僵,时不时地拿到嘴边哈上一口暖气,万小柱见了,将稿纸拿到自己手上,把沈凯阳的双手夹道腋下,愣愣地看着他专心讲课的样子出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我干嘛?你有在记吗?看稿子!”万小柱嗯哪了一声。
当万小柱充满自信抑扬顿挫地发言完毕,全场顿时报以雷鸣般的掌声,台上的领导们都不得不对这名精神饱满、底气十足的新兵露出满意而折服的微笑,崔斐的选择没有错,万小柱果真没让任何人失望,他得意地鼓掌,好像万小柱是他儿子似的左右显摆。
万小柱站在台上往下寻找,眼神停在沈凯阳身上,对他露出上台后第一个灿烂的笑靥,但对方却低下头有意避开。
现在的万小柱太过耀眼,和他比起来当初入伍时自己特殊学历带来的满身光环已经全然失色,风光的万小柱甚至将自己最后一点余晖也剥夺了去,高兴不起来,恍恍惚惚间整个会就这么结束了,列队带回。
走在队列中沈凯阳还是没有从神志不清的状态中调整过来,作为基准兵老踏错步子,带队的巍邢岚注意到他心神不宁的样子,凑过去小声提醒:“走队列给我专心点!”说着又喊了几遍口号,沈凯阳赶紧惊慌地调整步伐,刻意地改正却怎么也赶不上趟,后头的万小柱也为难,不小心踩着了沈凯阳的鞋跟,他踉跄一步,鞋子差点飞出去,没办法只好大声打报告出列把鞋穿好,然后排到队伍的最后面。
天气十分寒冷,大家一路吹着北风走得全身打抖,连队的营房就在眼前,巍邢岚起头开始唱军歌:“马上到家啦!提起精神!山有脊梁,预备,唱!”
所有人张嘴就冒出一大片白气,远远望去如同一队浩浩荡荡的移动烟囱,喊喊身子至少不会觉得太冷,等短短的军歌唱完,也正好到了连队门口。
刚准备跑步带回,崔斐将队伍拦住,背着手晃到正前方:“军歌在你们嘴里就是哀乐!怎么?早上没饿着你们吧?势气到哪儿去了?军歌不是用唱的,是用吼的!去他妈什么乐理,崩断喉咙也给我吼出来!”崔斐亮开嗓子,振聋发聩,确实没什么旋律,但雄厚的声音有压过一个连的魄力,所有人不得不提高分贝跟着吼得面红耳赤。
崔斐带着不知是满意还是不屑的笑脸绕着队伍缓缓游走,最终停在沈凯阳身边,把耳朵贴近他的嘴,沈凯阳明白连长是嫌自己不够响,忙竭尽全力伸直脖子大声吼叫。
“娘们儿诶!苍蝇是你亲戚吧?哈,你和万小柱是同乡吧?今天人家在开会时候发言的样子看见没?同是一个地方的人怎么相差就那么大呢?给我站这儿吼,吼到我满意为止,其他人跑步带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各班像长龙一样首尾相接消散在绿色大门里那深邃的走廊中,门前顿时空旷而静谧,只剩垂头丧气的沈凯阳和背手斜着脑袋的崔斐。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沈凯阳用眼角偷偷瞄了眼连长,他脸上的笑从未消失,这比一张铁青严肃的脸更让人觉得发毛,顿时浑身不自在,试着挺出个标准的军姿来抵抗眼神的灼烧,却被一阵阴冷的北风吹尽了心里的热度和信心。
“怎么?哑了?吼啊!”
沈凯阳愣着默不作声。
“嘿?瞧你那样,哪儿都看不出是个男人,这里是部队,纯爷们儿呆的地方,你来错了吧?”
沈凯阳被激怒了,扯开嗓子吼:“山有脊梁……”
“不够响!”崔斐一声就把他的的声音盖了下去,顿了顿,更大声地吼。
“不够响!”崔斐也加大嗓门,又一次把他的声音压到下峰。
无论沈凯阳怎么卖力,总会被连长高过一浪的不满意击垮,他看见营房里其他人都带着看戏的嘲笑往这边看热闹,又一阵怒火从心里直窜到脑门,豁出去了!他闭上眼睛仰天长啸,就像个歇斯底里的疯子。
这回崔斐竟没有喊不够响,于是他攥紧拳头,绷紧全身肌肉一遍,两遍,三遍地吼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样有意思吗?”房间里看到全过程的指导员等崔斐一进门就劈头盖脸地过来质问,对方却如没听见般自顾自搓搓手,倒上杯热水搬来椅子靠暖气片坐下。
“你也知道冷啊?外面现在几度?把他一个人撩那儿挨冻?”
“你叽叽喳喳老子最烦这样的!这事我有数!”崔斐皱起眉头打了个哆嗦。
“你有个屁数!你有没有想过,或者从来有没有认为过新兵也是人,也是有感情有思想有自尊!沈凯阳这样的大学生自尊心更是比一般人要强,你就是在毁掉他的底线,让他彻底崩溃掉!”指导员说得热火朝天,一步步逼近崔斐。
“少用你在大学里学的那套教育我!你才在部队混了几年?懂什么是真正的军人么?新兵就是没有自尊可言,就是要把他们的自尊完全打碎,粉碎!粉碎以后才能建立起新的适合部队的自尊!你也说了,他这种大学生兵的自尊心比别人强,那就得更加狠地碾。”
“你…你就是个冷血动物,把自己不当人也不让别人有机会做人!”指导员在崔斐古怪的理论中甚至找不到任何回击,只好改作心虚的人身攻击,说完转身准备离开房间。
“上哪儿去?”崔斐警觉地叫住了他。
“把沈凯阳叫回来!”
“你敢!”
“我怎么不敢?我和你平级,你有权利下令我也有权利收令!怎么,是不是我这样做你的面子在全连人面前就挂不住了?哈,崔斐啊崔斐,你也是个稀罕自己那点自尊的凡人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崔斐噌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带着笑慢慢走向指导员。
“你…你干啥?”指导员吓得连连后退,一屁股跌坐上椅子。
崔斐拿起水壶给他满上一杯热水:“第一,我不是新兵,所以我可以稀罕我的那么点自尊心,第二,这是我的连,我是连长,我说了算!坐着,好好听!”
沈凯阳只能听见声带超负荷震颤带动鼓膜的声音,整个颅腔已经被震得麻痹不已,嗓子眼火辣辣的干,太阳穴也涨的生疼。
周围应该是一片寂静。
忽然感觉什么东西贴上脸颊,一阵冰凉,微微眯眼向上看,阴霾的天空下竟飘起了稀稀落落的雪片,这里的气候能冷进心里,雪在南方事件稀罕的东西。
他想家了。
分神间,漫天细雪衍变成致密的鹅毛大雪,直直地掉向地面,没有了飘舞的浪漫,下得直叫人觉得窒息,不一会儿,房屋、树梢、道路,眼睛能及的一切都覆满一片素白。
沈凯阳被寒冷和哭泣哽咽了,吞吐时竟发现自己一点口水都没有,嗓子眼直冒火气,他卯足劲吼得更凶猛,既然被摧残,那就破罐子破摔,主动自残得彻底些。
一班的兄弟们集体趴在窗台上忧心忡忡地往外张望雪地里形单影只的沈凯阳,时不时有人听着这撕心裂肺的哀号难受得叹口气,毕竟是一个班的战友,没人有这心情权当外头那人是个热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确实太单薄了,落在帽顶和肩膀上的大雪仿佛随时都会将他压断,隔着厚实的雪幕,沈凯阳成了一根若隐若现,随时有可能被吞没的黑色标杆。
“都别看了!别看了!”刘话皱着眉头将众人赶鸭子似的从窗前驱散,他也觉得挺揪心。
“班长,凯阳他不是唱得老响了么…怎么还……”王天航说。
“杀鸡给猴看,抓个典型哪有那么容易放过的!”刘话挠挠头,左右踱步来表示他的不满和无奈。
突然沈凯阳的声音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声声咳得万小柱心里隐隐作痛,他坐在马扎上喘着粗气。
“靠!”万小柱大叫一声,蹦起来就往外头冲,刘话根本来不及反应拦住他。
外头的雪大得让初识北方气候的万小柱惊叹,冲进雪中一时被砸得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他努力调整呼吸适应这猛然冲入鼻腔的寒冷空气,觉得肺叶不够用了,俯下身子向沈凯阳跑去。
“凯阳!”万小柱唤了声还在咳嗽的沈凯阳,扶住他用手在他后背轻轻安抚,但对方使劲甩开他的手,来不及找准重心的万小柱后仰着一屁股跌坐在雪地上。
“滚…滚!离我远点!”
万小柱什么也没说,翻起身拉住沈凯阳就往回走。这次他也使了劲,沈凯阳没办法挣脱,索性赖在地上僵着和他扭作一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万小柱回头拉扯他的衣襟,沈凯阳竟给了万小柱一拳,正打在眉骨上,疼得他暂时没法睁眼,就趁这时沈凯阳脱开他的牵制站起来整好自己因拉扯变形的衣服。
两人都大口喘气,立在雪中瞪着对方。
“沈凯阳!”万小柱大喝一声,却不知接下去是该骂他还是骂自己,“靠!”他冲空气挥舞了半天拳脚,“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他立到沈凯阳身边,一起吼起来。
新兵连里哗然了。
“班长,这样整下去咋收场啊!他俩都是往死里倔的驴。”王天航说。
“凭什么就整我们班的啊!有种罚我们整个班哪!”王奇也躁动了,“兄弟们都给我上!”
“干啥啊?打群架啊!把你社会上那套作风给我收住!”刘话这回有了经验,老早堵在门口,王奇一过来就把他拍了回去。
“班长,好歹给他们去求求情吧!”梅萧说。
刘话阴沉着张脸,手托下巴斟酌了半晌,一股热气涌上脑子:“走!”他转身向连部走去。
“报告!连长你……连长,算了吧,现在外头是两个了,你再不叫他们回来待会儿会更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谁还想去?尽管去,我不拦着!”崔斐扫视着刘话身后的一帮人,眼神里充满了怂恿。
王奇向前一冲刚想打报告,却被刘话用屁股顶了回去。
“我,是我没带好我的兵,最该罚的是我!”刘话说。
“呵?”崔斐有些意外,“你?你拐着弯在说我不行是吧?好!老子也去外头吼!你们想跟来的尽管来!我吼多久你们跟着吼多久!”崔斐那以武服人的性子又上来了,对房的巍邢岚方仲天忙过来劝住他。
“崔斐!你消停会儿!”指导员从后头扳过他的肩膀,“谁也不许出去!我现在就去把他俩叫回来!”
“不许去!”
“你想怎样随便你吧!打报告让上头把我撤了啊!这连队是你的,但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说完指导员就披上大衣冲进雪中。
沈凯阳的喉咙疼得一个字也冒不出来,刘话上卫生队配了一大堆喉片,用他的话说这叫有备无患,按这样的形式下去再喊残几个也是很有可能的,卫生队离得远,来来回回地跑麻烦,幸好那里有刘话的同年兵,就开了个天大的量,新兵连除了一天三餐根本没有吃其他东西的机会,于是三天两头有人打报告说自己嗓子也不舒服,这堆喉片渐渐被大家当作糖给分着吃了。
沈凯阳反而吃得最少,含着喉片遇上冷气往里一吸更是痛得要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场雪下得相当扎实,等停了竟已经能没到膝盖,全新兵连也不训练了,只要是股力量都拉上跑道去铲雪,以保证飞行任务能完成,夜以继日地一干就是两天。
沈凯阳直起腰,用手扶住用力向前顶顶,长时间弯着铲雪让他觉得酸疼麻木,一使劲,表情不由就痛苦得扭曲了。
“咋了?”一旁的王天航关心地问。
“不晓得…铲雪把腰闪了吧,反正现在很难受。”边说边左右扭动。
“哈,你别扭了,这小腰细得和稻梗似的,看着真悬,老感觉要断了。”
“有这么夸张吗!”沈凯阳不屑地瞟了他一眼。
“哎!回去让小柱帮你把腰整整,他那手艺罡罡的!”
沈凯阳大叫:“才不要!休息一下就好了。”
“用得着反应那么大嘛,我也只是建议建议而已,诶,凯阳啊,你咋对小柱意见那么大咧?他对你可没你对他那么苛刻,是不是上次那事儿你一直还记恨着他?”
“什么事?”
“嗨别装了!就演讲稿那事儿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认为我气量就那么点?我……”沈凯阳腾出扶住腰的一只手对王天航摆摆,“不和你扯,越说越说不清楚。”
“其实大家都看得出来。”
“你们瞎看什么?天天训练还不够忙不够累的,盯着这些有的没的打发精神空虚?”
“真怕了你了!”
“你俩在那唧唧歪歪啥?”方仲天冲沈凯阳和王天航发出警告,他俩迅速弹回原先铲雪的位置摆弄摆弄手中的铁铲。
“男人嘛气量还是要大点,毕竟大家是战友嘛。”王天航低着头小声说,沈凯阳却不客气地回赠了一个凶狠的眼神。
“真……”
“你还想说我什么!”沈凯阳见王天航又要开口心里有些发毛。
“凶啥啊,我想说,真疼,和排长打报告一边休息吧,反正就你那点战斗力谁多出一口气都能补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沈凯阳还是坚持到了最后结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家停下手上的活进入静止状态才发觉衣裤鞋子都湿得彻彻底底,外头的雪化了向里渗,里头的汗发了往外吸,北风一吹真是阵阵寒彻骨,回到寝室脱下的衣服都重了很多。
“都湿成这样了,下午总不会训练了吧!”梅萧抖抖索索地扒下衣服,赶紧拉过大衣套上。
“想得美呢!催命一样要我们把训练场上的雪也清了干嘛?”万小柱脱得只剩内衣,其他衣服都撩到暖气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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