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桑染坊（1 / 2）

('待她回来，已过了三个时辰，霖川挟带泥土的水流冲刷到下游，恢复了平时的澄澈晶透，淙淙水声不绝於耳。

林大哥察觉她回来，立刻问她是否有买到喜欢的布料，洛桑点点头，然後将包裹中的米sE棉布秀给他看。

「甚麽颜sE？」林大哥仍未睁眼。

「是米sE。」

「上面有纹路吗？」

「没有，是单sE的。」

「这麽朴素？」林大哥眉宇间透露出不解。

「是啊。」洛桑的神情有些扭捏，「我舍不得将钱全部花在布上，所以就买了一点点心。」

「这样啊，那你喜欢甚麽样的花sE？」

「问这麽多g嘛？素sE的我也很喜欢呀。」

「那如果上面有彩云、红花、蝴蝶，你会更喜欢吗？」

洛桑思索半晌，随即摇头，「我从不奢望那些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趁现在尚未天黑，你把布料拿到霖川洗了吧。」

洛桑照着林大哥说的做了，捧着新布料到霖川边，把它浸泡在水中。从来，她都是捡别人的破布、破衣服来穿，她洗过无数高贵衣物，为自己洗一块全新的布料却是她生平第一次，不禁感到悲喜交杂。胭脂一般的晚霞映照在霖川水面上，闪烁着金sE的光点，波光粼粼间，神奇的事情却发生了，洛桑发现，透着一层水面，她手里的布料开始产生变化，她彷佛看间水底有好几只蝴蝶拍动着翅膀，然後水底冒出了花bA0，绽放出YAn丽的红sE，不久後，映照水面的云彩也朝着她的布料凝聚，当她将布料拿出水面时，上面已经印上了一丛丛彩云、红花以及蝴蝶的纹样。

洛桑喜颜逐开，捧着布料兴高采烈地回家，口中喊着：「林大哥、林大哥，原来你会变

戏法！」将纹样秀给他看，显得雀跃无b。床榻上的林大哥虽未睁眼目睹成品，却像是早已料到一般，微微扬起唇，用敦厚柔和的声音祝贺：「新年快乐。」既不解释、也不否认。

洛桑用新布料给自己缝制了一件衣裳，日也穿、夜也穿，就这样欢欢喜喜度过了新年的尾吧。後来，林大哥又令她至市集。他明明从未下榻，掌心却又像泉水一般，冒出了新的五铢钱。

洛桑用那些钱买了好几款布料回来，洛桑连日将布料浸泡到霖川之中，绞尽脑汁在心中构想了各种异想天开的图纹，霖川有若幻想之甘霖，洛桑的各种奇思妙想尽数接纳了去。

林大哥又言道：「大至巴蜀山陵、楚河汉界，小至昆虫鸟兽、草藤花木，都只是一念之间而已。」林大哥授予她设计的诀窍，要她留心纹样的搭配，需符合当今流行。起先，她的成品总是夹带太多图样，杂乱无章，逐渐的她已能浸制出sE彩和谐、别出心裁的纹样。林大哥说，洛桑可以随时至霖川浸制布纹，但是每逢浸制的时候，就要顺手将川边的垃圾、枯枝捡拾起来。洛桑答应了。

不到十日，她已完成第一组满意的布料。便拿到霖川乡中的市集摆地摊贩卖。恰巧白家的白抒媛小姐带着丫环经过，两人看见满地的染布，有极美YAn，也有极淡雅的。白抒媛出自名门，见多识广，一眼就瞧出了布料的不俗。

「洗衣娘，别来无恙呀？没想到你不洗衣，却来这儿摆地摊卖起布料来了。」白抒媛虽说不上极美，但样貌算得上姣好，她随手拿了一件牡丹布料往高挑的身子上一b，牡丹富贵的纹样立刻衬托出她的富丽典雅的气质。

「这一件些我要了。」她满意地说道，便塞给丫环，转身就要离去，似乎没有要付钱的意思，洛桑与丫鬟对了对眼。好心的丫环提醒：「小姐，您还没付钱呢。」此话一出，白抒媛立刻噘起了丰腴的双唇，酸涩地说：「洗衣娘偷我家东西，我都还没讨呢，这件送我，我就不计较过去的事。」说着便催促着丫环离开。此刻，道路尽头的马蹄声娓娓而来，那黑骏马一声长嘶，车轮在洛桑的地摊前嘎然止住，白抒媛嫌马脏，转让在一旁。马车的顶棚帘子像是纺纱，一缕幽幽绿竹随着帘幕随风摆动，尾端一排流苏上镶嵌着绿宝石。棚内一只纤细的手轻轻掀起帘子，Y影中掠出一对晶莹的双眼，那双眼的主人问道：「这儿的布怎麽卖呀。」其声如银铃，连洛桑都不禁有些痴了，她连忙答覆了价钱，那nV子二话不说，言道：「这儿的布料，我全要了。」

白抒媛见此大户一来就是搜刮全部的商品，自然心中不服气，她又想，论霖川乡一带最有钱之人，就属他白家，家族的气魄，总不能被这来路不明的人b了下去。於是她对马车言道：「不好意思，您慢了一步，这些布，刚刚我白家就已全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抒媛向丫环使了个眼sE，丫环立刻从怀中掏出五串五株钱，交给洛桑。「麻烦您帮我们包起来吧。」

洛桑捧着钱，望了马车，又望了白抒媛，显得左右为难。马车里的小姐却不多言，白皙纤细的手指从帐幕中指向洛桑。「那姑娘身上这件，可否卖我？」洛桑身上那件正是那时林大哥让她浸制而成的有蝴蝶花纹的衣裳，对她而言意义非凡。她自忖，生活至今，人生被剥夺的东西总多於她所获得的东西，这是她获得过最bAng的礼物，可是，也因为她本来就一无所有，现今竟然有人不嫌她穿过也愿意收购她的东西，或许卖给这位姑娘也无妨，便将身上的衣服褪下来，交给马车里的姑娘。那姑娘m0了m0衣服上的纹路，满意地点了点头，从锦袖里cH0U出一只梳子交给洛桑。「谢谢姑娘将此衣让与给我，以此玳瑁梳作为交换，愿姑娘笑纳。」待洛桑接过梳子後，马车内的姑娘唤了车夫，车夫挥动缰绳，那匹健马长嘶一声，扬长而去。

洛桑开市第一天，她的布料就全数卖光。她把赚得的钱再到布店买了许多布，又到药房里抓了几帖补药，回去熬了给林大哥。

「你有多的钱，怎麽不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竟给我买药吃呢？」林大哥语带责备。「我的这些钱，也是林大哥最帮我赚得的，林大哥身T不好，须好好调养才行。快喝了吧。」洛桑将熬好的灵芝汤药林大哥，催促他服用，她看林大哥的气sE好了许多，已经可以起身进食，但是仍然沉着眼，他将那碗汤药服下，那药入口苦涩，他不禁皱起眉头。洛桑又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叶包，里面放了两块桑葚糕。「这里有甜点，吃了它就不会那麽苦了。」洛桑把一块桑葚糕放到嘴里，甜而不腻的酸甜滋味回绕舌间，这样的美味她生平还是第一次嚐到。她迫不及待要让林大哥也嚐嚐这世间的美味，她用小勺一匙一匙地舀，一口一口喂他吃下。

林大哥露出了笑容。

「我只道桑葚酸涩，没想到这点心却这般好吃。」

「原来林大哥也是第一次吃到，我也是这麽认为的。」

林大哥见她心思细腻，对自己可谓照料备至，紧闭的眼皮下，不禁暗暗流下了泪来。

白家拿了洛桑的布订制成衣裳，出席当地举办的宴会，博得了其他宾客的赞赏，白抒媛非常得意，後来总是指名要向洛桑买布。从此，洛桑的布料销路极好，洛桑也因此开始有了固定的收入。然而，也因为总是供不应求，她必须花费更多心思思索想要染制的纹路。一日夜里，万籁俱寂。天sE如水洗般洁净，苍穹上的满天星斗汇成一条银河，星辰的光点映照在霖川之中，闪烁着灿烂无b光芒。洛桑突发奇想，拿着上等丝绸至霖川河边，将丝绸布料浸泡在霖川水中，天上的繁星化为洛桑脑海中的一景，水中繁星随着她的思绪流向了她手中的布料，逐渐凝聚，就这样，洛桑截下了星空，手中这块布，便命名为：「天幕」。

名为「天幕」的染布立刻在霖川乡传遍了，在霖川乡里，几乎家家有一件天幕，甚至连其他地区的商人，都争相来向洛桑求布。洛桑从那时起，立了一块招牌「洛桑染坊」正式展开布料的生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一日傍晚，日薄西山，暮sE苍茫，空气中弥漫着水气。洛桑暗道奇怪，明明就未逢雨季，何以天sE会这般反常？那一晚，果真刮起了狂风暴雨，霖川的河水暴涨，挟带着大量的土石翻滚而下。

外头雨势连绵不断，洛桑心焦地回到家里，摇了摇林大哥的身T，然而他却没有回应，他冷汗直冒，露出痛苦的表情。洛桑心急如焚，不禁想，林大哥会不会撑不过今晚？

「林大哥，我该怎麽帮你？」她在林大哥的耳边低语，束手无策，没想到林大哥竟尔回覆：「这雨让我不舒服，你是否能让这暴风雨停下？」洛桑暗自心惊，林大哥是否傻了，她区区一个人类，要如何改变天气？踌躇间，她突然想起外头晾着些许衣物，已经淋Sh，得尽速将它们收进屋来。她所浸制的「天幕」也还晾在长竿上头，她要收取时，发现天幕上印制的星空花纹竟与真正的天空晕染在一起。她忽然灵机一动，「雨天无星，有星无雨。是了，如果能将这片天化为星空，就不会有暴风雨了。」她开始家家户户地敲门，拜托大家把天幕挂在屋顶上。「拜托大家帮忙，将天幕挂在屋顶上，这样就能停止这场暴风雨。」

每逢暴风雨，霖川乡总传出灾情，若能停止这场雨，将损害降到最少，其实对大家都没有坏处。於是，洛桑的诚意打动了霖川居民，家家户户都将天幕挂置於屋顶上。天幕随着风雨飘摇，上面的星宿图案被天空的雨水一浇，竟晕染开来，像是神蹟一般，将乌云化去了，并逐渐融为苍穹的一角。一块一块的星空回归天上，闪烁着珍珠般的光芒。

复回家中，林大哥气sE果真好转不少，「林大哥！」她欣喜地呼喊他，林大哥转过头来，缓缓地睁开那终日阖上的双眼。

那对眼有如晨曦。

「很美的夜sE。」他对洛桑说：「霖川就应该有这样的夜sE。」

洛桑听他如此说，不禁喜极而泣。「要是当时就有天幕，或许我那去打猎的阿爹也不会就此失了踪影。」

林大哥低垂着那对迷人的双眼与洛桑对上，一时之间，两人都是一愣。

「你长得真美。」

「林大哥说笑了，你的表情明明就当我是丑八怪吧。」洛桑一阵脸红。

林大哥摇摇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真希望我快点好起来，这样就能代替你的父亲去山上打猎了。」

暴雨虽停，悬挂的天幕上的星空也消失了，家家户户的布料全部恢复了原本普通的素sE。对於天幕有此功效，霖川乡居民大为惊YAn，「天幕」的销路又更加好了，求天幕者络绎不绝。对此，当地最大的商贾白家颇不是滋味，他们本来就垄断一部分的布料生意，现今竟尔全部被洛桑抢去了。

「一个从小洗衣的nV娃儿，哪来那麽多通天本事？」这回连白家老爷白钦源也上了心，他们为了要与洛桑竞争，便与所有运输到霖川乡的染料商结盟。可是即便垄断了染料，对於洛桑染坊的生意却丝毫没有影响。他们又请了许多染布师傅，开始潜心研制染布，没多久就创立了染坊，想要分食洛桑的客源，但是即便如此，他们的生意始终不及洛桑。

白夫人问道：「要不要找个人去打听打听？」白钦源回道：「我是有派人私下探问，但是洛桑这孩子没爹没娘，从亲人嘛，根本无从问起，若是说到供应商，我认识几间霖川乡往来密切的染料制商，他们都说从未进过染料给洛桑染坊。」白夫人说：「这就奇了，没有染剂，如何染制？难不成她都自己调制染剂？」他们夫妇二人的对话被门外的抒媛偷听见了，她心想，不如自己去打听打听，打定主意後，白抒媛便拣了一个午後时段前去洛桑染坊。外头日头正烈，店里没有别人。她顺手挑了几件布料结帐，结帐时，她刻意拿了沾有泥巴的钱交给洛桑，洛桑接过钱後又m0了布，布上面便印上了她的手印。

「唉呀，你看看，布都被你弄脏了，能不能换新的给我？」白抒媛气恼地说。洛桑深感抱歉，忙道：「这条布的花sE只有一件，不然，小姐您再挑其它的，我给您换过。」白抒媛挑起柳叶眉，愠怒道：「不，我就是看上这一款，你再重新染一份给我。」洛桑回道：「不然，我给您洗乾净了。」白抒媛道：「我白抒媛从来只买新东洗，这洗过了就不是新的了。你给我再重新染一个一模一样的。」洛桑拗不过她，只好连声答应。白抒媛又说：「我现在就要。」洛桑面有难sE，「这……您是否给我一天时间，现在还要做生意。」白抒媛加重语气，气呼呼地说：「这就是你对待客人的态度？」洛桑见她来势汹汹，又怕与白家再结下梁子，日後祸患无穷，只好应声点头。「那小姐您在此处稍後，我立刻去染制。」白抒媛道：「这还差不多。」洛桑关上店门，放下休憩的牌子，拿着那块弄脏的布料和一块相同质料的素布离开了。白抒媛待她行出几许，就默默跟了出来。洛桑的身影穿越市集，朝着霖川河的方向走去。白抒媛於一棵桑树後暗中窥伺，只见洛桑蹲踞在水边，似乎要洗布。她心想：「好啊，这个小丫头，竟然想要把布洗乾净後骗我。真是胆大包天。」出乎意料的是，洛桑并没有将脏布浸入水中，反而将它摊放在水边，一手则将新的素布浸泡在水中，她小心翼翼地戳洗着，时不时瞧着脏布上的纹路，表情甚是专注。不一会工夫，当洛桑再次将那块布料拿出水面时，那块单sE布料已经印制了跟脏布上一模一样的花纹。白抒媛看得入神，只道天底下竟然有这等神奇事，既不需要染剂，就能印制出美丽的花纹。

洛桑完成後，随手又将河边的枯枝、弃置的破布等物捡拾起来，才动身回去。

白抒媛拿到染好的新布，上面的鱼鳞水纹活脱脱的像是真的鱼鳞打印上去一般。她急急忙忙回家将所目睹的种种全数告诉了爹娘。白家的老爷和太太听闻天底下竟有这等奇事，皆惊诧不已。他们遂命人备妥了一批JiNg良棉布，整批送下河里，没想到竟然甚麽事情也未发生。

「没有染料，果真是不成。」白老爷紧捏着一把摺扇，直摇头。

「我料那孩子在浸制布料时，也顺便加入染剂，或许用河自然的流水来染，就能染出b咱更自然美丽的花纹。」白夫人建议白老爷下回试试，他们於是将染剂加到河里，但是染剂一进到水中，就被霖川源源不绝的水流给冲淡了，根本没办法染，他们不Si心，又在河流前端倒入更多染剂，在下端浸入布料，染布仍然无法顺利上料，而且还会沾得青一片、h一片，不时带上树叶、枯枝和h土。

「岂有此理，我们就把河水弄脏，让她再也染不出美丽的布料。」他们开始将大量用过的染料倒进河川里，河川表面开始浮现出淡淡的灰紫sE。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北风凛冽，霖川周围的空气冷若冰霜。林大哥的身T忽然恶化了，洛桑也不晓得是甚麽缘故，但见他总是咳嗽不停，身上出现青一片、紫一片的黑斑。林大哥足不出户，根本不可能瘀青，但是他身上的乌斑却逐渐扩散，渐渐渲染了他大半肌肤。他的双眼再也无法睁开，渐渐地，连吞咽都出现困难，洛桑为他煮的药酒，也都被他吐满了一床。接着又是一阵狂咳。

「林大哥、林大哥！」洛桑轻拍他的身T，希望他能够有舒服一些。林大哥憔悴地吐出微微几个字：「洛桑……我……我想我这是不成了。」洛桑连忙道：「不会的，你别说这麽丧气的话，你等等。我去给你请大夫。」说着转身便走，不料林大哥却拉住她的衣角，道：「你……你别走，我……我有一事想要拜托你。」洛桑不禁愣了半晌，才说：「林大哥快说吧，我一定帮你。」林大哥问：「你库里还剩多少布？」洛桑捏了捏手指，答：「上次进了千匹，前阵子用掉两百匹，还剩八百匹。」林大哥道：「尽快将它们全部浸泡到水中做成染布吧，我怕水越来越浊，今後，恐怕无法再染出花纹。」洛桑不禁心急道：「都甚麽时候了，还提这个？我当务之急是要先把你的病治好。」林大哥道：「不，这是大哥最後的愿望，你快点去办。那些布赚得的钱，应该还够你用一阵子。」

洛桑摇摇头，将林大哥冰冷的手握住了，心酸地说：「林大哥的身T要先好起来，否则我赚了钱又有何用呢？」

林大哥住在她家里好长一段时日，虽然他足不出户，但洛桑每日对与他交谈，不知不觉，林大哥对洛桑而言，已成为如家人般可以倾诉的对象了。她好不容易有家人了，却又要失去家人，她实在难以接受。

「林大哥，你把病治好了，哪天我们一起去霖川边散步，你说好不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