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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一定会引起腥风血雨。当年填报高考志愿时,你曾提了一嘴想读法语专业,被她用脏话骂了整整一天。要是现在让她知道你想考“没有屁用”的文学专业,她一定会发疯。

你用沉默抗拒着回答。

她一锤定音:“你以为你翅膀硬了,对吗?今天,我们就来好好清算。在那之前,你别想离开家门一步。”

你将目光投向正收拾碗筷的父亲,可他只留给你一个低头的侧影,拒绝与你目光接触。他选择站在将将与他和好的妻子一边。

你跟着母亲走进你的卧室前,漫不经心地想,高铁票估计要改签了。

可事情远超你的预料。

夜幕降临后,针对你的审讯已经持续了六个小时,你用坚强的意志抵挡住了逼问。

六小时审讯无果后,你母亲不知从哪里拿出一盏形状奇怪的巨大灯盏。她关上卧室顶灯,将巨灯正对着你,插上电。

强烈的白光直射你的眼睛,你下意识抬手遮挡。

“睁开眼,看着我。”她平淡无波地说。

原来这是一盏审讯强光灯,只在电视剧里看到过的物品,此时出现在了你面前。用来震慑罪犯的物品,现在被你的母亲用来对付你。

灯的亮光让你面部发热,眼前出现一圈又一圈的光斑。

母亲再次问道:“你考什么试。”

“期中考试。”

“什么课程?”

“金融计量学。”

她冷笑了一声:“你刚才说的是线性代数。”

她一遍遍地问你相同的问题,像抓小鸡的黄鼠狼一般,紧紧地跟着每一个破绽,然后展开猛烈进攻。

剧烈的强光让你睁不开眼睛,她却一次次用强硬的语调命令你睁开。

墙上的挂钟指向凌晨十二点。

“你考什么试?”

你机械地回答:“期中考试,金融计量学。”

“是吗?”

你疲惫地垂下眼睛,终于承受不住剧烈的强光,一滴眼泪从眼角落下。

母亲的语气似乎软了一些:“为什么要骗妈妈呢?妈妈是你最亲的人啊。你把实话告诉妈妈,难道妈妈会害你不成?”

你抿紧整整十二个小时没碰过水的干涩嘴唇,沉默以对。

她自顾自地说着:“从你大一的第三个月开始,你停止向我要生活费,所以每月一次的电话也没了。你读大学三年多,总共往家里打了12个电话,其中4个是告诉我放假不回来。这个家让你这么讨厌吗?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摆脱吗?”

你不说话。

她又轻声道:“不向家里要钱,是因为自己会赚钱了对不对?我的孩子真厉害,来告诉妈妈,你现在有多少钱。”

你说:“赚一些生活费而已。”

她问了你三遍,你这样答了三遍。

她调整了审讯灯的方向,让灯芯更直接地对着你的眼睛。你的眼前出现了一阵黑色,你几乎以为你瞎了。而后黑色变成灰白的光点,最后是她面无表情的脸。

凌晨两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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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理性眼泪不断地从你眼角滴落,浸湿了你的膝盖,你的声音近乎气音:“两万。”

她笑着说:“你刚才说的是一万五呀。”

“那我刚才说错了。”

“你考什么试?就快要考了对不对?”

“考研……”刚出口你就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勉强找回一丝清醒。

你母亲像松了口气:“考研是好事呀,为什么要瞒着妈妈?你考的什么专业,管理,金融,会计?还是税务,审计?”

你紧咬着嘴唇。

她起身拿起你放在床上的书包,你本想去阻止,可你浑身发软得连一丝力气也没有。

《中国文学史》教材从书包掉出,四册书被她像垃圾一般抖落满床。

“文学啊……”她凝视着那几本书,突然像拂落灰尘一样,把书扫落在地,用鞋跟碾了碾封面,“文学有什么用啊?”

你夹在书里的写满字的单页笔记,顿时像雪花一样飞了满屋。眼看着其中关于苏轼与苏辙岐梁唱和的一页笔记被踩上脚印,你想也没想就蹲下身护住。

近一天的审讯与饥饿让你虚弱无比,你眼前是一阵又一阵的灰雾。眼睛因长时间的强光照射而看不清了,你像盲人摸象般机械地伸出颤抖的手,摸索着捡起地上的笔记。

她轻飘飘的声音响起:“怎么三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没长进啊?之前想学什么法语,现在又想考劳什子文学。文学有用吗?文学能挣钱吗?嗯?”

你在她的声音中一张张捡着笔记,有一张纸飘到了门缝下面,你一点一点挪过去,中途额头撞到了墙壁,耳朵里便只有嗡嗡嗡的巨响。你看不清,但根据纸张上面字的排布,你认出这是《诗经》中两首《柏舟》的对比,你在夜里一字一句分析,誊抄。

你最爱的是《邶风·柏舟》。

“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隐忧。微我无酒,以敖以游。”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

你在脑中慢慢地念着这首诗,手指颤抖着去拾那张纸,可那张纸好重好重,你怎么都拿不动。

你迟钝地抬起头,看见了你母亲威严的脸,而她用脚踩着纸的另一半,脆弱的纸张已有了裂缝。

她的脸在背光处皱纹横生,双目如空洞洞的窟窿,瞪视着你。你想到了古代幽村孤坟里的鬼魂。

巨大的恐惧将你吞噬,你颤抖着叫了一声:“妈……”

原来她一直在说话,只不过你此时才恢复听觉。

“……文学不能当饭吃啊,而且,如果你考不上怎么办?岂不是白白浪费一年工作赚钱的时间?要是考上了,那就是浪费三年赚钱的时间。”她说,“和我打牌的王阿姨,人家的儿子学的会计,今年就在厂里实习赚钱了,赚的钱还给家里。你呢?你赚了钱,一个子儿都没给妈妈,还藏着掖着,好像我会抢你的一样。”

那张纸裂开了,“我心匪石”孤零零地躺在半边纸上。

你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般倒在地上,怕冷似的抱紧了四本中国文学史,像抱紧冬夜的柴火。

你当然知道文学不能当饭吃,所以你从大一起就开始用编程来赚钱。文学无用,你怎么会不知道文学无用呢?这三年你一刻不停地攒钱,不过是为了没有后顾之忧地学习那些无用的东西。

你为你的月亮准备好了六便士。

没有了六便士,你会饿死。可没有了月亮,你会活着死去。

文字不是糊口的,文字是言志的。

这句话哽在你的喉口几乎让你窒息,可你不能将它说出来。这座冰冷的房子比古埃及法老死得更透彻,你趴在冰冷的地上几近死去。

“别人家的孩子知道孝敬妈妈,你怎么就不知道呢?妈妈对你不好吗?”

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拿过审讯灯放在地上,让你即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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