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夜曲O.9,o.2(下)(1 / 2)
('通常而言,音乐教室十二点後开始营业,到晚上九点半才算整个日程的结束。最忙的时段要属下午,不管哪个学龄层的孩童都放学了,课後音乐班就是放学後的去处。
而中午前,一些学生或老师申请来使用个人练习室,就由苏来处理登记讯息,说实在这样的工作不需要两个人,她也不太想要在卓然初来乍到时就要求人帮忙做事,至於叔叔说的那些威胁,苏抱持着宽大的心x,那个人去琴房後,很快就会发现钢琴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麽简单,然後就会放弃了。
但苏很快就发现她大错特错。
当各种很明显是初学者在乱来的杂音,穿透隔音,在她打扫时充斥教室走廊,苏也回答不晓得几十次老师和学生们询问的问题:「那个好像在乱弹钢琴的人是谁啊」。
苏突然感到莫名地不安,她该去制止吗?如果制止人家弹钢琴,感觉就和布告栏的标语「快乐学习音乐」相互抵触了。她皱起眉头看向那些该Si的海报。苏屏住呼x1,她要听从叔叔说的话,她可以马上想出一个工作给对方。苏踏开脚步,然後打开琴房的门。
果然什麽都不会,椅子没有调整高度,手指僵y,肩膀没有打直,坐姿也不正确。
这种人当然不可能在五年内成功。
「你——」
「苏!」卓然率先说,他用手指着谱:「你来得正好,这上面的数字是什麽意思?」
苏在原地艰难地绷紧身T,她咽下原本想说的话,然後她下意识地伸出手,说:「这个问题我等等再回答。请先站起来,椅子要配合你的身高调整。」
卓然乖乖地照做。
「你几公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192。」
好高。苏将钢琴椅的转轮拉到最底,她边说边退到一旁:「弹琴时请不要驼背。那样既不好使力,也很容易去拉到。还有手腕不能去碰到钢琴,请跟琴键平行??」
下意识地,她想要亲自做示范动作,苏看着她的手。下一秒,她立刻把手收到背後,然後对上卓然的视线,她突然语塞。
「像拿着J蛋那样?」卓然接下去。
「你怎麽会知道?」
「我刚刚有看影片。」卓然看起来自信满满:「只是手很容易垮下来。」
苏点点头,她左右张望,然後从旁边的柜子翻出一本陈旧的拜尔钢琴教本。所有学习音乐的人都一定会经历的儿童教材,虽然苏知道现在的教学风气不一定会使用拜尔,但她唯一会的也只有这个。
苏深x1一口气,她告诉自己应该要故意把事情讲得很艰难,这样对方就会打退堂鼓,达成美好的双赢局面。
「我??弹一次。会顺便说明五线谱。」
苏的声音有些唯诺,她咽下口水,卓然站在她身边,像一棵特别高大的树,将Y影烙印在她身上。当苏伸展手指时,她可以感觉肌r0U在cH0U痛,每一寸皮肤都因为摩擦而像有把小小的火焰在身T燃烧。
然後,她挺起腰,将指腹按压在黑与白的琴键上。不能算悠扬的乐声便倾泻在狭小的空间。
「拜尔钢琴教本上都有详细说明,你看,这是最基本的C大调音阶,我现在弹的曲子主要是给人练习指法。指法的意思是当我们碰到像这样的音阶,手指头该如何转动才能把所有音都弹到,你刚刚的问题是数字代表什麽意思吧?1代表的就是大拇指,2是食指,以此类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的手指似乎逐渐习惯力道,虽然还是会痛,但苏感觉松了口气,她缓慢,如流水般,小心翼翼攀升,一个八度接着另一个八度,而後向下,音阶的练习就像一个圆。
「手指要压下去,你自己弹不会是像我的音sE一样糊。」苏说:「使力,让琴键压到底,但手腕不要下垂。」
卓然的眼神闪着光辉:「你那麽认真教我,谢谢。」
苏瑟心想自己不能退缩,她迎向对方的目光,刻意地说:「所以,钢琴很难吧?」
卓然露出笑容,他说:「对啊。」
接下来,音乐教室的柜台职员,几名和他们关系很好的家长也都知道卓然的存在。当然会在等待小朋友上课的期间聊着八卦,他们的重点自然是摆在那位奇怪长发男子。
有位家长好奇地向她询问卓然是不是音乐教室的新老师,苏回答那是员工,而「员工」本人霸占了一间个人琴房,甚至还在弹幼幼班的教材。当然,叔叔似乎很想把卓然给碾回家,但碍於「反正这个人很快就会放弃」,叔叔也决定撒手不管,打算最後把卓然的价值榨乾到一点也不剩。
苏也有试着和卓然讲道理——这里的老师绝大部分都没有出国b赛的经验,都是经过培训後便上阵,就连身为老板的叔叔,在钢琴检定考试中连八级都过不了。虽然检定考并非绝对,但当苏抬起头,看见墙壁上挂着「快乐学习音乐!」的海报,她便莫名地,对那个好像只要张嘴说「我要拿第一」,就真的能拿第一的男人反感。
「这里是学音乐的地方啊。」卓然是这麽反驳她的。
「在这里学音乐,你是去不了萧邦钢琴大赛的。」她说。
卓然看着她,眼神没有丝毫动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接下来几天,苏本以为她会回归正常生活,在看管音乐教室的同时,独自一人在员工休息室内看书,为国考做笔记。老实说她感觉很奇怪,因为不久前她才下定决心要去Si,现在却还过着日常生活。
她仍旧每天来到音乐教室帮忙打扫,喷洒酒JiNg,而卓然也会跟她一起,动作敏捷。下午时,苏会注意到搬完教具的卓然待在一间教室的门口,从们上的玻璃窗内看着里头上课的内容,要不是她即时把对方拉走,不然应该会有更多小朋友吓哭。
苏告诉自己不要那麽在意,依照她的直觉,一开始学钢琴如果自己练习的话,是很难以融会贯通,那些给初学者的练习曲只是音阶的堆叠,没什麽音乐X。对於那种满腔热血的人而言,枯燥乏味就应该足以让他放弃了吧。
礼拜六下班时,苏通常都会留下来关门,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在和离开的柜台职员道别後,苏来到个人练琴室的门口。
她谨慎地敲门,没有得到回应,在微弱的琴声中,苏悄悄推开门,而她的的视线最先被手指的律动给x1引。
对了,会觉得卓然不可能办到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他的手白皙却粗糙,十指看不出能做出任何JiNg妙的C作,然而前几天还僵y到彷佛一扭就会碎裂的手指,在这几日的练习下,苏能够看出显而易见的进步——转换指法时不别扭了,虽然手腕的姿势好像还是不太标准,不过,看起来的确有模有样。
但光是努力,任谁都能做到这点。
「弹得太用力了,这样很容易会累。」苏还是这麽说:「现在可能抓不到诀窍,但多练习几次就行。」
卓然猛地抬起头,他的脸因为汗水闪闪发亮:「谢谢。」
苏眨眨眼,她边说边退到大厅:「礼拜天我不会来这里,如果你要出门,要记得锁好门。」
而後,卓然说:「那个,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抬起头,眼前的人在灯的照亮下,边圈像是裹了层光。
「我听说这里用平台钢琴上课的课程是专修班。」卓然说:「我觉得,打工薪水不要了,能让我入班就读吗?」
她皱眉,厉声说:「你在说什麽鬼话?你北上来不就是要打工吗?」
「因为我的程度还不够,」卓然还是笑咪咪的,但他的手指却在颤抖,似乎是因为方才的用力过猛:「我需要进步,所以??拜托?」
她准备开口拒绝,可皮肤上的伤口突然隐隐作痛。苏知道初次见面那天,卓然肯定看到了她想要做什麽,但对方到现在都没有提起。苏咽下口水,她点点头。
「但别抱期待。」她喃喃。
——「靠,不可能不可能。」
果不其然,在假日和叔叔一起去超市采购日用品时,苏把卓然的请托转述,叔叔马上就像看到蟑螂般一脸嫌恶。
「先不提钱的事情,进专修班的的条件还包括要考过钢琴监定九级,或者是上了我们教室前面开的先修班的课程,里面的学生在我们音乐教室也没超过五个好吗?我不希望有一个嚷嚷着萧邦的怪人在班上作乱。」叔叔把货架上的洋芋片扫到推车里边说。
随後,打着哈欠的弟弟拿着布丁走过来,又像幽灵一样溜走,八成是去拿巧克力牛N。
「但你既然都收留他了??就稍微照顾他一下吧。」苏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也收留你们啊,你们可从来没有提过任何奇怪的要求。」叔叔与其说是在安慰,不如说在讽刺。
苏耸耸肩。
当弟弟拿着巧克力牛N回来时,他抬起黑眼圈,说:「你们不想要让萧邦男学钢琴吗?」
叔叔立刻说:「也不是不想,只是??唉,你知道,有那种想法的人很难相处,懂吗?当一个班级的人大家快乐弹钢琴合奏,突然有个莫名其妙的家伙说我要拿世界第一,拜托,又不是小朋友了!」
苏默默地看着叔叔用手指在太yAnx旁b画出「脑袋有问题」的样子。
弟弟盯着他们看了一会,他平时沉默寡言,但经常语出惊人:「我想??每年的发表会都快到了嘛,那个萧邦男如果可以达到那些小朋友在发表会上演奏的程度,就可以让他去上课怎麽样?没有达成的话也能趁机把他赶走?」
「哦,苏隆程!天才啊!」叔叔不晓得有没有在思考,但他双手b起了大拇指:「说得好,他办不到的啦。一个初学者就不要做那种大梦,真是给人添乱。如果他有羞耻心,那麽肯定会马上退缩哈哈哈。」
当他们走去结帐时,苏有些恍神,她好像没有问过那个人为什麽「喜欢就要成为世界第一」,他没有想过在变成第一的过程中,就会像被叔叔阻饶这样,碰到各式各样的阻碍,到最後就连钢琴都不再喜欢,不觉得很可惜吗?
她看向自己的手,因为这几日都没有怎麽运动,她可以感觉手部的肌r0U再次绷紧。而後,苏将手藏回口袋里。
星期一的时候,苏早起,她来到音乐教室,而卓然穿着很过大的衬衫,他坐在大厅休息区的小桌旁,旁边是成堆幼儿音乐班教材的教师手册。他似乎正看得津津有味。
「同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卓然抬起头,他看见她後,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他说:「嗨,苏,早安。你也可以直呼我名字啊。」
「早??我是来跟你说关於专修班的事情,」苏上踏一步,她从包包里掏出纸,那是发表会试印的节目单,地点是办在附近的展演厅,上面的曲目甚至连苏都不会弹。她艰难地开口:
「我就直说吧,我叔叔不想要你来捣乱,所以他开了条件,三个礼拜後音乐教室会有联合成果发表会,叔叔说会让你上台演奏,但如果你弹的乱七八糟,完全跟不上其他演奏者的水平,他会把你赶回家。」
似乎完全不令人意外的,卓然只是接过传单认真地看着。
苏莫名焦躁,她从旁边的乐谱堆里翻找出《JiNg选钢琴五十首》,她低声地说:「虽然条件有些严苛,但我记得有几首b较适合初学者,说不定就连你也练得——」
「那我想要弹夜曲。」然後,卓然抬起头,露出了那充满攻击X的虎牙笑容:「萧邦的降E大调夜曲Noeimajor,Op.9,No.2。」
「那不是给你这样连识谱都有问题的人弹的。」苏不自觉加重语气:「卢卓然。」
「我知道萧邦大赛一定要弹夜曲,那我想要现在先练习。」卓然瞪大双眼,他和她视线平行:
「你能帮我吗?」
苏咽下口水,她意识到,距离她要再次使用那条躺在房间cH0U屉内的麻绳,或许还需要b她所想像更久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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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鲜少有人能真正弹出其中的静谧,在音符底下掩藏的温柔。或者可以说,萧邦的许多曲子都是这样,最简单的事物,便越需要数不尽的演奏经验与技巧才能表达。
如果她真心为对方着想,就应该劝说卓然不要浪费五年去追逐遥不可及的目标。
苏抬起头:「我拒绝。」
「不是钢琴方面的事情,我会自己练习。」卓然眯起眼睛说:「啊,请帮我做我的工作。」
他笑咪咪地将抹布和酒JiNg瓶交到她手上,他又补了一句:「我晚上会帮忙做清洁,但早上就没办法,对不起。」
苏张着嘴,她下意识地想反驳:「等、等等,你一个人要怎麽练?你没有打下基础,自然就不可能理解那些教学影片说的观念——」
卓然用纯真的眼神看过来:「现在是非常时期,当然是用最笨的方法啊。」
「最笨的方法?」
「背下来。」卓然微笑:「你教过我指法和五线谱了,现在只要把所有的指法、位置、演奏者的强弱和那什麽??拍子,对,拍子,背下来就好了!只要背下来,那就是属於我的钢琴!」
——对这个人而言,音乐是什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叔叔经常说他的音乐教室是一处神圣的殿堂,虽然任谁都听得出那是玩笑话,但他们的教育T系并非是非常传统的一对一训练,团T班就是最好的例子,在这里的小朋友透过合奏和律动,用令人尴尬的话来说就是「悠游於旋律中」。所有人几乎都与b赛扯不上边,就算有那也只是很小一部分,立志要考上音乐班的人。
接下来的几天,苏都感到莫名紧张,她完全不介意自己把卓然的工作也做了,毕竟她都已经习惯这样的份量。但每当她来到音乐教室,听见个人琴房传来声响,她还是忍不住驻足,从门扉上的玻璃窗望进去。
不行。
苏有某种可怕的直觉。她知道这是行不通的,这个人说得信誓旦旦,但他的手,他的姿势,完全不可能复制那些已经练习数十年的钢琴家。卓然看上去也知道这些,在苏的视线中,这个男人几乎是扭曲着脸,将身T打直,但从他的眼睛看来,就像要溺Si在五线谱的音符之中,这个大概连谱上的「p弱」和「f强」可能都分辨不出来的人,到底要怎麽弹钢琴?
太要命了。
她下意识地打开门,卓然立刻回头看着她。
「要一起去??买饮料吗?」苏问,她必须要趁这个机会让对方打消念头。虽然她的藉口用得很烂:「天气很热。」
在获得卓然微笑的允诺後,她带着卓然下楼来到便利商店,在饮料柜前,苏将双手cHa进口袋,她扭头询问:「想喝什麽?我请。」
「你特地把我带离教室,」卓然说,他凑过来,脸上仍挂着笑容:「是要讲很难听的话吗?」
「不一定。」苏皱起眉头,她伸出手,将冰凉的宝特瓶握在手心,这动作让苏想到很久以前的康复训练。
「我没有要放弃。」卓然率先说,浏海遮住了他的眼睛:「如果太吵我会收敛,我也会尽量在晚上把该做的工作做好,但我想要弹钢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很抱歉说这种话,但你做不到。」苏说,她的手开始颤抖:「你的手太僵y了,rEn学钢琴也要花个几年慢慢习惯运用肌r0U。你几乎看不懂谱,不知道那些符号代表什麽意思,连脚踏板都不会用。时机、节拍、强弱,那不是说背起来就能背起来的东西,你是不是连左右手必须要分别弹不同的音都感觉很卡?这都是要花很长很长的时间去练习??」
原先,苏以为她应该能轻易地分辨对方究竟在想些什麽,但卓然的眼神在浏海的覆盖下混浊不清,苏莫名地想要退缩,她咽下口水,将最该被抛出的疑问丢至空气中:
「为什麽那麽执着於萧邦?如果你只是对音乐好奇,那我叔叔绝对会同意你一起来上课,毕竟这里的宗旨就是快乐学习音乐。」
「我喜欢钢琴。」卓然抬起头,说:「就只是这样,我想要弹琴。」
「为什麽不当成兴趣就好了,」苏问:「偏偏要去b世界级的b赛?」
他那虎牙的笑容再次露出,苏注意到对方的牙齿并不整齐,因此造就了更凶猛的尖齿,卓然开口:「想站上巅峰应该很正常吧。」
苏打直身T,而卓然将最便宜的运动饮料递给她。苏皱眉说:「有很多,不,太多b你更厉害的人。」
「只要超越就好了。」
「这麽说很奇怪,但你对钢琴家而言已经不年轻了。」苏忍不住加快语速。
「换句话说,我的人生阅历会b那些年轻人更丰富不是吗?这难道不是一种优势?」卓然似乎像是享受反驳她那般,他也将身T向前倾,说:「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我绝对做得到。」
苏停顿在原地,不知为何,感觉卓然的话语像是一条锁链,将她牢牢固定在原地,苏屏住呼x1,又试着长舒一口气。她仍觉得喉咙里像是卡了颗石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苏来到柜台,她的手变得不像自己的,连掏钱都变得无b艰难。
但卓然看过来,他掏出几枚y币,然後塞到了苏的掌心中,接着露出微笑。
苏咽下口水,最终说:「先练习右手,再练习左手的部分。懂吗?最後再把两个合在一起。拆解步骤更容易学会。」
「懂了。」卓然露出牙齿,灿烂无b。
——「苏晓琪啊。」
几天後的傍晚,苏正准备在吃完宵夜後悄悄回房间睡觉,然而刚洗好澡,甚至连头发都还没吹乾的叔叔却冷不防出现在她身後。苏这几日一直想避开谈话,但还是免不了正面对峙。
「怎麽?」苏回头说。
「你是不是一直在偷偷教那个人弹琴?」叔叔皱眉,表情恼怒。
「没有啊。」苏大力摇头,她指着笔电说:「我在音乐教室都在??呃,念书。」
「哦,是吗?一个完全不懂钢琴的人怎麽已经能够弹到让人听出哇,这是萧邦的夜曲欸的那种程度?」叔叔青筋直跳,他凑过来说:「我们不是说好要让这个人彻底丧失信心?他要来工作好吗!帮忙把资料数位化,打扫储藏室什麽的一堆可以给他做的事情,结果现在是怎样,我不要付他薪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了不吵到正在房间画图的弟弟,苏压低声音说:「但这基本上是你造成的,是你说只要他到达水准就可以去上课。」
「靠,是你弟弟怂恿的好吗,」叔叔不耐地挥手:「重点是,你别去管他,他弹什麽钢琴啊,你才是更该弹琴的人。」
苏再次将手藏进连帽衣的口袋中。她想到自己的绳索,叔叔说卓然会待多久?好像是一年左右,再撑一年对苏来说不是难事,到时卓然或许就会回去老家,她的生活就会回归正常??
正常。
距离发表会还有一个星期时,苏一如往常来到音乐教室,钢琴声充满了走廊与每个房间。
一开始,她以为卓然放了别人的影片,但当因为手指没对准琴键而发出错误的声音时,苏才意识到那是对方在弹。
她愣了好一会,然後来到琴房,门并没有锁,她悄悄推开门。
钢琴前,卓然挺直腰杆坐着,他的手与琴键平行,教室内堆满东西,地板上是能量饮料的包装袋,而旁边还有一个手机录影支架。
卓然发现她来了,他伸出手将录影关闭,接着微笑:「早安。」
「你熬夜在练琴?」苏的口气b她所想像的更震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算熬夜,我刚刚小睡了一个小时。」卓然站起身,他的身影几乎挡住了日光灯,他拿起手机,说:「我把自己弹琴录下来,然後再跟范本b对,不断修正误差就可以了。啊,要听听看吗?」
苏想要说些什麽,像是教室内禁止饮食,但她看着对方坐回钢琴椅。她在卓然的十指猛地按压琴键时,意识到对方的钢琴表演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
凶残。
那是非常不和谐的画面,卓然的手僵y如枯木,但他却以极为强大的意志掌控律动,曾有人说钢琴家的手就像在跳舞,但对方显然是暴nVe的争斗,五指扭曲,关节不自然地碰撞,他b着那双未经世事的手弹奏出柔软且祥和的乐曲。
他几乎是使出了全身的力量,将不熟悉琴键的指腹按压於黑与白之上,又在最後一秒想起夜曲之所以为夜曲,正是因其那静谧的音乐X。
他的演奏令人不适,在混乱中试图开辟道路,照理来说,这首曲子应该会变得支离破碎,演奏者甚至会因为不确定如何进行而退缩。
但卓然并非如此,他似乎完全不在乎他的夜曲听起来刺耳,他的手指蛮横且毫不退缩,装饰音糊成一团,踏板的节拍错乱了。
萧邦若底下有知,一定会掀开棺材冲出来痛骂。
但他只学了两个星期。
他知道他在弹奏夜曲,也将Si命全力以赴臻於完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苏突然有个想法,那就是卢卓然正在用纯粹的暴力试图碾压所谓的「音乐天赋」。
当最後一个音节落下,苏喃喃地说:「这听起来不像夜曲。」
「对啊。」卓然头一次露出烦恼的表情:「我会再练习,有什麽建议要给我吗,苏?」
「啊……」苏回过神,她盯着地上的垃圾,说:「请把这团混乱清理乾净。」
卓然冲着她笑:「没问题。」
——糟糕。苏这麽想,她背脊发凉。
b起其他领域,鲜少有人想过要「速成」钢琴,叔叔曾说过钢琴太JiNg巧了,就算有无b的天份,要靠着手指在黑与白的琴键上自由舞动,仍旧需要数年的培养。
但如果,是这个人说「三个礼拜内弹成夜曲」,或许真的能成功。
这个想法一出现,苏立刻觉得自己荒谬至极。
而他们音乐教室,因为卓然这样的变数存在,所以发表会的节目安排也做了些微的调整。音乐教室仍旧以团T钢琴班为主,前面几首曲子都是电子琴大合奏,後面的环节则是开放让小朋友利用自选曲发扬光大的舞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苏在柜台的电脑浏览节目单资料时,叔叔走进来,然後说:「喂,你把那个萧邦男排在离别练习曲的後面。」
「离别练习曲??」苏一面喃喃,一面在萤幕上的表格看见熟悉的名字:「啊??他已经准备上高一了吗?」
「没错,考进应罗高中音乐班,简直是我们教室先修课程的楷模。」叔叔说,一边指着萤幕上的照片,看起来很乖巧的平头男孩:「哎呀,好久不见的杨巧睿,你也很想他吼?」
「他最近为什麽都没来?」
「好像是想要跟家人多相处吧,毕竟他家离我们教室也很远。」叔叔耸肩:「希望他可以再多b赛,帮忙宣传一下我们教室。」
苏停顿了几秒,她抬起头看着叔叔的下巴,对方也望过来,叔叔的语气变得温和:「苏晓琪,你知道,真的热Ai钢琴的人,他们自然而然就会像鲑鱼溯溪,往国际b赛前进。音乐很好玩才是这里的真谛,容不下那种为了萧邦而萧邦的怪人。」
苏没有回答,叔叔塞给她一些糖果,接着叫她不要告诉弟弟,就好像她还是幼稚园小朋友一样。随後苏点点头,她将发表会档案按下储存。她的脑海里浮现麻绳的模样,苏假装自己从来没有去思考过那些令人崩溃且痛苦的事情。
北市所有的加盟音乐教室每两年都会举行联合成果发表会,早在半年前,他们就已经先租下了可以容纳将近四百人的音乐厅。只不过由於参与的地方多起来很容易出现临时改动,因此突然有一首曲目因为班级的小朋友突然不学钢琴就取消,或是像叔叔这样把人安cHa进去表演也是常有的事情。只不过最後辛苦的都是制作和印刷节目单的人。
发表会当天礼拜六,苏起了个大早,她在这里住的期间,每逢发表会她都会作为工作人员去帮忙,一是因为她与叔叔所属音乐教室几乎所有同学都打过照面,二是苏非常擅长让小朋友们乖乖坐着等候。
只不过这一次的发表会有些不同,当苏在早晨来到音乐教室,准备把该带的资料扛去音乐厅时,她才迟钝地意识到她与卓然的目的地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此刻,窗外的光线洒进大厅,在鸟鸣声中,卓然穿着过大的T恤,躺在沙发上,带着耳机,很显然是已经睡Si过去的状态。
苏突然有些胆战心惊,她走过去,轻轻用手碰了对方的肩膀:「卢卓然。」
卓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他说:「已经要出发了吗?」
「我要出发了。」苏放慢语速解释:「叔叔希望你可以帮忙搬东西去音乐厅,但你到时要上台表演,所以东西我来搬就好,你要跟我一起出门,还是要再休息一下?」
卓然含糊地说要跟她一起走。随後,苏看着卓然站起身,然後前往教室走廊尽头的小房间内换衣服。在对方走出来後,苏头一次看见卓然将头发给高高束起,在後脑绑成包头,他剃了半头,在绑头发的同时,平头也露了出来,苏同时也讶异於对方是个如此新cHa0的人。
卓然换上了灰sE的西装,他朝她露出大大的微笑:「我好了,可以走了。」
苏想不太起来上一次与异X一同出游是什麽时候,她的脑海依稀能想起大学时的暧昧对象和她一起乘坐公车时会聊天,但此刻,苏也没有力气找出话题与卓然闲聊。对方的手上拿着钢琴谱,在颠簸的公车上泰然自若,卓然的视线紧盯着音符,谱上充满用铅笔画出的记号,像是在查验数学考卷後方的计算纸。
苏眯起眼睛,她低声说:「等到站的时候叫我一下。」
「没问题。」卓然立刻就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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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厅的银白sE外墙被光线照得闪闪发亮,苏眯起眼睛,她将手cHa进口袋,说:「卢卓然,这边。」
对方应了一声,然後跟着苏一起快步进场。
演艺厅的走廊绵长,工作人员的鞋跟踏过光滑的地面,挑高的天花板垂吊着各种童趣的装饰,正是为了他们音乐教室的发表会而进行的,苏也cH0U空过来几天帮忙过。她和柜台确认他们登记的情况时,苏下意识往回看了一眼,卓然的眼神闪着光芒,就像头一次来到游乐园的小孩。
「我带你去休息室。」苏站过去,她说:「还是你想要在这里晃晃?」
「我想要逛一下。」卓然露出虎牙:「那边的大厅也有钢琴可以弹欸。」
「没错,但那是展示间,最好不要乱弹。总之等时间到我再通知??」苏顿了一下,她秀出了手机的通讯软T页面,她说:「不介意的话,能加个好友吗?」
当她看见卓然的帐号时,上面就只写了对方的全名,大头贴甚至是初始设定。
苏抬起头时,恰好与对方的视线交错。卓然露出大大的笑容,不知为何,苏感觉自己的肩膀好像稍微放松了些,她拿着手机的指头仍在颤抖,苏又点点头,她绕过卓然的身边,来到等候室和一些已经到来的家长们会合。
接下来的半小时,表演者陆续抵达,穿着西装的叔叔也在门口看见她,但在简短的招呼後,苏便看着叔叔和家长们闲聊。在确认小朋友们都没有问题後,苏坐在休息室角落的座位区,她看着可Ai表演服的儿童正装跑来跑去,耳边回荡着笑声和聊天的耳语。
几乎没有看见人拿着谱在研读,家长们和孩子愉快地讨论,音乐教室的老师们温柔地指点大家要放开心去弹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才是最健康的环境,和大家一起快乐学习音乐,对表演乐在其中,就算有失误也能一笑置之。
「苏姊姊。」
从右手边传来的呼喊让苏回过神,她连忙站起身,而眼前是身高大约到她鼻头的男孩。她在记忆中搜寻音乐教室有哪个小朋友挑染了金发,对方的眼睛很大,脸颊都还有点稚nEnG的婴儿肥,手中拿着这次发表会的节目单,看起来很不满。
「啊,杨同学,」苏睁大眼睛,她想起来了:「你染头发了啊。」
「好久不见!我自己染的,效果还不错!」杨巧睿礼貌地大声说道,他举起手中的节目单:「然後,我想要请问一件事。」
苏凑过去,她顺着巧睿手指的方向,视线停留於节目单的中场——在前面的团T合奏後,接下来就是开放先修班学生申请的单人自选曲表演,巧睿指着他的「离别练习曲」下方,那是卓然的「夜曲」。
「我应该是上半场的压轴才对。」巧睿皱着眉头说:「之前老师就跟我说好了,而且我怎麽从来没听过这个人?」
「哎呀!」在巧睿还没说完时,正与几名工作人员交接的叔叔突然注意到他们的方向,不出几秒,叔叔立刻走过来,苏从表情就能完美判断出,这位音乐教室的老板已经全盘掌握这里发生的事情。
叔叔笑咪咪地开口:「事实上啊,杨巧睿同学,上半场的MVP仍然是你喔。」
「怎麽说?」
「总之这个人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叔叔正一头热的解释时,苏将视线移到走廊边。莫名地,苏有点担心,她掏出手机准备传个讯息。只不过巧睿的连环抱怨:「我才不管这个人有多烂,好好一场发表会为什麽要让外人参加,你明明是大人为什麽没有更好的处理方式??」实在让苏心有戚戚焉。
又过了几分钟,苏再次清点人数,但要命的是卓然还没来,家长们已经准备前往音乐厅的看台就坐,小朋友们已经按照上台顺序分组,正准备等候由他们音乐教室最受喜Ai的年轻老师担任的司仪叫喊,然後做出最完美的成果发表会。
「萧邦男在哪?」叔叔在苏的耳边咬牙切齿。
「我、我有传讯息。」苏也紧张起来:「他应该快——」
「到了。」
卓然的声音出现在他们身後,苏吓了一跳,叔叔更像是故意夸张地往後站了一大步。而卓然露出微笑,然後往前进入休息室内。苏愣愣地看着对方拿着谱,接着便坐在了巧睿的身旁,她看见巧睿的脸扭曲成极度嫌恶的模样。
苏愣了会,她觉得空气中有GU很淡的酸臭味。
刚呕吐完的味道。
「你可以回音乐厅好好坐着欣赏了。」叔叔突然说,而苏回过神:「剩下就交给我。」
苏点点头,她在离开前又瞥了眼卓然的位置,而对方也望见她,卓然挥挥手。
她大概想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着莫名紧张的心情,她离开休息室,在长长的走廊拐弯,然後跟着家长们一起走上阶梯,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来到音乐厅的观众席。
作为音乐教室的非正式员工,苏可以得到前排的座位,简直就像准备审视应考学生的教授一样。不过当苏看见几名师长坐在她身旁,而那些人手拿笔记本,几乎隐身於黑暗中。苏咽下口水,她当然知道叔叔在打什麽主意——「能够达到先修班的水准」,由他一人来判断的话实在有失公允。
萧邦钢琴大赛光是评审就多达二十几位,而现在,苏身边这些等会下半场才要带领学生表演的老师们各个蓄势待发。她咽下口水,感觉胃部翻腾,愧疚像火山爆发,淹没她的心智,苏开始後悔她应该要阻止卓然才对。
她感觉伤口又隐隐作痛,苏一次又一次试图平稳自己的呼x1,但她的身T仍在颤抖。
手中的节目单按照表定的流程,在舞台上光彩亮丽地呈现。
儿童团T班的十人电子琴合奏,韦瓦第的简单版「四季」。
幼幼班的团T儿歌大合集。台上的老师暨指挥满面笑容,转过身面对观众,示意他们一起随着节奏拍手。欢笑声变成了回音,整个演奏厅就是充满快乐的大熔炉。
音乐流泄而出,所有人齐声欢唱,如此盛大的飨宴。
但苏的心脏怦怦跳,时间过得很快,紧随其後的是主持人笑着跳上舞台,由麦克风传递而来的讯息,是「接下来是先修班的杨巧睿带来的萧邦《离别练习曲》EtudeOp.10,No.3!」
——在苏对音乐教室的记忆中,杨巧睿的钢琴占了绝大多数。
她还记得当叔叔来车站接她和弟弟时,弟弟SiSi拽着她的手,像是惧怕苏会再一次把手给烫伤,甚至不呼救,错过最佳的治疗时机。而後,叔叔开车带他们回家,那时要命地是,叔叔把家里钥匙给Ga0丢,所以把苏和弟弟丢在音乐教室,他去找锁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时恰好是教室最忙的时候,有平时的团T课程,也有给幼稚园儿童的T验班,走廊挤满人,到处都是小朋友的喧哗,苏坐立不安,而弟弟说了要去给她买食物後,就直接一溜烟跑走了。
苏一个人坐在走廊角落,好像孤苦无依的野生动物。
只不过在充满小朋友的环境中,苏还是不可避免遭受到目光。一群还背着书包的低年级学生凑过来,大大的眼睛中满是好奇:「姊姊的手怎麽了?」、「那很痛吗?」、「你也是老师吗?」
苏口乾舌燥,不知如何回应才不会砸了音乐教室的招牌。但下一秒,她便听见旁侧传来喝止:「如果人家不想回答,就不要去烦人家。」
那些孩子一溜烟的跑走後,苏才注意到那个背着黑sE书包,眼神真挚,留着平头的男孩,他噘嘴,询问:「大姊姊要听我弹钢琴吗?我妈妈在跟老师说话,我好无聊。」
不知为何,苏答应了,而她从未想过,巧睿所呈现出的演奏是如此绚烂。
那双纤细的手指以不可思议的力量按压琴键,明明只是刚升国中的孩子,却奏出如同rEn般的力道,JiNg准且柔美。而巧睿最令人惊YAn的一点,是他拥有掌握时机的天份。叔叔经常说普通的演奏者完全遵照谱面上写明的节拍,而能够在世界发光的钢琴家,将会在如此微小的细节中,配合情绪的变化更动音符与停顿的时间,仅仅只是零点几秒的差距,实力便将立即高下立判。
那天巧睿弹奏的是「小狗圆舞曲」,他的手指不够长,所以音符听来依旧有些含糊,但每敲下一个键,却都让苏感觉到,真的有毛茸茸的小狗在她旁边转圈。
後来,她才从其他老师和员工的口中得知,巧睿的人生跌宕起伏,他的父亲曾因为工伤意外而在家休养许久,巧睿的母亲既要上班又要看护他的外婆,因此每天都非常忙碌,而在繁忙的家庭中,巧睿唯一的放松似乎就是弹钢琴。
演艺厅内一片寂静。
灯光照亮舞台,伴随着脚步声,穿着吊带西装K和白衬衫的巧睿便从左侧进场,他意气风发,软澎的金发闪闪发亮。巧睿鞠躬,掌声雷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的琴音温柔包覆,抚慰人心。
从第一个音节开始,温和便如流水般倾泻而出。
他的手在半空中完美地滑出弧形,手指的律动甚至看不出在用力,就像轻微的抚m0,却奏出如此张扬的乐章。离别练习曲被誉为萧邦一生中创作出最优美的旋律,巧睿演奏的表情也像是在细细品味,他脚踩踏板,神情专注,一撮发丝落在眼前,而他毫不在意。
苏屏住呼x1,当乐曲来到中段时,那是整个离别曲最激昂之处,她曾因缘际会旁听过几门课程,那时讲解乐理的老师和学生提及,一般来说,若以三拍子的节奏作为举例,拍子的行进应为「强弱弱」绵延,然而当拍子转变为「弱强弱」时,就会产生冲突与不和谐,将乐曲拉开了新的面纱——那便称之为切分音。
那是苦练多年的技术才能做到的部分。
离别曲的ga0cHa0便是低音部分的切分音配合右手的音节,一不小心就会因为不和谐而四分五裂,然而巧睿却能如此舒滑且一气呵成,强弱拍子掌握得令人屏气凝神,她看着巧睿半倾斜着腰,温柔地像是在抚m0动物毛皮,将离别的苦痛与悲伤倾注於琴键,充满诗意地弹奏。
正如同离别练习曲背後的故事,苏的脑海里浮现害羞的萧邦在音乐学院,将这首悲伤的曲子献给他所Ai慕的nV同学,每一个音符都饱含着哀愁与不舍,由此构成了别离。
最终音符又回归於原点,越发缓和,以踏板将声音延续,最後缓慢地抬起脚,巧睿的手举在半空中,随後他自傲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在聚光灯下扬起微笑,接受所有人的掌声。
苏也拍手了。
然後,当主持人再次上台时,苏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挑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场发表会上谁都不可能赢过巧睿。叔叔简直是最会耍小手段的人,把卓然的演奏安排在这之後,很显然就是要营造出那种糟糕的对b。苏莫名地心急,或许她可以趁现在冲上台说这一切都是误会,她可以把卓然带走,要是对方真的遭遇这样的挫折,那??
「接下来的表演是??哦,校外生的卢卓然,所带来的萧邦降E大调《夜曲》!」
她睁大眼睛,视线固定在舞台,无法移动。
她本以为会像一个礼拜前那样,听见卓然显然已经尽力的演奏。所以苏已经开始在设想该如何安慰对方,她该以什麽样的说词才能让对方信服呢?说快乐的学习音乐才是好的,何必要前往世界舞台与他人竞争呢?
当卢卓然站在台上时,世界像是停止转动。
或许是因为他并没有鞠躬,也或许是因为他站到钢琴面前,似乎在思索过後,苏眼睁睁地看着卓然将钢琴椅推到一边,他笔直地站立,就像棵参天大树,那双僵y且粗糙的手向前直伸,猛地下压。
他拱着背的模样就像猛兽,第一个音符便是他的咆哮。
古典钢琴不是爵士乐,为什麽抢了拍子?音符太含糊了啊——有许多话积在苏的喉咙里,但她绝不能说卓然弹得不好,这并非常态的夜曲,那温柔,宛如在诉说床边故事的音符本该如浪cHa0般,以一种优美的姿态前行,直至深眠。然而卓然并非如此,他的每个音节简直像用力过猛,当一般人有「弱」与「强」之分时,他便以一种近乎爆裂的姿态,撕扯乐谱笔记的禁锢,y生生利用「强」与「更强」调整出专属於他的节奏。
苏瞪大双眼,她可以肯定卓然并没有如同巧睿那样敏锐的观察力,於是这首夜曲无法靠技巧来诠释,他靠着意志,强大的意志力让装饰音没有掉漆,意志力让手紧绷,没有将手腕处碰击钢琴边缘,意志力让他在初学的情况下,Si撑着眼球,在视谱与看着手部动作间来回切换。
他张着嘴呼x1,用尽全身力气,将音与音连结,将小节与小节延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萧邦是一个分水岭。
被誉为钢琴诗人的音乐家,在已成定局的古典乐中创立了崭新的模式。那套延展X极佳的指法让乐曲中的琶音能够顺利演奏,手的大小便已经不是优势与劣势的问题,唯有理解钢琴与自身的人,方能演奏如此优美的乐章。苏心想卓然很可能也明白这一点。
但他看上去,就像Si咬萧邦的脖颈不放的疯狗。
杂乱的头发随着卓然将身T重压的行动而摆动,苏目不转睛,每当她以为卓然要就此失误时,对方都会在最後一秒找回节奏,这是怎麽办到的?难不成选择用站着这样容易拉伤和疲劳的姿势,仅仅是为了避免「手腕很容易塌下来」?
令人发颤的连续音节考验换指的功力,明明座位距离如此遥远,苏感觉自己都能听见关节碰撞的声响。但卓然做到了,他撑过那些小节,撑过节拍,撑过整首乐曲。每一处停顿和延音,都令人发毛的恰到好处,於是这既不是夜曲,也是百分百的夜曲,若要说能从里面感受到什麽——
只有「除了完成这首曲子,我别无所求」这般强烈到窒息的气焰。
那是属於他那粗暴的夜曲,是在战斗之中伴随前进的歌谣。
当最後一个音结束时,卓然仰着头,脸上汗水淋漓,他在观众的寂静中走到舞台中央,他用力鞠躬,再次抬起脸时,虎牙挂在嘴角边,划出b聚光灯更亮眼的微笑。
而苏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某种无可名状的情绪包裹,再次热血地鼓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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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场休息时,叔叔拉着苏来到後台,而卓然一个人站在休息室的角落,他的x膛起伏,很显然还没从方才的演奏中恢复。苏感觉自己也在恍神,她和卓然对上视线,在晃动的浏海下,她看见那双眼睛闪闪发亮。
「喂,打工仔,你有在听吗?」叔叔不耐烦地又补了一句。
「有的!」卓然挺直腰杆,他b叔叔高出了好多。
「所以啊,我觉得有必要再次提醒你一些事情。」
苏看着叔叔抬起下巴,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叔叔如此认真的模样了。上一次的发飙似乎是父母请恰好回老家的叔叔来医院接她时的痛骂。苏眨眨眼,她长舒一口气。
叔叔在休息室压低音量:「我欣赏你的能耐,但说真的,萧邦大赛并不是给你这种因为喜欢的人参加的。你如果真的喜欢,我可以让你在休息时间尽情弹琴,话说你几岁来着?二十三岁??二十三岁,你非常幸运找到自己真的超级超级喜欢做的事情,你是脑袋哪里有问题,才会觉得参加b赛是享受兴趣的最好办法啊?」
「所以,我弹得好吗?」卓然没有回答问题,他的脸仍因为用力过猛的热cHa0而泛红。这个抛出的问句似乎让休息室内的其他孩子,包括巧睿也投以近乎严峻的目光。
一瞬间,苏感觉世界再次因为卓然而静了下来。
叔叔再次皱眉:「你非常厉害,但谁教你站着弹琴的啊。」
「我会继续努力。」卓然说,他低下头,弯腰到几乎像是鞠躬,乌黑的长发晃动:「我不要薪水,请让我去上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对我努力个鬼啊我又不是你老师!」叔叔破音的大叫:「算了算了,可恶,这是我们谈好的条件,苏晓琪,去找一下那谁,庄老师,问她专修班能不能破例多收个学生!」
「知道了!」苏不自觉地也模仿卓然的语气,大声答道。
——「抱歉啊,晓琪小姐??」
在下半场开始前,苏回到演艺厅的观众席,她在前排的位置找到了庄秀敏老师。
庄老师是苏在音乐教室最喜欢的老师,对方的年龄大约五十岁上下,是他们唯一有在国外音乐学院修习教育课程回台的教师。庄老师穿着打扮像欧洲上个世纪的贵妇,讲话温和却充满力道,常常喜欢不按牌理出牌,教导幼儿班时会大半节课都在和小朋友一起扭动身T熟悉节奏,但面对调皮的国小生时,偶尔又会提出「一个月内将整本拜尔给练熟」这样的魔鬼训练。简单来说,苏知道眼前这位眼妆浓厚的老师很擅长对症下药。
「虽然之前Leslie和我们说过要给那位年轻人打个分数,但他倒是没提过这算是??嗯,入班测验?」庄老师苦恼地说,而旁边座位的老师们也一并附和。
虽然苏每次听见,都觉得叔叔帮自己取一个那麽优雅的英文名字听了很毛骨悚然。
「但那个同学很厉害喔!」上半场的主持人,绑着马尾的佩珊老师这样说到。
「也、也不是说一定要教他??」苏咽下口水:「让他旁听也行。」
「但钢琴不是旁听就能成的事,」庄老师眨眼:「你必须全身心都随音乐舞动,只有耳朵是不行的??但他对音乐充满热忱是好事,只不过呀,我光是忙自己的教学也碰上一些麻烦??」
苏低下头。庄老师是巧睿和另外两名专修生的指导老师,而除此之外,对方也同时负责带幼幼班,越是经常在音乐教室碰面便代表越是忙碌,苏感觉自己似乎有点过分了,她说:「这样的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你知道杨巧睿的事情吗?」庄老师突然提问。
「杨同学怎麽了?」
「他和我说暑假要去打工,而且呀,他找到的工作是饮料店!要是一个不小心被机器夹伤手该怎麽办啊,我找Leslie谈过,但他说我们不该g涉学生课外的活动??」庄老师皱起眉头,看上去非常痛心,苏甚至不用想像,她自己的手就是最好的铁证,苏不自觉一起感到紧张,但她的脑袋一片空白。
「所以,我有个提议??」庄老师突然靠在她耳边,悄声地说:「你们看能不能付巧睿一些打工费,让他教那年轻人一些基本的乐理呢?至少让巧睿不要在暑假的时候乱跑,这样我在专修班也更好指点他,不会浪费到其他学生的时间,嗯?不错的提议吧?」
不错个鬼。
打Si苏都不相信,会有人想当抢走自己表现机会的人的老师。而且他们利害关系还奇怪的要命,但如果是拿卓然自己拿工作的薪水去付给巧睿,好像又挺合理的。
苏感觉自己再想下去头就要爆炸了,所以她只能勉强回应:「我、我会去问问看?」
只是在这天接下来的时间,苏忙得晕头转向,她甚至没有和巧睿以及卓然讲到话。也没有看完下半场的b赛,她忙着找小朋友遗落的发饰,指引家长们在陌生的场地移动,当然还有回收装饰品以及海报。她在中途遇到叔叔时,将庄老师的提议复述一遍,果不其然叔叔露出痛苦的表情,然後喃喃:
「我要疯了,我要疯了,我就说我们这里就是单纯的才艺班,怎麽连庄老师都脑袋坏掉啊?」
「但要是杨巧睿的手受伤,他b赛没得名也很伤教室的声誉吧?」苏弱弱地反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啦对啦,」叔叔绝望地挥挥手:「但这是什麽鬼?我付钱给萧邦男给他工作,结果他把这笔钱拿去请巧睿当他家教?白痴吗!这是什麽白痴东西!万一他们打起来怎麽办?」
叔叔一生气就会开始语无l次,为了不吓到其他工作人员,苏深x1一口气,她说:「不然我去拒??」
「等、等等,」叔叔夸张地摆出思考的姿势,随後说:「你,苏晓琪,你也去,监督他们。」
「我也去。」苏重复:「蛤?」
「撇开那个萧邦男不谈,就当作是巧睿也顺便指导你复健,这样我就会心甘情愿地付钱给他,」叔叔义正词严,表情凛然:「怎麽样?」
事情似乎被定下来了。
当然,苏非常习惯自己处於旋涡当中,被其他人强大的能量带着走。当暑假开始,音乐教室内为了秋季所开设的课程而贴满热情的招生海报,每天几乎任何时段都会有满满的行程,一对一个人指导的学生来音乐教室的个人琴房练习;幼稚园和小学新生被家长Si拖活拉的带来参加T验班,更不用提还有新老师的培训课程也集中在这短短两个月间。
苏会因为这些海报还是用自己画的图而叹气,但她也没脸要求叔叔撤下来。
即便没有领薪水,苏还是尽心尽力地去帮忙其他员工,她偶尔会想到躺在自己cH0U屉里的绳索,她已经完美错过音乐教室最清闲的时候,苏不希望忙碌的叔叔还必须cH0U空举办她的葬礼。
她不自觉有些埋怨卓然的出现,然而在发表会结束後,他似乎为了感谢叔叔真的帮他安排了课程,所以这几天下来,卓然都乖巧地跟在她身後,和苏一起擦拭家具和整理资料——虽然这本来就是该做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苏将视线瞥过去时,卓然好像都能够察觉到,所以对方总是会停下手边的动作,用那双反S出任何光亮的眼睛看向她。
苏在工作时不会说任何话,但她下意识地,迎向对方的视线,然後卓然会露出大大的微笑。好像在说他什麽事都办得到。於是苏感觉自己也要被说服了。
——很显然,这招对杨巧睿没用。
暑假的第一个星期五,巧睿带着赴Si般的表情来到音乐教室,虽然是早上十点,但因为假期展开,已经有一些申请过要使用琴房的学生和学生在准备,所以走廊也b平时塞满更多杂音。巧睿跨着大步,他背着大包包,来到苏和卓然面前。
「早安。」苏决定先开口:「你吃过早餐了吗?」
「有,谢谢苏姊姊!」巧睿大力点点头,只是当他把视线瞪向卓然时,整个人就像吃到柠檬般缩起肩膀。苏莫名心疼眼前这个孩子,换作是自己,虽然开出了b在饮料店打工更高的薪水,但条件是要指导一个陌生人??还是在发表会上抢尽锋头的陌生人,任谁都会觉得烦躁吧?
「我是应罗高中音乐班的学生杨巧睿!」巧睿大声说,并且伸出手:「暑假期间请多指教。」
「卢卓然。」一如往常,苏看见这个几乎b巧睿还高出一颗头的男人露出微笑,然後紧紧地握了握巧睿的掌心。
「可以请问你的目标在哪吗?」巧睿说,他b苏想像得还要专业:「音乐??研究所之类的?还是,大学音乐系?」
「萧邦。」没有迟疑,卓然眯起眼睛,嘴角弯起弧度,虎牙卡在唇上,就像蓄势待发的野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要拿下萧邦大赛的冠军。」
苏可以感觉到气氛像巨石,妥妥地压在他们背脊上,苏正准备开口,巧睿却冷不防地抛出一句话:
「你已经是大人了,有点自知之明好吗?」
卓然的表情甚至没有变,他像是刻意地停顿,而後说:「我弹得好吗?」
「嗯?」巧睿挑起眉毛。
「发表会那天,我弹的夜曲好吗?」卓然笑着问。
巧睿的撇着嘴,像是很艰难地说:「如果真的跟Leslie老师说的一样,你自学三个礼拜的话,那是真的很好。」
「所以我有自知之明。」卓然露出虎牙:「我既然赢过学琴很多年的你,那当然可能登上萧邦大赛的舞台。」
在那几秒钟的沉默中,苏意识到叔叔说的「他们要是打起来怎麽办」绝对不是空x来风。苏眼睁睁看着巧睿被如此强y地踩到雷点,地雷爆炸,巧睿将他的後背包重重放在地上。下一秒,贴满便条纸的全译哈农和拜尔钢琴教本就被递上来,划破空气。
「你才没有赢,说什麽鬼话啊!你弹得乱七八糟的好吗!」巧睿喊到破音:「初学者就是给我练这些!给我弹!要是你的手塌下来,我会拿藤条去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们这里没有藤条!」苏急忙解释,虽然越描越黑:「你要拿的话请拿Ai的小手!」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虽然巧睿表现地像是随时都会把钢琴拆了,但他还是沉住气,慢条斯理地拿出一本笔迹整齐的笔记本。巧睿解释说他的计画由於包含了苏在内,所以他想到的是每首曲子都要左右手分别练习,最後再合在一块,於是当卓然弹奏左手声部时,就由苏来弹右手的部分。
「然後,Leslie老师跟我说,这个时间我们可以借用团T班的教室,这里有平台钢琴跟电子琴!」巧睿边嘟哝,边打开门。据苏所知,巧睿的家里并没有买钢琴,这对音乐班的孩子来说并不寻常,她知道这也是对方一到合法年龄就急着要打工的原因。
这间团T教室也不大,只有大约四台电子琴和一台小型的平台钢琴,说实话塞得有些挤,视觉上来说就感觉要被压迫,但当苏帮忙打开空调时,她看见卓然开心地坐向了平台钢琴的椅子上,好像迫不及待。
当然,一旁的巧睿表情还是很不屑一顾,他高傲地抬起下巴,说:「好了,我们来练习吧?」
——苏很小的时候,全家人还住在台北。
为了给当时刚开设音乐教室的叔叔捧场,她和弟弟便成了幼幼班的头几批学生,那时刚开始学钢琴。钢琴的中央C位置被贴上了hsE的圆形贴纸,用来告诉所有学生,这里就是一切的中心点。将手摆正,手像握着J蛋一样弯曲,先从五线谱开始,再来是升降记号,再接着是那些关於强弱与轻重表现的注记,而後是节拍,学会怎麽用踏板造就连音,弹奏拜尔、哈农,世界经典名曲集,往更高的地方迈进,让钢琴伴着自己成长。
苏被许多人称赞有天份,或许是,她甚至不是天生的绝对音感,而是在学习几年後,为了检定考而训练起来的辨音能力。只是後来,她也鲜少再继续弹钢琴。
「卢卓然,你为什麽那麽,那麽??呃,怎麽?」巧睿抓着头发,一脸苦恼:
「你就只是,把曲子弹出来而已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他们在演奏拜尔练习曲的简单练习曲时,苏不用看谱就能弹出右手的旋律,由巧睿一边说着「一二三四」的节拍,他们一边依循着这项规律运行。经过指点,卓然理解音符的位置,他缓慢且谨慎地弹着左手的和弦,直到巧睿如此出声,他们才回过神。
「弹出来?」卓然不确定地重复:「对,啊,我需要唱出来吗?」
「不是啦!」巧睿暴躁地坐到他旁边,而苏则有些胆战心惊,就好像等会要不是钢琴会受到损伤,就是这两个人会先一起跌下来。
巧睿的手在琴键上柔软地抚出一段美丽的琶音,清脆的音sE在空气中闪亮:「我刚刚不是说了吗?这里用了C大调的和弦,没有升降记号,所以听起来会非常和谐,这就是那个,乐理。你为什麽看起来一点也??呃,不在乎啊?你不是想要学音乐吗?」
「我想要的是去萧邦大赛。」卓然认真地说。
「但这些是基础知识!」巧睿提高音量:「你怎麽可能不知道这些,然後就去弹钢琴啊!」
「两、两位??」苏弱弱地举手。
卓然歪着头说:「我喜欢弹琴,这样不就够了吗?」
「钢琴不是你想的那麽简单!」
「我从来没有认为这简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巧睿愤怒到好像要直接跳起来撞破天花板时,苏连忙伸出手,她适时地说:
「十二点了,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餐?」
——从一个人吃饭的选择或模样,就足以看得出他们的个X。苏对这一点非常认同,叔叔的午餐总是用便利商店的饭团或三明治解决,理由是吃便当太花时间;巧睿也是一样,只不过理由是食量小加上想省钱,所以总是一颗饭团加一瓶十元饮料解决。
而当他们在音乐教室附近的美食街闲逛,和来觅食的人们摩肩擦踵,苏再一次发现卓然的身高真的非常引人注目。
「我请你们吃。」苏率先开口:「想吃什麽尽量点。」
在巧睿认真道谢後,苏不自觉地带领两人来到她经常去的刈包店,小小的店面已经有几个人在排队。苏在询问口味後,她和巧睿一起排队,而卓然则站在路边。苏不自觉地注视对方,夏季的热风吹抚而来,卓然凌乱的头发遮挡了他的视线。
当苏买到夹满馅料的刈包後,她把卓然叫过来,然後说:「来,你的份先给你,没有香菜的。」
苏转过头,等待老板再准备她和巧睿的份後,大约过了一分钟左右,她却没有在扭头後看见卓然的身影,苏疑惑地踏出马路,然後才终於看到对方背对着他们,在Y影处乘凉。
「嗨,回去吧。」她说。
嘴角边沾着酱料,手上空空如也的卓然笑着说:「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苏愣了许久,她有种令人不安的预感,尤其是在一旁的巧睿在咬下一大口後,刈包却还有整个拳头那麽大的情况下。吃那麽快到底有没有咀嚼啊?
「你很饿吗?我下次买两份给你。」但最後,苏还是默默地说。
吃完东西後回到琴房,他们又弹了几首简单的练习曲,就连初学者都能很快上手。接着便到了巧睿该回家的时间,苏一直心神不宁,她的指关节因为持续扩张而疼痛,扭曲的皮肤像有把慢火在燃烧。在目送巧睿下楼梯後,音乐教室内也早就充满着其他的学生和老师,他们也应该把团T班教室让出来??
苏回过头,她没有看见卓然。
莫名地,她有种很奇怪的预感,苏抬起脚步,她来到男厕的门口,在确认除了最里面的一间是关闭的以外,没有任何人。
里头传来咳嗽声。
苏谨慎地伸出手,她从旁边的扫除间翻找出「维修中」的牌子,然後把男厕的大门锁上。
「好了,」苏低声地说:「现在在维修中,没有人会进来。」
接下来的五分钟,苏静静地,她甚至想要把生日愿望的额度拿来许愿,把自己的存在给抹消,她待在离隔间最远的地方,听着对方催吐,还有难以忍受的呕吐声,外加冲水声。
然後,卓然神sE憔悴地走出来,苏则将卫生纸递上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发表会前你也吐了吗?」苏压低声音说。
卓然点头,他有气无力地说:「还有第一天。」
「第一??啊。」苏想起lu0T的对方,她咽下口水:「要喝点水吗?我拿给你。」
又是点头,但卓然皱起眉头,他看过来,补了一句:「请别告诉别人。」
「只是呕吐而已,没什麽吧?」苏试着轻描淡写,但她咽下口水,她当然知道怎麽可能只有呕吐那麽简单。这个人刚刚很明显就是暴风式地塞入食物,然後又以更激烈的方式吐出来。这是什麽?暴食症?
最要命的是,她已经抓到卢卓然的把柄了,现在把这件事告诉叔叔,叔叔就会采取行动把对方赶回家,直接资遣,然後她的生活就能恢复正常,再也没有这个萧邦男在那边胡闹??
「你也没有把我的事说出去。」
当她将这句话抛出来时,卓然笑了起来,他恢复活力,在洗手台抹了抹脸,然後说:「我要去练琴了,苏也来练吧。」
她没有回答,但脚步诚实地跟了过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由叔叔和庄老师帮忙安排的暑假课程,是礼拜一至礼拜四都由巧睿过来上三到四小时左右的教学,礼拜五傍晚专修班上课时,卓然会过去再接受庄老师指点,而苏在礼拜五时也就没有跟着进到专修班教室内,她只能从巧睿的抱怨中大致上了解情况。
「老师说他的音感很好,所以才能在那麽短的时间内练成夜曲。」下课後,巧睿双手并用地说明:「但他就是很坚持要在基础训练之余练萧邦,可恶欸,这个人!就因为在发表会表现很好所以膨胀了是吧!」
「我才没有膨胀。」坐在钢琴前的卓然说。
巧睿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咬牙切齿。
当他们在练习拜尔教本时,巧睿一定会先自己示范一遍,而卓然会拿起手机录影。他对於巧睿的技术没有丝毫质疑。当轮到卓然自己练习时,巧睿也不辞辛劳地,他移动到卓然的左手边,然後大骂手腕不要塌下去。
有时候苏会觉得他们很荒唐,但当巧睿突然抬起头,带着真挚的表情开口「苏姊姊,你弹的很好」时,在电子琴前的苏会全身cH0U紧,她露出尴尬的微笑说:
「这只是练习曲而已啊。」
不过她倒是很快乐。
苏会想起上音乐班的时光,那时候的老师教他们这群幼稚园的小朋友和弦,C大调没有升降记号,F大调降Si,演奏音阶然後理解和弦,最基础的乐理知识构成了每一首令人心醉的乐曲。
当然,那时候的孩子们,基本上没有人真的走上音乐的道路,家长们不想花钱了、自己没兴趣了、参加许多b赛也没有得名、考不上音乐班。
叔叔经常说他们必须想方设法把客人留下来,所以他无论遇到哪种家长,一律都会说「学音乐是很快乐的,你的孩子有天赋」之类的,能够从幼幼班上到专修班,到最後真的考上音乐班的孩子十几年下来少之又少,巧睿正是其中之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苏也明白音乐太难了,单单以手指按压琴键,而琴槌打出音符这样的举动,造就了多少旷世剧作,而又该有多高超的技巧,才能以「钢琴曲」这样的载T,去诠释自己对乐曲的理解?
「我想要弹这首曲子。」
七月末,卓然突然说道,他刚弹完整本拜尔钢琴教本,说实在称不上非常杰出,但在几乎可以说是「恶补」的情况下,卓然与其说是「学会」,不如说是「习惯」,他的手能够将谱上的记号分毫不差的弹出来,仍然是带着「我会完成这首曲子」的感觉,那种违和感在台上成为了卓然x1引目光的利器,但在琴房内,听来便觉得令人疑惑。
「什麽,哪首?不会是萧邦吧?」巧睿暴躁地说,他的手拿着下一阶段准备练习的彻尔尼练习曲。
「对,我想要弹诙谐曲。」卓然说,他拿出手机,画面是上一届萧邦大赛的参赛者的表演画面:「第二号诙谐曲ScherzoNo.2,Op.31。」
「那有十分钟。」苏忍不住说,一旁的巧睿猛点头。
卓然板着脸,他说:「就是因为有十分钟,我才要先练习。而且我现在弹完拜尔了。」
「你弹是弹完了,但你真的有学到吗?」巧睿非常激动,他站上旁边的塑胶椅,因为只有才b卓然更高,他提高音量:
「我在幼稚园的时候就弹完整本拜尔,每天都会练习哈农,但就算是这样,我还是觉得自己什麽都没学会,基础不管如何都是不足的!把那个白痴手机放下!要是在发表会上抢我风头的人在那边大放厥词後要是直接翻车,我就很丢脸欸!」
「你们在吵什麽啦!」下一秒,叔叔猛地推开琴房的门。
巧睿一时没站稳,他差点摔下来,苏和卓然伸手扶住了对方的腰和臂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师在教我。」「他在教他。」她和卓然同时开口,表情也同样严肃。
叔叔皱起眉头,一脸嫌恶加不敢置信:「烦欸,外面的小朋友都说听到你们的声音了,小声点,苏晓琪你管管他们!不要打架!」
「好、好的!」
叔叔离开後,教室内趋於沉默,卓然像是知道要是再提起一次萧邦,他等等就会被揍出去。
苏咽下口水,她在脑海中思索着话题,她说:「杨同学,你二月的时候要b珠落盃对吧?有练习了吗?」
「有。」巧睿举起双手说:「每个礼拜的专修班课程都是练b赛用的曲子。回家後也有练指法。」
「珠落盃是什麽?」卓然抬起头。
苏在一瞬间警铃大响,她只是想要换个话题,但苏也在同时意识到她不能确定卓然的目标:参加萧邦大赛究竟有没有包含在各个b赛取胜,毕竟对参赛的钢琴家,b赛履历来说也很重要??
「等、等等,苏姊姊,我们不该提这个吧?」巧睿用气音证实了她的疑虑。
「那是b赛吗?」卓然凑过来,眼睛闪闪发亮。
「你还完全不够格参加b赛!」苏连忙说:「对吧,杨同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巧睿猛力点头。
「还有半年,是这样吗?」卓然g起微笑说:「这b给我练习夜曲的时间长多了。」
——珠落盃公开赛。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取自白居易《琵琶行》,以美妙乐声之义作为名称。举办数十年载,在台湾几乎任何学音乐的孩子都知道的b赛。
之所以是「任何」,是因为珠落盃所涵盖的乐器项目更是多到两只手数不完。举凡最重要的钢琴、小提琴、大提琴、任何说得出名字的管弦乐,甚至打击乐和声乐,都一并包含在此中。
任何能够在国际大赛得奖的参赛选手,在此之前都有可能在珠落盃带走几面奖牌。
就连参赛组别都钜细弥遗,从幼稚园到大专生,普通组与专业组。为的就是为参赛者创作出公平的环境。
「我去年在国中组有拿到甲等。」巧睿撇撇嘴,他禁不住卓然的眼神攻击,只能勉强地说:「珠落盃是大家最喜欢参加的b赛,地点就在我们之前发表会的音乐厅??然後,大家都很强。」
「光是报名费要两千块就可以筛掉想来乱的人了。」苏帮忙补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我要从哪生出两千块。」卓然说:「老板会愿意借我吧?还有,有我能参加的组别吗?」
「唯一的问题是你在肖想什麽b赛啊!」
巧睿气得面红耳赤,但大约几秒後,巧睿就冷静下来,他从包包里翻找出珠落盃的传单,苏和卓然一起凑过去看,传单早就因为多次的皱摺而被弄得破烂。巧睿指着钢琴b赛最下列的组别,说:
「有普通的rEn组,但不要因为不是专业组就掉以轻心,有很多人都是从小一对一学钢琴,也没有考音乐班的那种怪物。」
「像你吗?」卓然歪头问。
「我是音乐班的啦,烦欸!」巧睿边说边叹了一口气,他嘟哝:「所以先别去参加啦,看到有那麽多弹得b你好的选手会很难过。」
苏感觉心脏在一瞬间cH0U紧,这次换成她以点头赞同。但卓然只是看过来,他露出了某种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鼓舞的表情,那充满攻击X的虎牙变成了笑容,他说:
「那我只要弹得b那些人更好就行了,还是你觉得你教不出来,老师?」
苏可以看见巧睿愣在原地,巧睿圆圆的瞳孔中映照出卓然的模样,下一秒,这个娇小的金发男孩便咳嗽几声,他说:「如果你没能在b赛上拿奖,这样我和苏姊姊都会很丢脸。」
「我也不会说很丢??」
「我会的。」卓然说,他的眼睛像是乘载了银河中每一颗星星:「我还要往更高的地方前进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究竟是为什麽呢。
苏发现自己经常会冒出这个疑问。那就是卓然的音乐并没有展现出任何他能得奖的可能X,那些关於音乐人所展现细微缜密的情感流动,这个男人一样都做不到。但苏现在却无法反驳对方,就像巧睿说得那样,发表会就只是一群人「快乐学习音乐」的地方,甚至就连巧睿的教学也带着音乐教室的影子。
去理解,然後再去弹琴,他们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没有远大的目标,就只是开心地去学习跟钢琴有关的一切。
卓然开心吗?看起来是开心的。但他能靠着这份开心闯进b赛吗?
当苏在浴缸里泡澡时,她盯着自己的手,弹了一整天的钢琴,手指的开合好像又变得更灵活,但她无法摆脱某种令人不安的预感。或许是因为,当苏在思考该什麽时候重新把麻绳套到自己脖颈上时,她的脑袋突然蹦出一个想法:
我要看到他站上萧邦钢琴大赛的舞台,然後才去Si。
苏差点就因为觉得自己过於荒唐而在浴缸里溺毙,她喘着气坐起来,果然不该在夏天泡澡的。
——而这个夏天的暑假,苏感觉自己被众多的文艺气息给包围。
一天,弟弟正在画美术班的油画作业,为了避免窒息,他打开窗户後有蟑螂飞进来,这让弟弟直接冲进楼下的音乐教室,不顾形象地叫苏上楼去打蟑螂。
苏战战兢兢,但当蟑螂停在她大腿上时,苏几乎连滚带爬地回到音乐教室内,她不得不求助於看起来很厉害的卓然??毕竟对方可以说是又高又壮,穿起西装来英姿飒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卓然满脸笑容答应,他和他们一起上楼,然而看到蟑螂到处乱窜,振翅高飞,卓然默默关上门,然後说了很抱歉。
「你们很逊欸!」结果到最後还是巧睿上楼帮忙,他JiNg准且优雅地用橡皮筋S中了蟑螂。
「谢大哥。」弟弟一脸严肃,丝毫没想到巧睿还b他小了一岁。
「谢谢杨同学,这盒凤梨sU给你带回去。」苏很高兴有藉口可以送巧睿东西。
「老师好厉害。」卓然双眼发光。
巧睿骄傲地抬起下巴,後来叔叔过来,在听闻事情经过後,叔叔又塞给巧睿更多他们家没吃完的糖果饼乾,俨然把人家当成某种回收站。
如果说巧睿在他们之间已经建立了某种威信,在音乐教室,他则已经变得像是大师一般的存在。
在巧睿的指导下,卓然的进步可以说是r0U眼可见。那双手不再僵y,但手部的肌r0U也尚未转化为弹琴的模样,卓然会模仿着巧睿弹琴的模样,而苏也在旁边,他们以非常快的速度练完了拜尔钢琴教本。
「这是什麽音?」有时候巧睿会突然随堂考,他的三根指头按在键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C大调的DoMiSo。」卓然自信满满地回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个呢?」
「F大调的FaLaDo。」
在暑假的尾巴,苏被邀请去专修班旁听,许久未见的庄老师似乎很满意巧睿没有被饮料店摧残身心,但苏仔细想想,或许在卓然身边才更让巧睿JiNg神崩溃。
不过没有目睹那残酷教学现场的庄老师维持着优雅的身姿,她邀请卓然弹几首曲子,来给她展现一下巧睿教学的成果。
很显然,庄老师低估了会连续弹琴超过二十小时的人。
低估那个说着他会弹奏夜曲,就真的能弹出的男人。
那天苏缩在椅子上,和另外两位专修班的同学坐在一起,高中生青涩稚nEnG的脸庞在过於亮眼的灯下闪着光,巧睿也在她旁边,一瞬间苏感觉自己好像回到对任何事情都不惧怕的年纪,她看着卓然的手准备放上琴键。
「我要弹诙谐曲。」
「所以??」庄老师没有发表任何评论,只是眯起眼睛说:「你下一个目标真的是萧邦吗?」
「是珠落盃!」卓然眯起眼睛,笑着说:「我要和老师一起去参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啧。」巧睿把脸埋进外套中。
庄老师好像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另一边,似乎是高二的nV学生举起手说:「我觉得,初、初学者好像不应该马上以珠落盃为目标吧??」
苏低声说:「设有rEn组的b赛很少,基本上就只有珠落盃公开赛了。」
卓然听到後再次露出笑容,不过庄老师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nV人,她清清喉咙,然後说:「巧睿的话,我记得是要弹土耳其进行曲吧?」
巧睿点点头,开口:「我有在练习。」
「珠落杯是个很好的目标呢,」而後,庄老师将视线移向卓然,她说:「要不我帮你挑一首曲子,跟巧睿一起弹莫札特,例如小奏鸣曲——」
「我要弹萧邦。」毫不意外地,卓然笑着说。
然而庄老师也不是省油的灯,她报以同样的微笑给卓然,然後说:「秀出你在这个暑假练习的成果来听听,我们再来讨论。你是这个音乐教室的一份子,要是出去外面丢脸了可就难办啊。」
——卓然弹琴的姿势仍旧非常野蛮。
每天当巧睿离开後,他会独自一人练到晚上九点,直到苏也要回家,卓然偶尔会和她一起去买晚餐,根据叔叔所言,卓然似乎非常喜欢在半夜继续练琴,直立式钢琴声音太大,那就换成能够调整音量的电钢琴,如此日复一日,将巧睿给的教材翻到破烂,他的手也因为用力过猛而扭伤,上面贴着酸痛贴布,但卓然就像是从来不觉得有何问题一样,他的十指在黑与白的琴键上屹立不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卓然的琴音并不优美,当诙谐曲那轻快,像是客人在茶室谈天说地一般的话语三拍节奏出现时,卓然没有选择逃避对他而言过快的节拍,左手的快速音群就像屏住气息在走钢丝似的微妙。突然苏明白为何卓然的曲子感受不到任何所谓的「音乐X」。
那是因为他的演奏技巧就像一场豪赌。
就像没有任何人会对俄罗斯轮盘上的花纹感兴趣,他们只在乎赌博的结果。这个人真的能弹出来吗?他的手指,他拱起的身T,无不在强烈地述说「我要完成这首曲子」,至此,诙谐曲中唯一能被展现的,或许只有那份看来无b可笑的「幽默」。
她怎麽没能从夜曲那时就看出来呢?苏莫名地紧张,她应该在最开始就针对这点,然後和卓然?
「嗯哼,先在这暂停吧,卢卓然。」在卓然即将演奏第二段的空档。庄老师优雅地靠在钢琴旁,她温和但有力地说:「你想要的是什麽?」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庄老师身上,苏屏住呼x1,她等待着卓然的回答。
「我想要赢得萧邦。」卓然毫无畏惧地说。
「离b赛还有半年。」庄老师微微一笑说:「但我认为,诙谐曲并不适合现在的你。这麽说好了,珠落盃是萧邦大赛的跳板吗?」
卓然大力点头。
「那就弹练习曲吧。」庄老师说,每个字都像跳跃的音符:「要参加萧邦大赛,你至少要会四首甚至以上的练习曲,贸然跳级可以说是像猎物直接跳到狮子嘴边的举动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意思是我弹得不好吗?」卓然眨着眼询问。
「不是不好,是你冲得太快了。你没有想过你为什麽要弹琴。」庄老师静静地说。
苏感觉自己的心脏越跳越猛。
「因为喜欢。」卓然的声音带着点困惑:「所以我要到顶点。」
「那你为什麽喜欢呢?连小朋友都会说他们喜欢钢琴,是因为可以跟着节奏弹很快乐。」
「我喜欢一件事物还需要理由?」
庄老师的表情变得严肃,就像是当音乐班的学生都下课後,老师们脸上的笑容都会瞬间退却那般。当然,苏知道他们的音乐教室有着魔法,叫做「快乐学习音乐」,只要待在这里,就像待在庇护所,不会受到外界侵扰。
「那是你音乐的灵魂所在。」庄老师回应:「卢卓然,钢琴并不神圣,相反地,任何人都能够用这八十八块琴键谱出乐曲。如果你明白你自己的喜欢,就算只是一首小星星,也能演奏地让观众瞠目结舌。」
——「你为什麽选择钢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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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开学後,音乐教室变得清闲,只在下午挤满人cHa0,而巧睿也只会在礼拜五专修班的课程过来。他已经完全掌握和卓然相处的诀窍,那就是无论卓然说出什麽荒唐的言论,巧睿只要找出一首练习曲b对方弹,就能够换得片刻的清闲。
而那天巧睿在沙发区吃晚餐,卓然和苏则坐在沙发上看音乐会的录影带。
巧睿说:「嗯??就是小时候,我看到电视上播的电影,好像是《海上钢琴师》还是《战地琴人》,我跟我妈妈说想要学钢琴,然後我就来这里了。」
「那你为什麽要弹琴?」卓然问,但他的表情看起来不像真的想知道。
巧睿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就好玩啊,弹出一整首曲子很有成就感。g嘛啦,不要想着偷我的答案去说服老师让你弹诙谐曲。」
卓然默默地转身离开,然後将自己锁进个人琴房中,丝毫不管已经有人预约。苏在旁边看着,她决定等会再去处理。苏低声开口:
「大部分的人都是来音乐班後就一直弹琴下去,没有多少人是真的想要学才来的。」
「对啊。」巧睿的声音放柔了些,他说:
「可是我喜欢音乐教室的感觉,大家快乐的弹琴。我考进高中音乐班後,有时候会不知道我为什麽要弹钢琴,因为大家都好厉害。」
苏感觉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捏紧,她从零食柜中翻找出她觉得最好吃的巧克力,然後悄声说不要告诉别人,一边把零食塞给了巧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为什麽弹琴??不对,苏晓琪,我是商人,不是艺术家欸。」
一天清晨,当苏和叔叔一同从家里走去音乐教室时,苏不自觉地询问叔叔这个问题。不过说起来,小时候和爸爸一起跟着钢琴老师学琴的叔叔,明明加盟开了音乐教室,他也鲜少真的跑去弹琴。
每次苏询问叔叔怎麽不弹琴,叔叔都会表情严肃地说他检定考没过,弹琴好丢脸。
「这个问题有点难以回答,应该说很少人会像萧邦男一样在那边讲我超喜欢吧,我们都是被父母推去学琴,有点天份的就一直弹,没天份的就当作有了段痛苦的童年回忆。」叔叔边说边拿起饭团,接着塞在苏的手中。
「音乐很奇妙,它又不像画图写作那样,只要掌握工具就能创造出东西。啊也是有作曲家存在。但在古典乐中,该做的不是创造,而是像是嗯??某种哲学,透过钢琴,演奏者能够从所谓的音乐诠释中获得什麽?对小朋友来说,听着旋律一起摆动很快乐对吧?完整演奏出一首曲子也很有成就感。」
叔叔抬起头,好像望向很远的地方,苏感到五脏六腑缩紧,她不确定自己所想的,和叔叔脑中浮现的画面是否一样。
「你喜欢弹琴吗?」叔叔像是故意一样,用着轻柔的声音询问。
「我不讨厌。」苏抓紧饭团:「幸好我没有讨厌。」
「是啊,幸好你没有。记得有空多复健。」
——「弹琴??不对,姊你问错了吧?」
「啊,对欸,你喜欢画画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开学後,弟弟的生活也变得像是在颠簸路上行进的载货卡车一样,一不注意就会翻得底朝天,货物还会散落一地,就譬如说苏正准备进弟弟房间,叫对方出来吃晚餐时,苏差点被一管颜料给绊倒,刺鼻的气味迎面而来,而房间中央的弟弟拉下口罩,眼神迷茫。
「不喜欢。」弟弟喃喃地说,一边把地上的画笔捡起来:「买画布跟颜料都太烧钱了。」
他们的话题停在此处,自从卓然来了之後,她好像被b着回首过去的生活。其中就包括弟弟说要考美术班时,遭到了爸爸妈妈的强力反对,只差被赶出家门。成绩平凡,画图也不怎麽样的弟弟在国三时自己跑去找美术补习班,那时还往返医院复健的苏只知道每天家里都会爆发剧烈的争吵。
後来弟弟不晓得用了什麽手段,说服叔叔帮忙他迁户籍,然後大放厥词说要来台北念书。
当时苏一头雾水,在父母几乎是恳求要监管弟弟的拜托下,苏在弟弟准备考美术班时,也跟着来到北部。
「画图很麻烦。」弟弟低声地说:「钢琴也很麻烦。」
「既然很烧钱的话,要不乾脆就不要念了?」苏下意识地说出这个早就被拿出来讨论几千次的话题。
弟弟耸肩,一边将视线转回画布,他说:「等我不想画就不会画,现在我还OK。我要趁还想画时继续画。」
身边的人都非常理智。这让苏感觉安心。
他们走在既定的轨道上,一步一步往目标迈进,没有什麽荒唐的想法,紮实地踏出脚步。苏最有自信的一点是,当她准备离开时,她身边的人也肯定能这麽持续前进。撇除掉??
「卢卓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九月末的一天早上,苏一如往常来到音乐教室进行清洁工作,通常卓然都会在门口等待她,然後两个人再共同打扫。而苏左顾右盼,她没有看到人影。她来到走廊尽头的个人琴房,从门上方的玻璃看进去,卓然坐在椅子上,头靠向墙壁旁的置物柜,头发遮住他的脸,很显然不是睡着就是暴毙了。
要命。
苏突然觉得暴毙的可能X会b睡着更大。她连忙打开门,但最後又放轻动作,苏谨慎地伸手,她摇了摇卓然的肩膀,说:
「到房间睡好吗?」
「不要??」
到底有没有醒来啊。苏咽下口水,她可以肯定她搬不动对方,不过卓然看起来已经醒了,他迷糊地睁开眼睛。
他们视线交错。
「早安。」苏边说边伸出手,免得对方突然跌下来:「有吃早餐吗?」
「我不想要吃东西??好恶心??」
苏愣了一会,但她很快就从口袋掏出零食,通常是给幼幼班的孩子们上完一堂课的奖励。她说:「这种小点心呢?」
卓然眨眨眼,眼神终於恢复光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趁着对方吃巧克力豆时,苏也待在旁边。她下意识地开口:「那天庄老师问你的问题,你有答案了吗?」
卓然看过来,他看起来自信满满地说:
「这个问题不重要。」
「不重要?」苏歪着头。
「重点是我喜欢钢琴。我希望我的钢琴站上顶端,被世界认可,这样不是很正常吗?」
他的眼神闪闪发亮。
但,为什麽非得是钢琴?非得要是萧邦?苏张着嘴,可她没有说出任何话。
他们沉默了许久,而後,苏像是要转移话题般询问:「那??你要在珠落盃b赛的曲子是什麽?」
「萧邦的《第一号叙事曲BaldeNo.1InGMinor,Op.23》。」
——萧邦的第一号叙事曲。
正如同夜曲之於卓然曾演奏过的「降E大调夜曲」,萧邦的叙事曲也以「第一号叙事曲」最广为人知。如同曲子的T裁,叙事曲述说一个故事,长度也与诙谐曲不相上下,第一号叙事曲便有将近九分钟那麽长,以宏伟的音符作为开头,最终以不协和音作为结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撇除掉高超的技巧,更重要的或许T力要好才能够演奏。
珠落盃要求所有参赛者背谱上台这点简直像是一场搏斗,即便还有半年的时间,苏也不知道卓然究竟能不能做到。
然而每天的生活是那样的。早上七点,苏和卓然一起做半个小时的清洁工作,然後苏会坐上柜台,为稍後申请使用琴房的学生和老师服务,卓然便独自去练琴,每天七点半到十二点,是整本哈农练习曲。中午吃过东西後,一点到晚上九点,就是第一号叙事曲和反覆的影片观看。有时候卓然会走出来,然後占据挤满幼稚园小朋友的大厅沙发区,他直接把卡通关掉,然後放了录影带来观看。
「靠,你不是有手机吗?」叔叔发现後会立刻暴跳如雷,又把电视关掉:「滚回去你的琴房??不对,那里不是你的??」
「再让我看一下,」在小朋友们的叫声中,卓然好像不为所动:「我要看他的手是怎麽动的。」
「他进步很快,真的很恐怖。」礼拜五时,巧睿会向苏报告卓然在专修班的上课情况:「我学校音乐班的其他人每天也都会练习指法,可是卢卓然每天都固定会练习十几个小时以上,他明明都已经熟到烂掉了。」
「这里所有学生的上进心加起来可能都b不过他。」庄老师走出来,她今天画了非常漂亮的眼影,只是表情带着忧愁:「但我很担心一点。」
苏浑身紧张起来,她缩起肩膀问:「肌腱炎之类的吗?我有提醒过他要好好休息??」
庄老师呵呵笑了两声,但随即又皱眉说:「不,是他对钢琴的想法会不会阻碍他的进步。」
在学童们的喧闹声中,苏可以听见卓然在琴房内演奏。距离远到他听不见他们的对谈。
一阵静默後,苏和巧睿都看向了庄老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老师觉得他弹得好吗?」苏忍不住问。
庄老师笑了,只说了一句:
「我想,其他人是想要表现出这首曲子,卢卓然是只是想弹出来。」
准备中秋连假时,叔叔显得非常高兴,因为音乐教室终於可以放几天假让他们回老家,由於弟弟整个暑假都在画巨型的油画作业,所以他们根本没时间回南部和父母相处。
当苏在整理行李时,她突然意识到卓然大概也要探亲,苏没有多想,她掏出手机传了讯息,告知对方他们要回家的事情,顺便询问卓然有没有要返乡。
「我要练琴:」对方这麽回应。
这表情符号可真讨厌。苏咽下口水,她又接着打字:「接下来就没有连假了」
「不想浪费时间」卓然回覆。
「台南有什麽想吃的土产吗?只限定不会对身T造成太大负担的那种食物」苏决定换话题:「我买给你还有杨巧睿」
「布丁:DDD」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想揍人。
苏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她传了个贴图,并且补了一句:「请保持正常作息,别太过劳累」。
苏原以为到了台南後她会轻松一些,然而她满脑子都是古典乐,这全都是卢卓然的错,都是对方要在打扫时间不间断地播放经典作品集。
而路程中,叔叔完全没有像她一样担心卓然会在音乐教室暴毙,相反地,叔叔看起来倒是很希望卓然趁机逃走,这样他就不用付任何责任了。
苏叹了一口气。
当车子驶入巷口,熟悉的老屋映入眼帘,许久没有见到父母,苏觉得有些别扭。爸爸还是一样,对待他们就像对待手下的员工,一板一眼,口气严厉,对弟弟的美术作品说不出任何评价;妈妈也仍然温和且寡言,只是谢谢叔叔有好好照顾他们姐弟。
他们没有人提起苏这几年失败的生活,只是淡淡地说弟弟大学可以选台南的学校,这样他们就可以搬回老家住。弟弟耸肩,没有给出肯定的答覆,苏也不敢说妄想未来这种事,对现在的她还是很艰难。
生活中缺少了钢琴声让苏很难适应,整个连假她都在和亲戚聚餐,听着表哥表姐那彷佛是另一个世界的成就,苏想不透为何每个人家里总是会有那种过於耀眼的亲戚,从国外知名大学毕业,然後回台湾後自己成立公司,不到三十岁就买了好多栋房,还故意开名车来餐厅,享受所有人的追捧。
「别担心,苏晓琪。」叔叔只有在聚餐时才会出现,他嘴角叼着菸,一副吊儿啷当的模样:「所有的焦点都会集中在我身上,你叔公啊那些人会说我爸歹命,然後开始念我,反正餐桌坐了个同X恋就等於是Pa0火承受器。」
「苏正涛,只要你别开口,就没有人会念你。」爸爸一脸不耐地说:「晓琪,反正别人问什麽都别乱回答就对了,说你还在休养。新年的时候会更有得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苏大力点头。
幸好正如同叔叔所说的那样,反叛天X作祟,总之亲戚们原先想炫耀的心情全被叔叔大声抱怨他可悲的情史所掩盖。整个连假都过得非常顺遂,没有人问到苏手受伤的真正原因是什麽,也没有人问她的未来,只是那GU彷佛要吞噬她的不安仍旧存在。
直到准备回台北前一天,她和弟弟去市区名店买了两大盒布丁。而抱着给他人的礼物才像是在浮沉的大海中抓住了锚,苏松了口气。
她想像卓然拿到布丁的样子,感觉内心变得安稳许多。
在高铁上,苏开口:「叔,可以问一下关於卢卓然的问题吗?」
「怎麽?天啊,难道你??」叔叔惊恐地看过来:「恶,别吧,苏晓琪,你会找到更好的对象!」
弟弟在旁边笑出声,而苏翻了个白眼,她说:「我好像一次也没听见卢卓然提起他的家人,他的情况还好吗?」
叔叔皱眉思索了一下,回应:「我不太清楚,我前男友是说,他??呃,高中因为生病休学,虽然病好像是好了,但到现在也没有复学。好像跟家人有点僵吧,而且如果未来要出去工作的话会很难,所以才想说送来我这累积经验??啊,你别告诉他我说过这些,我怕他对学历这件事很敏感。」
苏点点头。窗外的景sE在飞逝,苏发现她莫名地想念钢琴的声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然後,珠落盃公开赛就这麽悄然接近。
进入秋天後,天气开始转凉,音乐教室的秋季班也如火如荼的展开,他们那些经过培训的老师也终於上阵。她仍旧在准备国考,而每个礼拜五和巧睿以及卓然一同在琴房练习这点也成为习惯。当苏将冬衣从橱柜中拿出来时,她才後知後觉地意识到,她已经与卓然一同度过两个季节。
新年假期时,他们返回台南,叔叔几乎是用胁迫的方式叫卓然滚出音乐教室,在长达十多天的假期让对方一个人留在这孤单的城市,他的良心会不安——虽然苏不相信——总之叔叔亲自把对方送上高铁返回老家。苏头一次见到卓然的表情那麽痛苦,不过对方边哀嚎边说他会带花生sU当土产给苏时,场面其实有点好笑。
新年也基本就是中秋节的翻版,苏面带微笑,成功熬过每一次亲戚的聚会和牌局。她和几个大学同学聚聚,只是在她解释不小心让汤洒到手上所以才烧伤时,苏可以感觉自己的表情扭曲,承受他人同情的目光消耗了巨大的JiNg神力,导致她在假期中有一半以上的时间都在睡觉。
而後新年结束,在寒假的末梢,一波小的寒流席卷了台北,在阵阵寒风中,珠落盃公开赛的钢琴组在二月盛大开幕。
「卢卓然!」珠落盃的前一天恰好是星期五,在专修班下课後,穿着厚厚羽绒外套的巧睿拿着一叠纸走向个人琴房,苏也恰好帮卓然拿了彻尔尼练习曲的谱过来,於是她也凑过去看。
「b赛顺序出来了,我们来看一下对手做好心里准备!」
苏忍不住说:「万一对方很强不就会很紧张吗?」
「现在紧张完,到现场後就不会紧张了。」巧睿自信满满,而他们三个人一起挤在钢琴椅上,巧睿坐在中间,他先是拿着高中专业组的名单,说:
「我从国小就有参加b赛,所以这次珠落盃报名的人我大概认识九成,然後这个准备要弹小奏鸣曲的nV生是我同学,她很厉害,但还是b不过我啦。」
「你有信心吗?」苏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巧睿哼了一声,他说:「当然有。」
再接着换下一张名单,rEn组的人数b起高中专业组的要少了许多,只有寥寥六位。
苏立刻就注意到「表演曲目」的栏位,有两行字数完全一样的「BaldeNo.1inGminor,Op.23」——萧邦第一号叙事曲。除了卓然以外,还有另一个人选了相同的曲子。
苏的目光移到参赛者的名字:「田文介」。
rEn组会参赛的选手??绝大部分都是坊间音乐教室开设rEn钢琴班的学生,他们的程度就像另外四位选手所选择的曲目,如舒曼或李斯特的触技曲,这类看上去像老师所出的练习作业顺带上台b赛一般。似乎只有卓然这样疯狂的人会弹奏萧邦,这个人又是谁呢??
「啊,」巧睿在搜寻後,他朝手机萤幕惊叫一声:「田文介。太J诈了,这家伙在台湾读普通班,但他明明在国外有大师指导,而且他是之前史坦威国际钢琴大赛亚洲组的第一名??太夸张了吧,这种人来参加珠落盃g嘛啊??」
手机上的照片有些模糊,但仍能看出一名带着眼镜,表情凛然的年轻人。
苏感觉心脏一紧,她和巧睿同时转头看向卓然,但对方抬起下巴,露出了那带着虎牙的笑容。
「那又怎麽样?」卓然笑着说。
「你真的知道史坦威钢琴大赛是什麽吗?史坦威!钢琴的那个品牌欸!」巧睿说到破音。
「只要赢过那个第一名,就代表我也能站上世界舞台,不是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苏没有办法再说任何话,她不自觉地开口:「你做得到吗?」
那是她头一次见到卓然的眼中像是爆炸般,轰出了星光熠熠,带着狂喜与兴奋,卓然笑着说:
「当然。」
二月下旬,珠落盃公开赛打头阵的便是钢琴组。巧睿的高中专业组是在接近中午的上半场,而rEn组则是下午的第一场。
苏起了个大早,她实在不知道自己为什麽那麽紧张,她战战兢兢地换好衣服,甚至把塞在衣柜里,都已经放进真空收纳袋里的裙子给挖出来。苏不希望自己看起来太失礼。她把盖住视线的浏海用发夹固定,然後呼出一口气。
「你看起来像是要去约会。」才刚起床的叔叔正在厨房泡咖啡,他边打哈欠边说:「啊,帮我跟杨巧睿的妈妈打招呼。」
「知道了。」苏出门。
她在骑楼的音乐教室门口等待卓然,才刚来到门口,苏便听见急促的脚步声,穿着西装和羽绒外套的卓然来到她面前,凌乱的长发紮成了马尾。卓然露出灿烂的笑容:
「早安,苏,我第一次看见你穿裙子。」
「早安,正式场合要穿得好看点。」苏说,她感觉肩膀的重担好像稍微松懈了些:「走吧。」
和先前一样,珠落盃的举办地点是和发表会一样的音乐厅,才能够容纳如此多的参赛选手。而她和卓然一起踏上公车,卓然盯着那份几乎被蹂躏到看不出音符的谱,在颠簸的道路上,他的视线毫无动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卓然注意到视线,他将靠近苏的肩膀稍微贴近,笑着说:「给你靠。」
苏停顿许久,她没有拒绝,而是在旅程中,就这麽靠着对方小睡了会。
——「苏姊姊!」
演艺厅的大门口挂着巨型横幅,「第十二届珠落盃公开赛」。放眼望去,演艺厅中庭喷水池区所聚集的人cHa0只有在知名乐团来台时才得以见着。正装打扮的人们逐步往演艺厅内走去,苏几乎能一眼就辨认出那些参赛选手。
nV孩子将长发绑成小巧可Ai的包头,穿着素sE的洋装,举止优雅。男孩们则大多是西装,也有像巧睿这样以吊带K和白衬衫的组合。
苏带着卓然往大厅内走,巧睿和他和蔼可亲的母亲就在大厅的梁柱边,一看见苏,巧睿立刻举起手大声打招呼。
苏连忙和点头打招呼:「巧睿妈妈好。」
「小犬受你们照顾了。」对方g起微笑说,接着转移视线:「我还有工作,等等就要离开了,你一个人OK吼?」
「没问题。」巧睿看起来非常有自信:「苏姊姊会帮我录影。」
在和巧睿母亲分别後,苏陪着巧睿还有卓然一起去柜台报到,她还是有些紧张,对苏而言,在音乐教室那麽长的时间,她光用眼睛看就能分辨得出国小低年级或高年级的孩子,但高中生和成年人的部分就不一样了。苏举步维艰,她说不定等等往後退就会撞上某个非常厉害的rEn专业组音乐家。
「苏姊姊,我们先去准备室吧?」似乎是因为见到这里人多,当苏回过神时,巧睿一手拉着她的袖口,另一手则是以粗暴的方式紧扣着卓然的手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应该不能进去准备室吧?」苏边走边问。
「没关系啦,一堆家长还不是偷偷溜进去。」巧睿哼了一声:「卢卓然,走路看路好吗?」
卓盯着大厅天花板固定的宣传布条,上面写着「欢迎莅临珠落盃公开赛」,他说:「我每次来这里都觉得很漂亮。」
苏和巧睿都停下脚步,而巧睿说:「我跟你说,国家音乐厅b这里更漂——欸?」
事情发生的太快,当巧睿在说话时,他的背後传出飞快的奔跑声,一名抱着一叠乐谱的西装青年很显然没有看见警告标语「禁止奔跑」,更没有注意看路。
伴随着惊呼,青年似乎直接被他自己的脚给绊倒,在旁边路人的惊呼声和乐谱飞扬中,苏发现她和卓然当机立断倾过身T,在青年直接扑街前,两人一起伸手扶住了对方。
「哇,大感谢大感谢!」蓄着短发的青年说话声非常高亢,就像喉咙里装着扩音喇叭,青年站起来,他边把地上的谱捡起来,边笑咪咪地说:「幸好两位动作很快。」
「没有动作的话,你会跌到我们身上。」苏默默地说。
青年笑了起来,再次道谢。但又板起脸,他将视线移到巧睿身上,说:「哦!杨巧睿对吧?之前在全国中学生音乐b赛弹巴哈得到甲等的那个?」
巧睿挺直腰杆,有些结巴:「对。」
「哇,今年高中专业组好有看头,」青年说,然後看向了卓然的方向,青年的眼睛是b一般人更明显的棕sE,眼球反S着明亮的灯光:「可以请问你也是高中组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是rEn组。」卓然回应。
「欸??我猜一下,你难道是那个也选了萧邦的人吗?」
当这个问句被抛出来时,苏可以察觉到现场的气氛有着微妙的变化,苏开口询问:「你是??那个,田文介??吗?」
对方和照片上完全不一样。
「欸?不是啦不是啦,我没有小田那麽厉害。」青年伸出手在口袋里掏出报到後给的名牌,上头写着「锺耀元」,他笑着说:
「我是高中专业组的,小田??田文介算是我同学,对??等等,不对!你们有没有看到小田?脸很臭带眼镜,他叫我去印谱给他结果我回来就找不到人了!啊啊啊完蛋,我等等是第一个上台的,可恶我要先离开了,然後你、你你你——」
锺耀元指着卓然,像是终於想起一样,说:「第一次出赛就选萧邦,你超厉害,我会去观摩的!」
不到几秒的时间,这个像风一样的开朗青年就离开了。
卓然睁着眼睛,大概是对於选手之间的相处不知所措。苏原本预期巧睿会说些什麽,但一旁的巧睿只是紧皱着眉头,表情看起来像是吃到柠檬。不过在苏开口前,卓然就先凑过来,然後说:「我想听老师的土耳其进行曲。」
「我也是。」苏补充一句。
巧睿吓了一跳,但他抬高下巴,神气地说:「唉,真拿你们没办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巧睿进入准备室後,苏和卓然一同来到演艺厅的观众席,已经有许多家长和其他观众入席,她缩在位置上,卓然看上去兴致B0B0。
灯光暗去,主持人温和的嗓音宣布高中专业组的b赛即将开始。
「一号选手,锺耀元,演奏曲目为布拉姆斯,C大调第一号钢琴钢琴奏鸣曲第一乐章PianoSonatainCMajor,No.1,Op.1。」
如名字般带着灿烂微笑的青年走上台鞠躬後,便正式拉开了序幕。
苏感觉紧张在神经里流窜,有的时候明明身处於观众席,她却会觉得自己神游在音乐中。当台上的耀元按压音符後,苏更加确信——
这便是属於钢琴演奏的魔力。
锺耀元的手光用看就知道b巧睿大上许多,他的演奏毫不费吹灰之力,轻快的节奏收放自如,那双手如同嬉戏,在空中舞出优雅的弧度,每一次落下与上升,都让美妙的音符如微风般吹抚。苏屏住呼x1,她对布拉姆斯并不熟悉,但高中音乐班的学生每一位都像锺耀元这样能够驾驭自如,那更往上的世界究竟是多少怪物必须相互争斗的天下?
乐曲进入中後段的急板,第一号钢琴奏鸣曲的第一乐章将近十分钟,然而苏甚至无法感知时间过了如此久。更要命的是,她发现台上的锺耀元始终面带微笑,就像弹琴对他不过就是某种好玩的游戏。二十岁的布拉姆斯所撰写而出饱含那复杂感情的奏鸣曲,在百年後被这位演奏者敲击出了多具有戏剧张力的乐曲。
就彷佛只过了几秒,锺耀元的演奏结束,他高举手,表情仍带着微笑,鞠躬,然後转身。
苏呼出长长的一口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下意识看着卓然,有一瞬间,苏感觉自己不仅迷失在乐曲中,她好像也迷失在对方的视线里。卓然的眼睛本就b一般人更明亮,此刻那双目光装载了整个舞台,就好像要把一切都给吞咽。被这个口出妄言的男人,用残暴的俐齿给咀嚼。
「——五号选手,杨巧睿,演奏曲目为莫札特,土耳其进行曲PianoSonataNo.11inAmajor,K.331。」
巧睿标志X的金发出现在聚光灯下。他表情坚毅,在坐上钢琴椅後,苏看着巧睿深x1一口气,
那双手轻巧地按下第一个音。
土耳其进行曲并不难,苏曾经看过许多年纪b巧睿更小的孩子挑战过。然而要真的达到「好听」却是难上加难。钢琴家必须力求在快速音群中,将每个音符准确弹奏出来,不仅需要的是极为高强的专注力,还有灵活的手部运动,只要中间出现卡顿,甚至仅有一个音符出现模糊的情况,整首曲子就会毁於一旦。
巧睿善於技巧,他的土耳其进行曲轻快且洪亮,就像带领观众来到充满异国风情的少年少nV,手拉着手在眼前跳舞那般,卓然的身T用力下压,以支撑乐曲後段繁复的装饰音与强弱音,然而即便身T做出再怎麽扭曲的动作,钢琴家的手仍像是即便天塌下来,也绝不会离开黑与白的世界半步。
苏目不转睛,她亲眼见证了巧睿缜密的技巧,将任谁都会望之却步的倚音给弹得柔美且滑顺。最後,那双小巧的手按压最後一个音,钢琴绽出灿烂的花,连带地照亮了巧睿的脸庞。
苏发现她和卓然是第一个拍手的。
「我是不是有点弹太慢了??」
高中专业组的b赛一结束,巧睿立刻就跑来已经在散场的观众席找他们,而他如此嘟哝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苏说:「装饰音的部分很强欸。」
「好听。」卓然笑着说。
巧睿听闻後,一直紧绷的肩膀也松懈下来,他微笑:「离rEn组开始还有一点时间,要不要一起去吃点东西?」
「好啊,」苏压低声音,她尽量不动声sE的将话题引导:「买些小零食就好了吧?卢卓然?」
对方应了声好。而後三人便一起走出观众席,苏发现她已经相当习惯与另外两人一同行动,她心情莫名地轻松,当巧睿喋喋不休地开始讲述高中专业组的对手有多强劲时,yAn光从落地窗照亮走廊,像把地板铺上一层光亮的地毯。
——「卢卓然。」
下一秒,有个声音从背後出现。
冰冷地像是力图将时间冻结。
苏猛地回头,她所看见的是一名穿着全黑西装和皮鞋的男人,下垂的眼角和充满攻击X的眉毛,使得在椭圆眼镜後方的视线变得犀利且令人不安。男人和她差不多高,於是在和卓然面对面时,男人需要微微仰头。
卓然眨眨眼,他说:「是我没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是田文介。」对方的声音并不能说冰冷,可当中却察觉不到任何一丝感情,就像机器在说话。田文介甚至没有看向苏和巧睿的方向。
「请多指教?」卓然不确定地说。
对方眯起眼睛说,声音一点也不兴奋:「你来这里是好玩,还是真的想夺冠?」
「有什麽问题?」卓然皱眉询问。
「你,」对方淡淡地说:「你是个初学者,却选了萧邦。很可惜被排在我後面,评审没兴趣在美食佳肴後吃到厨余。我建议你直接退赛。」
苏正想要上前,但卓然却瞪大双眼,他微微压低背,像野兽要威胁敌人,然而他眼前的田文介却双手雅致地放在背後收拢,毫不畏惧。
卓然露齿嘶声:「我的目标是萧邦大赛。」
而後,笑声就像一颗炸弹,在走廊中央引爆,田文介的笑声尖锐,像玻璃割破掌心,他擦乾脸上的泪水,然後声音却浑厚如泥沼:
「你知道对钢琴家而言,b演奏到一半琴弦断掉更糟的是什麽吗?是明明弹了同样的曲目,却b不过对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田文介。
根据收录艺文活动者资料的网站显示,他出生於台北,今年二十一岁,八岁开始学钢琴。
史坦威国际钢琴大赛亚洲组的冠军;德国埃特林根大赛三等奖;美国克里夫兰青年钢琴大赛第二名。师承法国钢琴家皮埃尔?洛朗。曾在国家音乐厅与台北交响乐团一起合作,但大多数的时候都一直在国外活动,在国中毕业後就几乎没有参与过台湾的钢琴b赛。
「这个人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吧??」
那时他们在查看参赛者资料时,苏忍不住喃喃这麽一句。
当音乐厅的中午休息广播回荡在走廊时,才刚发下豪言的田文介像是终於发现到苏和巧睿的存在,他微微点头,随後便转身离开。在对方踏开脚步的下一秒,苏遵循本能反应,她伸出手抓着卓然的衣袖,甚至g起了对方的手臂,她说:
「每个b赛都会有那种狂妄的人,你不要在意。」
然而当苏抬起头时,她有种不寻常的预感,卓然仍旧皱着眉头,他咬牙切齿,可眼睛中却绽放着某种她无法形容的光辉,胜负yu吗?好像也不是,b较像是——
想要撕扯对方脖颈的兽慾。
她可以感觉巧睿和她有相同的想法,巧睿立即顺着她的话说:「欸,我们去那边,坐下来休息一下。」
他们两人成功把卓然给拉走,但苏的心脏还在砰砰跳,她希望这只是一次不怎麽愉快的cHa曲。但苏却不安地意识到——她怎麽会忘记了呢?是因为这些日子和他们练琴真的很开心吗?这这要命的是一场b赛,所有人会拿出他们最坚强的实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到时,要是卓然输了的话,她该说些什麽?
苏以为他们至少可以安全待到rEn组的开始时段。但几分钟後,锺耀元和另一个nV孩从另一条路出来,锺耀元向他们打招呼:「嗨,杨巧睿,刚刚的土耳其进行曲很bAng喔!」
「谢谢喔。」巧睿把脸缩进外套里。
「虽然又问了一次,但你们有看到小田吗?」耀元身边的nV孩问道,她似乎也是高中专业组的其中一名选手。
而苏抢在其他人开口前率先解释刚刚的情况。她时不时瞥向卓然,但对方似乎沈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苏咽下口水,她尽量保持中立,但在说到「田文介似乎有些激进地和他们呛声」时,锺耀元和那nV孩——苏想起来了,那时刚刚高中专业组,倒数第二位,演奏李斯特超技练习曲的宋琦臻——突然就在他们面前鞠躬道歉了。
「对不起对不起!」锺耀元的声音造成回音:「都是我们没看好他!」
「我们为小田造成的伤害抱歉!」宋琦臻皱着脸喊:「希望不会影响到你们b赛的心情!」
苏有点不知所措,而一旁的巧睿开口:「看好他?所以这个人平时也都没礼貌到极点吗?」
你这样也有点没礼貌啊。苏的脑海充斥着她答应巧睿的妈妈会帮忙照顾对方,要是高中专业组的选手打起来怎麽办?
「啊,对,」没想到锺耀元一脸痛苦,乾脆地承认了:「小田在学校时根本不会交朋友,他每次想要表达善意,听起来都像在攻击人。」
苏疑惑地说:「学校??啊,为什麽那个人是rEn组,但你们都还是高中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旁,琦臻跳出来,她语气急促的解释:「啊,是这样的啦,小田小学的时候因为生病,所以没有上学。後来他爸妈工作要回台湾,小田来读高中时已经二十岁了吼?」
「对对对,」锺耀元说,接着补充:「啊,我们是音乐班,原本跟小田没有交集啦,但有一天,小田超——恐怖,他在我们练琴时从琴房的窗帘後面冒出来,然後说我们钢琴没调音,吼,我真的是,之後不管看什麽恐怖片都不会被吓到。」
「只不过??别告诉别人喔。」宋琦臻突然压低声音,而他们几个人都往前倾:「你们是不是很好奇他怎麽突然想来b珠落盃?rEn组的人数那麽稀少,对小田而言也几乎没有监别度。但他好像是因为跟指导老师吵架,故意不去他老师原本叫他去参加的b赛,所以飞回台湾来珠落盃??」
「小臻!」锺耀元压低声音。
眼前两位高中音乐班的孩子相互看着彼此傻笑,苏皱起眉头,她实在不想得知更多音乐圈的八卦,但??
——「我会打败他。」
卓然突然出声时,他的视线直瞪向眼前的两人,语气中有某种冰冷刺骨的威胁。
但能够参加b赛的选手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锺耀元笑着说:「我很期待!」
随後,那两人便再次以要去找田文介的理由一同离开了。
「我一个人去走走。」几秒後,卓然也站起身,他向苏还有巧睿露出一如往常的微笑。
「有事打电话给我!」苏脱口而出,她皱起眉头:「我会去找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卓然挥挥手,他的身影也消失在大厅连绵的走廊中。
「苏姊姊,」巧睿开口:「你不用担心,他绝对b那个怪人更厉害。」
她想相信卢卓然,但究竟是什麽在阻拦自己?
苏感觉她就像连思考的方法都丢失了,她的胃在翻搅,上一次如此紧张和不安是什麽时候?她不想要去想如果卓然失败,她该想出什麽样的说词,那些能参加萧邦钢琴大赛的都是天选之人,他们就是就有如此多的优势,名师指导,国际大赛享誉盛名,甚至不到二十岁就已经能够开办个人演奏会。
为什麽要选择萧邦大赛作为目标?
她想要赶紧去找到卓然,抓着对方的衣领,b着他深呼x1,好好想清楚,然後或许她可以带着对方回去,这样就不需要遭受这些挫折。
不用像她一样。
「苏姊姊,给你。」当苏感觉快要溺毙时,巧睿从附近的贩卖机买了可乐,他将冰凉的饮料罐塞到苏手里,表情凝重:「我是说真的,卢卓然很厉害,我没有见过b他还喜欢弹钢琴的人,他从来不会抱怨练习,光是这点就赢了。」
「万一??」苏停顿一会,但她没有说出口。她悄声向巧睿道谢,而巧睿指着观众席的入口,他说他们应该先去占最前排的位置,於是苏跟着一起走过去。
她的背塞进柔软的座位中,舞台的灯光尚未亮起,而到时卢卓然会意气风发地走向钢琴。
——万一他其实一点也不适合弹钢琴该怎麽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个疑问开始在喉咙里生根,连咽下口水都艰难。苏缩起下巴,她打开手机,翻到了和卓然的讯息页面,苏思考一阵,最终她没有传任何讯息。
万一他跟她一样,其实完全不适合画画呢?万一那些他自认为已经完美的音节,被评审批判到T无完肤,和她一样偷偷落泪,对内心伤口的癒合毫无办法,只能不断淌血该怎麽办?
万一??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感觉有条隐形的绳索勒紧她的脖子。
又过了许久,广播才终於把她从神游中给唤醒。
「各位来宾您好,下午一点三十分为珠落盃rEn组的b赛时间,请观众尽快入席。」
到处都有人在窃窃私语,苏在其中听见了许多次田文介的名字。而很快,灯光黯淡,只剩下舞台中央的黑sE钢琴闪着光芒,聚光灯调整好位置,评审也就定位。
「一号选手,田文介,演奏曲目为萧邦,第一号叙事曲。」
当田文介出场时,世界万籁俱寂。
所有人屏息等待。
他的身姿就像梦魇般轻巧,就连脚踏在地面都几乎不发出声响。那双纤细且修长的手放上琴键时,苏甚至从未想过她竟然能现场听见这般演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萧邦的叙事曲,被誉为最伟大的萧邦作品。
而田文介的手,对於「伟大」的词汇,却不假思索地便承担而起,由一开始宏伟的音符,至左手的和弦敲打出盛大的开场白。正如同曲名,若是完整按照谱上的记号,在九分钟内演奏完成,那也无法被称之为叙事曲。
苏暂停呼x1,她明白的,叙事曲是一个故事,每一部分的节奏,每一个音节都是编纂故事的一部分,这是一首悲伤的挽歌,每一颗清脆的音符将带领叙事曲中的主角与观众一同踏上征途。
田文介弹琴的模样甚至可以说是轻松自在,他的肩膀放松,踏板踩动的姿势有如天生如此,他的每一个动作像是被风所引导,手指在键盘上跳跃,嘴角露着微笑。
那就是才能吗?
乐曲进行到中後段,田文介以旋风般的动作,近乎完美地完成狂野的琶音,任何一个音符都没有落下,他那本该与右手不和谐的和声柔美得像蜜糖,甚至感觉没有按照谱上的记号进行,然而苏有种感觉,就彷佛,彷佛在触碰琴键的那一瞬间,田文介就和恶魔交易了灵魂。
就好像有人在轻轻述说一个故事,很久很久以前,而後那壮阔的冒险便在眼前展开,英雄的征途,繁盛後颓败,Si亡而後新生。
苏从未听过如此震撼的演出,演艺厅的回音结构让音符得以在她的脑内震荡。古典乐演奏是一种诠释,谁心中满怀的念想以萧邦作为载T,谁能将萧邦以如此JiNg湛至令人屏息的技巧,昇华为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谁就会是音乐b赛的赢家。
当田文介潇洒地完成最後一个音节时,他丝滑地站起身,向所有人鞠躬,正如同他将「伟大」发挥b近极限,他也毫无压力地捧住了观众的满堂喝彩。
「好强。」
她听见巧睿在一边脱口而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拜托,赢过他吧。当二号演奏者在演出时,苏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心思去任何事情。她睁大眼睛,试图把田文介的模样从脑海中剔除,她感觉心脏在脑袋跳,胃酸涌进了喉咙。
「——三号选手,卢卓然,演奏曲目为萧邦,第一号叙事曲。」
他在那了。
如鬃毛般的长发绑成马尾,剃出的半头也展露无遗,卓然的脚步非常大,就像刻意用鞋跟敲击地面,当卓然鞠躬时,苏跟他对上了眼,像闪电劈中自己。
卓然伸出手调整钢琴椅,随後那双粗糙的手便滞留於半空中。
当第一个音落下时,就像有什麽东西爆裂而出。
苏瞪大双眼,那就是卓然的练习成果,每一个音,每一个小节,那些萧邦在小节内塞满几乎任何正常人都无法在固定的节拍内弹完的快速音群,卓然都会以每天苦练数个小时来破解。若是说田文介的乐曲是在讲述一个人充满决心至怅然若失的挽歌,卓然的叙事曲便是以暴戾和尖爪撕扯出序幕,他的手指以近乎要刮伤钢琴的姿态,不断向下刨根,像要把乐曲的存在给吞食殆尽,血r0U飞溅。
乐曲甚至还没进行到一半,苏就已经无法呼x1。卓然的进步幅度是令人惊叹的快速,他的强弱渐变与录影带上的演奏分毫不差,所有的音符都按照谱上的记号,那是用「喜欢」来支撑起的意志力,但除此之外,苏好像还感觉到一些别的东西。
那些乐曲中悲愤的环节,卓然的十根手指似乎都用力地不像话,脖子上青筋突起,他的表情狰狞,身T扭曲的幅度大到像个夸张的表演者,但他的手指却不为所动,就好像有了自己的意志,并非是在C控键盘,而是要将一切全收进囊中。
野兽露出俐齿。
激昂的乐章展开,史坦威钢琴浓厚的音sE支撑起卓然的暴力,他的每个音没有模糊,那些田文介为了乐曲的和谐,刻意做出轻微改变的节拍,卓然毫不逃避,他用那尖锐到足以斩断荆棘的意志力,即便遍T鳞伤,也无所畏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是他的叙事曲。
满腔悲怆与愤怒。如同被指引,苏感觉自己的神经与灵魂都被乐音给挑起,卓然的手在钢琴上不断敲打,就像野兽疯狂撕扯猎物的喉咙,他的身躯浸在血的腥臭中。不对,所有人都错了,这个人的音乐并非是没有灵魂——而是,而是——
因为卢卓然从来没有想过要用乐曲去诠释什麽,於是诞生出如此纯粹的野蛮。
是的,他选择弹钢琴的原因就只是想要去萧邦大赛。为此,所有的曲子都将变成卢卓然的武器,化为刀锋与利刃,和他者厮杀。
如同这首叙事曲,以彷佛Si命向命运碾去的琶音结束,音节落下帷幕,卓然喘着气,发丝因为汗水黏在他脸颊上,而演艺厅内充满他的喘息,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向所有观众鞠躬,就像千锤百链的战士。
苏的手颤抖地几乎无法让掌心贴合。
但她拍手了,在空荡的演艺厅内打响第一枪,她没有落下任何一拍,直至第四号选手即将上台,苏才哭着停止。
——拜托让他赢吧。
接下来的时间漫长到令人窒息,好不容易rEn组的表演结束,苏和面sE凝重的巧睿一同来到走廊,而卓然也恰好从厕所的方向朝他们走来。
卓然露出灿烂的笑容,他说:「你们觉得我弹的怎麽样?」
苏咽下口水,艰难地开口,却在最後一秒换成另一句话:「你弹得开心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卓然停顿一会,然後微笑:「嗯。」
她想要再多说些什麽,例如卓然弹琴的表情就像想要杀了某人,还有对方身上传来淡淡的呕吐味为什麽?如果压力大到连身T都疯狂出问题,为何还要选择演奏钢琴?
「很厉害喔。」巧睿开口,脸sE严肃:「我听过最夸张的萧邦。」
「夸张吗?」卓然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夸张的意思是听起来不像萧邦啦!」巧睿皱眉,他指向大厅的方向:「你还有很多进步的空间,然後我们一起去那边坐着休息!」
虽然说是坐着休息,但苏知道再过一会,等到rEn专业组的b赛都完成,评审会一并公布钢琴组的所有得奖名单,然後所有人再聚集至报到大厅。
巧睿坐在他们中间,似乎是要让大家不要紧张,他不停说着关於他音乐班的事情,像是一整个学期他们只专注於练习一首曲子,他觉得那样太慢了,但每天上课都很累,回家只想睡觉。巧睿的声音透露着不安,於是苏悄声帮忙补了一句:
「你是我认识最厉害的高中生,杨巧睿。」
「我也超同意。」卓然也一起说。
巧睿似乎红了脸,他把脸埋进外套中,看起来非常高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苏偷偷瞥了眼卓然,或许不会发生什麽事,毕竟对方是如此斗志高昂,或许他真的可以朝萧邦钢琴大赛前进,对吧?
「大会报告,大会报告。第十二届珠落盃钢琴公开赛的评选结果已经公布在报到大厅,请各位得奖者移步至??」
苏的心脏怦怦跳,她咽下口水。巧睿率先站起身,跟随着人cHa0,从远方就能听见小朋友的欢呼声,还有家长们兴奋的尖叫。而那些面露失望的人,似乎已经被掩盖在欢快的气氛下。苏深呼x1一口气,她抬起头,公开赛的评选规则通常都会选出前五名,以及五名外的优等和甲等。
她做足了心理准备,才终於抬起头。
「看你的表情,还以为会是第一名吗。」
当听见田文介那毫无波动的声音时,苏感觉脑袋像被人打了一拳,她没时间去看卓然的表情,就已经先护在对方面前。她瞪向眼前这个穿黑西装的糟糕家伙,说:
「我以为学古典乐的都很文明。」
田文介把视线转向她,瞳孔中漆黑一片:「弱r0U强食的竞争讲究什麽文明?」
苏有机会扭头去看得奖名单。
rEn组的三号,卢卓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三名。
不、不,这已经很好了,苏甚至感觉她是在安慰自己,六个人里面有着如此中间的名次,拜托,他还是个学钢琴不到一年的人。她鼓起勇气抬头看着卓然,但苏的心脏在瞬间被打穿。
那个总是在笑的男人,那个不管被他们劝退了几次始终坚持己见的梦想家,此刻却露出了他的獠牙,泪水流过眼角,滑过下颚,滴落地表。卓然以一种可以说是憎恶的表情,嘶声道:
「下次我会赢过你。」
「下次?」田文介的模样像是毫不在乎。
远方的锺耀元和宋琦臻发现身影,他们穿越人群挤过来,想要阻止文介继续说下去。可这点g扰一点也没有阻碍到rEn组冠军的豪言,正如同他的萧邦一样,屹立不摇,在地面紮根,百花绽放。
田文介低语:「你根本不喜欢钢琴吧?」
「什麽?」卓然神情一瞬间恍惚。
「台湾有很多人都这样,他们被父母b去上音乐班,根本没有理解曲子的意义,靠着模仿就上台了。那当然也不能说不好,毕竟他们或许能得奖。」文介眯起眼睛:「但没有得奖的话,意义又在哪?没被这些评审肯定,你又怎麽能拿到萧邦大赛的门票?我好心地提醒过你,没有评审喜欢吃厨余。」
卓然没有回答,於是田文介抓紧时机般地,他又补了一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知道吗?就算萧邦的评审瞎了眼选你进去大赛,你碰到的对手可都b我更强。」
「闭嘴!」卓然的声音顿时让整个大厅的人群沉默了。
「小田,快道歉!」锺耀元和宋琦臻两人连番劝阻,但田文介却充耳不闻。
苏眼睁睁地看着卓然上踏一步,他咬牙切齿,字字句句都是威胁:
「我会去的,我会去萧邦大赛,到那时候,我会用我的钢琴、用我的曲子、用我的萧邦来杀了你!」
接下来的事,苏发现自己记得不怎麽清楚,她记得田文介也僵在原地,随後便被耀元和琦臻给拉走。大厅内又重新恢复活力。没有停歇的是卓然的眼泪,而苏慌乱到无法思考,她只知道一件事,就是不会有人想要在大庭广众下哭泣。
她结结巴巴地说:「杨巧睿,能请你在这等一下吗?」
当巧睿认真地回答好时,苏拉着卓然往走廊的深处走,她这才想到没有恭喜巧睿拿到优等。她的x膛堆积了罪恶和愧疚感,每走一步就发芽一次,苏准备开口时,发现口腔内就像长满花草,无法组合出有意义的句子。
该Si。
为什麽她没有在一开始就阻止卢卓然,白痴都知道一个不会弹钢琴的人怎麽可能进得了萧邦钢琴大赛?为什麽他们要容许他的白日梦?就因为那个地方是音乐教室,是「快乐学习音乐」的神圣宝地,是一处乌托邦,是允许小朋友怀抱梦想的地方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愣愣地看着卓然的背倚着墙壁坐下来,这个男人哭得像孩子,泪水沾Sh了西装外套。
「为什麽哭了?」苏下意识地问,她的声音也哽咽了。
「还、还没有??」卓然cH0UcH0U噎噎,声音糊成一团:「还没有好到能赢。我必须更努力,更努力练习??」
「但你有没有想过,」苏蹲下来,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卓然的面孔被埋在Y影中,她和对方视线平行,苏的声音在颤抖,像要宣判谁的Si刑:「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不是努力的问题?」
「你要说天赋吗?」卓然朝她靠近,他声音忽高忽低,却近乎凶残:「你要说我的天赋不够?因为现在我不是在音乐教室内,所以你可以实话实说?」
「如果真的喜欢,为什麽不以世界第一为目标,这是你说过的话!」苏不知为何要将话题扯到这里,可她能感觉到身T的每一个部分都在鼓动,就像有整个交响乐团在脑海里调音,她提高音量:
「可是你以世界第一为目标的话,你就无法开心弹琴了,你不是喜欢钢琴吗?所以放弃萧邦大赛就好了啊!」
下一秒,卓然抓住了她的衣领,苏屏住呼x1,她的脸能感觉到对方的温热的鼻息。对了,卓然的语气一直是如此认真,不认真的是他们才对。
「你有什麽资格命令我放弃?」卓然说,他瞪大双眼:「苏?」
「因为我知道做喜欢的事情,却输了的感觉有多难受!」苏也伸出手,她的手用力拽紧卓然的领带,她破音地吼:「接下来就再也不能快乐地做事了,而且你不是哭了吗!你哭成这副德X,你被真正的天才说成这样,只有疯子才会跟你说继续往萧邦大赛前进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输了的话,下一次再赢不就好了!」卓然也吼着:「每一次每一次JiNg进自己,然後努力去赢!这一次不行,那就赌在下一次!」
「放弃萧邦!卢卓然!」苏脱口而出:「有些事情是绝对赢不了的!就是,该Si的,g,赢不了啊!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你痛苦?你这个白痴!不可能因为你很努力就能赢!」
「所以苏你就这样站着说话不腰疼!」卓然看着她,眼睛直b灵魂:「因为你从来没有试过下一次!你偷偷把音乐教室的海报都撕掉了?然後呢,你下一次想要在哪挂上那条绳子?你为什麽不再去试试看?」
这个人是这麽激进的人吗?
「你什麽都不懂。」苏吐出气音。
「你也是。」卓然说。
苏愣在原地,手腕和指缝的烧伤开始隐隐作痛,她b不得已,决定冒险采取最激烈的方式:
「我会跟叔叔说,你的病从来没好过,他会把你送回家。」
卓然扭曲着脸:「那我要跟他说你想要自杀。」
他们的手同时扭动,将彼此的衣领转得更紧。就好像彼此在跟对方说:拜托别再恶化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苏这才发现她也哭了。
「你知道吗,我自己烫伤了我的手。」她头一次说出了实话:「只有这样,我才不会再想着拿起画笔,最後却落得什麽都不是的下场,赢不了的感觉很痛苦。」
「那就去努力拿到世界第一,再来阻止我。」然後,卓然开口吐出了破碎的音节:
「这样才公平——你不是喜欢画图吗,那为什麽不以世界第一为目标?」
「我赢不了。」苏啜泣:「我试过了,是真的。」
「怎麽样,只要你站上顶点,你说的话就有份量,那我就会放弃萧邦。」卓然根本没有在听,他哭得整张脸都红透了,但仍旧伸出手,翘出了小拇指:
「苏。」
她没有多思考,苏伸出自己的小指,与卓然手g着手。
就像她曾怀抱着Si的念头为绳索打结,此刻却与对方缠绕出了关於生的约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用力过猛,整T表现很僵y,技巧不错。
——自成一派的风格。
——音符非常凌乱,看得出下过苦工,需要调整练习方向。
——对萧邦有独到的见解,期待日後的发展。
後来,她拿到了写在浅白纸条上的评审评语。那天苏的视线模糊成一片,她几乎什麽都看不清楚。然而当卓然经过她身边,走上台阶时——
苏有种预感,那就是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卢卓然站上颁奖台的模样。
那个男人毫不掩饰他的怒火与嫉妒,直盯着田文介手中的第一名奖章。眼泪流个不停,甚至不像个得奖者,而是迷路的小孩恰巧走上舞台。b得主持人甚至一度暂停颁奖来安慰他。
而苏在台下也x1着鼻子,她的小指残留着他们g手的温度,苏颤抖,举起手机,拍出来的照片每张都是糊的。
「我不会放弃。」那天他们走出演艺厅时,卓然痛哭失声,眼睛通红,但目光锐利地像刀,他对着她如此说道:
「我会站上萧邦的舞台。」
——「这个,还有这个,是妈妈说要给你们的礼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珠落盃结束後的隔天,巧睿带着几盒饼乾来到音乐教室,他慎重地将饼乾交给活力尽失的卓然,然後说:「喂,下次再接再厉就好了,你弹得很厉害。庄老师也说你真的出乎意料的强。」
卓然皱起眉头,说:「但我该怎麽进步?」
巧睿露出嫌恶的表情:「第三名还来问优等的人吗?」
「卢卓然,你才学不到一年,」苏在旁边补充,她注意到饼乾是来自知名的礼品店,她下次应该跟巧睿妈妈说不要破费:「你??被那种大半辈子都在弹琴的人超越很正常。」
巧睿大力点头。但卓然的表情看起来还是狰狞。
随後,巧睿拉住卓然的手臂,然後说:「苏姊姊,不然这样好了,现在时间还早,有地方可以让我们看当天的录影吗?我每次b赛完都会??呃,虽然过程很痛苦,但我都会复盘一次。虽然曲目都不同,但我想应该是有帮助。」
苏点点头,她带着两人来到员工休息室,几经C作後,她将电视萤幕连接到电脑,然後抓出了珠落盃的b赛录影,当田文介的影像再次出现时,苏有种奇妙的洗涤感。和本人那恶毒如蛇般言论不一样,文介的钢琴如此壮阔且华丽,手放在琴键上就变了个人,悠扬的琴声在房内扩散,破损的音质也无法减弱魄力。
只不过,苏还是伸出手,她将卓然的肩膀从电视机前往後挪,一边说:「这样会瞎。」
「这个人真的很厉害。」巧睿皱起眉头,目光没有离开电视机:「庄老师说田文介并不像某些会炫技的人,他整个人就是非常平静地弹琴,就好像钢琴是他的另一个器官一样。」
卓然的表情十分扭曲,苏正准备开口,卓然却深x1一口气,他的头直接挡住电视萤幕。眼神中满是某种无法明说的决意。
苏咽下口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气氛陷入僵持时,员工休息室的门被缓缓打开。苏抬起头,发现黑眼圈的弟弟探头进来,弟弟有气无力地说:「姐,有事想请你帮忙。」
「怎麽?」苏站起身。
「我拿了80号的画布回家,结果扭到脚,现在搬不上去。」弟弟轻描淡写地说,他的视线转向室内,在和卓然对上眼时,弟弟g起只能用痞来形容的笑容,说:「嗨,萧邦男。」
「苏伟程,人家有名字的。」苏喃喃地念叨,她马上起身,说:「画布在哪?我来搬上去。啊,杨巧睿你们就先去上课吧。」
在苏与弟弟准备离开时,她突然听见身後传来一声:
「苏,小心不要扭到手。」
她转过头,和卓然对上视线,莫名地,苏感觉心脏好像不在x腔,而是在血Ye中跳动。她下意识地问:「怎麽突然关心这个?」
然後,卓然伸出手,将小指指向她,方才那个凝重且扭曲的表情不见了,只剩下初次见面那爽朗的笑容。
好像在说,只要喜欢就没有什麽办不到。
——只不过後来几天,在用「喜欢」站上萧邦舞台前,卓然倒是先登上了网路的舞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就知道不应该让你过来这里,靠??」
当叔叔生无可恋地看着在各种社群媒T转传的二十五秒影片时,卓然对着田文介呛声的话语充斥在员工休息室内。苏假装没看见影片的赞数破了不晓得几个千,她和叔叔一起往下拉留言,不外乎是「哪来的小丑」、「笑Si」,实在令人心情差到谷底。
她和叔叔一起将视线移向坐在休息室角落,被叫来训话的卓然身上。他缩起身T,长发披在肩上,就好像赌气的小朋友。
「啊不就好险你这个人够边缘,所以没人想r0U搜你的个人资料!」叔叔率先开口,他挥舞着手机:「你脑袋是哪里坏掉才会跟对手互呛!学古典乐的都是文明人,你是山顶洞人吗?不是吧?」
「是对方先呛人的。」苏决定适时地帮忙平反:「非常没礼貌。」
「不管啦!」叔叔说:「他差点就败坏我们音乐教室的名声了。」
「真的对不起。」
然後,卓然嘟哝着的道歉悬在半空中,似乎原本正要继续破口大骂的叔叔一瞬间怂了,他默默收回手,然後说:「啊,也不会怎样啦,但话说卢卓然啊,你怎麽都没有把你要b赛的事告诉家人?」
一瞬间,卓然的表情变得很紧张:「他们??嗯??」
叔叔随意地点头,然後说:「哼嗯,但有件事我必须要?你表舅联络我,靠??真是把我埋了也不想跟那个人对话,总之,过年那时候你根本没回家吧?你下火车後又直接搭回台北是不是?靠,别以为我不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空气中只剩下冷气运转的声响。
「所以你家人要求你尽快回家一趟!」叔叔不耐烦地补充:「我不管你之前发生什麽事,但报平安也很重要,我想就趁这个机会,你就结束掉这里的工??」
「求求你!」然後,卓然用那宏亮如轰雷的声音低下头,他那头澎乱的长发随着身T而晃动:「我想要继续弹钢琴!我要赢过那个人!我下次、下次一定会拿下第一名,我不会让这间音乐教室蒙羞!」
叔叔明显是吓到了,他停顿好一阵子才走上前,然後说:「欸,喂,卢卓然,没那麽严重好吗?你有没有得奖都无所谓,什麽蒙羞不蒙羞啊,这里本来就是商业取向的补习班啊。唉??如果你还继续学下去,真的必须去自己找个钢琴老师了。」
苏莫名地感到心脏像是有什麽地方裂开了。
卓然低声地说:「我只需要有地方练琴。请让我继续在这里工作。」
「你的家人呢?」
「那不重要。」
就好像回到在音乐厅的那天,卓然的语气在提到某些事情时,突然便安上了强烈的攻击X。但苏知道叔叔跟自己想的一样,要是就这麽把卓然赶回家,该担心地或许不是对方会在路上发生意外,而是那个「为了前往萧邦大赛而把自己b到极限的人」究竟会做出什麽事。
肯定会上社会新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这样吧!」叔叔突然大声地说:「你还是可以住在这里然後工作,但条件是你必须回家一趟。」
「我是成年人。」卓然立刻反驳。
「对对对,跟年纪b你小的孩子呛声的成年人。」叔叔翻了个白眼,眼神却十分认真:「听着,是你表舅带你来这里的,你是靠着许多人的帮助才得到珠落盃,奖盃现在就放在外面的柜子,你或许很不满意,但这是你得到的成就。如果想要在这条路继续前进,最重要的是不应该让其他人担心。」
卓然没有回答。
苏轻轻叹气,她准备离开前,眼角的视线出现了闪光。苏定神一看,她发现那是卓然的眼泪。
要命。
「我、我会陪他一起去。」然後,苏几乎扭曲着脸,她脱口而出。
——「真的吗,我也可以一起?」
高中下学期已经开学了,苏决定趁着课业还没到非常繁重的时候询问巧睿,当然她给出的理由是为了犒劳巧睿那麽认真地指导卓然钢琴,所以旅费会由他们出。不过巧睿说他自己也有存一笔钱,恰好可以花在旅游上,他举起手说谢谢苏他们的好意,然後开心地拍了拍卓然的肩膀,说:「你家??啊,看你的表情,你不喜欢回家吗?」
在音乐教室的沙发,卓然的头已经低到根本看不到表情。他蜷缩起来,然後嘟哝着:「我要去练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喜欢的事情我就不会去做。」巧睿说。
苏代替回答:「如果他想要继续在这边工作就必须回去,而且他的父母很担心他??总之,是叔叔的最後通牒。」
「哦??」巧睿歪着头,他眯起眼睛,说:「Leslie老师还是一样好心机。」
苏顿了顿,她一起开口:「的确是这样。」
她和巧睿拍了拍卓然的肩膀。
於是在星期五的早晨,巧睿向学校请假,带着大大的後背包和他们在台北车站会合。一旁的卓然眼神Si气沉沉,甚至没有平时面对钢琴那种闪闪发亮的sE彩。
苏感到莫名其妙的愧疚,她在从便利商店买了点食物後,她低声开口:「卢卓然,其实??你要在台北找个工作再顺便练琴什麽的,我还是能想办法帮你,你也用不着听叔叔的话??」
卓然看起来已经完全丧失灵魂,他接过苏手上的咖啡,然後整个人靠在她肩膀上。苏默默地站着,她思考是不是要揍对方一拳。但下一秒,巧睿从他的包包里拿出迷你37键电子琴。
苏很怀疑巧睿到底有没有带行李,还是那整个包包里就只装电子琴。
但让她松一口气的是,卓然的表情像是看到玩具球的大型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嘿嘿!」巧睿微笑说:「要不要弹?这样在高铁上也可以练习喔!」
从电子琴上的磨痕就能够看出年代久远,苏知道这是巧睿家在还没买钢琴前用的练习用具。当他们上了高铁,巧睿终於表现地像个小孩——虽然巧睿也已经高二了,但苏莫名地还是觉得对方就该如此无忧无虑的。
巧睿扭头看向窗户的位置,他微笑看着流逝的风景。而苏则不敌每次坐上交通工具就会想睡的魔咒,她抬起头,转头迎向对面卓然的视线。她看着对方的手指在没有开启电源的电子琴上来回进行哈农教本的指法练习。
「谢谢你们陪我回来。」卓然嘟哝。
「我没去过台东。」巧睿认真地说。
苏也顺着回应:「我也是。」
远离了钢琴与赛事,眼前的卓然看起来就像个普通人,留着乱七八糟的长发,不擅长应付人群,但仍旧有一群朋友支持着他。苏莫名地想起叔叔的话,关於卓然如今的成就并非只是他一人所达成的,卓然想必也知道,他就是抓紧音乐教室这个地方,依附生存。
为了前往萧邦大赛。
苏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身上被盖了两件外套,而巧睿正在教卓然怎麽玩扑克牌。
总感觉叔叔看着她和弟弟时,说不定也是这种感觉。苏迷迷糊糊,她突然觉得,就算什麽都得不到,就算什麽都无法达成,和这些好人待在一块,或许生活就有意义。她不需要画画,卓然也不需要弹钢琴,一定能找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音乐声响起,苏看见卓然猛地抬头,在广播「台东站到了」的声音中,苏甚至可以嗅得出卓然眼中的恐惧与不情愿。她坐起身,然後说:「走吧。」
声音似乎b她想像得更有力。
他们离开车站时,苏立刻感觉空气和台北的不同,并非旅游季的春天,就连车站这样的交通枢纽都显得人少,抬起头看时,浪花形状的车站建筑设计让苏目不转睛。碧蓝的天空有几只特别大的鸟飞过。
「走这边。」卓然的声音有气无力。
经过商圈,苏可以看得出巧睿满脑子应该只剩下要买纪念品这个选项了。但随即他们来到外头的街道,一辆黑sE的轿车就显眼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卓然,你还真的回来了啊。」
苏一看见从车上出来的男人,就立刻知道对方是谁。如果不是叔叔的前男友兼卓然的表舅的话,她现在就可以把电子琴给吞了。
同时,苏也迟钝地意识到她在场实在有够尴尬。然而这位雷鬼头和吊带背心的飒爽男人只是伸出手,大力r0u了r0u卓然原本就够乱的头发,然後嘟哝着叫他们所有人上车。
卓然在副驾驶座,无法从後照镜中看清他的面孔。
苏和巧睿在後方正襟危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Leslie的侄nV,你的手还好吗?」当驾驶座的男人用极快的语速询问时,苏愣了会。
「还、还行?」她忍不住又补了句:「你知道我?」
「因为你叔叔成天都在讲你的事。啊,叫我Daniel就好。」对方一边转弯一边说,他将视线转向卓然:「喂,我只送你回家喔,不会留下来,都叫朋友来助阵了,好好跟你妈炫耀一下懂吗?」
「我想吃东西。」卓然喃喃地说。
「不准吃。」Daniel说,甚至直接移开视线:「不然你妈会觉得你神经病。」
几分钟後,轿车仍在宽阔的马路上行驶,但Daniel注意到苏的视线,他先是靠在卓然耳边悄声说了几声,然後又从後照镜看过来,说:「你们俩说说看,卓然的钢琴弹的怎麽样?」
苏和巧睿交换眼神。
苏开口:「非常好。」
巧睿接着说:「十分之十。」
Daniel似乎感到很惊奇,他露出微笑,说:「你的朋友们人看起来都很认真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苏的角度,她可以看见卓然大力点头。
最终,车子却在一栋靠近海边的青年旅舍前停下,她听见巧睿喃喃「好意外」。
当他们下车时,Daniel打了个哈欠,然後说:「撑不下去你就回北部吧,反正Leslie心肠那麽软,他一定会收留你的。」
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为叔叔出头,但对方好像说得没错。
Daniel露出大大的笑容,除了没有明显的犬齿以外,看上去就与卓然一模一样。
在巧睿拉着卓然的手跑过去看流浪猫时,苏趁着那两人的注意力不在这里,她低声询问准备离开的Daniel:「可以请问??卢卓然他,怎麽?」
「他的坏习惯?」Daniel边说边吐出舌头。
苏皱眉,然後点头。
「神经X暴食症。医生好像是这样讲的。」Daniel撇撇嘴:「不是什麽太严重的病,我是说,这也不是绝症,治疗一下就会好。他小时候爸妈工作忙管不到他,就靠着吃东西排解压力。他跟我说他想要去弹钢琴,我想说这应该能帮他转移压力??看来根本没P用对吧?」
苏有些尴尬,但她低声说:「但他对待钢琴时很认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啊。」Daniel开口,眼睛中满是温和:「非常好的优点——谢谢你们帮他得了奖,他一定很高兴。」
当苏目睹轿车离去,她回过头,发现卓然在盯着她,表情看起来很紧张。
她回到对方身边,然後伸出手,用着彷佛b握笔还要猛烈的力度,她拍拍对方的肩膀。
「要不要真的回去?」苏下意识地开口:「我们可以去住饭店,然後一起去海边玩一下,回家再骗叔叔说你有来就行。」
「我同意苏姊姊。」巧睿也说。
「如果这是要去萧邦大赛前必经的,那我会去做。」卓然深x1一口气,他转头,然後率先打开了旅舍的木门,风铃的声响清脆地点亮了苏的视野所及之处。
她并不经常去住旅馆,所以那些漂亮的格纹餐布还有小巧可Ai的家具完全x1引了目光。苏能听见楼上传来脚步声,想必是旅馆的顾客。
「先坐一下,」卓然的行动变得积极,他放下包包,眼神充满杀气:「我等会就回来。」
当对方消失在门帘後方时,苏立刻听见非常温馨的对话「哎呦,回来就好」、「过得怎麽样?」典型的家长发言,充满Ai意。她和巧睿交换了个疑惑的眼神,感觉起来卓然也非常擅长应付,怎麽还如此排斥回家?
「那你差不多可以定下来了吧,啊就在这里工作啊,连高中都没毕业,我在外面都不敢跟别人谈到你,你爸就说让你接手这里了啊,别再跟你表舅混了,唉看看你的头发,真不像个男孩子??你是不是又长胖了??哦,有客人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像是要窒息。
苏感觉这些话语b石头还要更难以下咽时,她根本无法想像当事人在承受什麽样的攻击。然而下一秒,她看见卓然的母亲走到他们面前,是个外表非常和蔼可亲的nV士,在柔和的灯光下,看起来就像天使。
「欢迎光临,请问有住宿的需求吗?」对方堆起微笑。
「他们是我朋友。」然後,卓然的声音从後方出现:「那是苏,还有巧睿,他们教我弹钢琴。」
「钢琴?」卓然的母亲笑着说:「你去台北不是去工作吗?」
「我在练钢琴。」卓然说:「然後参加b赛。」
「你都没办法在其他人面前好好说话,还去参加b赛?」
「我在全国b赛得了第三名。」
几乎像是在恳求一样,苏感觉自己的生物本能在叫她赶紧逃离这里,她不应该参与对方的家庭纷争,不应该去理解卓然的追求有什麽样的原因。但苏却仍旧目不转睛。那双瞳孔,那双映照出黑白琴键的眼睛中,满是渴望能极致的慾念,多到满溢而出,堵住她的口与鼻。
「天啊,b赛的人数只有三个人吗?哈哈哈开玩笑的。」眼前的nV人皱眉,嘴角仍旧有着笑意,随後,那双彷佛带着批判的目光移到他们身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们要教他真是辛苦了欸,他很麻烦对吧?」
「他很好。」苏几乎可以说是激烈地说:「是我常常给他添麻烦。」
「哎呦,你是他nV朋友吗?」
她可以感觉得到,那双目光在她的手游走,那曾经因为卓然的毫不犹豫,而放弃遮掩的伤疤,再次暴露无遗,再次被审视,她怎麽会忘记她是多麽惧怕他人的批判,最终才手持着麻绳预备结束一切。
然而就与卓然给人的感觉一样,即便抛出了疑问,对方也没有索要答案,而是笑着耸肩,说:「总之呢,回来就好了,啊卓然你就带客人去里面的套房吼。」
当卓然的母亲终於返回室内时,苏和巧睿连忙站起身,他们一人一手抓住了卓然的掌心。
「去证明给她看。」苏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去给她看你弹得多厉害!」
「对对!」巧睿也一并说:「你现在很厉害了,不是有电子琴吗?」
卓然愣愣地看着他们俩,他嘟哝着珠落盃的评语,但苏与巧睿还是把电子琴塞到对方手上,然後将卓然推往旅社的内部。
苏喘了口气,她的目光被墙上的照片给x1引。她几乎无法辨认卓然在家庭照的哪个地方,直到小狗圆舞曲的乐声响起,苏才意会到那些看上去幸福美满的家庭照,有个又高又胖的小男孩就是卓然,照片上的对方看起来在微笑,但却像是下意识知道自己不上镜那般,自卑地退在後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琴声悠扬。她和巧睿静静地站着。
「苏姊姊??」巧睿小声地说:「你觉得他为什麽想弹钢琴?」
苏正准备开口说出类似「或许是想让父母骄傲」这样的答案,但她感觉像是回到了记忆中的远方,她在书桌前奋力地画下每一条线,将自己的灵魂给天崩地裂,然後完成所谓的作品。渴望得到所有人赞赏的作品,渴望被所有人认可的作品。
「或许是希望能够为自己骄傲吧。」
巧睿的眼神像是似懂非懂,但他仍旧点头。
但不该是这样的,卢卓然。苏在心里默念。不该是这样的,像这种事情只会走火入魔,任何渴望登上顶点的人,有一天会被反噬。
当音乐停顿,卓然从後方走出来时,苏和巧睿没有询问是怎麽回事,但卓然的表情并无变化,他只是默默指示房间的位置,嘟哝了声可以吃午餐後,他便弯着腰,闪过天花板上的装饰,走下楼梯离开。
「卓然!」
紧接着,苏追下去,她开口:「要一起去海边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们叫上了巧睿,沿着道路直线前进。令人意外地是,卓然生长於能够听得到海浪声的地方,他本人却一点海的感觉也没有。而巧睿g起微笑,说他想要去看看附近的纪念品商店,於是他们在前往沙滩的隧道分别。
yAn光温暖,卓然低垂着头,他的手臂碰到苏。
苏停顿一会,她伸出小指,g住对方的指头。
「我想要回去弹钢琴了。」卓然根本还没踏进沙滩,他的头发被海风吹乱。
「那就回去吧。」苏再次开口:「不过你知道吗,你妈妈说得没错,你参加的b赛人数那麽少??你如果真的喜欢钢琴,为什麽、为什麽还要让别人评判你呢?谁会不喜欢你就只是因为开心而演奏?」
为什麽你还想要继续前进?
其实就像田文介说的,卓然他根本不喜欢钢琴吧?只是想要要站上顶点,被所有人看见。钢琴不是这种东西,这样不对,这样不对,这样不对??
她松开手,但下一秒,她和卓然几乎同时十指紧扣了彼此。对方的掌心有着如此努力而留下的皮茧。就好像牵手才应该是最正常的举动一样,苏甚至感觉不到脸红心跳。
「我不喜欢。」卓然说,好像家庭纷争只是终究会随风而去的浪cHa0声。
她停顿更久,却还是没有回答。
但当卓然靠过来时,苏没有拒绝。
这是她第一次拥抱对方,却觉得应该早点这麽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台东待了三天两夜,期间大部分的时候他们都在海边和附近的商圈度过。卓然还弹了乐器行里的钢琴。至於卓然和他家人的相处,苏无法评论,因为当卓然的母亲兴奋地把卓然介绍给旅舍的其他熟客时,话语中总会带着几句贬意。像是高中没有毕业,啃老好几年。卓然始终露出某种奇怪的笑容,像是试图隐身在群T之中。
回程的时候,卓然的母亲千叮咛万嘱咐,叫他一定要常常回家。
「我接下来还要继续练习钢琴。」离开那天仍旧晴空万里,卓然如此轻声地说。
「卢卓然,」他的母亲开口:「别满脑子想着钢琴了啦,你明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记得好好找工作好吗?」
「好。」那时卓然这麽说到。
——对卓然而言,真正重要的只有前往萧邦大赛。
於是在向叔叔报备已经完成回家的任务後,卓然立刻放下背包,将头发绑起,然後前往琴房。他的作息又回到往常的时间表,和苏一起清洁,然後播放录影,将一切能够x1收广纳的事物全啃食殆尽。他的手指将在键盘上不断弹奏,不止歇地奏出乐章。
有时候苏会觉得,她每天睁开眼睛的唯一理由,就是她很担心卢卓然会突然Si在音乐教室。
卓然没有过问她怎麽还没开始展开「阻止他」的行动,而苏没说出口的是她还不知道该怎麽做,她感觉自己还没从台东回到北部,她在卓然身上看见某些她不喜欢,甚至是厌恶的部分。
可卓然似乎并不在意,他b以往更喜欢和苏待在一起,也没有那麽坚持一定要在琴房里吃东西??虽然这本来就是禁止的。但当苏和对方一同在便利商店吃简单的早餐时,她一边读国考的宪法笔记,一边轻轻用手背去碰着卓然的手,像是在提醒对方不要一下子冲得太快。
然後在初春的傍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起因仍旧是叔叔。
似乎是因为觉得卓然回了老家然後一点事也没有发生的回来很可疑,所以叔叔送了卓然两张音乐会的门票。但那偏偏是田文介要在大学举办的独奏会。苏开始怀疑叔叔只是心机地想看到两个钢琴家打起来的场面。然而独奏会的日期和巧睿父亲的生日撞期了,只好由苏来代替。
苏很少在晚上出门,她怀揣不安,五脏六腑好像被人痛击了一拳。当苏在骑楼等到卓然时,对方穿得b她更随意,连衬衫都没有扣好。
苏不自觉伸出手,她一边说一边动作:「你确定要去吗?」
卓然盯着他的扣子被苏扣好,他眯起眼睛说:「只要我能够把他的技巧学过来,我就能赢过他。」
苏对此不予置评,但她和卓然一起搭捷运时,对方的身高引来许多人注目,卓然似乎对捷运感到很新奇,不停左顾右盼,苏还是莫名紧张,要是她在捷运站把人Ga0丢,那这就是她的责任了。下意识地,就像小时候对弟弟那样,苏在人流汹涌的区域伸出手。
卓然没有迟疑地牵紧她。
当苏拿出手机查看地图时,卓然的手安稳地待在她的掌心中。不紧也不松,让苏想起了她带领幼稚园小朋友去教室时,孩子们触碰她的力道。那只手的骨节m0起来明显,指腹粗糙。
就像钢琴家。
当他们抵达言山大学附设表演厅时,已经晚上七点了。苏抬起头,看向大门口的个人海报:田文介一脸像是刚睡醒的模样,双手交叉地站在海报中央,旁边是优美的艺术字T「绽放古典的光」,演奏曲目大约有三分之一都是萧邦,像是在公然向卓然挑衅。
「说真的,我们也可以回家。」苏忍不住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卓然皱起眉头,他说:「不行,我一定要听听。」
「但请不要冲上去跟对方呛声。」苏说,她这才发现卓然和她没有松开手,但苏也想不了那麽多,他们一同来到观众席,距离音乐会开始的时间还早,她把整个人埋进柔软的椅子中,在观众们陆续进场时,苏注意到舞台的旁侧聚集了几个人。
其中一人就是田文介。
和珠落盃时傲慢的表现不同,田文介被一名外国人和另外几名看上去都有一定年资的老师包围,他低垂着头,手握着乐谱,似乎将所有想说出口的字句都先在口腔嚼碎。
而前排的座位有个非常激动的人影,她定神一看,发现那是锺耀元,对方好像在认真地在跟一些来听独奏会的家长们认真说明关於田文介的优秀。然而「明日之星」在远处,头却垂得更低了。
苏还来不及跟卓然说她的发现,田文介立刻就往舞台方向离开,随後几秒,黑暗便笼罩在他们身上。
主持人轻柔的声音解说田文介的生平介绍——提及对方战胜儿童白血病後,就将全身心投入在钢琴上。苏猛地想起b赛时去查询选手资料,当时田文介的资料上写着「八岁开始学琴」,苏还觉得有点太晚了。
但当田文介站上舞台,所有的光亮都集中在他身上时,苏将这些想法给抛开。
在小型舞台上,她b先前在音乐厅更能看清演奏者的表情。
田文介鞠躬,手臂滑出婉约的弧度,他悄然无声坐上钢琴。
然後宛如远方的轰雷将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或许是因为珠落盃时苏太过於紧张,她根本没有认真听田文介的演奏,此时此刻,苏侧耳倾听,感觉自己置身在由音符构成的世界中。
如此漂亮的装饰音与节奏掌控,就像拉着手将观众带往舞厅。他的每个音节都掌握恰当,将纯粹的萧邦圆舞曲表现地淋漓尽致,三拍子的乐声将观众拉起,旋转,弯腰,轻点地面,收脚,抬手,跳着圆形的舞蹈,那就是他的钢琴,将萧邦深刻入骨,延伸至那关节分明的十指,在黑与白的琴键上舞动,田文介的表情毫无迷茫,彷佛就算得知前方是地狱,但只要有钢琴,他便能存活。
而在乐章的空档中,苏移过视线,她在黑暗中瞥向卓然的侧脸,对方的轮廓被舞台上的灯光晕染,黑sE的眼睛里盈满舞台与钢琴的模样,以及田文介的身姿。
她屏住呼x1。
顿时那些乐声都成为背景的细微杂音,她无法说明卓然的表情究竟代表什麽意思,但她唯一知道的是卓然会向前行,无论遇到什麽阻碍,这个男人都会想尽办法,将能拿得出手的事物都作为赌注,即便鲜血淋漓,R0UT粉碎,他都会前往萧邦国际钢琴大赛。
为什麽她会这麽觉得?苏甚至也回答不出来。
——以萧邦的「升C小调圆舞曲」开场,而後,布拉姆斯的「G小调狂想曲」为狂热的中段,由舒曼的「梦幻曲」作为温柔的结束。
田文介的独奏会并不长,其中也包含了他得到珠落盃第一名的叙事曲,当掌声再次响起,厅内亮起灯光时,苏长舒一口气。
「喂,啊,喂!」
当苏慢半拍地抬起头,看着卢卓然往後台方向前进时,她手忙脚乱地跟上,她气喘吁吁地抓住正想要从旁边走道闯进准备室的卓然,苏皱起眉头说:「你要g嘛?」
「打招呼。」卓然看起来很认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欸!两位!嗨嗨!」
下一秒,锺耀元的声音从他们两个之间冒出来,有着灿烂笑容的高中生立刻举起手说:「要找小田吗?我也要去!」
「没有啦!」苏抢先回答:「同学,拜托,你也有看到他们的冲突不是吗?」
但卓然却认真地说:「苏,我真的打个招呼就回去。」
「没有打起来就好了呀。」锺耀元似乎b外表看起来更粗神经:「大家都是好朋友。」
最终锺耀元还是兴高采烈地带着他们往前走,苏也跟着对方,免得真的出了什麽乱。在从附设表演厅前往外头的路上,锺耀元开心地说关於田文介的事情,虽然田文介好像只在他们高中读不到一年,但从锺耀元的语气,他好像已经认识对方数十年,眉宇间满是骄傲。
「他以後一定会变成很厉害的钢琴家!」锺耀元在路灯下蹦跳,他带着他们从停车场绕过去。路灯下,独自一人的田文介立刻将冰冷的眼神投S过来。
「小田!你刚刚弹得很赞嘿!」
锺耀元完全忽视田文介的眼神攻击,他靠过去,亲昵地g肩搭背。苏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举动像是在野狼的地盘撒野。
田文介只是眯起眼睛,他终於成功让锺耀元感受到气氛的剑拔弩张。冷冽的目光投S而来,苏打了个寒颤。
「你弹得很好。」卓然率先说,他的表情凝重,声音洪量:「但我会赢过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跟你到底有什麽仇?」田文介说。
「你向我下战帖了。」卓然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
田文介不屑地抬起下巴:「我只是在阐述事实,而结果也证明我是对的,你要是早点退赛,就不会受到我的屈辱了不是吗?」
苏的心跳越来越快。
「你到底哪来的自信啊。」田文介忽视锺耀元的低声警告,他补充:「你是学钢琴不过一两年的初学者吧?这种梦在音乐教室内随意做做就行。为什麽要来b赛受罪呢?」
或许是预期卓然会像先前那样失控,苏注意到田文介退後一步,苏也下意识地在同时抓起卓然的手,但卓然却只是露出利齿,咧开近乎要直至耳根的笑容,他说:
「因为我喜欢钢琴。我会用萧邦大赛证明这一点。如果输给我了,那就代表你的喜欢b不上我。」
——那天回家时,苏感觉整个人像失了魂。
她和卓然一起坐在捷运座位。卓然似乎很累了,行驶的车厢中,他的头低垂着晃动,苏直接让对方的重心靠过来,卓然抵着她肩膀,安稳睡去。
不可以这样。苏是这麽想的。她感觉x口有什麽东西隐隐作痛,手上的伤口明明已经癒合,甚至她都开始忘却,但此时此刻却在皮肤下蔓延,与脉搏合而为一,每次呼x1都是疼痛。
所谓的喜欢不是要b过别人,才称得上喜欢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苏有GU冲动想要把卓然叫醒,她要抓着对方的衣领,甚至赏几个巴掌,这个已经成年的人,怎麽会提出这麽幼稚的发言呢?就像个孩子会因为没有在团康游戏中获得第一名而发脾气,就好像他的小小世界中,唯一重要的只有输赢。
然而,一瞬间,就是这麽一瞬间。苏想起了许久之前,曾有人告诉她,她的作品「一点也不有趣」。那时她感觉到自己的「喜欢」一文不值。她所热Ai的事物不值得放上台面,而这将五脏六腑重鎚至天崩地裂的感觉是千真万确。
可是她仍旧想要用她的作品去扼杀其他人。如此证明她是「正确」的。
就像卓然说着要用萧邦杀了谁那样。她也想要站到世界第一,这样就好像有能够抬起头面对生活的勇气。才能够为自己骄傲。
那是不对的。那是恶魔的低语,她不能被掳获。所谓的喜欢,应该是自得其乐,否则就变得令人作呕。她还记得指尖放在琴键上的对方,露出什麽样的闪亮表情,那份「喜欢」不应该变质。
「苏?你感冒了吗?」卓然突然醒过来,他担忧地看过来:「我听到你在擤鼻涕。」
「过敏啦。」苏喃喃地说:「多睡点。明天不是还要练琴?」
「苏,你是不是快要考试了?」卓然说:「我会去考场给你加油。」
「不。」然後,苏下意识地回应:
「我要去画画——然後阻止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一起努力吧,苏。」
那天在捷运上,卓然再次g起她的手,表情像太yAn一样灿烂夺目。
「什麽?」苏莫名地害躁,她无意识地想要用手去遮挡脸,但下一秒,卓然掏出手机,画面上是举办时间为年底的b赛——国际钢琴巨匠公开赛。
根据苏所知,如果说音乐教室的小朋友们要参加b赛,他们几乎都会以普通的县市b赛,或者全国X的珠落盃为目标;但那些将成为「钢琴家」视为人生意义的孩子们,他们的指向就会变得像是田文介个人简介上的光辉纪录,将欧洲所举办的国际青少年钢琴大赛拿奖到手软,而台湾每两年举办一次的国际钢琴巨匠公开赛也名列其中,是所谓难如登天的殿堂。
「你要去参——」
「刚刚在音乐厅,我听到了,那个人也会参加。」卓然眯起眼睛:
「首先,这个主办单位会举办??大师班,这是巧睿他告诉我的!我会报名去上那个班,然後,只要我赢了b赛,应该就能请人帮我写推荐信。」
苏瞪大双眼,她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并不是因为卓然所说的简直像是天方夜谭,而是苏有一瞬间相信,对方真的能做得到。
卓然又变回原先的样子,在注意到苏也无意识g紧他的小指後,卓然g起微笑,露出虎牙又说了一次:「一起努力吧,苏。」
「蛤啊?」
「尝试来阻止我吧,我会努力不被你追上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g起世界上最好看的微笑。
这个人怎麽会这麽心机?满口歪理却又堂堂正正,但她应该早在最开始就知道才对。苏的表情扭曲,她又不是不知道,对卓然而言,这似乎最终只会成为双赢局面。
可对方是个非常幼稚的人啊。他错估了眼前的局势,他要前往更高的地方,他会留下更多的眼泪,更多的痛苦,那些必须用进食缓解的压力,最终只能成为他野蛮的琴音。
她握紧卓然的手,视线直盯,像枪械瞄准目标。
随後苏缓慢地,大力地点头。
——那天晚上,苏会想到三年前的事情。
「我听你弟弟说,他回家时就看见你愣在那里,没有及时处理,所以简单来说,你手上被烫熟的地方挺多的。」
地点是在医院,点滴规律,仪器的运转声已经成为习惯的音调。那时的苏迷迷糊糊,她花了许久时间才注意到叔叔走进来,叔叔重重地坐在塑胶椅上,翘着二郎腿。眼神既鄙视又心疼。而苏在病床上转过视线,假装自己对床头柜的水壶感兴趣。
「我知道。」最後,她有气无力地回答。
「苏晓琪。」叔叔很喜欢喊她的全名,苏也已经懒得纠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麽了?」
「先说啊,你爸妈派我来不是要套情报,是他们说你不想和他们说话所以我才自动自发来的。」叔叔先打了个预防针:「所以,你到底发生什麽事了?」
「只是打翻锅子。」苏口乾舌燥。
又是一阵沉默。然後,叔叔说:「医生说只要经过复健,你就能还能画——」
「我不想画画了。」
「什麽,是因为提案的事情吗?你才被打枪几次而??」
「我说,我不想画了。」
或许是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又或者是为了避免在医院发生狗血的吵架纠纷,叔叔开始削苹果,只不过削得非常烂。苏静静地盯着鲜红sE的皮从果r0U上脱落。她意识到有一部分的她希望叔叔可以大声指责她怎麽可以放弃,这样她才有崩溃的好理由。
「要和你弟弟一起来台北吗?」叔叔静静地说:「在我这边工作,认识新朋友,找人交往??当然我会帮你过滤,总之,展开新生活。」
苏没有回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苏晓琪,你爸妈b较传统,他们可能不知道怎麽支持你,但你叔叔我可以说是新时代的男人,我最会做的事情就是支持!」叔叔拍了拍她的肩膀:
「无论如何,你在我们心目中都已经很厉害了。」
不是这样的。
那天她在医院痛哭失声,的确是因为叔叔的鼓励,但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配不上这句话。曾学过跆拳道,仅仅因为「无聊」就放弃的自己;曾学过钢琴,因为玩乐的时间被练习压缩到而放弃的自己;被现实击倒地如此T无完肤的自己——
她并没有非得要画漫画的理由,没有想要讲述的故事,只是单纯这件事被人赞赏,她费尽心思钻研的技巧能够实践出来而感到兴奋。如同卓然那般,因为喜欢画图,所以想要站上巅峰。
直到她与其他人一起站在编辑部,她看见其他人,那些怀抱天份的人啊。
她永远不可能超越这些天生就有理由画画的人。
苏是知道的,她之所以曾经选择画画,只是想逃避她终究必须成为平庸的未来。
那个未来——
她会庸庸碌碌地度过一生,无法被人们记住,选择了漫画作为武器的自己,心想要是无法站上世界顶端,那还不如去Si。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如果真的喜欢,真的怀有满腔热Ai,那怎麽会无法成功?
一个礼拜後,苏为了不被叔叔发现她网购来的用具,所以把地址填在音乐教室,而当卓然把包裹拿上来时,苏感觉自己和小偷没两样,而明明她已经是个要命的成年人了。
「这是什麽?」卓然跟在她後面到了储藏室。
「没什麽啦!」苏破音了。
她在狭窄的储藏室内拆开包裹,苏拿着漫画原稿纸,还有被泡泡纸包裹起来的沾水笔笔杆与笔头,她还必须找个时间去买墨水。
话说回来,这个年代谁还在手绘?
苏转过身,发现卓然在冲着她笑。
「我想要看你画图。」卓然抢在她之前开口。
「不准。」苏立刻说:「你去练琴,不要过来。」
但最後,为了避免叔叔突然闯进来,苏发现自己还是和卓然挤在同一间琴房中,琴房里的收纳柜被偷偷搬进储藏室,换成小张的和室桌,当苏坐在地面时,从外头的玻璃窗几乎看不出里头有除了卓然之外的别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卓然非常乖巧地听从她的指令,当苏还在对着稿纸发愣时,卓然已经翻开乐谱和手机,悠扬的乐声传递而来,而那不是萧邦,苏侧耳倾听,那是巴哈平均律。
当卓然开始练习时,苏也将代铅笔拿在手上,她本以为自己的手会剧烈颤抖,脑袋会加热过度然後爆炸,但最终她只是因为不习惯握笔而有些别扭,那些恐怖的事情都没发生。
她咽下口水,拱起背,在稿纸画了几笔,手好像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牵引,她几乎能毫不费力,就能画出他们音乐教室用森林小动物作为吉祥物的可Ai图示。
苏盯着她的图许久,她在等待,等待那GU浪cHa0般的痛苦和羞愧席卷而来,b得她不得不放下画笔执起绳索,但这些也没发生——然而苏知道,她当然可以快乐的画图,然而当一切牵扯到b赛、奖金、梦想、职业时,她会痛苦不堪。
而她不可以看着第二个人遭受和她一样的苦难。
苏皱起眉头,一定有她能参加,而且是有希望获得第一名的b赛,她就算再失败一次有无所谓,但她想要为了卓然去尝试,毕竟现在在她身边演奏钢琴的对方是如此年轻,前途无量。
「苏你好厉害!」卓然凑过来,他的眼睛闪闪发亮。
苏感觉心脏好像停拍了几个瞬间,她立即撇头说:「错觉啦。」
她盯着空白的画纸,感觉一切天旋地转。
「苏姊姊!卢卓然!午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巧睿把门打开时,苏差点整个人往後跌倒。她连忙把稿纸全塞到角落,然後转头淡淡地说:「早??午安。」
巧睿似乎又长高了些,他说:「苏姊姊,我是来申请毕业证书的。」
「哦,专修班的课程快结束了吗?」苏连忙站起身。
「结束?」卓然愣愣地重复一次。
巧睿点点头,他认真地解释:「九月的时候就结束了,但跟去年发表会的时候一样,会有一个很小很小的毕业成果发表会,然後老师会颁给我们毕业证书。」
「你要离开这里了?」卓然好像根本没有在听,他第一次露出像是不舍的表情。
苏忍不住说:「巧睿还是可以来这边申请琴房啊,对吧?」
巧睿大力点头,他严肃地说:「我会常来。除非我要开始念书了。」
「念书?」卓然抬起头。
「考大学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巧睿边说边坐到电子琴旁,他从书包里翻出课本和笔记本,苏感觉被g起高中惨痛的回忆而皱眉。然而卓然仍是一脸茫然。
「你没念大学吗?」巧睿询问。
「因为我生病了。」卓然倒是很坦然地回应。
巧睿立刻和苏相当有默契地互看一眼,苏正准备要扯到另一个话题,但卓然只是笑咪咪地看过来,好像他们是这世界上他最信任的人。莫名地,她感觉心脏好痛。
「你们俩要不要喝饮料?」她边说边拿起钱包:「然後就一起来练琴吧。」
傍晚,她和卓然在音乐教室分别,她回到家。苏盯着空白的稿纸,她脑海里全是卓然在演奏钢琴的画面。卓然害怕着什麽,喜欢着什麽,又是为什麽选择那该Si的钢琴,对苏而言都没有意义。她无须再继续深入了解对方。但她最起码知道,要阻止那种自大的人,唯一的办法就是变得更强。
所以她必须提起画笔。
为了不让对方再受到伤害。
於是苏咽下口水,她坐在自己的书桌前,那是叔叔从大学用到现在的老旧书桌,大小刚刚好能够支撑起她的大幅度动作。苏知道她的手早就好了,只是她一直不愿意去使用。她将笔杆用力卡进早已失去笔茧的位置,然後沾上墨水。
b起自己的Si亡,她更担心他人的痛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金属笔头便是她的利剑,将猛地cHa入白纸纤维构成的草原。她感觉一切都变得缓慢,世界只剩下她与g勒出的黑sE线条,在白sE上闪耀。顿时间,苏忘记她究竟受过多大的伤害,那些痛苦与卓然未来将面对的不值得一提——
这次我不会输的。
当苏再次睁开眼睛时,她头痛得要Si,口水还黏在桌上。当她准备起来时,脚还差点打滑。苏因为扶住桌角而松了一口气,谁知道桌上的稿纸直接变得像鱼鳞一样滑溜。
「天啊??苏晓琪。」叔叔在听到她跌倒的声音後便直接开了房间门。然而叔叔却完全没过问她好不好,而是看着凌乱的房间,还有苏那些在半夜画出来,早上看根本不知道是什麽的诡异图画。
叔叔露出彷佛见证耶稣复活的表情,他夸张地用手捂着嘴巴:「你终於要帮我画海报了吗?」
「你看这些东西像是海报的样子?」苏摇摇晃晃地爬起来。
「怎麽样,不考公务员了对吧?」叔叔笑着看过来:「要来画画了吗?」
苏瑟缩起身T,她移开视线,用沙哑的声音说:「明年我一定会去考,今年??想做别的事情??我在呃??规划我的未来。」
叔叔走过来,他从口袋掏出平时给音乐教室学生的糖果,然後塞到苏手上:「我知道。」
她的头发被r0u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欸苏晓琪,我这里有工作可以给你做欸?」
後来某天吃晚餐时,苏疲累地连拿筷子都觉得累,突如其来的高强度练习让本来就很糜烂的的身T快要崩解,她的皮肤和那些早就癒合的伤口好像又开始再重组。而苏脑海里都是当她抬起头伸懒腰时,她会看到卓然在对着她笑,好像在挑衅,又像是在安慰。
「蛤?」苏回过神。
「要不要画壁画?」叔叔边吃便当里的J腿边说:「就是我们教室里的墙,最近总公司有一个设计b赛,选出最好的那个会有奖金,还会有人来这边视察,超赞。顺便增加招生率。」
「招生率真的有那麽简单就能增加吗?」弟弟默默地说。
「我可以吗?」下意识地,苏没有拒绝,她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地问出这句话。
「当然啊。」叔叔哼了一声:
「你的手已经用钢琴复健过了,现在差不多画点大一点的图,然後就能画漫画了吧?」
当夏天的气息开始蔓延的一天早晨,苏借了弟弟的工作K还有不要的T恤,她已经许久没有穿会lU0露出整只手臂的衣服了,所以苏感觉自己就像什麽都没穿。她特地b平时的时间更早到了音乐教室,这时候她没有听见钢琴声,卓然说不定还待在房间里休息。
苏咽下口水,她在空白的墙面蹲下来,先画好草稿,然後再用压克力漆上sE,弟弟那边有刷子能够借用,现在最大的问题大概是她能不能好好地把图案画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拿起铅笔,然後g勒出图案,似乎不到几秒的时间,苏就已经没办法去思考其他事情。墙壁的凸痕有点难以下笔,她必须要加强力道。苏屏住呼x1,就像在听那些人的演奏一般,她也顺着某种节奏缓慢往下,找到最适合的位置,而後用力按压。
难怪米开朗基罗画完壁画後整个人都扭曲了。
「苏,早安。」
当几乎快画完一个动物的草稿时,她抬起头,卓然从上而下看着她笑。
「早啊。」她莫名有些害臊,似乎是因为没有穿着最普通的连帽衫,她问:「你怎麽声音有点沙哑?」
「好像感冒了。」卓然小声地说。
苏站起来,她指着沙发区,说:「我去弄杯热的,然後不准喝太快。」
当她用休息室的蜂蜜泡了蜂蜜水後,苏发现她也和对方一起坐在沙发区,窗外鸟鸣阵阵,而且罕见地没有任何人来申请使用琴房,也就是说到中午前都只剩他们俩。
她注意到卓然看着她手上的疤痕,苏低声问:「怎麽了?」
「还会痛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偶尔。」苏说:「不去动就不会痛。」
卓然没有回答。於是苏说:「喝完後就回去躺着休息。」
「不行。」卓然回应:「要是我不努力,你就会超越我了。」
「我又不是要弹钢琴。」苏叹了口气:「我们两个根本没在同条线上。」
「没有,在同一条线上。」卓然不晓得是因为发烧还是其他原因,他在原地恍神了许久,然後才绽放出笑容,他伸出手,似乎想再次和她g起小指。但苏伸出掌心,变成和对方手牵着手。
苏有许多话想说,包括「你没什麽朋友吧」这种根本已经迟到太久的吐槽,但她最终什麽都没开口。论心理素质,她肯定会b卢卓然强,所以——
「靠啊!你想对我侄nVg什麽!」
直到叔叔悄无声息地走上楼,差点把手上的冰沙给整个砸过来,引发严重家庭纷争,苏才回过神。虽然用「我快三十岁了要跟谁牵手都可以」的理由蒙混过关,但当叔叔用狐疑的眼神询问去台东那时发生什麽事时,他们很有默契地一起傻笑。
叔叔一边说白痴,一边请他们喝了冰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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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巧睿的解释,「大师班」是几乎每个学音乐的孩子总会碰到的课程,由专业级的教师在公开场地进行教学,然後开放学生旁听教学现场。通常都是由学校举办,但偶尔也会碰上像卓然所说的「国际钢琴巨匠赛」一样,由主办单位为了炒热巨匠赛的气氛,率先邀请b赛的评审来台举行大师班。
为了让叔叔帮忙付参加大师班的钱,所以卓然主动承揽除了清洁以外的工作,虽然叔叔一直碎碎念说当初要让这位「工读生」做的工作,卓然根本都一盖忽略了。但似乎就如同卓然的表舅所说的,叔叔的确心软地让对方偶尔进入班级去帮忙搬教材,甚至是伴奏。
这让音乐教室内的许多老师变得更容易与卓然接触,所以苏每次在柜台帮忙完後,都会看见卓然和老师们在谈话,至於对话内容则通常都是关於萧邦大赛。
苏也注意到,b起庄老师的泰然自若,能够承受卓然那尖锐如刀的思想。专门带儿童班的佩珊老师反而没办法和卓然对上频率。苏也很喜欢佩珊老师,对方留着漂亮的长马尾,後颈上还有蝴蝶的刺青。偶尔对方就读小学三年级的nV儿也会来音乐教室写功课。
「晓琪啊,」佩珊老师这样跟她说:「你男朋友好怪喔。我们在练习儿歌时,他还反问我说不知道为什麽弹钢琴可以被说好玩。可是他明明很喜欢钢琴不是吗?还是他觉得钢琴就不是拿来玩的?」
「他不是我男朋友。」苏默默反驳:「但他??」
「就像故意装模作样的小朋友一样?」佩珊老师笑着用手肘推推她:「哎呦,还说他不是你男朋友,你最近不是都换打扮风格了吗?」
苏抓起自己身上的衣服,闭眼喊道:「这是工作服,画图时要穿的!」
「不过,话说啊,这个人是不是很喜欢开玩笑?」对方又问。
「开玩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说他要去萧邦钢琴大赛。」佩珊老师笑着说:「表情很认真。他甚至连指导教授都没有吧?」
佩珊老师呵呵笑了几声。苏叹气,但对方的话却在脑海里回荡——「就像小朋友一样」。
不,与其说是小朋友,不如说很固执。当苏往墙上画图时,她边和身边的孩子说不要乱碰她的道具,一边拿起旁边的图画纸给了眼前还没上小学的小朋友。
钢琴对你来说,到底是什麽?
画图对我来说,又是什麽?
苏的心中浮现疑问,当她完成一部分进度後,她偷偷来到教室门口,从门上的玻璃窗往里面偷看。卓然斜斜地站着,好像在跟里面的小朋友说话。
但下一秒,苏被注意到了,卓然迎向她的视线,然後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苏心脏狂跳,她缩回自己的工作区域。
暑假准备结束时,巧睿在发表会上弹了夜曲,b当时发表会演奏得更为深刻;而苏只画好全部壁画的草图,她的手并没有自己想像中那麽有力气,可缓慢地,细水长流般地,她感觉气力正在从血Ye以及细胞中涌现而出。当苏站在远处,然後看着她的图画彷佛即将从墙壁跃然於走廊时,她所画出的那些音符,彷佛真成为声音,宛如JiNg灵,在教室内快乐嬉闹。
当叔叔自豪地对那些幼稚园大的孩子们说壁画是她画的时候,小朋友稚nEnG的掌心贴在她的画上,真挚的赞美此起彼落,就好像在说她从来没有白费力气。
苏总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迟钝,她沈浸在这些赞美中许久,都还没想到cH0U屉里的麻绳。她感觉自己中气十足,身心满是创作的慾望,而当她从cH0U屉试图翻找出尺规时,苏再次将她的绳子拿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直直盯着麻绳,就好像这个静止的物T成为Si神,x1收她的生命力。
在大师班开始前的一个星期,苏几乎将全身心都投入到为壁画上sE方面。
在琴声中,苏拱起背,像豹在伏行,抓紧时间,将压克力漆谨慎地铺上白sE的墙面。有的时候她甚至听不见音乐,当转过头时,才发现卓然已经睡着,或者正在吃能量果冻。这时候苏会站起身,她轻声地说他们一起去吃饭吧。
在吃东西时,苏会认真地讲话,有大多是关於以前在老家上大学时认识了很多不错的朋友。还有很小的时候去上跆拳道,有一次想要对同学试试看自己学的招式,结果是自己先跌倒在地上,还摔断了手。
卓然似乎很喜欢她谈论事情,苏眯起眼睛,发现嘴角都笑得发麻,她总是在确认对方没有狼吞虎咽後,就默默地也将注意力放回食物上。
有的时候巧睿也会加入,虽然苏从来没有跟巧睿说过卓然的状况,但巧睿似乎也敏锐地察觉到什麽,他邀请卓然假日一起去跑步,说钢琴家需要T力,似乎只要扯到钢琴有关的事情,卓然就会一口答应。
「等见到大师班的老师时,不要说一些有得没的。」
时序进入秋季的早晨,苏和卓然一起在捷运站的月台上,她忍不住喋喋不休:「好好学就对了。」
卓然点点头,他看起来有些昏沉,可能是因为睡不好。苏皱起眉头,她在进入捷运後伸出自己的肩膀,卓然几乎像是立刻昏厥那般,睡在她肩膀,低稳的呼x1缓慢地晕染了她。
等到目的地时,苏抓着对方的手腕,像在牵小孩子一样往前走。
「苏你有点像我妈。」卓然似乎还没睡醒,他这麽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苏默默地松开手。
大师班办在北部的师范学校复华大学,以专业的师培训练着称,其中对於艺文产业的贡献更是无以lb。苏也只是听老家的朋友说过,复华大学内的音乐学院就有超过二十间配备平台钢琴的琴房,附设音乐厅更是能够容纳两百多人,豪华到令人屏息,可以说是所有音乐人的梦幻学校也不为过。
苏也把存下来的钱拿来支付让她能够观摩大师班的进行,一部分是好奇,但另一部分就是怕卓然出了什麽差错。在报到後,她接过工作人员给的手册,她咽下口水,走过连绵的走廊,来到音乐厅内。已经有零星几个学生和旁听生在观众席休息。
苏拍了拍卓然的後背,便坐到了标注旁听席的位置。
舞台放了两台并列的平台钢琴,即便周围有着细微的窸窣声,但钢琴的位置始终静谧,等着有人掀开琴盖,奏出美丽的歌谣。
行前巧睿似乎看着报名表单说过,有几个先前在国外学琴,而且知名度很高的台湾孩子会来报名大师班,只不过那些名字她倒是一个都没记住。毕竟没有b赛,卓然就不会在乎那些人。
「我先去洗手间。」苏低声地说。卓然给她一个向日葵般的笑容。
当苏在厕所打理自己时,她的手腕僵y到简直像只要稍微扭过某个角度就要原地崩解。她皱起眉头,或许她应该要买个肌r0U贴片,然後也给卓然几片??
突然之间,带着浓厚口音的英文,在回音缭绕的走廊中,就像烟雾那般弥漫进苏的耳中:
——「J,wait!youreallyopenedmyeyes.Thatpetitionyoupyedatthebeginningoftheyearloweredyourlevel,andnowyningupforacss,whatareyouthinking?J,等等,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年初参加的那个b赛拉低你的水平,现在又报名来上课,你在想什麽?」
带着浓厚口音的英文,在回音缭绕的走廊中,就像烟雾那般弥漫进苏的耳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Apianistjustokeepprovinghimself.钢琴家就是需要不断证明自己。」
是田文介的声音?
「Ifyouarereallyapianist,youshouldgobacktoFraoprepareforthepetition.YoalisChopin,isn\'\'\'\'\'\'\'\'tit?如果你真的是钢琴家,你现在就应该回法国去准备下一场b赛,你的目标是萧邦大赛,不是吗?」
田文介似乎停顿了许久:「Yes.是的。」
「Youdon\'\'\'\'\'\'\'\'toproveanythingtoanyone.你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任何事。」
苏本以为田文介会再次回覆,但没想到迎来的却是一句「Excuseme.我先失陪了。」,随後便是重重离开的脚步声。
苏又在等了一会,她才小心翼翼地来到空无一人的走廊。莫名地,苏很紧张,就像不小心窥见了他人的秘密。她回到观众席,而卓然看上去一直在等待她。
他们俩坐在一起,苏没有说她刚刚看见什麽。要是她现在跟卓然说田文介也想要去萧邦,那卓然突然从身後掏出一把冲锋枪准备突击,她也不会意外。
「苏,谢谢你今天陪我来。」卓然低声说。
苏说:「谁也不知道你会做出什麽事。」
迎向她的又是露出虎牙的笑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又过一阵子,主办单位带领大师班的指导者出现。苏咽下口水。
穿着黑sE套装,留着波浪卷的中年nV教授来自复华大学音乐系,将负责口译的工作。教授表情温和,浅浅的微笑像春季的花,只不过当她开口:「有什麽问题欢迎询问我」时,苏有不好的预感。
在教授旁边,来自法国,打扮随意,眼神锐利的外国男子就是皮埃尔?洛朗。以柴可夫斯基钢琴大赛的获胜者身份广为人知,曾在波兰、美国还有b利时与当地的交响乐团合作,巴黎音乐学院的荣誉教授,目前是位演奏家。花白的头发在後脑绑成包头,带着和善的表情。
是那位在独奏会出现的外国人。苏这时才察觉到——那是田文介的指导老师。
「欢迎各位参加大师班。」
教授眯起眼睛,温柔地开口,声音却远b苏想像中更宏亮:「等会的行程是这样的??一个人有二十分钟,请演奏自选曲,届时洛朗老师会针对您的演奏提出建言,若您的英语水平足够也建议直接与老师G0u通,那麽不多说,我们差不多该开始了。一号请上台,二号请预备。也请大家移步上舞台,方便观看。」
头一次参与大师班的流程,苏看得目不转睛。这次大师班的重点似乎并非只有洛朗老师本人,随後田文介姗姗来迟的出现也让人群有了明显的SaO乱。
可在观众席,苏似乎听见某些不像是单纯感叹的话语,後方几名年纪稍长的老师级人物,似乎对田文介的到场抱持着不以为然的态度。
「啊??对,就是他侥幸拿到亚洲组的冠军不是吗?要不是那天余诗雯弃赛,还有另一个年纪很小的孩子因为感冒没有参与,我们台湾代表夺得史坦威大赛全球赛的冠军应该不是件难事。」
「这麽说就有点苛责了??田文介也是常胜军,只是不晓得出现在这里做什麽,是想向其他人炫耀琴技吗??」
苏坐立难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忍不住看向卓然,但对方似乎并没有在意,而是乖巧地待在等候区。
伴随着叫号,一个接着一个的学生走上台。大部分的人都安静且听话,一些孩子会兴奋地说能够近距离跟钢琴家接触是他们的荣幸。面对赞美或疑问,洛朗老师都保持着一贯的微笑。
「Oh,imagithereisanoinfrontofyou,andyourstrengthislikewaves,waveafterwave.想像一下,你的眼前有一片海,而你在钢琴上的力道该像浪花一样,一波接着另一波」
洛朗老师的声音正如同自他口中而出的话语,温和且有力。当学生弹完一首曲子,洛朗老师会迈开轻松的步伐,往隔壁的平台钢琴坐下。苏屏气凝神,那双饱经风霜的手如同树根,b一般人更明显的指节在按压琴键时,似乎奏出某种唯有跨越年岁者才能T会的感情。
柔美的乐声在音乐厅内回荡,苏眯起眼睛,她感觉可以在这里待上一整天。
直到卓然走上台。
似乎是因为身高,其他学生小绵羊般的温顺在卓然身上荡然无存。
「开始前,卢同学有什麽问题想问吗?」教授露出友善的微笑。
「能请老师帮我写萧邦大赛的推荐信吗?」
这个白痴。
学生们交头接耳的声音变得更大了,就连坐在苏身後的老师们似乎也倒cH0U一口气。紧张的氛围像即将沸腾的水。苏甚至看到远处的田文介脸sE惊骇,直接将手中的乐谱弄掉在地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苏不知道自己想要g嘛,冲到台上的话说不定会扰乱整个行程,但要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被警卫给拉走吗?苏天人交战,她正准备起身,台上教授却仍旧冷静地把这句话翻译给洛朗老师听。这位大师先是瞪大眼睛,然後他转过身,面向了田文介的方向。
「Isithe,J?是他吗?」洛朗老师询问。
田文介面孔cH0U搐,但像是为了顾虑现场的氛围,他点点头。
「Well,whydon\'\'\'\'\'\'\'\'tyoupyitfirst?IpromiseIwillsideryourrequest.你何不先弹一曲试试?我保证我会考虑。」
洛朗老师扶着钢琴,表情真挚,他伸出手邀请卓然坐下。
苏便愣愣地看着卓然以宛如上战场一般的姿势,他在钢琴前深呼x1,接着手指猛地坠落。
——降A大调波兰舞曲「英雄」PolonaiseinA-ftmajor,Op.53。
萧邦献给友人的作品,在法国大革命时期,载着家国情怀与热血的赞歌。
当卓然的手在琴键上快速移动时,苏感觉就像把自己的脑袋给泡进冷水中一样。她的心中有许多疑问,像是对方是什麽时候练得如此好?散发着近几无敌的杀气,好像把每一个小节都挑出来,在千锤百链後臻於完美。当然,苏知道卓然很难以控制力道,从他刚开始时就知道这点,然而在舞台上演奏那几首近乎暴力的曲子後,此时此刻坐在音乐厅内,卓然却以一种微妙的力道收紧他的残暴,只为了让音乐的所有的音符都能得到释放。
当乐曲进入中段时,洛朗老师抓紧时间,他幽幽地开口,说:「OK,pause.暂停一下」
全场静默,而卓然抬起头,从苏的位置,她可以清楚看见卓然的眼睛因为聚光灯而闪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洛朗老师将教授叫来身旁,而後,他微笑问:「Yourpianosoundsgreedy,liketryingtodevourtheaudience......whydoyouwanttopythepiano?你的钢琴听起来很贪婪。就像试图吞噬观众??你为什麽想要弹钢琴?」
又是一样的问题。苏不自觉地cH0U紧肩膀。
「因为我喜欢钢琴。」听完翻译後,卓然淡淡地说,眼神却坚定。
「No,不,」洛朗老师g起微笑,却没有回答问题:「Youareaingperson.你是个有趣的人。」
当教授翻译後,卓然的表情很明显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洛朗老师微笑,紧接着,他退後,坐上了卓然身边的钢琴。
当第一个音落下时,就连苏这样的门外汉都知道,那是雷劈般的高下立判。
皮埃尔?洛朗的每个音都像是浑然天成。
开头的半音节如暴风,左手的重音为曲子打下了厚实的地基,方能令右手翩然起舞,就连呼x1的停顿都是为了成就乐曲。彷如置身异国,满是烟尘与呼喊,旗帜飙扬,明明只是仅仅几个音符,却描绘出足以震慑人心的巨作。
只有几个小节,真的只有几个小节,让在场所有人都拍手赞叹。
洛朗老师的手停在半空中,然後他转过头,声音如乐音般悠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Sometimes,IparetheChopiiontoamountain."Becauseit\'\'\'\'\'\'\'\'sthere",youkneeMallory.Onlypianistswhoknowwhytheypythepianohaveapthepetition.有时候,我会将萧邦大赛b喻为一座山。「因为山就在那」,你知道吗?来自探险家乔治?马洛里的名言。只有深知他们为何弹琴的钢琴家才能在萧邦大赛有一席之地。」
在教授的翻译完成後,现场一片静默。
「Ifyouwinthechampionshipiition,Iwillwritethisletterforyou.如果你在巨匠赛拿到第一名,我会帮你写推荐信。」洛朗老师和蔼地说,声音中却透露出某种狡诈:
「Whatdoyouthink?怎麽样?」
惊呼声此起彼落。
「Verygood.非常好」卓然皱起眉头,他深x1一口气,声音却铿锵有力。
「混蛋。」
而几秒钟後,在人群中的田文介面孔扭曲,尖锐的言语如雨般落下:
「今天在场的所有人,你们都不会赢过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只要拿到第一名,那就会帮忙写推荐信。
这句话简直像一把诅咒的钥匙,打开了通往地狱的大门。
若是让苏来形容接下来的卓然,那麽她会说这个男人彷佛就算答不出斯芬克斯的谜题,他也会举起武器,燃烧着气焰,把人面狮身像给砸烂。
在第一堂大师班後,卓然就b以往更投入钢琴。他的练习方法正如同头一次弹奏萧邦的夜曲简单暴力,只是变得更加激进。如果说先前发表会时,卓然只听了某个人的演奏,然後再尝试模仿,那麽这次他几乎将所有能找到的录影资料全下载,不仅仅只是x1收一个人,而是试图全盘理解所有人的风格,再咀嚼并嚼碎,成为自己的养分。
如果让卓然的一天能变成四十八小时,他大概会恨不得全用来弹琴。
苏会在早上七点来音乐教室,那时她会看见卓然在琴房,晚上九点下班时间,卓然还是在弹钢琴。但对方甚至也不只是埋头苦练大师班所学到的技巧,而是将演奏者影片反覆地观看,一遍又一遍,单是几个小节,写笔记,自己练习,影片b对,写笔记,继续练习,这可能就耗费了几乎三到四个小时,然後甚至还无法弹出完整的小节。
「你为什麽想要弹钢琴呢?」
这个疑问被悬在半空中,所有老师与同事,甚至包括巧睿和叔叔,都没有人再说出这句话。所有人的心系一线,都只为了将卓然拱上钢琴b赛的台阶。
之後一天,苏在做清洁工作,她看见卓然从琴房浑浑噩噩地来到柜台,她正开口:「要拿什麽吗?」
紧接着,苏就像目睹恐怖片拍摄场景,她看见卓然翻出饼乾,然後根本没有嚼碎地就往嘴里猛塞。
苏几乎是要跳到对方身上,她大喊:「卢卓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她和卓然的几番纠缠间,叔叔恰好从骑楼走上来。只不过後来叔叔跟苏说,他在目睹卓然直接吐在苏身上後,就产生了把音乐教室和对方一起卖掉的冲动。
苏倒是没什麽感想,毕竟音乐教室这种小朋友聚集的地方,一年到头总会发生几起呕吐事件。她唯一担忧的是,当她抓住卓然试图清理时,对方哽噎着道歉并抬起头看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将胃酸吞回肚里,表情狰狞,身T却抖个不停。
最後他们还是y拖着对方去了诊所,叔叔还极度不情愿地联络对方的表舅,虽然卓然似乎曾经试图隐瞒他的病症,但叔叔知道後也并没有说什麽。会诊结束後,只是诊断为因为催吐造成的轻微食道炎,也没有住院,而是拿了药後,卓然便喃喃地说他要回去练琴。
「你压力真的很大吗?」回程的车上,叔叔从後照镜看过来,询问。
「没有啊。」卓然小声地说。
「我是说你原生家庭的那种压力,你在这里都没在工作了哪有什麽压力。」叔叔说:
「卢卓然,我当然不是你的亲人,但或许有些事情和外人说会更容易。」
总感觉叔叔在暗示着什麽,但苏不想去思考这些。那时卓然并没有讲话,他只是低垂着头,高大的身T蜷缩,苏拍拍他的背。
——接下来的五堂大师课并没有再发生大事,田文介非常有礼貌,洛朗老师也在有限的时间内轮流指导所有学生,所有人的目光都流露出向往与崇拜。
只不过听在苏的耳里,她并不喜欢洛朗老师那般「凭感觉」的教学,说要如「悲伤至极却又强颜欢笑般地弹奏」。可具T的作法对卓然那样的人,似乎相当难以掌握诀窍。
或许不喜欢的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苏感觉到观众席的氛围变了,那些闲言碎语似乎抓紧机会,在暗地里低声地抨击着田文介在第一堂课的狂言。苏莫名感到愧疚,说到底,田文介在珠落盃时讽刺卓然,但做出当着弟子的面直接向师傅所要推荐信的这种称得上「无耻」行为的人,毫无疑问是卓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这大概率让洛朗老师逮到某种机会,当大师班进行时,每到田文介上台演奏,洛朗老师总会露出灿烂的笑容,像是在表明他不会偏待自己的弟子一般,说着:
「Whereisyourstrength?你的气势去哪了?」
於是田文介青筋直露,他猛地按压琴键,力道大到像是要藉由音乐而轰杀某个人。
在大师班落幕後,紧接着展开的是国家音乐厅举办的音乐节,与被誉为重头戏的第五届国际钢琴巨匠公开赛。正如同巧睿向她所说明,被冠上国际两个字,代表世界各地的人都能参加,年龄则被限定在十五至二十五岁,而卓然以低空飞过的年龄挤进报名区间。
赛程可以说是极为高压。
海选时必须将一首b赛指定曲「萧邦练习曲Op.25,udeOp.25No.5」,以录影格式将影片投稿。大赛会选出四十名的参赛选手进入到初选。
初选弹奏b赛提供清单上的指定练习曲,最终会选出二十名选手参加复选。
紧接是复选,由不限制风格,选手自由搭配自选曲,完成至少时长十分钟,上限二十分钟的表演。
胜出的六名选手则是能够进入决选的殿堂。将与乐团合作,自选一首清单上的协奏曲,在国家音乐厅中,完成这既是b赛也是表演的辉煌演奏。
这将会发生在短短三天之内。
——自从珠落盃事件後,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卓然的抗压X非常微妙,有的时候会像钻石那样坚不可摧,一旦猛击他的弱点,又会像纸糊那般易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苏也注意到,当卓然越爬越高时,音乐教室的人们对待他也发生了变化,最明显的就是已经与对方朝夕相处好一阵子的老师们。
「再这样下去他可能会崩溃的。」其中最严厉的是庄老师,在一堂幼幼班的课程结束後,庄老师找到叔叔还有苏,语重心长地说:「我是说卢卓然同学啊,我已经教了他好几次装饰音了??听说他在大师班说了大话对吧?他想要赢的执念太深了,这样他的钢琴不会变好的。」
「但如果他赢了我们不就发大财了?」佩珊老师在柜台整理资料时,眼神发亮地开口:「想想看这间音乐教室的名声会传得多广?他有技巧也很肯学,在珠落盃也拿了第三名啊。」
当苏看着叔叔的侧脸时,她几乎可以嗅到氛围变得很艰难。
某天晚上叔叔买了冰淇淋给苏吃,苏知道这代表叔叔大概要找她谈心,通常都是关於男朋友,不过很显然叔叔现在还是单身。
「我就知道当初不该让他弹钢琴的。」叔叔劈头就这麽说:「你觉得呢,苏?」
苏停顿许久,然後说:「我不知道。」
「你看看他,就好像生命里除了钢琴以外没有其他重要的事情,父母不重要,朋友也不重要,万一,我是说万一啦,这个人真的得到了萧邦大赛的第一名……他接下来要怎麽活下去?」
苏在原地愣了好久,叔叔的话语就像远方的雷,朝着她越打越近,sU麻的感觉从脚底穿上脑门,她咽下口水,却感觉满腔溃伤。
所以她选择那条绳索。苏差点就要脱口而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低下头,然後静静地说:「但追求极致,本来就是要这样吧。」
叔叔看着她,像是明白了什麽。他伸出手r0ur0u苏的头发,声音沙哑:「我感觉卢卓然和你特别要好的原因,是因为你们两个很像。」
「真的吗?」她小声说。
「我之前很怕你们会一起怎麽说……堕入深渊,结果因为他的关系,你也重新开始画画了,所以我想这其中的区别就在於,看这个追求极致的人背後有没有人能撑住他吧。」
——大师赛的海选。
「我要开始录影罗。」
在星期五的傍晚,大多数的学生和家长们都离开了,老师们也准备下班,而卓然换上西装,深x1一口气,坐在团T教室内的平台钢琴前。
苏谨慎地架好摄影机,感觉摇摇yu坠,早知道就不要用叔叔的古董货。不过卓然看过来,他的长发绑成包头,眼神锐利地b老鹰更凶猛。
「我准备好了。」他说。
苏用双手b出赞,她按下按钮,说:「开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卓然而言,海选指定的萧邦练习曲即便不熟悉,也因为长久累积下来的技巧而游刃有余。以极度快速和不和谐的半音谱写而成的练习曲作为海选,就足以删去那些不优秀的人。
当录影完成时,苏看着卓然将手放下,他捂着嘴,然後说:
「还不够好。」
「卢卓然。」苏下意识地开口:「已经很好了。」
「我要拿到推荐信就必须赢过所有人。」卓然有些摇晃地站起来,他从旁边的置物柜中翻出乐谱——都被翻到像是中世纪的古物,边角皱起。
「离最後缴交日期还有一天,苏,我今天半夜练习,明天再弹一次……」
苏走过去,她的话语早已全部积在x膛,只等着爆发的那一刹那。但当她直视卓然的眼睛时,叔叔的话在脑袋里迸发。
然後,苏说:「那我们先去买点东西吃。」
卓然向她露出微笑。
几番波折後,海选的录影在凌晨时完成,苏灌下第二杯咖啡,她和卓然贴在笔电前,在填写完报名资料後,她按下送出。卓然冲着她微笑,苏忍不住伸出手,她r0u了r0u卓然的头发,满是伤痕的手自然而然地贴上对方滚烫的脸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会赢的。」她说,好像想要忽视那个在录影开始前,已经在厕所习惯X催吐,又装得没事一样的对方。
「我会赢的。」卓然重复,他倾下脸,蹭在苏的掌心中,眼神清澈如光。
之後结果出炉,卓然的名字毫无意外地出现初赛名单中。
冬天来临,苏在练习画图之余,她陪弟弟去了美术专业的术科考试。弟弟从教室走出来时b了个赞,只不过几周後考试成绩出来并不怎麽理想。那时卓然和苏一起在电脑前观看。不知为何,卓然的表情b弟弟的表情还要凝重。
「这种事常有的啊。」弟弟耸肩说:「我没关系。」
「但这样你就去不了好学校了。」卓然皱着眉头,像是要把苏说不出口的话全部吐出来。
弟弟g起自嘲般的微笑,说:
「有人二十三岁时才决定练琴参加萧邦,我才十八岁,没有什麽事是一定要现在去成就的吧?」
在初赛开始前的一个星期,巧睿来到音乐教室,他的头发染回了黑sE,看上去成熟许多,恰好经过的叔叔还热情地招呼他,说要让巧睿和卓然bb看身高,而苏也讶异地发现在最开始见面时,还差几乎一颗半头的这两人,已经将差距缩到只剩半颗头了。
「我在想我们要不要去拜拜?」巧睿将脸埋在围巾里,他说:「因为我妈妈每次都会帮我求平安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什麽需要平安符?」卓然歪着头。
「因为你可能会在音乐厅跟人打起来。」巧睿说得非常严肃:「顺便保佑一切顺利。」
苏无法否认,於是她穿上大衣一同出门。
在来到巧睿说很灵的庙宇时,他们按照流程走完烧香拜拜的程序,作为经历过许多祭拜活动的长nV,苏还是免不了自己像个老妈一样提醒卓然要怎麽拜拜。随後,他们挤在写祈愿卡的矮桌旁,用马克笔在木牌刻下愿望。
而後,苏看过去,她发现卓然的祈愿卡上头什麽都没写。
「连保佑自己去萧邦都不写上去吗?」苏忍不住问。
「因为我一定会去的。」卓然微笑。
那天在庙宇中,没有人对卓然的宣言有任何异议,他们一起把祈愿卡挂在集中处,卓然的木牌一片空白,清澈如无云的天空,承载满溢而出的愿望。
初赛。
寒流来袭,气温陡然下降,苏特意起了个大早,她感觉全身就像根冰柱。但她立刻打起JiNg神,换好衣服,甚至化了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欸,他是什麽时候上台?」睡眼惺忪的叔叔裹着棉被来到厨房。
「现场公布顺序。」苏一边梳头发一边说。
叔叔耸耸肩,他挥手说等快开场才会过去。而苏连忙下楼梯直冲上音乐教室,卓然早已在大厅的沙发等待她。
仍然是同样的西装,只不过头发并没有绑起来,乱七八糟地,像一只没有梳毛的大狗。
「苏。」对方露出微笑:「走吧。」
「我先帮你绑一下头发行吗?」苏走过去,而卓然乖巧地坐在她面前。她说:「辫子?」
「好。」卓然眯起眼睛:「我表舅也喜欢辫子。」
「雷鬼头的辫子跟普通的辫子不一样啦。」苏喃喃地说,她似乎是第一次听见卓然谈论他自己的事情,声音中带着某种坦然与放松。她的手穿过那蓬松的发丝,将长发束紧,在後脑用两条辫子绑出包头,看上去清爽多了。
她下意识地对着卓然微笑,而这换来对方露出俐齿的笑容。
「有好好吃东西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
「细嚼慢咽?」
「有。」
随後,他们搭乘计程车前往国家音乐厅,苏已经许久没有来到中正区,青空万里,在偌大的两厅院广场上,苏瞥见稀疏的电视台箱型车从马路边行驶而过。只不过一想到如果卓然恰好被采访,而他又在访问中大放厥词??算了。苏决定先不要想这些。
传统的明清式建筑气派且威严,当苏和卓然站在大门的楼梯前时,苏忍不住抬起头,在建筑的屋顶上做工JiNg美的雕刻被太yAn照S出JiNg致的轮廓,她记得那是「仙人走兽」,似乎有这些龙与凤,就能保佑此地一切平安。
前方就是通往音乐厅的楼梯,而卓然踏上石阶,在他们周围的几名年轻人看上去也是来参加巨匠赛。苏莫名地紧张起来,很奇怪的是,当初在珠落盃,她满脑子都是卓然不应该在这种场合,满脑子都是对方要是失败该怎麽办。但此刻的卢卓然似乎早就已经没有当初稚nEnG的气息,那双稚nEnG的手早已千疮百孔,每天弹奏十五个小时以上的钢琴,在黑与白的世界中敲击,只为成就所谓的「我喜欢钢琴」。
俨然像个钢琴家。
这个从未说过弹钢琴开心的人,却以无b的热Ai疯狂地前进。
他们在前往大厅中央的报到柜台时,卓然挺直腰杆,拿到了节目单和参赛证。而苏也拿到了工作证,方便等会与对方一起待在休息区里,虽然苏当初申请时说以想要取材的理由,但陪在对方身边这样的想法让她感到莫名安心。
「我是十五号。」卓然眯起眼睛微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苏正准备说他们该按照说明去休息室了,但她的目光却移向门口,有个身穿蓝sE礼服的高挑nV孩径直来到报到柜台。
好显眼的人。
「余诗雯。」nV孩一开口就x1引了所有驻足者的目光,正如同卓然的身高与长发一样,nV孩有着非常显眼的蓬松短发,根据苏的目测,对方甚至可能也达到一百七十五公分以上。
这个名字好像有些耳熟。
「我系一号吗?哇,刚好赶得上去睇电影!」下一秒,余诗雯咧开笑容,她抓起名牌,以舞者般的姿势向工作人员微微鞠躬道谢。
「那你乾脆不要来b啊。」
但就在备受瞩目的一号参赛者准备离开时,苏听见手榴弹般於大厅引爆的刻薄发言,她咽下口水,然後看着田文介默默地在报到名册签上他的名字,在全黑的西装下,他的眼神更显骇人。
但余诗雯看上去没有受到影响,而是亮起笑容:「文介!好耐冇见!」
田文介没有回应。
「拜托,明明你就听得懂,」余诗雯切换语言:「你是几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三十九号。」田文介冷冷地说。
「好可惜,不然你可以跟我一起来看电影的。」余诗雯笑着说:「放松点啦,不要再去笑别人了,啊对了,你那个被呛的影片我还有分享在限动欸,超好笑。」
话说回来,那个影片八成是指卓然在珠落盃那时哭着大吼的片段。苏感到尴尬至极,但好在在余诗雯认出他们,或者田文介爆发之前,这个烂漫的少nV就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神经病。」田文介喃喃地说,而他在离开之前,还真的SiSi瞪向卓然一眼,似乎完全忘记他们等等要去的是同一个地方。
苏咽下口水,她抓着卓然的衣袖,然後说:「别把他的??」
苏有点後悔抬头望向对方的眼神,或许是习惯,卓然的喘息声都特别的刺耳,而他异常尖锐的虎牙更是十足野蛮,那双瞳孔散发着异样的光芒,好像下一秒要扑上去也不会意外。
「准备好了吗?」苏问。
「准备好了。」卓然眨眨眼,然後冲着她露出微笑。
国家音乐厅的地下一楼是选手休息室,等开始表演时,再搭乘电梯来到演奏厅的隔壁准备室。米灰sE的走廊要是没有路标的话,苏肯定自己绝对会走两步就迷路。拿了工作证陪同选手的家长或老师人数也b苏想像得要多,导致工作人员开放了两间团T休息室。
休息室的墙壁挂着显示上台倒数时间的钟,苏总觉得她好像b这里的其他人还要紧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挤满人的空间中,苏注意到几乎所有人的年纪都落在高中和大学,而这些选手的指导老师也都耳提面命。「那个人b不上你」、「你要相信自己」诸如此类r0u合贬低与暗讽,鼓励与催眠般的话语,此起彼落如海浪。
其中备受瞩目的,就是此刻正翘着脚专心读乐谱的余诗雯。
苏头昏脑胀,她扭头看着坐在一旁的卓然,对方戴起耳机,表情专注,苏松了一口气。
她从手机讯息中得知叔叔他们已经到演奏厅了。几分钟後,工作人员就来到休息室,他们面带笑容地请第一到二十号的参赛选手先上楼进去准备室,一瞬间休息室内便空了一半,只剩下墙壁上的电视亮起,照出舞台的模样。
一群人来到走廊时,空气中充满喃喃细语,头顶的光将所有人的脸庞照得惨白。在进到电梯时,苏瞥见前方的余诗雯撇过头来,苏与对方视线交错,而余诗雯眨了眨长长的睫毛,露出微笑。
随後,在选手们进到准备室後,苏和其他家长与老师一起待在後台的走廊,走廊和准备室是连接在一起,但苏不想进去占到其他选手的位置。紧接着,不到几秒的时间,作为第一号参赛者的余诗雯便出现在通往舞台的大门前。
她的视线从余诗雯的背影拉回走廊天花板处的电视萤幕,从这个角度,她也可以清楚欣赏到对方的表演。
——「那麽首先,欢迎第一号选手,余诗雯登场。选择曲目为普罗高菲夫练习曲Op.24Etudes,Op.2。」
苏可以确信自己从未见过如此有自信的人,和珠落盃时见过的参赛选手带着不同的气骨。
余诗雯昂首阔步,带着微笑,她的手抚过空气如同抚过草原。在略显夸张地鞠躬後,优雅地坐上钢琴椅。她深x1一口气,将十指悬空交叠,彷佛下一秒就要绽放魔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她的指头触碰至琴键的一刹那,像有狂风暴雨在远方炸裂,乐声穿透墙壁而来。
余诗雯的乐曲选择并非以技巧取胜,普罗高菲夫的这首练习曲并不困难,但假如没有一定的手指灵敏度便会溃堤成灾。她以宛如重鎚般敲击琴键,分解八度音阶的左手部分被余诗雯用一种??看上去,简直只是在抄写笔记一样惬意的姿态完成,她的手指JiNg准地击打,就像在执行一场极为JiNg彩的斗剑。
她在笑。
任何一个人都会说这个nV人相当享受钢琴表演,然而苏却屏住呼x1,就好像野X的直觉,她察觉到某种令人不安的威胁。余诗雯的表演是「单纯地享受钢琴」,享受音阶爬升,享受和弦,享受在聚光灯下舞动双手。每一个举动都是在说——
钢琴就该是这样。
正如同要等反派登场才算是一个故事开场,於是整场演出结束,巨匠赛的序幕才正式拉开一般。
那个古灵JiNg怪的少nV赢得了满堂喝彩。
——余诗雯,母亲来自香港的千金,父亲则是商人,稳妥的富裕家庭。三岁开始学琴,五岁时就开始参与珠落盃,被编入国小一至二年级组,赢得了史无前例的第一名,随後便经常X地随交响乐团演出。似乎并没有固定的导师,虽然现在是音乐系钢琴组的大二学生,但她的生活并非只由钢琴组成,学校的文艺奖和校外的展览活动,似乎都能见到这灵巧活泼的身影。
大致上滑完余诗雯的社群媒T後,苏感觉J皮疙瘩如蚊虫般沾染她的背脊,她咽下口水,试图将注意力转回接下来的b赛上。然而第二号开始的参赛者,却似乎再也无法弹出如此清脆动人的乐音,就好像方才余诗雯所绽开的花已然枯萎,让泥沼灌满了舞台。
唯一令苏觉得安慰的是,有几名选了萧邦练习曲的参赛选手,他们弹奏的似乎并没有卓然那麽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当苏再次回到准备室内找卓然时,她几乎是一瞬间就察觉到氛围改变了,就在余诗雯的演奏结束後,她甚至听见有几个人从原先认真准备b赛的模样,变成了咬着指甲,不停咒骂的姿态,甚至还有人在导师的怀里哭泣。
然而这些人被叫号後,却又在一瞬间瞪大双眼,将手收紧,挺直腰杆,宛如光荣赴Si,往被前人血溅的战场上迈进。
「卓??」苏并没有在准备室内看见对方的身影,她下意识往男厕的方向前进,而果不其然和连嘴角边水渍都没擦乾的对方撞个正着。
「我不是已经说你——」
然後,卓然他抹去嘴角边的水渍,眼神闪闪发光:「我没事,苏等着看吧,我会赢过所有人。」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卓然就笑着伸出手,他紧紧握住苏的掌心,像是在提醒她一切都不会有事。苏根本一句反驳的话都来不及说,卓然就说希望苏能够在观众席听他弹琴,於是她被半推半就地推出後台,在十号猜赛者後的中场休息时间走到了演奏听的观众席。
她一眼就认出叔叔还有弟弟,以及巧睿帮忙她占的位置。苏咽下口水,默默地将自己的工作证收到口袋里,然後坐下。
「嗨,苏姊姊,」巧睿压低声音问:「你还好吗?卢卓然有什麽问题吗?」
「一切都??非常好。」苏深呼x1。
「你的表情好像老婆在产房生Si未卜,然後等在门外的丈夫一样。」弟弟冷不防cHa话。而这让坐在前排爆出笑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苏愣了一会,然後她才注意到前排坐的是锺耀元与宋琦臻,他们相互打了招呼。而锺耀元笑着说:「今天来b赛的人有很多我都认识,啊,刚刚那个手不小心滑掉的人就是我们的同班同学,好可怜,他感觉要哭了。」
宋琦臻翻了个白眼,然後将话题拉回来:「不要b参赛者更紧张,不然他们也会有压力。」
「不过小田好像根本没有压力。」锺耀元说。
「相信人家就好了。」宋琦臻打了锺耀元的肩膀,她露出微笑:
「然後剩下就交给天意。」
——「十三号选手,卢卓然,演奏曲目为萧邦练习曲作品十第四号Op.10,udeOp.10No.4。」
在卓然送出报名表时,他曾经和苏提过所谓的「选曲策略」,苏甚至不用思考,从最开始至今都为了萧邦大赛而努力的对方,自然也会将萧邦的乐曲作为最有利的武器。
当那显眼的身影来到舞台时,苏不自觉屏住呼x1。
口出妄言的男人将指头放在琴键上,而後敲响了属於他的战歌。
如汹涌波涛那般,重击而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自从得知萧邦大赛至少需要准备四首以上练习曲时,卓然一如往常我行我素,他当然没有听取任何人叫他先缓缓的建议,他几乎每天都会花上至少六个小时在练习曲上,而其中又有大半时间是手指的琶音训练。
这首萧邦的练习曲甚至可以说是令人窒息般艰难,极为复杂且严苛的左手运行,再加上必须强调一个音符重音,来凸显乐曲力量的「Forzato」。快速音群下,还必须时刻注意音量变化,光是弹完整首曲子,就像跑完一场马拉松。
但那可是卢卓然。
是个将血r0U与灵魂都毫无保留奉献给萧邦大赛的人啊。
似乎对这个男人而言,越是激进的曲子便越适合他。在台上的他猛地突进,就像身处於暴雨之中,波涛y生生打在他身上,近乎贴身的西装伴随着肌r0U贲张而紧缩,但他仍旧继续向前。无数的重音中,苏都能够看见对方以全身的力量去重压,表情狰狞,双手以极快的速度舞动,後背拱起,从观众席的角度,对方张开嘴喘息,露出俐齿。
这首练习曲是暴雨与大浪的来袭,萧邦利用「Forzato」做出了层次区分。一如往常,卓然的钢琴中,似乎永远只有「大声」与「更大声」,可若是在第四号练习曲之间,爆裂的音量却像是完美切合作品那充满冲动和突进的灵魂。在暴雨中尖啸的波涛,每一块打在岩石上的浪花都碎成了千百万支箭矢,S向所有人,也S入自己的心脏。无数的快速音群像在卓然的身T上绑了铅块,试图要将他拉往深渊,然而他倚靠着钢琴,以如此野蛮且疯狂的姿态,在每一个节奏的顿点上都大力地甩动身T,像是要挣脱束缚,而後迎接自由。
音乐怎麽可能是感动人心的东西呢?有一瞬间,苏像是从卓然的乐声中感觉到这点。那些轰然震荡整个表演厅的音符,他的意志力,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破坏与取胜。
为了用钢琴杀Si所有人。
当乐曲到达ga0cHa0时,卓然猛地仰起头,手指滑出可以称得上是完美的琶音。最後是下压,力道之大,甚至差点在台上踉跄。
而後,他的手在半空中收紧,微笑着面对所有热烈的掌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是什麽时候变这麽厉害?」苏听见叔叔的喃喃。
一旁的弟弟凑过来,在掌声中说:「我想你不能小看那种就算牺牲X命也要达成某件事的人。他们真的发起狠来是会要人命的。」
——同要要人命的似乎另有其人。
「三十一号,田文介,演奏曲目为李斯特第十号超技练习曲TransdeudeNo.10。」
在田文介之前,仍旧有所谓能够一下音符就炸出画面般的音乐出现,苏甚至还来不及意识到那些参赛者是谁,他们所演奏的奏鸣曲立刻就能够喷洒出一片星光或花园,让整座表演厅开满花卉。就彷佛只要闭上眼睛,灵魂就会被音乐给编织成另一种模样。
然而b赛进行到後半段,无论是参赛者或者是评审都开始疲劳,空气中弥漫压力,苏已经看到些许观众在中场休息时便离场。但似乎,只有他们和前排座位的锺耀元和宋琦臻知道,接下来才该是重头戏。
田文介登上舞台时,他的脚步在钢琴前稍微停歇,缓慢坐下。
苏屏住呼x1,是因为人生经验吗?还是因为经验的累积?她总感觉自己就算再多活十几年,也无法说明这些站在舞台上的人为何散发出如此强烈的气场,而要赢过他们又是多难的挑战?
超技练习曲正如其名,超越技巧,超越自身,将钢琴推向更高的境地。
田文介先是深呼x1一口气,随後便奏出了李斯特超技练习曲的第一个音。庄严且肃穆,如同另一标题「英雄」,他的手轻而易举地利用钢琴的回弹,每一次重音都将手指抬高,将所有的戏剧X的重音在半空中完美无暇地掌握,伴随着节奏加快,田文介的身T也随之律动,然而他的理X与感X却在天秤两端,谨慎地抓准乐曲中的细节,在节拍的落点试探,然後踩上了最正确的位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是一场飨宴。
是的,田文介的音乐,听起来就像是他承接了前人的包袱,而他也将往「正确」迈进的感觉。他跳跃的双手将无不散发强烈的意念。
於是在几乎没有感觉到时间有所流逝的情况下,只能用「优秀」来形容的演奏以宛如盛大的炸裂,将左右手和弦迎来ga0cHa0,田文介仰着头,而後猛地下压,最终将音乐回归平静。
他起身时,就像方才什麽事都没发生,轰然而至的掌声将他包围,而田文介没有露出笑容,他只是皱起眉头,像是在向着某个不在这空间的人挑衅。
但莫名地,苏却觉得在台上的田文介,b起卓然那走火入魔的模样,这个一边推了推眼镜,一边缓缓往准备室离开的身影,似乎看起来更孤单。
——「苏!」
好不容易等最後一名演奏者都结束表演,苏才在外头的走廊看见卓然,对方立刻张开双臂。苏一时间不太确定卓然究竟是想要做什麽,但她下意识地靠前,让对方拥抱了她。
「哦哦哦!」弟弟在一边发出奇怪的声音,苏立刻伸出脚踩了弟弟。
而卓然似乎自动忽视叔叔彷佛可以灼烧人的眼神,他来到巧睿身边,然後问:「老师觉得我弹得怎麽样?」
「很厉害。」巧睿皱眉,认真地说:「你的手弹那麽大力没事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原先苏正在往大厅的方向查看复赛名单什麽时候会出来,但随即,她感觉到卓然微妙的停顿。
「我有在练习,所以还好。」卓然微笑着说,他露出尖锐的虎牙。
「你确——」
苏正准备开口,不过另一组人马也是在同时来到大厅转角的座位区,苏看着田文介被他的两名好友簇拥,和周围那些面sE凝重等待初选结果的选手相b,这几个人像是来郊游一样。
「我们去吃饭吧!你看已经有一些人离开了,从网路上就可以知道结果了啦。」锺耀元说。
「你不可能会没有进复赛!」宋琦臻帮忙补充一句,而他们两人非常有默契地拍了拍田文介的背。
下一秒,田文介的视线转向苏他们的方向,她可以感觉到卓然的身T和她又贴得更近了些。在周围嘈杂的人声中,田文介紧皱眉头,他似乎正准备说什麽,可下一秒,他身边的两人立即拉着他往大厅的另一边角落移动。
b起珠落盃的确进步很多了。苏默默心想。
「哦吼??」旁边的叔叔凑过来,他吊儿啷当地说:「会不会代表你的琴技震撼他了呢?」
「真的吗?」卓然看起来很开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随便说说而已,靠。」叔叔翻了个白眼:「但说真的,你看起来已经完全不像只练了两年的人。如果等会进复赛的名单没有你的名字,我会去找主办单位质疑。」
就和每天都能见到的笑容一样,卓然露出他的俐齿。在他们准备移动到大厅中央时,卓然似乎小心翼翼地靠过来,苏也拍了拍他的背,当掌心触碰到对方的瞬间,对方电流般的颤抖便刻印在手上,他的出场已经过那麽久了,怎麽还没有完全平复?
她迎向卓然的视线,对方露出微笑。
在名单公布的当下,苏牵起卓然的手,紧迫地像是一松手她就会失去对方。
按照出场顺序,参赛选手的名字一一条列,苏一眼就在下排看见田文介这三个字,以及那些经由巧睿和她介绍的几名「威胁X很高」的人选——像是巧睿高中音乐班的两个学长,同时也是卓然钢琴大师班的同学??除此之外,周围几名外国选手也露出自豪的微笑。苏记得,在大师班邀请的钢琴家中,他们之中的一些弟子也会前来参与大师赛,美其名是音乐节的交流,但实际上当然是为了b赛的头衔与奖金。
第一号选手余诗雯的名字也在名单上。
当然还有卓然。
「恭喜以上二十位选手进入复赛,各位明天见。」
那天回家後,苏询问卓然是否要和他们一起去吃晚餐,但对方想当然只是挥手说要去练琴,为隔天的b赛做准备。苏依旧在傍晚时来到音乐教室内,她和同事们打了声招呼,然後便默默地等到下班时间,她坐在沙发,矮桌上放着苏认为好入口的食物。
很快音乐教室空无一人,卓然的琴声也变得明显。苏皱起眉头,她专注地看着手机的b赛名单画面,她或许要再提醒一下卓然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眨眨眼,发现电子邮件里有一封新邮件,苏不加思索地点开。
「第二届音乐教室室内设计b赛恭喜您获得了优选」
「哦??」
她几乎都忘记了。在壁画完成後,她就和叔叔一起填写了报名单,一开始苏还记得自己非常在意结果,但後来她的注意力全放在卓然身上了。
一瞬间,本该满是叫喊和机车声的骑楼边,此刻却安静无声。
「苏,我要去买晚餐了??」卓然推开琴房的门,他似乎也不意外苏在这里。
「我帮你买好了。」苏指了指桌上,然後,她脱口而出:「卓然。」
「是的?」
「啊??就是,」苏举起手机,突然莫名地害臊:「就是??之前画的壁画,有、得奖??对,不过当然不是世界第一??」
她的手在下一瞬间被一把抓起,在她视野中绽放的是卓然的笑容,以及那能够撕裂任何人喉咙般的虎牙。卓然紧握着她的掌心,他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就说你做得到!因为苏画得那麽好!」
苏不自觉地收紧手的力道,她想要开口说话,但随後卓然就拉着她坐下来吃东西,那双眼睛眯成一线,苏再次将注意力转回叫对方不要那麽暴饮暴食。只不过在苏再一次望向卓然时,她的x口却像是压了块大石头,空气进不到肺部,然後才意识到她有点想哭。
更令人难受的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麽哽咽。
「真的吗?」她问。
「嗯。」卓然笑着说:「我喜欢你的画。」
苏点点头,她下意识地嘟哝:「我也喜欢你的钢琴啊。」
「那等等能听我弹琴吗?」卓然又问。
「哪一次没听你弹了?」
对方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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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sE一片灰蒙,光用看到好像就能感觉到袜子被浸Sh的恶心感。
苏实在很不想这麽说,但是当她踏出骑楼的一瞬间,就几乎想要退回家里。叔叔甚至说他要直接不去了。苏忍不住批判叔叔的无情。
为了避免b赛的西装淋Sh,所以苏几乎马不停蹄地跑到音乐教室,叫卓然到音乐厅再换衣服。而果不其然,在强风吹拂下,他们穿越广场从表演者通道进到地下一楼的休息室时,苏注意到卓然的头发几乎已经乱到像是小朋友的蜡笔画。
「先去吹头发然後再换衣服,乐谱都有带着吧?」
苏并不想让自己看起来真的像对方妈妈一样,然而她实在无法忍受明明昨天已经去过休息室,今天却直接拐错弯的卓然突然平地摔,或者一头撞进电梯里之类的事发生。
他们来到休息室,几名参赛者正在吃东西。她帮卓然吹头发时,对方乖巧地坐在椅子上,手捧着满是记号的乐谱,甚至铅笔的的刻痕已经重到看不见那几个小节究竟是什麽旋律。
她一边摆动吹风机,一边拨乱卓然的头发,苏越来越确信她在处理一大坨狗毛,她下意识地趁机m0了m0对方的头顶。
「吃点东西,不要紧张,你会表现很好的。」苏低声地说,她撑开十指,紧绷的皮肤得到舒展,她将卓然的头髪辫成麻花辫,然後再在後脑勺束成包头。
卓然没有回答,他只是深呼x1。
早上十点,巨匠赛的主办方公布表演顺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卓然在上半场。而田文介和余诗雯都在下半场。余诗雯甚至是最後一位。
几乎所有选手也都挤在休息室内,相较起昨日,减少一半的人数当然使整个地方空旷冷清;可相对而言,选手们的老师或家长也来更多了——如果她记得没错,卓然的年纪应该是所有参赛者中最大的,那些稚nEnG的高中生,在苏的眼里简直跟幼稚园小朋友没有两样。
苏安静地在角落假装做自己的事情,休息室内充满细语,一旁卓然挺直腰杆,双手在空中弹着不存在的钢琴。
「So,youdon\'\'\'\'ttalktoyourteacher?所以,不跟你的导师谈谈b赛吗?」在田文介身边,洛朗老师短暂地露面,由於指导学生参赛,因此苏知道对方并没有担任评审,也才能出现在准备室里。
「Idon\'\'\'\'thaveanythingtosay.无话可说。」田文介皱起眉头。
洛朗老师似乎也放弃了,他只是在离开前和田文介的家长以及卓然点点头示意,这也引来其他参赛者的注目。
苏试着将注意力转回其他角落。被所有选手视为劲敌的余诗雯此刻似乎百无聊赖,她侧身窝在椅子上,头戴耳机,手拿乐谱,身边甚至没有老师;而昨日见到的那些通过初赛的人已经从「生面孔」成为了「熟悉的人」;巧睿的高中学长从椅子上站起来,去和另一名像是刚升上高中的参赛者攀谈。外国的面孔由於并不认识其他人,在导师的带领下,他们自成一个小圈子,於是中文与外语起起伏伏。
卓然的顺序是五号,其实也算是很前面了。苏思索着或许她可以离开休息室,直接去观众席与其他人会和,她下意识地触碰了卓然的手肘准备告知,但那紧张的发颤几乎让苏也差点被同化。
「卓然。」她小声地说:「还好吗?」
「我想把所有东西都吐出来。」对方似乎脱口而出。
苏愣了一会,那似乎是卓然说过有史以来最真诚的话。她将水壶递过去,然後说:「我在这里陪你到上场,我们来聊天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卓然像是一下子就忘记身T上的不适,他露出微笑。
「嗨。」
但然後,清脆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苏和卓然同时抬起头,穿着粉红sE洋装的余诗雯微笑着看过来。
「今天b赛结束後要不要一起去卡拉OK,你跟你姊姊都一起来?」
她的声音大到引来侧目,然而和卓然近乎偏执的狂言不一样,余诗雯似乎相当清楚她在做什麽,她合掌,不好意思地补了一句她会小声点,接着便又热切地看回他们。
「我不喜欢卡拉OK。」苏决定不要管称谓的问题,她先断人後路。
卓然看上去非常困惑,他反问:「今天是重要的b赛。」
余诗雯b了胜利手势:「钢琴当然很重要,但放松也很重要啊,你看这里的人每个都紧绷到好像要石化一样。」
「要是你没入选呢?」卓然追问。
「当然还是去唱歌啊。」余诗雯回答得理所当然,但苏可以察觉到像有人在空气中点燃火药,她伸出手护在卓然面前,然而下一秒,在寂静的休息室内,有个声音划开了空气:
「你如果不想被呛的话就别去惹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田文介翻阅乐谱,他甚至没有抬起头,又补了一句:「没有人想跟你去唱歌,这里的人都把音乐视为毕生目标,弃赛的懦夫别来W染这场b赛。」
「哎,」余诗雯露出一个悲伤的微笑:「我不是早就跟你说,当初我不是弃赛,我只是——」
「只是因为要等的时间太长,决定先去跟朋友玩然後忘记时间?那就叫弃赛。」
休息室内在尴尬中回归平静,不过多亏这场SaO动,苏注意到卓然的心思似乎已经能够完全放在b赛上了,他翻出乐谱,然後屏气凝神地。
「那我要回去演奏厅了。」苏小声地说,她捏了捏卓然的手。
对方向她露出微笑,说:「我会赢过所有人。」
「多喝点水,好吗?」
卓然点了点头。
她感觉到对方的指尖温和地抚过她早已癒合的伤疤,苏也想要这麽做,但她不知道卓然的伤口在哪,又或者他整个人其实就是巨大的疮痕,不知该从何痊癒。
於是她默默地离开回到演奏厅,b起昨天,观众席的人数几乎塞满了七成以上的座位,她来到叔叔身边,然後在弟弟与巧睿之间的空位坐下。
她是不是做错什麽了?苏忍不住冒出这种念头。她得意忘形了吗?她重新开始画画的原因是为了阻止卓然继续残害自己,但为什麽她默许对方如此进行下去?在卓然去诊所检查时,她听见医生用令人不安的态度开口,说卓然的牙齿早就被胃酸腐蚀到残破不堪,他的整个口腔被填充物拼拼凑凑,唯有虎牙被磨得锐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方已经将暴食视作普通的进食,催吐更是成为了习惯,就像将自己b上绝路,才能发挥力量去战斗。
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双手,在昏暗的灯光下,苏在一瞬间以为她从未受伤过。
因为很开心,因为她知道自己能做得到,所以卓然也做得到吗?
「苏晓琪,你怎麽?」叔叔扭头询问。
「只是觉得休息室里剑拔弩张很让人紧张而已。」苏默默回答。
这一次坐在後座的锺耀元突然靠过来,然後问:「很剑拔弩张?怎麽了?有发生什麽大问题吗?」
苏尽量简短的覆述冲突发生,一旁的巧睿则皱起眉头,他喃喃:「或许有道理,卢卓然他真的该放松点??」
苏感觉自己的心脏都纠结起来,而锺耀元m0着下巴开口:「说到卡拉OK,我很久以前b赛的时候也有遇到余诗雯,她是那种??那种??唔啊,大家都??」
宋琦臻帮忙补完:「她是那种大家考试都考得超级烂,就她一个拿着一百分的考卷然後问为什麽他们考那麽烂,或者g嘛在意考试的人,本X不坏啦。」
「但跟小田b起来就让人觉得好累喔。」锺耀元往後一躺。
苏不敢多说什麽,但灯光已经暗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一位参赛者已经来到台前。
琴声悠扬,揭开了第二天的序幕。
「自选曲演奏」是一场选手对於自身认知的考验。当一场b赛的限制越少,便意味着难度越大。是要呈现出自己的技巧高超,还是表示自己具有掌握乐曲情绪的能力,又或者是平均分配,将所有曲子安排成极致盛宴?
她看着节目单上的条列,根据巧睿的解释,大部分的人都会选择练习曲作为「炫技」的用途,再以富有感情的奏鸣曲或其他曲目作为平衡,根据每场b赛X质的不同,b起证明自己彻底理解了这首曲子,将自己的技巧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才是最上策。
无论如何,都是为了取得胜利。
而後,在接连几位参赛者後,卓然上场了。
——萧邦的「第一号叙事曲」与「夜曲」。
所有的参赛者中,卓然的选择特立独行。就技术层面来看,第一号叙事曲的确是兼具能展现技巧与情感的强大曲目,然而却无法像其他人那般快速倾泻而出,如果没有办法在最开始就x1引到评审的话,那後续表现得再好也无力回天。
灯光洒在他那惨白的脸,过高的身材在座椅微微弯腰,一切悄然无声,苏感觉自己的呼x1和卓然同步。
他的手高高举起,以浑身的力量落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婉约地道出叙事曲第一段那像是发出疑问般的小节。
她还没来得及思考,意识就先飘回到在东部的那几天,她还记得半夜时睡不着,一个人待在民宿的yAn台,她本期待会看见星星,後来苏发现卓然就在民宿外的宽敞空地散步,穿着蓝白拖,踢着小石子。
苏没有叫住对方,她就只是默默地看着,直到卓然似乎发现屋内灯光没有熄灭,他才抬起头和她视线相交。苏不晓得看过对方的笑容几千几百次,她意识到她从未觉得厌恶。
苏回过神时,发现叙事曲已经进行到中段,这明明是卓然在演绎萧邦的故事,为什麽她会陷入自己的回忆?
这是被音乐掳获的感觉吗?
卓然的手并不柔软,他对每个按键都显得吃力,过高的身材甚至把座椅调整至最低,也仍必须垂头,才能榨乾每处细胞的力量。他在前段屏住气息,像是把暴戾的自己,试图挤出一点温柔,施加於琴键。
拱起腰背,大口呼x1,为了用钢琴杀Si所有人,所以他要如同烟火般,将所有力气集中至叙事曲後段的ga0cHa0部分,长达九分钟的T力战,要将所有的快速音群宛如箭雨般齐发。急迫的嘶吼,缓慢地降落,重复的旋律,当时在珠落盃无法阐明的——「究竟为什麽弹钢琴」这样的目的,就在那以手指顽强地模拟如同车轮暴力辗压般的末尾ga0cHa0中,他甚至看起来不像在「弹」,而是杀人魔拿起斧头那般劈砍。
为了登上第一。
这首叙事曲成为了他慾望宣泄的出口。
他不像其他人能够去理解作曲家,也不像其他人研读乐理,所有的一切都是靠着自学与练习,在那千锤百链的日子中,萧邦这个名字对卓然而言毫无意义,那饱受苦难的作曲家只是历史洪流中的一部分,唯有「萧邦大赛」才是他的毕生目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於是他将自己的野蛮变成了绝无仅有的第一号叙事曲。
这个角度苏看不见卓然的表情,但他的钢琴技巧终於进步到能够包裹他如同浇上热油的火焰,疯狂燃烧的意志,那似乎,似乎??
巧睿似乎低声脱口而出:「他感觉像是y把缺点变成他的优势。」
苏五脏六腑都在紧缩,还没等她喘口气,舞台上的卓然便深x1一口气,他的手缓慢落下,紧接着的夜曲更是让苏几乎要整个人迷失在回忆。
卓然的琴音饱满且纯粹,仍旧听来野蛮。但他是什麽时候能够温柔弹琴了?能够遵循节拍,踏板恰到好处,每一个停顿点都如同呼x1般顺畅。这首最广为人知的夜曲十分简单,在b赛中几乎无法展现技巧,可对於接续在叙事曲之後,却起到了抚慰人心的作用。
如此响亮且透彻的装饰音,像是血洗後的一缕yAn光。
话说回来,她对卓然的第一印象,并非是对方的lu0T,而是当苏抓住绳索,她望过去时,卓然的眼神对她没有任何批判,就只是默默地将苏的影像给烙印在瞳孔中。她对之後的对方如此包容,就是因为当时卓然似乎「理解」了她。
此时此刻,这首夜曲就与发表会上的那首一样——
让苏心脏急促跳动。
好不容易到了中场休息,苏舒出一口气,她嘟哝着要去外面呼x1新鲜空气,随後便来到走廊处。只不过很遗憾的是,外头还在下大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苏知道选手们应该都还会待在楼下的休息室,於是她绕了路,再次来到米灰sE的走廊之中,当苏拐弯时,她的视线停留在长廊的某个身影。
田文介孤身一人,他的朋友都没有在他身边,甚至没待在人群聚集的休息室,他用手捂住脸,整个身T像是要塌陷。苏想假装没看见,但在安静的地方,擤鼻涕的声音实在是大到无法忽视。
不到几秒的时间,苏还是走上前掏出卫生纸,然後递给了对方。
田文介似乎很讶异,他抬起头,然後皱起眉头,在思索後,他嘟哝着道谢并接过了卫生纸。
「大师班时,卓然向你老师做的事情真的很抱——」
「没有人规定说不能这样做,」田文介恼怒地擤鼻涕,他近乎是不屑地说,苏已经准备好承受对方的呛声,但田文介又是停顿,他只是喃喃:
「是我当时还不够格,我的老师才会答应他的请求??这都与你们无关。」
苏愣了一会,但她随後便与田文介道别。
她的目标也很快就出现了,在经过两处转角後的贩卖机,苏看见卓然的背影,石像般地伫立在原地。
「苏。」卓然看见她後立刻微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弹得非常好。」她忽略方才与田文介的谈话。
卓然伸出手,苏下意识地g起,她捏了捏对方的掌心,就像试图传递某种能量。
虽然主要是来确认对方没有昏倒在厕所这点,不过苏也让自己的紧张感舒缓了。卓然看起来非常平静,她不确定这是否只是表面的假象。
当他们一起回到观众席时,卓然受到巧睿的热烈欢迎,巧睿简直b大师班的导师们还严肃,他认真地赞美卓然,在评语中,锺耀元还时不时cHa进来一两句话。但卓然只是呼出一口气,筋疲力尽地倒在座位,当苏坐下时,卓然的头自动地靠在她肩头。
下半场的b赛即将开始,而後,在主持人的介绍中,田文介的面孔就如同踏上战场的士兵,在满地的血r0U模糊中毫不畏惧的前进。
她屏住呼x1。
——贝多芬的「悲怆奏鸣曲第二章」与萧邦的「幻想即兴曲」。
田文介的强项在於他似乎能把所有的曲子都弹成叙事曲。
他的钢琴如同涓涓细流,汇集成巨大的河。田文介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他采取了与卓然完全不同的策略,以必须极富感情的奏鸣曲作为开场,像是为了证明他将以顶尖的技巧撑起天地。
就像参加对方独奏会的那一天,苏在台下被音乐的洪流洗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田文介挺直腰杆,眼镜後方的视线与钢琴相对。
她在此处目睹一场争斗,献身於钢琴的战士们亮起獠牙,在黑与白的琴键中猛发突进。
悲怆奏鸣曲那如歌的慢板,优柔而哀伤,饱满且近乎满溢而出,如此JiNg准的掌控节奏,在呼x1吐纳间,他的视线没有移开手部的律动。坚韧的十指将岁月历练一点一滴地注入钢琴。
那可是钢琴名师的高徒,是同样要前往萧邦大赛的人啊。
要说田文介「热Ai钢琴」吗?苏不敢肯定,但她的确享受这份音乐,甚至忘记时间流逝。琴音就像远处传来的嗡鸣,又逐步增强,然而听起来是令人倍感安慰,明明是一首被无数作品引用的世界名曲,可在田文介的手中,被塑造成了美丽且令人屏息的曲子。
他的停顿又更长了些,田文介在座椅深x1几口气,才再次抬起手,将苏最熟悉不已的萧邦演奏而出,幻想即兴曲前段的快版毫不意外被JiNg准的触键给带出,梦幻且轻快的节奏轻巧且高昂,他的音符粒粒分明,结穗成熟。没有止歇的快速音群以及左右手之间的和弦配合,都无不显示出田文介是如此强大且极富生命力的钢琴家。
就像在说,他能演绎出b卓然更好的萧邦。
中段结束後,是转调的开头再现,宛如一个优美的弧形,最终在经历旅程後回到原点,那温柔的念想卡在心x之间,魂牵梦萦般,他的手指清脆地敲响最後一个音。
然後迎接掌声。
苏还来不及喘口气,紧接着又是几名参赛选手的表演,她的脑袋感觉已经变成五线谱的形状,所有人的乐曲都在其中跳舞。她可以感觉到身边卓然粗重的呼x1声,他们的手臂紧贴在一起,苏想要开口询问对方是否安好,她悄悄抬起头,卓然的目光SiSi地盯着舞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後,余诗雯登场。
轻快的步伐向观众鞠躬时,余诗雯笑得灿烂如花。
——萧邦的「双三度练习曲」、贝多芬的「暴风雨奏鸣曲第三章」。
蛋糕般蓬松的裙摆随着在舞台的行进而晃动,余诗雯轻巧地坐上钢琴椅,然後弹奏。
似乎任谁都知道,昨日弹奏普罗高菲夫的少nV仅仅稍微崭露锋芒。
她的自选曲被誉为是萧邦最难的练习曲,然而当余诗雯开始移动手指时,苏皱起眉头。
那是何等轻松惬意?
余诗雯像是在花园蹲下采集花朵,繁复的右手双音结构,需要以快速且乾净的触键连续让两个音整齐如浪cHa0行进,但光是一次只弹一个音进行同样的旋律,结构都有可能出错,更何谈论必须强而有力,保持同样的力道让乐声延续?
然而余诗雯的表情是如此随X,她的手柔软如丝绸,在风中摇曳,每一口呼x1都为演奏添加了戏剧X——但这是原先那首练习曲吗?苏不敢肯定,当她已经听萧邦听了将近两年,而卓然又是以模仿大师起家,她几乎能够m0透萧邦乐曲中那GU纯粹且强烈的情感。
余诗雯的演奏是关於她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双手之下的钢琴所奏出的乐章,是发自内心,由「喜Ai钢琴」而生,如此生机蓬B0。在琴键上停留了多零点几秒的时间,踏板踩得更久一些,停顿短了些,属於她的味道便因此而蒸腾。那并非萧邦,那就是她自己的——
自己的「喜欢」。
甚至包含接下来的暴风雨奏鸣曲,余诗雯是切换的如此之快,她的手柔软点出奏鸣曲的圆滑伴奏,康慨激昂的乐声中,她就像身处於暴风雨的中心点,拿着指挥bAng在引导身边的浪花和雨点降落在该有的位置。她甚至开心地咧开嘴角。
在宛如风雨打在地面的顿点上,余诗雯夸张地抖动身T,灯光将她的脸庞照亮,像是不过一眨眼的时间,长达七分钟之久的奏鸣曲便随之结束。
厚颜无耻。
苏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字。
是的,锺耀元那yu言又止的形容,就是厚颜无耻。这名少nV最令人憎恶之处,正是她似乎对自身的天才程度一无所知,她的跳音,她对乐曲的掌握,以及那无b热Ai的表情。
「看啊,这才是真正的钢琴家应有的姿态」——
当掌声雷动的同时,一旁的卓然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当主持人宣布复赛结束後,卓然还是坐在椅子上,这时候苏才发现,帮对方绑好的头发早就因为演奏时的动作而凌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锺耀元和宋琦臻已经先和他们打过招呼出去大厅了,而巧睿和苏仍留在卓然的左右两侧。
「我说啊,」但最先开口的是叔叔,他的声音在演奏厅内清脆响亮:「卢卓然,答应我等等不管结果如何,你都不会突然冲上去揍人。」
苏忍不住说:「不要预设人家啦。」
叔叔翻了个白眼,他把弟弟带上,说他们先到大厅处看看结果公布没,演奏厅内的人数越来越稀少。
「你绝对能进决赛的!」巧睿说,苏在一边猛点头。
卓然睁大瞳孔,他深x1一口气,却突然冒出一句:
「他们的萧邦听起来好不一样。」
苏和巧睿对看一眼,这一次巧睿像是没有把握,用眼神将话题丢给了苏。连带地,卓然的眼神也望向苏。她想要用一个完美且正确的答案回应卓然,然而她却感觉无论说什麽都像是在说谎,都像是在说,眼前这个「只为了赢而前进」的人彷佛低人一等似。
但还没等苏回应,卓然就已经用气音说了:「但我会打败他们所有人。」
大约半小时後,所有参赛选手都聚在大厅里,苏下意识地把卓然保护在自己身後。不过这次田文介似乎也没有心思去理会他们,他站在家长们身边,有一个小nV孩在田文介身边转圈圈,他的手保护X地护住小nV孩的肩膀。而洛朗老师也似乎愉快地走过去打招呼,只不过换来的是田文介的臭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苏紧张地咽下口水,下一秒,巨匠赛的工作人员从後方走廊出现,全场顿时一片静默,外头的雷声与雨变得更加刺耳。那份通过名单被贴在公布栏上。
「苏,还有老师?」卓然来回看着她和巧睿。
「你要说动词啊,动词!」巧睿边说边拉着他的手来到名单前:「要说一起去吧这样啊。」
苏的掌心被卓然紧紧握着,她感觉自己的血Ye在沸腾,她的视线扫过其他参赛者,即便她不想要,也仍旧捕捉到从紧张到失望的表情变化。苏yb着自己抬头望向那份通过名单。
就在第一位。
卓然的名字在第一位。
「你、你在上面!」苏下意识地说,她拉着对方的袖子:「你看,你通过了!」
当卓然冲着她笑时,苏想要讲述她的心情,她想要说自从上一次在珠落盃,她就很害怕卓然走向末路,但现在已经——
「那,要一起去唱歌吗?」
名单的第六位通过者余诗雯突然凑过来,表情明亮地询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苏的呼x1突然乱了套,周围的世界好像被裹了一层保鲜膜,那些落选者的哭喊,还有胜者的欢呼都离他们有着世界尽头般的遥远,只有余诗雯的眼睛是雪亮的。
眼前的少nV静静地等待回应。
「不要。」卓然说,他的眼睛眯成一线,露出了威胁的獠牙:「我要赢这场b赛。」
「啊,是因为那个吗?推荐信?」关键字从余诗雯的口中吐出来,这似乎引起了一旁低调的第三位通过者田文介的注意。苏可以感觉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盯向他们的方向。
卓然似乎打算回应,可余诗雯却开口:
「话说,你为了获胜打算采取什麽样的策略?」
「用我的钢琴——」卓然露出俐齿,没有丝毫退缩:「杀Si所有人。」
「哇,听起来很痛苦。」
苏原先以为这场对话将一笑置之,就像高中时教职员们在司令台的喊话,没有人会放在心上,就像田文介对於卓然的印象,大约也只剩他是个嚷嚷着萧邦大赛的疯子,那些威胁被归咎於气头上的脱口而出。
但余诗雯像是真的能同理一切那般,她歪着头,在人群的注目中摊开双手,表情天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如果想着要杀Si其他人,不就也有可能被其他人杀Si吗?」
那是在一瞬间就能察觉到的事情。
唯有看透一切的人才能成为所谓的「天才」。
甚至毋须听见她的琴音,就已经能感受到的才能,这个少nV眼中所见着的「钢琴」并非怪物,也非武器,而是能与她并肩同行的夥伴,她将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表演推向极致。
那感觉就像在清醒时直接坠入恶梦。
下意识地,苏的罪恶感如同泥石倾倒般哽住她的喉咙,她抓住卓然的手,而对方没有丝毫犹豫,她看见卓然抬起头,毫无畏惧。
「只要我b其他人强就行,不是吗?」卓然的目光凶狠如利刃,他扭头,看向似乎正准备要与其他评审会和的洛朗老师,扫过人群中的田文介,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卓然举起手,近乎威胁:
「用钢琴杀Si你们所有人。然後我会带着推荐信前往萧邦大赛。」
但令人毛骨悚然地是,余诗雯仍对着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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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的yAn光从乌云後方透出来时,苏感觉自己紧张得连早餐都吃不下,她摇摇晃晃地来到厨房,然後找到柳橙汁给自己灌了下去。
「嗨,姊。」弟弟不知什麽时候来到餐桌旁,似乎是通宵打了电动一整晚。
苏点点头,一下子灌入冰的东西让她的脑袋瞬间清醒。
「你觉得萧邦男能赢吗?」弟弟随口一问。
苏咽下口水,她说:「可以的。」
要是只有卓然一个人承受那份必须攀升至顶点的压力的话,那就太难受了不是吗?苏咽下口水,她回房换好衣服,然後下楼来到音乐教室。
苏没有在大厅区域看见人,她径直走向走廊的深处,苏没有进去卓然的房间。她同样也忘记里面究竟长什麽样子。她在敲敲门後就後退一步,等待对方开门。
不到几秒,卓然就打开门,可和苏想得不一样,对方脸sE惨白,甚至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她站在这里。
「我,」还没等苏开口,卓然就看向她,然後说:「做了恶梦。」
苏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以为卓然要再次展现那一套完美理论,因为喜欢,所以要站上顶端,所以他会打败所有人。但眼前的对方却脆弱到不堪一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麽恶梦?」苏放轻自己的声音。
「我忘记了。」卓然说,他的表情扭曲。
「那也没关系。」苏指了指外头,她说:「我们一起去买早餐。」
一路上,卓然沈默不语,他的头发凌乱,眼神涣散,苏知道他肯定在回家後又练琴到半夜。她下意识地开口:「你能够变成世界第一的。」
卓然像是脱口而出:「但苏——只有喜欢这件事,是不够的吗?」
「那你就去证明这样就足够了。」苏脱口而出,甚至,她觉得还包含了某种她无法达成的念想:「不是吗?」
卓然瞪大眼睛看向她,那熟悉的笑容又回来了,他露出虎牙,说:「对啊。」
第三天的b赛,一切都变了。
先前几乎不曾注意到的文化记者已经蓄势待发,而前来观赏的人更是络绎不绝。苏咽下口水,这次b赛由於要和交响乐团合作,演出地点也是在最大的音乐厅,因此才需要提早更多时间来与乐团进行一次简单的排练,让演奏者的风格能够被熟悉。
苏看着卓然深x1一口气,随後他们便来到地下一楼的休息室。这时候的走廊已经冷清许多,工作人员向他们打了招呼,就在他们安顿下来,苏准备帮对方绑头发时。休息室走进来的是进入决赛的法国少nVe,对方露出微笑点头,便与她的导师一块坐到另一个角落。
随後的几分钟内,苏又看见其他入选者,穿着灰sE西装的大学生严家骏正与看上去也像是音乐业界人士的父亲谈话;年龄最小的十六岁高中生谢燕海被导师与家长包围,似乎正在被如Pa0弹般的意见猛烈攻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卓然缩起肩膀,而苏捧起他的发丝,系成漂亮的包头。
在规定时间结束前,田文介姗姗来迟,穿着毫不意外的黑sE正装,这次他身边没有任何人,他孤身一人,然後皱起眉头选了最中央的座位,他翻开厚重的乐谱,似乎就连交响乐团的声部也要铭记於心。
「所有人都到??哦??还有人没来。」工作人员拿着文件夹板,然後叹了口气:「没关系,请各位移步至音乐厅,接下来会按照顺序进行排练,每个人有大约半小时的时间。」
当所有人拿起随身物品时,苏听见外头走廊传来招呼声,紧接着,还尚未穿表演礼服的余诗雯打开门,举起手说:「大家早安!」
没有人回答。
演奏者逐步移动至走廊,余诗雯像是受不了Si气沉沉的氛围,她说:「欸,文介我刚刚看到你妹妹??」
「不要跟我说话。」
就连苏这样的外行都可以感觉到,前两天大家还算和乐融融的气氛已经消失殆尽,当他们进入到最大的音乐厅时,剑拔弩张的气息被管风琴还有挑高的天花板震撼而稍微消退,然而当交响乐团的团员走上舞台,和参赛者打招呼时,苏感觉光是x1一口气,都能嚐到身边人的不安。
不过,在苏庆幸拿着工作证就可以欣赏到排练时,她也在几分钟後,从入口处发现了熟悉的面孔。这次锺耀元也申请到第三天的证件,姗姗来迟的他向苏挥挥手。
苏咽下口水,她从来没有想过要跟这些古典音乐圈的人变得熟悉,不过她还是和对方坐到一块。
「卢卓然同学还OK吗?」与演奏者穿着同样正式的锺耀元笑着问:「昨天他呛人後,我跟我同学的群组都把他叫做巨匠赛的怪物,有没有很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苏好想挖个洞钻进去,她努力挤出回应:「这很中二??」
锺耀元笑了几声,他又顺便补充宋琦臻要等下午正式开演时才会来。苏并没有想要开始闲聊,不过当对方从他们和田文介的高中生活讲到大师班的时候,苏的视线移向舞台左侧的通道,穿着灰sE西装的洛朗老师缓慢走上舞台,然後他弯下腰,似乎和田文介说了几句话。
「话说,小田昨天打电话跟我说,等b赛结束後就要跟他老师断绝关系。」钟耀元皱眉说。
「这种事可以随便告诉我吗?」苏有些惊吓。
「我觉得最後一定会跟你们扯上关系的,先讲b较好!」钟耀元罕见严肃地说:「我是说真的,小田跟着他老师已经很多年了,但自从卢卓然同学在大师班讲那句话後,感觉就好像把他们之间的矛盾唰的一下子撕开来。」
苏咽下口水,她问:「矛盾?」
「你知道嘛,小田很希望别人觉得他钢琴很厉害,所以他很努力要得第一名。」
虽然很想讽刺,但她没有打断对方。
「他不是已经拿过很多次奖了吗?」苏问。
「对啊,」钟耀元的目光瞥向舞台:
「你知道啊??小田他家很复杂,他不是得白血病然後康复吗?他全家人都为了他变得乱七八糟,连他妹妹一开始也是为了想着要捐骨髓给她才生的,啊,虽然到最後也没用他妹妹的骨髓就是了。小田他大概一直都为自己把事情Ga0得乱七八糟感到很愧疚,所以他才那麽讨人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锺耀元沈默一会,他g起嘴角说:「但,我相信他会因为这份心情而超越极限。」
言下之意是「田文介不会输的」。
苏几乎不用思考就能够察觉到这句话,从锺耀元的眼神中,她能够瞥见火光。即便眼前这个面sE和善的少年从未对大师班与珠落盃发生的事情多做评语,然而苏知道,就像她永远站在卓然那边一样,钟耀元也不会退缩。
她咽下口水。
——上午的时间就在与交响乐团排练的时间中结束。选择了萧邦协奏曲的卓然安静地像是要融入音乐厅里,当乐团指挥笑着说他长得好高时,卓然的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肢T动作满是敬畏。就好像那个兴高采烈说喜欢着钢琴的男人已经不复存在。
当排练时间结束,乐团尽量掌握每一位演奏者的风格後,便是中午的休息时间,紧接着便来到巨匠赛的重头戏。但当苏看见表演名单後,她无法克制紧张的颤抖。
巨匠赛的协奏曲曲目只有两首可供选择,分别为萧邦的第二号协奏曲与柴可夫斯基第一号钢琴协奏曲。而为了使节目的编排更加顺畅,当然是希望演奏者不要全集中於同一首曲子。
由余诗雯演奏柴可夫斯基打头阵,紧随其後的是法国参赛者的同样曲目,紧接着是选择萧邦的卓然,同样选择萧邦的田文介则是倒数第二位。
当所有选手都回到准备室时,苏收到讯息通知说叔叔他们都已经到了,苏看着讯息,她拉了拉卓然的西装衣摆,然後说:「这场b赛有直播,你要不要转给你家人?」
卓然像是才刚回过神,他将视线从谱上移过来,然後说:「他们只需要看见我的奖盃。」
长型的休息室内几乎每个角落都挤满人。苏看着余诗雯换上一件彷佛大波斯菊的橘hsE洋装走出来,她轻巧地坐下,膝上放着乐谱,手在空中飞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苏也坐在卓然旁边,她拿出手机,然後请对方选想吃什麽,她会帮忙去买回来。卓然乖巧地靠过来,也是在同时,苏察觉到卓然好像在强忍着什麽,他的身T僵直,手指的关节因为毫不间断地练琴,关节骨被锻链地突出,他的嘴边喃喃地哼着旋律,苏无须多想便知道那是萧邦。
她下意识m0m0对方的头发,卓然露出微笑。
下午十二点半,午餐时间结束,几乎所有人都在和导师或家人压低声音谈话,或许是命运的安排,田文介离他们不远,苏稍微专注便能听见对方与洛朗老师的对话。
田文介喃喃:「YouthinkI\'\'\'\'tdoit?你认为我做不到?」
「Idon\'\'\'\'tmeanthat.But,you\'\'\'\'vebeenuneasysierday,J,Youpytoohard.我没有这个意思。但你昨天开始就心神不宁,J,你弹得太猛烈了。」洛朗老师温和地说。
「IfIlose,Iwillshameyou.如果我输给他,我会丢光您的脸。」
田文介在面对长辈时,即便他的怒气是多麽强大,也仍在礼貌的包裹下收敛许多。然而苏从短暂的一瞥,她便能够田文介紧绷的身姿和急促的呼x1是多麽的恼怒。
「Thatboyisafraidoflosingtohispride,J,whatyouareafraidofisnotbeingreized,butnoonehaseverdisapprovedofyou.那个人怕的是输给他的骄傲,J,你怕的是不被认可,但从来没有人不认可你。」
苏愣在原地。
洛朗老师非常轻柔地补充一句:「Thisiswhatyoushouldlearnfromhim,J.Youhavetobeasfidentaboutyourfutureasheis,insteadofbeingicallikeachild.这是你该向他学习的,J,你要对自己的未来有那样全然的自信,而不是像个孩子愤世忌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几分钟後,工作人员提醒他们该进行b赛了。
而余诗雯率先站起身,她在方才的午餐中只吃了饭团,JiNg力充沛。
「文介,这次我们都要加油喔。」她低声地说,但提到名字的那人却也没有回话。
在家人与朋友的祝福中,田文介从座位上起身,他拨弄头发,然後深呼x1。
随後,决赛的参赛者一个接着一个,准备跟着工作人员一起前往楼上音乐厅的准备室。
「苏晓琪。」
一边,卓然忽地叫出了她的全名,苏愣在原地。
那个曾说着「如果喜欢,为什麽不成为世界第一」的人挺直腰杆,野蛮露出俐齿,说:「谢谢你陪我来,我会拿下第一名的。」
「我知道。」苏脱口而出:「我一直都知道。」
——她真的知道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音乐厅内开放观众陆续进场,而二楼看台上的位置可以完美地由上而下,俯瞰交响乐团的辉煌英姿以及演奏钢琴的身影。
苏的身边是巧睿和弟弟,而弟弟旁坐着的叔叔正在翻阅节目单。
「苏姊姊,」巧睿压低声音问:「怎麽了,卢卓然有什麽事吗?你看起来很不安。」
「姊?」弟弟也靠过来。
她摇头作为回答。
当苏再次回过神时,余诗雯已经站上舞台。
从观众席爆出热烈的掌声,像窗外的点点雨声被回音包裹,将舞台上的明日之星给拱上世人面前。YAnhsE的洋装在裙摆处散开,她就像一朵盛开的花。
余诗雯露出微笑,在硕大的舞台,交响乐团围绕着钢琴,而她优雅地坐下。
就像被神明的光笼罩。
指挥也就定位,当舞台的动作都暂停时,一切回归寂静,像世界还尚未诞生的混沌状态。等着要破茧而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指挥举起手,乐手也就定位。
当法国号吹奏出壮阔的开场白後,弦乐与钢琴的旋律随之到来。
苏曾经听人说过在协奏曲中,要做好钢琴与交响乐团之间的配合是相当艰难的一件事,首先这就像是一对多的战场,要是在该突出的段落无法将钢琴的声音在饱满的旋律中突出,整首曲子将会变得单调且平乏。
余诗雯似乎毫不意外,她轻易地突破禁锢——她的钢琴轻巧且明快,小巧且白皙的手在琴键上奏出近乎完美的装饰音,即便是最开场的大音量,又或者是此刻必须倚靠技巧才能运行的音符,她与交响乐团都能够紧密切和。
但苏甚至知道,余诗雯和交响乐团配合的时间是所以参赛者里面最短的,仅仅只是过了几个小节,余诗雯便说:
「不用担心,我们会表现的超级好!」
这波澜壮阔的第一乐章是如此饱满且丝滑,苏能看见余诗雯在缓慢的段落露出微笑,在猛地敲打琴键後抿嘴,她的一举一动都被钢琴牵引,苏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一大片的花海在对方身後绽放。
苏屏气凝神,长笛轻轻将方才的激昂冲淡,此刻的钢琴听起来几乎快要失去钢琴原有的面貌,苏从未听过有人能够把这段如竖琴一般的旋律演奏得就像真正的拨弦乐器,与长笛配合之下,余诗雯似乎长叹一口气,她满足地抬起手,等待小提琴将演奏延续。
然而温和的乡间气息戛然而止,协奏曲的速度开始加快,一层又一层叠加,直至钢琴加入,将急版的节奏推向高峰,充满了令人目不转睛的戏剧X,余诗雯的钢琴是如此透明且有着猛烈的穿透力,她的每个按键都带着念想,紧随而来的小段独奏就像颗水晶球,能够从其中窥见整首乐曲的样貌,而她只是负责将最盛大美好的部分呈现至观众眼前。
她拱起背,将全身力气都投入至钢琴里头,给一千人看,都会有一千零一人说余诗雯非常享受这一切,不知为何,认知到这点事实,让苏的眼泪要夺匡而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太美妙了。
这是一种宛如雷击般的快感,像是俘虏终於承认败北,即便她从未喜欢过某些人的作品,还是被其中所展现出来的技术力给折服。她已经几乎无法再仔细聆听了,就像某些人说过,那些真正好的作品,是能够悄无声息地融入进个T内。
第二乐章缓慢地滑入,余诗雯的左右手交互,将天真且温和的旋律带出,大提琴与双簧管的配合更是将一切衬托。而随之而来的便是急板的突入,余诗雯毫不费力地便与交响乐团配合出华丽的装饰音与变奏,就像一场盛大且充满冲突的对话——
紧随其後的第三乐章将整座音乐厅点燃,余诗雯的表情变得严谨,在狂热的伴奏下,她咧开嘴,用钢琴将整首乐曲推向ga0cHa0——
但第三乐章这一小段独奏是不是有些长了?
当苏意识到这点时,她才意识到整首曲子的结构似乎已经有了细微的变化,这不像是柴可夫斯基构建的乐章,而是??
她在即兴演奏。
本该让交响乐团cHa入的部分,她的手开始繁复且华丽的变奏,只剩下钢琴的乐声在大厅内回响,她的表情丰富,像是在对钢琴说「来吧」、「前往更高的地方吧」,在最高八度与最低音之间游移,这并非只是来乱般地即兴演奏,而是弘大的加笔,像是把她所有的灵魂注入进音乐。
在抓住所有观众的注意力後,苏察觉到余诗雯正用眼神示意交响乐团陪着她的钢琴一起任X,於是弦乐加进她的演奏,宛如繁花绽放一般的即兴,猛地回转,再次回到原先的乐句,就好像方才没有发生任何事,她和交响乐团如齿轮紧密接合,将第一号钢琴协奏曲燃烧着无b的气焰,结束在高昂的情绪。
她举起手,像要抓住结束的那一刻,余诗雯几乎是跳下钢琴椅,享受轰雷的掌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不可能不是第一名。
意识到这个事实,苏几乎要瘫倒在椅子上。
以至於当短暂的休息时间,下一名参赛者来到舞台,同样的掌声再次响起,苏感觉心跳梗在喉咙,她发不出声音,余诗雯的存在甚至不是威胁,而是某种不可撼动的天花板。她的眼泪沾Sh双颊,苏赶紧用袖子抹去泪水。
「卢卓然的姊姊!」
但下一秒,在安静的二楼看台,传出了破音且气喘吁吁的喊声。苏吓了一跳,她连忙回过头,在走道,田文介的身影被黑暗笼罩,他似乎直接跑上来,连气都喘不过来。
「什??」苏自动站起身,她来到对方身边:「你怎麽了?」
「请跟我来。」田文介边说边直接往厅外走去。
「你不是应该要在准备——」
然而他们一起站在外头光明的走廊时,苏看清田文介的袖口和手臂的西装,都沾满了暗红sE的W渍。苏花了好几秒,她才意识到那是血迹。
田文介扭头,他边说边指着电梯的方向:「快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发生什麽事??」
苏的脑袋一片空白,她的脚更是因为方才的震撼而使不上力。她跟着田文介来到通往准备室的廊道,还能够听见音乐厅的演奏正丝毫没被影响地上演。
「卢卓然刚刚坐在我旁边,他看起来很不舒服,」田文介边走边说:「一开始我以为是鼻血,才发现他在吐血,主办单位说要叫救护车,但他说不需要。但他的状况很明显无法上台演出。」
苏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依照田文介衣角的血渍,他很明显省略了他一定有在卓然不舒服的时候Si撑着对方的身T,才会弄脏西装。苏的脑海里构建了一个完整的画面,她急促的呼x1。
前方的田文介深x1一口气,他和工作人员说明後,他们立刻帮她打开大门。
情况b苏预想的更加严重。
在准备室和舞台中间,有一条作为切割的走廊,左手边是舞台,右手边是必须准备室,前方的萤幕播放着现在舞台上的参赛者。而当苏挤过人群时,她首先看见地板怵目惊心的血痕。
然後,抬起头,苏和捂着嘴的卓然对上眼。
有时候,苏会感觉自己身处於战场之中,或许是因为卓然弹琴时的野蛮,也或许是因为对方表达出的信念,当她前往对方身旁时,脚步不稳到随时会倾倒。眼前的对方伤痕累累,西装外套与里头的白sE衬衫都沾染了血迹与wUhuI。
一旁的工作人员和其他参赛者似乎正试图和她说明状况,但苏并没有听进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刻她耳边回荡的是钢琴与卓然粗重的呼x1声。
她明明早就知道的,她早就知道当她下定决心要站上世界顶端时,她的内心深处大概就从来没想过要说服卢卓然放弃,她所想的是希望看见对方站上巅峰,好向她证明,真的能够只靠着「如果喜欢,就该站上世界的顶峰」。
她Ga0砸一切了。
她忽视他的痛苦,认为那只是为了达成目的的必要之路。
「苏。」卓然将手从嘴边拿下,他的下巴有着血渍,他虚弱的微笑说:「我以前也有这样过。」
她跪在对方面前,苏伸出手,她捧住卓然的脸庞,她说:「停下来。」
「为什麽?」
「我不要你因为钢琴Si掉!」她破音地喊:「对不起,我没有察觉到你的状况有那麽糟糕,我一直以为我只要提醒你就会好,可是我明明知道你就是压力那麽大,对不起!卢卓然,别再弹那该Si的钢琴了!」
趁着对方还没回答前,苏用尽毕生力气,就像当时第一次登台的对方那样,把力量压在她的语言上:
「你听见刚刚余诗雯的演奏了对吧?像那种人要怎麽超越她?只凭藉努力要怎麽超越天才?你走到这里就够了吧?现在就去叫救护车!别管这个1anB赛了,我带你回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哭得狼狈至极,口腔中满溢罪恶感,她在满是钢琴选手的空间内说出这样的发言,她怎麽可以?但苏却又不自觉地意识到,不只是她吧?所有人都这样想的,那些面有难sE的孩子,那些在结果公布栏痛哭失声的人,在这种地方都是踩着他者的屍T往上爬不是吗?
她伸出手抹去卓然眼角边的泪水,对方的皮肤滚烫得像夏日,闻起来像铁锈。
「我可以超越她。」卓然沙哑地说。
你不行。
你绝对不行。
你会哭,你会怀疑自己,你会一次又一次受到打击,你会yb着自己过上痛苦的生活,以为这样就能够超越极限。但实际上你的极限就在那,你做不到的,你现在这样就好了,弹这样的钢琴就好了,为什麽你不能因为这样就幸福呢?
「你第一次弹夜曲时——」苏脱口而出,她哽咽地说:「那时候你不需要超越所有人,你只需要证明你自己做得到??为什麽不一直这样就好了?」
世界变得一片静悄。她听得见卓然的呼x1声,听得见其他人屏气凝神中谨慎移动的声音。她的视线与卓然交错,那个发下豪语的男人瞪大了双眼,然後,几乎是令苏意外的,她看见卓然再次流下眼泪。
「因为??那样还不够啊。」
似乎是在那样的瞬间,那样的片刻,苏明白了一件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个他们所有人都Ga0不懂的问题,那就是这个人究竟为什麽「选择钢琴」,为什麽不是其他东西?答案似乎简单到愚蠢。
跟钢琴毫无关联,而是卢卓然自始自终,都在为了获得他人的认可而努力。
他的「喜欢」,最终会迎来的也不会像余诗雯那样「开心地弹琴」,而是被他的父母夸奖「好厉害」,所以他将会「喜欢」做这件事。
所以就把喜欢的事情做到最好吧——到那个时候,这个生长於东部,却没有海之气息的孩子,没有自信的孩子,固执又有些偏激的孩子,肯定能够得到活下去的勇气,是这样吗?卢卓然。
也是在此时,准备室外掌声雷动,第二位参赛者的表演已经结束了,苏惊恐地意识到,第三位表演者将是卓然。而对方当然也知道这点,他准备站起身,可一瞬间就脚软,差点让苏失去平衡,两个人跌倒在地。
带着无线电耳机的工作人员立刻说:「我会通知主持人说必须取消演出,四号参赛者请预——」
「不需要取消。」
随後,一个冷淡的声音贯穿整个休息室。田文介理了理领子,他深x1一口气,说:「都是萧邦的协奏曲,就把我跟他的出场顺序交换。」
「但??」苏准备开口,但田文介SiSi地瞪过来。
他说:「真正的钢琴家任何时刻都是准备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有多言,在工作人员经过几番讨论後,田文介立即被带离准备室,从房间内的小电视画面,苏瞥见田文介毫无犹豫地走上舞台。在过重的耳鸣声中,唯一清晰的只有卓然靠在她肩上的呼x1声。
萧邦的第二号协奏曲已经开始演出,所有参赛者在准备室内屏息等候。
当管弦乐揭开第一乐章的序幕时,苏伸出双臂抱住卓然的上半身。
他们安静地聆听。
苏闭起眼睛,她收紧手的力道。
田文介的演奏可以说是一如既往地优秀,他与交响乐团的默契浑然天成。然而与天生便激昂且热切的余诗雯不一样,那从远方传来的琴声带着某种忧愁,如果说余诗雯是与交响乐团合作出最弘大的篇章,那田文介是让交响乐团配合他,将钢琴的纯粹满溢而出——而这似乎也是萧邦协奏曲的特点。
苏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够喘口气,她赶紧拿出手机传讯息给叔叔说明卓然的情况,而此时此刻,
田文介的琴声仍旧像微风般萦绕着他们,但苏可以感觉到,以往,田文介的琴声听来像是想要完美呈现出谱上的技巧。这一次,从萤幕上来看,田文介的力度似乎更加猛烈,就好像要证明着什麽,在音符与音符间撕扯,在弦乐声中创造属於他的国度。
就像用了天文望远镜那般,将以往不可视的所有事物一览眼底,瞥见如此闪亮的流星。
「他刚刚??」卓然小声地说:「我刚刚说想要找你的时候,田文介马上就过去了。为什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为你们必须堂堂正正地b赛啊。」
苏这麽说的时候,卓然笑了起来。田文介的演奏隔着墙流淌而出。是的,这是与天份不一样的辗压,是连续弹奏十年以上才能够撑起的厚度。
然後,在萧邦的乐音中,卓然开口:
「苏,我想要弹钢琴。」
「为什麽呢?」她轻轻地问。
「我感觉,只要站上萧邦大赛的舞台。我就不会再吐了。」
「那为什麽你喜欢一件事,没办法等於开心做一件事?」
卓然看过来,他轻声地说:「我喜欢吃东西,但我吃了不开心。我会变得很胖,T重掉不下来的话,我会让自己全部吐出来——但我必须要这样,才可以不用再听到我父母说我很胖。」
或许直到现在,苏才真正明白叔叔的话。所谓的「撑起对方」,并不是毫无章法地告诉这个人他做得到。
她屏住呼x1。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答应我一件事,卢卓然,」苏伸出小指头在对方面前:
「就像你说你喜欢我的作品那样,我会去喜欢我自己的作品;
所以,你也去喜欢你的钢琴吧。」
当田文介的演奏接近尾声时,卓然在清脆的独奏中愣在原地,他点点头,然後和苏g起了手指,紧紧地,就像溺水者抓紧浮木。
「然後我们一起用这份喜欢,成为世界第一吧。」她说。
掌声雷动,第四位参赛者开始预备,而苏站起身,她拿出卫生纸,帮对方擦去了嘴角边的血渍,卓然盯着她,好像在盯着某些遥远的事物。
当苏离开准备室时,她喘着气,在厕所哭了一会,然後才在工作人员的通融回到了音乐厅。但碍於第四位参赛者还在表演柴可夫斯基协奏曲,所以当苏坐下时,她身边的巧睿和弟弟都象徵X地靠过来,似乎在确认苏没有大碍後,两人又将视线转向舞台。
而後,灯光黯淡,第五位参赛者出现在聚光灯下。
演奏曲目为萧邦的第二号钢琴协奏曲。
卢卓然的脚步稳健,当他从舞台左侧出现时,他停顿了会,紧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粗鲁地脱去西装外套,只留下沾染暗红W渍的白sE衬衫,甚至是,他的嘴角都留有没擦乾净的血渍——即便b赛服装并无特别严苛的规定,卓然的到场仍旧似乎是震惊了观众席上的所有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鞋跟踏着舞台表面,他缓慢地来到钢琴前,苏感觉她的呼x1与对方同步了。
在卓然与指挥眼神交互後,指挥点点头,而乐曲便如此开始了。
弦乐声部悠扬地奏出前奏,而卓然乖巧地,稍稍驮着背,坐在钢琴前,等待他的主奏到来。随後是双簧管,紧接着长笛,波澜且壮阔。
当钢琴的第一个音落下时,就像掀起了一阵狂风暴雨。
卓然的琴音是锐利如刀锋,冲破了所有阻碍,他在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背诵第二号协奏曲的所有乐谱,此时此刻白sE的他就像要被钢琴吞噬那般,他变得——不再像往常一样如此具有攻击X且野蛮,他的手轻巧地敲起了繁琐且华丽的变奏,那些已经弹奏过千百万次的乐句。
温顺如海。
这个时候卓然给人的感觉就是海了。
时而波涛汹涌,时而温柔平稳。他的身T来回摆动,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该如何诠释出「最好的萧邦」,他只是在弹口中那最喜欢的钢琴。
左右手完美配合,将每个音正确敲击,遵循谱上的指示,y生生地将所有装饰音都以那双人类的手给达成。
前进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有想要杀Si谁,没有想要从谁的头上抢夺皇冠,然而那份野蛮在伴奏的加持下,仍旧无限放大,他的手猛地敲打在键盘上,彷佛从几百公尺远的地方,就能听见神经绷紧的声音,他仍旧b整个巨匠赛的任何一位参赛选手都要暴力,然而那便是他的萧邦。
乐章进入康慨激昂的段落,他和交响乐团一起迎向巨浪,彷佛你来我往的对话,一步一步地调整,b起柴可夫斯基的协奏曲,萧邦的交响乐团更加凸显钢琴家的存在。
而苏目不转睛,就好像卓然将她的灵魂给俘虏。
演奏得彷如下一秒就会Si亡那般。
向着黑白进发吧。
当第二乐章开始时,苏似乎也无法喘息。
就好像她这辈子从未听过钢琴,从庄严激昂的第一乐章结束,来到彷如夜晚森林的此刻,卓然的钢琴变得温和,如梦似幻,他那稍嫌僵y的手却演奏出丝滑且乾净的音sE。b不上田文介的JiNg准与颗粒分明,b不上余诗雯那天生如此的节奏掌握,或许也b不上任何一位参赛者多年来积累的技巧——
但是他喜欢钢琴。
他将那庞大的念想诉诸於音乐。
在交响乐团温柔的包裹下,就好像有人接住孤单的钢琴家,他的演奏被滋润,随之而来的第三乐章,卓然拱起背,他撑开双臂,以钢琴迎接交响乐团的伴奏光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艰难的三连音在卓然的手中轻易地流泄而出,那是当对方坐在狭小的个人琴房中时不断练习的技巧,当然撇除掉这些以外,卓然在那不到几坪大的空间中,如此不断努力,看着影片练习,自己录制自己的演奏,几乎足不出户,只为了这样的瞬间——
钢琴在节奏的顿点上施加了力道,那浅藏在乐谱间的开朗感被卓然以手刨根而出,他在舞台上张开嘴,大口x1气,看上去却像x1血鬼准备咬紧谁的咽喉,他的手毫无犹豫地将变奏舞动而出,将这首萧邦在十九岁时写作的乐曲,以他那二十五岁的模样给砸出一条通往天国的康庄大道。
接近结尾时,乐曲逐渐变得热血且激昂,在几秒的停顿後,法国号的小段独奏出现,紧接着卓然的手猛地按压琴键,华丽的音群被他凶狠地用尽全身的力道给敲打,一路狂奔,屏气凝神,与交响乐团并肩而行,他龇牙咧嘴,面露凶光,然而表情却清澈得就像那天他们一起去看的太平洋。
在指挥的引导下,他们完成了第二号钢琴协奏曲。
於是欢呼与掌声在音乐厅内如炸弹般引爆。
巨匠赛的怪物在众目睽睽下鞠躬,他浑身血痕与眼泪,像刚从战场上光荣赋归的士兵。
——当巨匠赛第三天的赛程结束时,几乎所有人都仍留在音乐厅内,等待评审的最终结果。
大约几分钟後,卓然才终於来到观众席看台上,他大喊:「苏!」
而苏立刻站起身,虽然她没有料到对方是直接把她抱起来转了三圈,苏在忍住不吐的情况下,她艰难地说:「好晕??」
当然,随後叔叔走过来,近乎凶暴地把卓然按在座位上,叔叔喃喃:「靠,等颁奖典礼一结束我们就立刻送医院,你肠道没破裂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应该没有。」卓然说。
「唉,靠。」叔叔翻了个白眼。
巧睿凑过来说,他严肃地说:「你弹得很好喔。」
卓然露出微笑。
在接下来的时间,苏几乎没有心思去查看其他人,她让卓然的头安稳地靠在她肩上,在确认对方没有再出血後,最该做的就是静养。
「嗨嗨。」在旁边走道,钟耀元凑过来,他微笑着问:「小田b我来问卢卓然同学的情况怎麽样?」
「我没有!」似乎在远方有人如此抗议。
卢卓然举起手,b了个OK的手势,但他停顿一会,然後才带着一丝尴尬地说:「请帮我跟他说谢谢。」
「大家都是好朋友!」钟耀元笑着转身:「要好好休息喔。」
在准备宣告结果的几分钟前,他们陪着卓然一起走道一楼的观众席,这里早已聚集了人群,当然也包括了新闻记者。而参赛者也都在家人和导师的身旁。她听见有些人正谈论着卓然是不是因为流鼻血才以这副模样上台,苏决定不要引起恐慌来得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下意识地拍拍身旁,坐下来休息的卓然的头顶。
「苏姊姊完全把人家当狗了吗??」巧睿在後方说。
一旁,弟弟眯起眼睛说:「所以,你们觉得萧邦男会第几名?」
似乎过早出现的话题让气氛骤降,没有人回应,但卓然抬起头,他露出虎牙,说:「不管第几名我都会继续努力。」
「不愧是你欸。」弟弟微笑。
主办单位的人终於走上台,在每位评审都发表了感言後,整场颁奖典礼已经经过大约半小时,但此刻流程结束後,厅内安静地连呼x1声都被放大成杂音。似乎重复确认名单後,主持人敲了敲麦克风,再一次感谢大家莅临这场盛会。而後,在聚光灯下,主持人用清脆的声音开口:
「那麽,现在来到大家最期待的环节,宣布第五届国际巨匠公开赛的得奖名单。首先是第六名——」
「一号选手,余诗雯。」
似乎震惊的喧哗中,唯一不惊讶的只有余诗雯本人,她蹦蹦跳跳地站上台,然後笑着跟评审老师们打招呼。
「因为她在中途即兴演奏。」巧睿低声地说:「虽然交响乐团跟她配合得很好??但那就已经失去协奏曲的味道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苏还来不及发表评论,她就已经瞥见田文介近乎是要发狂的表情,他愤恨地瞪着余诗雯,彷佛恨不得下一秒就上台揍对方一顿,只不过舞台上的余诗雯倒是抛了个飞吻过去。
「第五名是六号选手严家俊。」
青涩的大学生站上了余诗雯旁边,而台下的掌声并没有停歇。
「第四名是二号选手ePetit。」
法国少nV婉约地向每个人点头,她抬起裙摆走上前。
然而也是在这时,苏意识到或许就该来了,撇除掉余诗雯这样巨大的威胁,那麽能够第一名的人也只能是田文介,她的心脏鼓胀,急切地跳个不停。或许卓然就是该止步於此——
「第三名是三号选手谢燕海。」
那名高中生露出腼腆的微笑,然後在热烈的掌声中站上台,双手捧起了铜制的奖牌。
苏抬起头。
她知道那一瞬间,卓然和田文介的视线交错了,然而没有一个人是确信自己能够得到第一名的。就连卓然如此肯定的人都是这样,苏甚至能够闻到双方紧张的颤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其实刚刚在评审阶段发生了一件很特别的事情,那就是根据我们评审老师的给分,有两位选手获得了同样的得分,在经过商议後,我们决定将第一名颁发给两个人,那麽,恭喜第二和第五号选手,卢卓然与田文介。啊不过,很遗憾我们奖座只有一面,请两位等等拍照时站在一起拿好吗?」
一切在此刻静止了。
苏和卓然对看,她的耳鸣严重到g扰思考,她用气音说「你赢了」。卓然恍神地点头,然後他几乎是摇摇晃晃地走上台阶,苏甚至推了卓然一把。
她看见对方和田文介站在一块,而评审老师将金sE的奖座颁发到他们的手上。
似乎是在那时,卓然的情绪才像终於溃堤那般,他哽咽着,泪水在他的双颊流淌,沾染血迹的白sE衬衫在一众正装的选手中,看上去就像杀人魔混迹其中。
但随即,苏看着卓然深x1一口气,他伸出手——或者说,顺道抓起一旁田文介的手,两人握紧的双手高高举起,两人的身影被聚光灯照得发亮。田文介像想要怒吼,可下一秒,他用空出的那一只手摘下眼镜,然後狼狈地抹去眼泪。
「不觉得很开心吗?」
恍惚之中,苏好像听见余诗雯在快门声中这样说道:
「因为我们都弹出了很bAng的音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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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把事情拉回到最开始——在颁奖典礼结束後,苏他们便强迫卓然去医院。离开前,主办单位和他们说会再订做另一份奖盃,好让两位得奖者公平。
而卓然直接把唯一的那座抱在怀里,他说:「那你们再寄给他吧,这个我先带走了。」
「你丧心病狂——」
田文介最後是两手空空地离开会场,大概是碍於对方生病的缘故,他也只能让卓然风光地带着奖盃离开。但苏仍旧非常严肃地替卓然和田文介道谢跟道歉。
「希望我们以後都不会再见面。」田文介如此说。
而卓然因为严重的食道灼伤直接住院一个礼拜,还顺带治疗了手部肌r0U发炎,没有拉伤真是万幸。而根据叔叔所言,他在医院不停要求想要弹放在大厅的钢琴,感觉应该没什麽大碍,只是之後传讯息给卓然的父母,他们好像也只有电话G0u通,没有前来探望。
这期间撇除掉巧睿以外,来探望他最多次的就是余诗雯。因为接下来要出国,所以余诗雯对他们没有一起去唱卡拉OK耿耿於怀。
「我能够问一件事吗?」那时苏在医院休息区这麽询问。
「嗯哼?」
「为什麽你要即兴演奏?」空气中弥漫着一GU紧张的氛围,苏不免得庆幸她是挑在卓然跑去外头走廊闲晃时说的:「你如果不即兴演奏,绝对可以得第一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为音符可以延伸出去。」余诗雯回答:「我感觉那一瞬间可以继续往前进,完全不需要思考,有点像T育b赛时,大家不是老Ai提??那叫什麽??心流!我觉得那是演奏乐曲最宝贵的感觉,所以我会贪心地想要再多——一点点!」
余诗雯笑着给了她探病用的水果礼盒,而苏以一种非常笨拙的姿态谢谢对方。
卓然出院後的一个礼拜,他便迎来了人生中第一次的演奏会。
属於巨匠赛冠军的表演舞台。
因为首次有两个冠军,在主办单位老早就把票卖出去的情况下,节目不能随意改变时长,於是就变成田文介与卓然各自分担了上半场与下半场。而卓然所拿到的十万元奖金,几乎全数还给了叔叔当初补助他上大师班的费用,剩下的钱则全部用来订做西装。
「唉,你太高了。」当苏和叔叔一起到西服店时,叔叔不耐烦地说:「那麽高的人弹什麽钢琴啊。」
而无可否认地是,苏在柜台帮忙时,同事悄悄跟她说音乐教室春季班的申请人数暴增了两倍,这都要归功於叔叔把卓然得奖的事情发在粉丝专页上,还煞有其事地把卓然描绘成一个颇具天份的rEn初学者——这其中也没有广告不实的成分,而对於她看着卓然从最开始走到现在,苏可以诚实地说她很自豪。
在巨匠赛音乐会当天,苏和卓然一起待在後台个人休息室,和先前b赛的地方不同,他们惊讶的发现门牌上就写着「卢卓然」三个字,走进去甚至还有一台直立式钢琴,以及音乐厅准备的茶点可以吃。
「你好厉害。」苏喃喃。
卓然点头。
他们并肩坐在休息室的沙发。卓然让苏把头靠在他肩上,苏莫名地照做。当她睡眼惺忪地滑落到卓然的大腿上时,休息室的门猛地打开,田文介的目光像冲锋枪一样投S过来,苏猛地起身时,还差点直接和卓然的下巴相互撞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要做什麽?」卓然嫌恶地问。
「传话。」
田文介仍旧表现地很不屑,只有在面对苏的视线时,他微微点头,然後便退开一步,让洛朗老师走进来。
苏记得颁奖典礼那天,洛朗老师也走过来恭喜卓然,但後来卓然和苏说了,因为他哭到几乎无法思考,所以完全没有听见其他人在说什麽。
「Goodlucktoyourcert,祝你演出顺利,」洛朗老师双手抱x,充满自信地微笑:「Youaretrulyamazing.你真的非常令人惊YAn。」
「我的??」卓然停顿了好一会,他看向苏。
「Reendatioer推荐信。」苏对於她能一秒就明白对方在想什麽心情复杂。
但洛朗老师像是已经完全明白了,他露出某种可以像是恶作剧般的笑容,点了点头,接着说:
「AreyouingtoFransummer?IfyouandJbothwanttogototheChopinpetition,youtakeashort-termstudytoseethewiderworld.夏天时,你要来法国吗?如果你和J都想要去萧邦大赛,你可以短期游学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
当苏笨拙地将英文翻给卓然听时,她可以瞥见对方眼里闪烁的光芒,就像黑夜中的星星。但当卓然说:「但我连高中都没有念完??」
「哎,难怪你这麽没文化。」还没等苏开口,田文介立刻冷冷地补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火药味开始变得浓厚时,苏连忙站起来,用她糟糕的英文说卓然会考虑,而洛朗老师就像和蔼的圣诞老公公一样,打过招呼後,他和田文介一起离开休息室。
「如果你去法国,田文介应该也会照顾你吧?」苏默默地说:「起码不会让你Si。」
卓然撇了撇嘴。
苏忍不住说:「要成为第一的话,你就该去外面看看。」
对方停顿一会,用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说:「我是要跟你一起成为第一。」
等苏坐上观众席时,她才缓慢地意识到她和卓然的关系已经完全脱离所谓的「我们是好朋友」,当然苏会倾向怪罪卓然在珠落盃时和她提了这麽莫名其妙的约定,不过苏也明白,是因为她将这个约定安稳地放置於心脏中,又像是和神灵缔结无法逆转的契约那样,和卓然说了他们要一起登峰造极。
话又说回来,这有点像是求婚。
苏试着b自己不要再去想了,但当音乐会开始时,她还是没办法摆脱某种奇怪的感觉,或许是交响乐团调整乐器时引发的共振,她的心跳b平时都还要大。
当上半场的田文介来到舞台前时,苏从观众席的角度就能看清,对方相较於b赛时放松了许多。还记得当初在谈论节目表时,田文介曾对他们两人要再弹一次萧邦协奏曲这点表示异议,但评审老师和主办单位却坚定地表示他们两人的萧邦并不一样,於是节目表自然是安排协奏曲作为上半场与下半场最终上演的曲目。
苏总是不经意地去思索,要是当初这两人并没有获得第一名会发生什麽事?
b赛本来就是如此腥风血雨的战场,她几乎只要闭上眼睛,卓然痛苦哭泣的模样就会浮现於脑海里,甚至掩盖过她自己曾经遭受过的痛苦。明明苏几乎从来没和卓然说明当年她究竟碰到了什麽事情,可她却已经认定对方能够同理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田文介完成钢琴独奏後,便是萧邦的第二号钢琴协奏曲,和当初在准备室聆听不同,田文介的演奏充满强劲的傲气,无处不展现出他所蕴涵的力量,当他的手指在移动时,琴键就像被他牢牢把握,而他也将登上更高的地方。
而後卓然登场,他在聚光灯下闪闪发亮。
苏感觉自己的心脏为之进发。
当他演奏时,苏闭上眼睛,感觉音符在耳边跳舞,像夏日的风铃,原始且野蛮,而且震撼人心,若是说这些音乐能够实T化的话,那麽当苏睁开眼睛时,她几乎可以感觉到强风迎面而来。
盛大的萧邦协奏曲在钢琴与交响乐团配合下结束後,卓然举高双手,表情炙烈。
苏献上最真挚的掌声。
那天音乐会结束,她抱着花束,和其他人一起待在音乐厅外头。这是巧睿教她的,说要等演奏者走出来再献花,於是苏特地跑了趟花店,将波斯菊与绣球花的花束给买下来。
「除了你们以外也没有人会给萧邦男献花吧?」弟弟冷不防蹦出一句。他最近都在忙着准备大学的模拟面试,他们的父母也不断打电话来监督,连带地让苏也紧张到胃痛。
苏皱眉说:「有人献花就很好了啊。」
而很显然,附近几名带着花束的观众大概都是田文介的亲朋好友或者是粉丝,苏和远方的锺耀元以及宋琦臻点点头,他们两个人买的花束b脸还要大。苏咽下口水,她在夜sE中紧紧捏着花束的尾端。
几分钟後,苏便看着卓然推开厚重的玻璃门,她不自觉伸出双臂,当卓然把她抱起来,原地转了两圈後,她才又晕头目眩地被放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一旁的巧睿皱着眉头发出怪声。
「老师也要吗?」卓然闪闪发光地说。
「不要。」
当然,苏假装没看见叔叔的目光,她整理好呼x1频率,然後将手上的花束递过去,她说:
「你现在是个货真价实的钢琴家了。」
卓然眨了眨眼睛,然後,他露出那锐利的微笑,眼神中却满是柔光。
——正如同苏陪着卓然参加每一场活动,当她去音乐教室总部领取因为壁画而获得的奖项时,卓然也兴高采烈地同行,苏站在小型搭建的舞台,拿着奖状,她感觉自己像回到学生时期,那时的自己纯粹因为获得了认可而高兴。
当苏看向观众席上的卓然时,她意识到自己现在也因此而高兴。
接下来几周,音乐教室也悄悄发生改变,夏天即将到来,苏因为壁画的完成,所以她在叔叔鼓励下,加入了社群媒T上的壁画彩绘接案社团。至少当苏曾经下定决心要用她的绘画杀Si所有人那时,她从未想过她并没有在画漫画或者其他类似的工作——变成穿着工作装,身上背着一大袋颜料,还差点搭错公车,在迟到边缘踏进委托她的咖啡厅。
之後,叔叔建议她去买个摩托车去工作,「工作」这个词汇对苏来说有点恍惚,就好像因为一直生活在昏暗的室内,突然有个人打开了窗户,她才注意到外面的世界有多明亮。和钢琴一样,一个小节接着下一个小节,她的生活也是如同音阶般层层递进。
天气逐渐炎热,音乐教室开始新一轮的课程与T验班,他们迎接了几位新老师,还有许多新学员。巧睿来教室的频率也变少了,苏开始去驾训班,而卓然同样在她身边亦步亦趋。当苏在附近空地练习时,因为手没有力气,她差点把叔叔的车整台倾倒在路面时,卓然那双有力的手便会帮她扶准车头,他会在yAn光下露出微笑,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苏一定可以一次就过!」
虽然被这麽说,但苏还是考了两次路考才成功骑过十五秒直线。
平时的空闲时间,她仍旧待在琴房里,当卓然在练琴时,她会拿着素描簿,一边听对方的琴音一边画图,他们聊天的次数变多了。她注意到卓然在她身边时所露出的微笑,已经不像初次见面那般夸张,反而都是腼腆地g起嘴角,就好像听了什麽小秘密。
苏下意识主动伸出手,用那坚y的指头捏了捏卓然的脸时,对方会露出更灿烂的微笑。
弟弟大学放榜後,结果是他上了北部的设计科系,弟弟买了披萨来庆祝,他在音乐教室的沙发上松了一口气,他说:「还以为我要重考了。」
「你们家两个小孩都是Ga0艺术的,没考上大学也是很艺术的发展啦。」叔叔在一旁说,接着用手b出钱的手势:「喂,既然苏晓琪已经开始接案了,苏伟程,等你开始打工後记得也要付房租喔。」
「你已经说了三百年了。」弟弟讪笑,他说:「现在你的摇钱树应该是萧邦男吧?」
那时一直坐在沙发上的卓然抬起头,他露出浅浅的微笑说:「嗯。」
暑假前,卓然答应了洛朗老师的邀约准备去法国,答覆时间拖那麽久主要是费用的问题,苏听到好几次卓然和父母的电话,但那并非是不愿意出钱那麽简单,而是即便卓然身为一个国际钢琴b赛冠军,去深造学习似乎也是一种逃避。
因为他该做的事情,似乎不是一头扎根进音乐的领域,而是要重拾学业,把病治好,学习如何安分地过日子。
卓然的暴食与催吐当然不可能一下子就治好,有时候对方弹琴到一半,甚至还会突然因为没吃东西而胃痛。但在吃东西的过程中,也无法立刻做到细嚼慢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卓然总是笑着说不用担心,因为他会成为第一名。
苏不确定卓然究竟花了多少时间说服父母亲,说他会赢下萧邦的冠军回来,才终於拿到出国的费用,期间办理护照和申请文件之类的事情,苏也不辞辛劳地用摩托车载着对方到处跑。
然後,在他们和卓然在附近的咖啡厅会面时,苏听着出现黑眼圈的巧睿喃喃地说课业很重的话题,他x1了口N昔,长叹一声:「我也好久没有碰钢琴了。」
「那老师要跟我一起去法国吗?」卓然抬起头问:「我们可以一起去那里弹琴。」
「没听到人家说课业很忙吗!」苏连忙说。
卓然反驳:「但是暑假有空吧?」
「说到这个??」巧睿抬起头,他苦笑着说:「卢卓然,我以後也没有要走钢琴的路。」
咖啡厅的杂音与人声都变得遥远,像是将一颗鱼眼镜头y生生砸在他们身上,视野所见尽数扭曲,只剩下画面中央的巧睿不动如山。下一秒,他温和地拿起饮料,又啜饮了一口。
「为什麽?」卓然的声音带着某种惊骇,像他的眼前上演了场鬼片。
「很简单啊,我没有厉害到能考上名牌大学的音乐系,可如果去了三流大学,对我未来的发展也不好。」巧睿的声音变得柔软:「我想要早点出去工作,钢琴很有趣,但它很不稳定,我如果想要靠钢琴工作,不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家教也没人想要用啦,我也必须再花更多的钱JiNg进自己,还要考检定,没考过还要再重来欸??再加上——我完全没有像你一样的自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苏咽下口水。
「为什麽?」卓然又说了一次。
「因为,」巧睿的目光毫无迷惘,他认真地说:
「毕竟钢琴并不是我人生的全部。」
准备出发去法国的那天早晨,苏载卓然去桃园机场,卓然在後座搂着她的腰,苏的脚边则是卡着对方的行李箱,老实说,按照她的骑车技术,苏很担心最後会弄得人仰马翻。
yAn光从乌云後方探出头,将整座城市蒙上淡淡的光芒。
「去那边要好好学钢琴喔。」苏轻声地说:「然後不要乱吃东西。」
「嗯??」
「啊,还有小心扒手。」
「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卓然的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安全帽的y边与苏的骨头相互碰撞,她咽下口水,在暖hsE的yAn光照亮他们轮廓时,苏说:「怎麽了?」
对方没有说话,自从和巧睿的会面後,卓然很明显就消沉许多。钢琴的问题能用钢琴解决,但与人之间的问题,就连苏也没辄。她能百分百理解巧睿的意思,当然也能百分百理解卓然。
当苏陪卓然来到机场大厅时,田文介已经在那边等着了,还不耐烦地一直看手表。苏非常郑重地鞠躬,并请对方多多包涵,有种像是要把nV儿嫁出去一样的感觉。
「我不会让你弟弟Si的。」田文介皱着眉头保证,简直莫名其妙。
「苏不是我姊姊。」卓然垂头丧气地指正。
「那是妹妹吗?」田文介反问:「反正是亲戚吧?」
「我们是??夥伴。」
这个中二的回应让苏简直想逃出机场。
田文介翻了个白眼,他看向手表:「好,nV朋友,明白了。快点好吗,登机时间要到了。」
对方提起行李箱,立刻往登机处前进,头也不回。而卓然就像只被遗弃在原地的小狗一样不知所措。苏连忙叫对方赶紧跟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卓然回过头,他的眼神中有着数不清的光辉。
「苏没有要反驳吗?」他问。
「反驳什麽,nV朋友吗?」
卓然以几乎看不清的动作点头。於是,苏脱口而出:「那你回来的时候,我们来约会,我带你去其他地方的音乐厅看看,还有音乐会,也顺便邀巧睿一起——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卓然没有回答,他只是露出某种,既像是微笑,又像是哭泣的表情,他抿着嘴,这次更大力的点头。
——卓然去法国後,几乎每一天苏都会被视讯电话给占满。六个小时的时差让苏通常在接近凌晨时,她就会接通卓然的电话,然後睡眼惺忪地按下视讯通话。
「苏,这里街上有老鼠??」、「我晒的衣服被偷走了??」、「街上有人对我大吼大叫??」、「小田他说——」,这时候後方会cHa入恼怒的吼叫,然後卓然的脸挡住镜头,说:「小田他说市场卖的东西都贵Si了,怎麽会这样?」
「因为欧洲物价很高!闭嘴,然後吃你的东西!」穿着破旧毛衣的田文介在法国好像更暴躁。
撇除掉这些,偶尔傍晚时,她正在别的店家进行壁画彩绘,卓然会突然打进来,他请田文介帮他开直播,然後让苏看他在音乐学院弹琴的模样。洛朗老师也在画面中。当然,还有这次游学最主要的目的,除了参加法国的大师班与其他学生交流以外,也有洛朗老师邀请他与巴黎交响乐团合作的表演,苏已经把放到网路上的影片看过三百遍了。
只不过更令她印象深刻的是,田文介租住的公寓则b苏想像的更凌乱和破败,杂物和衣服全随意扔在地面。一天,卓然传来他和田文介一起在住处喝酒的照片时,苏忍不住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接下来,苏买了许多零食和泡面寄到法国,顺带祈祷卓然不会突然客Si他乡。
在没有卓然的时间,偶尔,苏会有某种她不知道怎麽过生活的感觉。
通常就是在这个时候,她的手传递而来某种电流般的冲劲。
她的一天现在切割成了好几个部分,和弟弟一起去家附近的画室练习,然後有空的时候就去跑外送,当摩托车在北部的街道奔驰,她感觉自己的心脏从未如此愉快的跳动——接下来,她想要去构思点无伤大雅,无须用杀Si某人的故事,想要去画图,她有好多想要做的事情,多到整个x膛都因此膨胀。
说起来,在暑假快结束时,某天傍晚,苏刚从附近的公园慢跑完,她发现卓然的表舅Daniel正坐在家里的沙发上。
「卓然在法国。」苏默默地说。
非常具有庞克JiNg神的Daniel举起手,做出某种非常有暗示X的手势:「别担心,没要把他拖回家。」
「了解。」她悄悄躲回自己的房间。
暑假末,在卓然回到台湾的那个午後,巧睿长到了一百八十公分,他的头发又重新染回了金sE,但仍穿得像个国中生一样简单。苏都必须要仰头才能看着对方的眼睛。当巧睿和她一起坐在机场椅子上时,苏开口:
「课业还顺利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非常好。」巧睿认真地说:「模拟考的结果有点糟糕,我现在第一志愿是商管系,但语言类的好像也行??只是自传要怎麽把音乐结合进去就有点难了。」
「你觉得让卓然给你写推荐信可以吗?」苏忍不住问。
巧睿笑了出声,他眯起眼睛,喃喃:「这样很害羞。」
当卓然拉着行李箱冲出来时,他张开双臂拥抱住了苏和巧睿。
「我、我有买很多东西给你们!」卓然急切地说,而苏和巧睿相互对看,然後具有默契地一起上前叫对方冷静点。
开学後,弟弟开始忙於大学课业,巧睿也开始早出晚归的补习班生活。
似乎是洛朗老师和他说过,他希望依照卓然弹琴的频率,如果不希望把手Ga0坏的话,那麽先不要进行b赛,而是希望卓然能多累积一些实际表演的经验。「毕竟萧邦大赛有很大的成分,也是在思考该如何感动评审」——这是苏认为洛朗老师提出最有用的建议了。
於是卓然现在则更加靠近古典音乐的圈子,藉由田文介的人脉,又或者可以说是卓然缠着对方。作为音乐教室活招牌,加上巨匠赛冠军的卓然,也开始有一些非常小型的演奏会或艺文中心来邀请他进行表演。
但卓然似乎并不怎麽对此兴奋,苏感觉得出来。
接近年末时,卓然开始整理行李回老家,是要向家人报备他接下来的时间会专心准备萧邦大赛这件事。这次苏没有和对方一起去。卓然说一切都会没问题的。就像他能够在b赛中如此前进,所以拿下大奖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年假时,卓然拨空一天来到苏他们的老家,苏隐约知道卓然大概率是从老家逃来的。於是她非常认真地介绍卓然给父母亲认识,只要卓然没有拿法国那很显然是骗观光客的纪念品作为礼物的话,苏确信她的爸爸妈妈应该不会以「学艺术的人都很奇怪」的眼光去看对方。
当苏带着卓然去老家附近的景点转悠时,她也巧遇了高中和大学时的同学,她自豪地介绍了卓然。只不过在几经闲聊後,卓然开口说:「苏原来有那麽多朋友吗?」
「你这样很不礼貌喔,我只是朋友都留在老家以及疏於联络而已。」苏没有说她曾经假装自己搬家而忽略不熟同学的婚礼请帖,因为她实在不想包礼金。
「我以为你的朋友只有老师还有我。」卓然说。
「你现在是我最好的朋友兼伴侣了,这样开心吗?」她故意说。
当看到卓然的虎牙笑容时,她稍微松了口气。
由於苏他们家没有钢琴,所以她带着卓然去附近的艺文中心,苏发现她现在脸皮好像厚了许多,她拿着手机上卓然得奖的照片,配个得意的语气说冠军现在手痒想弹个琴,负责人马上就同意了。
当苏坐在旁边的位置,她闭上眼睛聆听时,顿时觉得世界变得明亮且璀璨。
之後回到北部,巧睿的学测成绩出来,根据他的说法,是「令人意外的好」。
「因为没有放那麽多心思在钢琴上了吧。」那天在咖啡厅聚餐,巧睿轻描淡写地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或许是察觉到卓然的表情,巧睿g起微笑:「等你拿到萧邦的第一名,我会跟我所有同学炫耀的。」
卓然看起来像是快哭了。
接下来的时间,卓然每天练琴的时间减少了,反而是欣赏他人的演出居多,和往常一样,观赏录影,和自己的演奏b对,只不过或许是活用了在法国的经验,b起认真b较,卓然似乎更着重於感受。
「他们弹的萧邦有种像梦一样的感觉。」卓然会这样和她说。
苏的视线停留在素描簿上没有回头,她问:「那你觉得自己的萧邦怎麽样?」
那时卓然没有回答,而是道歉说他不知道。苏喃喃说不用道歉,随後她走向员工休息室,泡了两杯热饮,她指着她在音乐教室新画的海报说要记得「快乐学习音乐」。卓然听到後便露出苦笑。
於是在他们的空闲时间,苏会排定计画,然後和卓然两个人一起去其他地方逛逛,或者也可以称之为约会。只不过无论去到哪里,她都能感觉到对方心神不宁。
在淡水时,苏靠在围栏上,她问:「怎麽了?」
「我觉得我会弹钢琴後,反而不知道怎麽弹琴。」卓然说,他的长发被海风吹乱,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苏会这样吗?」
她停顿一阵子,她的掌心被对方温柔包裹,她说:「每个人都会这样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萧邦大赛快到了,我还得练习海选要用的曲子,然後——」卓然深深吐出一口气,他哽咽地说:「这样真的够吗?」
「为什麽不够呢?」苏反问。
「我去法国时,小田跟我说,在萧邦大赛就算海选输了也很正常,」卓然说:「我在那边看到很多很厉害的学生,但他们可能都没办法在国际b赛里得奖??苏,我要怎麽喜欢自己的钢琴呢?」
她屏住呼x1。
——「我该怎麽样才能成为第一?」卓然的目光锐利,声音却变得残破不堪。
从那天之後,他依旧在弹琴,只是几乎全是最基本的指法练习,就好像回归最初始的状态,从头开始来过。卓然的手变得柔软,像绵密的鲜N油,滑顺地抚过琴键,任谁来看都能立刻就分辨得出那是双饱经风霜的手。他在叔叔的音乐教室作为庄老师的助教,负责和专修班的学生讨论该如何JiNg进自己的技巧,甚至还接了另外一个孩子的家教,每周上课两次。
现在的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弹出每一首萧邦的曲子,将每个音符深刻地记在脑海里,无须背谱。这个弹琴只为了前进世界大赛的男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就向前迈进了如此多的距离。
在卓然即将满二十八岁那年,他如约拿到了洛朗老师的推荐信,而萧邦钢琴大赛所需要的两封推荐信中的另一封,则是由巨匠赛的另一名评审给了他。经历几番波折,甚至还麻烦到田文介帮忙写英文个人简介部分,在他们完成报名表後,似乎不免得是所有人会先行给出最坏的结果,说上一届的大赛海选报名人数有五百人以上,全是来自世界各国的佼佼者。
——出生证明、个人照片、b赛成绩证明、音乐研究证明、推荐信以及作为录影资料的两首练习曲、叙事曲与夜曲。他们准备好报名资料,而苏感觉自己b所有人都紧张。
如果卓然在此失利,从此之後的人生也都将与萧邦无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三月初,海选结果准备在官方网站上公布,几乎整间音乐教室的人都坐在沙发区,叔叔不停刷新页面,这让其他老师们都叫他不要再按了。巧睿甚至翘了大学社团,他紧张地坐在一边,虽然从小认识到大,苏都不觉得巧睿是那种会信神的孩子,但苏似乎一直听见对方念着阿弥陀佛。
和她紧紧牵着手的卓然已经把苏的掌心捏得出汗。苏小声地说:「要吃点心吗?」
「我快吐了。」卓然说。
「那你不要吐在这里,走开。」叔叔说,然後继续按重整页面。苏感觉自己的胃也跟着游标点击而被重击。
然後,卓然拿出手机,他x1着鼻子,然後拨通了视讯,卓然立刻开口:「小田,你——」
下一秒是挂断电话的声音。
「田文介也在等结果不是吗?」苏忍不住说:「你们是竞争对手欸!」
「我就是要呛他啊!」卓然有些语无l次,他把头靠向苏的肩膀。
苏没有回应,她只是m0m0卓然乱澎澎的头发,然後跟大家一起等待结果出现。
当时钟刚过下午六点时,叔叔再一次重整页面,这次网页稍微跑得慢了些,当画面再次出现时,已经有一条新的公告等待点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苏感觉她的心脏在眼窝与口腔中鼓动,她屏住呼x1,教室内的所有人都悄然无声,就连那些还没离开的小朋友也是,他们手臂贴着手臂,瞪大双眼,无数的目光直视着画面。
「我要点开了。」叔叔喃喃,然後他打开文件。
苏睁大眼睛。
——「Zhuo-RanLu」,通过海选的第51号参赛者。
那个曾经连五线谱都不会看的男人,那个发下豪言的人,真的已经踏入萧邦钢琴大赛的殿堂。
她的脑袋中充满嗡鸣声,心脏像是跳房子似的,跃了个大步,在她的脑中鼓动。苏大气都不敢喘,她看向身边的卓然,那双眼睛因为泪水而闪亮不已。
「苏??」他哽咽,像是有千言万语不知如何述说。b起兴奋,更多的是害怕,苏看过这样的眼神,从镜子中她见过许多次。
「看——」苏将全身的力气全灌输进她的话语中,她紧紧抓住那双弹奏过所有崎岖的手,她正准备恭喜卓然会成为第一名,就像对方一直以来信誓旦旦那般,但在最後一刻,她脱口而出:
「向前迈进吧,卢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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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期十二天的萧邦大赛预选赛正式开始。
由通过海选的153人,演奏六首指定曲目,届时评审的分数则会将参赛人数砍半。最终通过预选赛的70至80人,外加在其他国际赛事上获奖,因此直接获得正赛资格的选手组合成,才算是真正进入萧邦大赛。
作为东道主的波兰也将举国欢腾,最具名望的钢琴家作为评审从世界来到此地,掀起各式各样的讨论、赌盘、花边新闻,每一场直播都将带动全国的热cHa0。这场备受全球瞩目的音乐b赛,从中脱颖而出的选手也将成为世界之最。
萧邦大赛寻找的,是能够将「波兰的萧邦」完美演绎的人选。
在此前提下,预选赛的十二位评审将会以最严苛的目光审视,将符合资格的人送往正赛。
此时,春天已然降临华沙,街道充满新生的气息,苏早就已经m0透整个萧邦大赛运作的规则,帮他们在网路上买好预选赛的票。在出发前,卓然就已经和她说过,除了第三天他要站上舞台的b赛,他要把剩余的一百多人的演奏全听过一次。
只不过现在这个目标似乎岌岌可危。
「卢卓然!」苏猛力地敲着旅馆厕所的门。
就像叔叔说的,她和卓然非常相似。他们都对「赢」抱持着非常强烈的念想,但正如同玻璃看似坚不可摧,却只要敲击角落的点就能轻而易举地破坏这一点,苏仅仅是因为认知到自己b不过他人,她便放弃对自己而言明明如此「喜欢」的事物。
而在这几年间的相处,苏甚至确信卓然抱持的念头是,只要他能够熬过痛苦,他就能苦尽甘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卓然打开门,他因为呕吐而变得脸sE惨白,他捂着脸说:「刚刚老师传讯息说,他到时一定会半夜看我的直播。」
「巧睿本来就会义气相挺啊。」苏连忙拉着对方到小沙发上做好,她递给卓然一杯水。
「所有人都相信我能赢下第一。」卓然用气音说,他的表情变得像是随时都会因为某种激烈的情绪而暴动,可话语却像是某种沉淀物,将他们的脚步固定在旅馆的房内无法动弹:「我也必须赢得第一名。」
在巨匠赛时,卓然曾经说过,他觉得自己只要能站上萧邦大赛的舞台,就可以不再受到束缚,他不会再受到暴食与催吐的影响,而能够让所有人都为其骄傲。
「我们休息一天怎麽样?」苏悄声提议。
「不行,」卓然抬起头,他似乎强迫自己打起JiNg神,然後呼出一口气,说:「我们走吧,苏。」
——预选赛的参赛者来自十九个不同国家,当时入选名单一公布,田文介立刻就有打电话来,连一句恭喜都没说,只是提醒卓然要记得安排好选曲的策略,以及禁止与他订同一家旅馆。当时卓然只是抹乾眼泪,顾不得在场的叔叔还有其他老师们想要恭喜他,甚至还有人要准备订披萨庆贺,他视若无睹,随後便拉着苏到琴房弹琴。
苏那一次打断了卓然,她要求卓然打电话通知他的家人这个消息,如果他现在不这麽做,就会变成由叔叔代劳。在三催四请之下,卓然打开手机,然而就与苏预期的一样,即便有如此耀眼的巨匠赛奖盃,即便拿到萧邦大赛的门票,苏仍旧从电话中听见愚蠢到简直令人发笑的句子:
「你应该要好好想想自己的未来,你快要三十岁了,」他的母亲语气温和到令人发指:「你一个连高中都读不完的人,做事也老是半途而废,你怎麽会觉得自己可以跟其他真正的钢琴家b呢?你一直弹钢琴,对未来有什麽帮助?」
「因为我喜欢钢琴。」那时卓然如此微弱的回应。
「是你喜欢逃避吧。」电话那头回答:「如果你真的喜欢,你怎麽不回来把高中读完,然後考上音乐学校?我跟你说啊,自从你说那个萧邦後,我跟你爸就去查了啊,你的程度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要再说了。」卓然边说边挂断电话。
当时外头的音乐教室充满欢呼,还有开香槟的瞬间爆裂声。在卓然哽咽地流泪时,苏什麽都没说。
「对苏来说,画图是什麽?」卓然头一次把问题丢给她。
「是逃避,也是喜欢。」苏回应。而对方露出虎牙的小小笑容。
「我会成为世界第一,」卓然从钢琴椅上拥抱她时,他的头正好靠在苏的x膛下,苏伸出双臂扣住对方。卓然喃喃:
「我要用我的萧邦杀Si所有人。」
苏从回忆中回过神,她刚和卓然一起踏过古sE古香的街道,华沙有许多具有百年以上历史的旧城区,和附近的现代化建筑有着天壤之别,就连公园似乎也特别多。苏在心中默默记下她至少要和卓然一起来这附近散散心才能再回到台湾。
但要是??一去思考卓然有可能会输的可能X,苏就觉得她快吐出来了。她愿意用自己的所有一切去交换,不要让对方再次经历这样的不幸。可这其中最要命的一点就是,有时候自己的努力是真的b不上其他人的天赋。
而她还曾经大言不惭的说出那些话,因为害怕自己变得平庸,所以喜欢画图的自己,所要面对的困境明明与其他直面未来的人一样多。她却连喜欢自己的作品都做不到。
无论是她还是卓然,即便都要活到三十来岁,可能都还是像个小宝宝,没有接受现实的能力。
想起来,告诉对方去喜欢自己的钢琴的她,事後想起来有点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苏,苏。」卓然捏了捏她的手。
「怎麽了?」苏抬起头,她这才发现在前方的林荫大道站着一个人影,从第一印象来看,会觉得眼前这个身材高挑,有着一头杂乱黑发的年轻男子是亚洲人,然而定神看後,刻板印象便开始紊乱,男子的眉毛颜sE非常淡,脸上有着不清晰的雀斑,像影印机出了差错,墨水糊掉似的,皮肤白皙得像雪,整个人在有着深邃五官的华沙街道上显得格格不入,更不用说还是以看起来像是发呆的状态了。
「并不是所有老外都要互相帮助。」苏说。
「说得也是。」卓然点点头:「我之前在法国就被抢了。」
「啊??那田文介呢?」
「他说他被抢超过十次了,所以钱都藏在鞋子跟内K里。」
这两个人可以活下来可真是万幸。苏默默心想,然而就在她准备拉着卓然的手往音乐厅的方向时,那名年轻人就在太yAn下伸出双臂,好像是在感受春天难得的暖和。苏望得出神,对方的表情像是完全不受世俗g扰,莫名地让她有点羡慕。
不过话说回来,说到「世俗」,苏想起余诗雯曾经传讯息问过他们要不要在预选赛结果公布的那天一起去吃饭,她会直接飞来波兰。而苏完全不想要去思考究竟为什麽这个人老是喜欢选一些这麽紧张的日子。
大约经过十五分钟,他们走到了位於贾斯纳街五号的华沙国家Ai乐音乐厅,那是一栋已经有百年以上历史的建筑,从远处看来,似乎能从建筑的古典风格中一眼辨认出这里是艺术的殿堂,验票完成後,他们走进室内,苏便感觉到全身像遭受轻微电击那般,Ai乐音乐厅b外表看上去大了许多,内部的装潢典雅,然而那些角落装饰的音乐家雕像将炯炯有神的目光投S於她,瞬间不可忽视的威严像浪cHa0卷袭而来。
扛着摄影机的工作人员以及新闻记者早已在门口蓄势待发,工作人员忙前忙後,但仍不忘招呼他们赶紧就坐,似乎萧邦大赛是某种感染力极强的魔法,此刻便蔓延至所有角落。
苏咽下口水,她看向左手边通往二楼的楼梯,那里就是评审会公布名单的地方。届时等预选赛结束,所有的参赛者就会聚集在大厅等待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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