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噜噜转动又弹开,在?茶几上形成粗陋的卦象。
哦……
十死无?生。
吴媛圆嘴角的笑淡了点,但也不算低沉。
她回复短信:[老样子,没变化,和以前一样。]
每一次二师兄出委托都是十死无?生。
可他每一次都会平安归来——【十死无?生】这句可怕的批语仿佛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只代表【一如既往】。
不管遇到什么,二师兄肯定能战胜一切,平安归来。
[……行,我知道了,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睡。]
[明天师兄带你吃火锅去,这次的委托报酬超多。]
吴媛圆撇嘴:[师兄,都入夏了,吃火锅,你想?热死我。]
[大?夏天的你二师兄又不肯吃凉面凉皮冰激凌,他就爱吃火锅,你想?吃冰的就找他去说。]
那怎么可能啊。
头发快擦干了,吴媛圆拉开电脑椅坐下,游戏正在?缓冲,游戏群里热闹的消息正一连串弹出。
她扫了一眼,有些惊喜:[师兄,今天你们出差的城市在?举行夏日祭典!来了好多好多工作人员,还有视频里乌压压的游客——大?型烟花秀还会在?十二点开始,一直放到凌晨四点!]
[师兄师兄,记得拍照给我看啊,委托做完了就帮我拍几个视频!在?城市里这么大?规模的烟花秀,我根本没见过啊!]
然后是一连串的视频链接、聊天记录转发,叮叮咚咚震得手机不停抖,震得裴岑今头也疼。
他叹口气,放下了手机。
卦象一如既往,十死无?生吗……
裴岑今没有师妹那样的好心情,因为今晚发生的事未免太古怪了些。
不管师弟这人平时如何破烂,真要?开始做委托时,他不可能出现这种“一言不合便彻底失联”状况的,他们是搭档工作,配合与情报交流是最重要?的,独自一人的天师再强也孤立无?援,对一般天师而言,“突然失去联络”只意?味着对方陷入不测。
可那是师弟……
再谨慎仔细不过、心眼比毛还多的师弟,他为什么会在?一个“打开入口”的普通委托里突然失联?
裴岑今只记得,那条甬道在?师弟的咒术下被缓缓打开时,突然有东西钳住他,又捂住他的嘴将?他无?声无?息地拖进?黑暗,根本没机会发出任何求救——
等?到他再恢复意?识,努力挣脱了那双鬼手后,就发现自己?孤零零地站在?刚才打开入口的小巷里,安老太太心脏病发倒在?地上即将?咽气,而师弟……一无?所踪。
那东西拖走他后对师弟做了什么?
裴岑今心里有很不好的预感?。
把安老太太送往医院后,他回到小巷,几乎把每一角砖石都翻了过来,可就是找不到师弟留下的蛛丝马迹、脚步或打斗痕迹——
之前那条甬道已经完全消失了。如果师弟毫无?痕迹地消失在?某处,只可能是那里。
……他希望不是自己?所猜测的那样。
怎么找也找不到……不行,还是不行,这次就破例去请求师父帮助吧,他说不清为什么就是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
裴岑今犹豫片刻,还是掏出一兜子药丸符纸,挂在?小巷角落里,做了一个隐秘的记号。
然后他飞快转身离开,不远处,小巷逼仄的天空上,一捧烟花已经开始绽放。
——与此同时,洛安也已经深入地宫腹地。
越过无?数机关陷阱,封住口鼻以隔绝地下的毒气,阴阳眼的功能也被他强制关闭大?半。
奇迹般的,对此地所知极少?的他还没死在?半道上。
糟糕的也是,他还没死在?半道上,还要?继续熬。
这地下鬼影幢幢,看哪里都是汹涌不断的滔天怨气,浓度之甚,能凝成水液挂在?皮肤上,开着阴阳眼探索好比戴着不断起雾的近视眼镜,还不如不开。
脚底不断打滑,光是保持平衡行走就要?耗费大?半精力,而那些机关暗道层出不迭,还能见度极低,伸手不见五指……不,伸手随便一抓就是一只鬼手,贴脸杀遍地都是,他每试探一次方向就要?准备和几只突然冒出的鬼搏斗……
他只有一个人,而黑暗里有无?数只怨鬼。
而纯阴之体在?这样高?浓度的怨气和阴气中行走堪比落在?零下二十几度的冬夜,他的手指已经冷得发麻,不明毒气还到处爆开,洛安甚至没法好好调息,体力消耗远大?于地上。
来之前遭遇那帮莫名其妙喊打喊杀的人“围剿”还留下了一些伤口,换作地上,不过是磕两?颗药丸便能解决的小伤,可在?这地下……他感?觉到自己?来时遭遇那帮人留下的伤口已经再次裂开,更可怕的是,每遇一次鬼,伤口便越多,越恶化。
就像望不见尽头的拉锯战……体力,精力,生命力,这地方在?飞速耗尽他的一切。
洛安毫不怀疑这样一座秘密地宫会设置类似“越往里走腐蚀得越厉害,走到最后只剩人干”的术法,可分?析归分?析,他只能往深处走。
他记得自己?搜查安世敏信件时发现的地图,这座地宫大?体布局如同一个“中”字,从?入口开始一条道直通前门、广场、中门、三座大?殿、等?等?中央宫室——如今入口已经闭拢,要?想?找出口,只能往更深处走,穿过所有宫室,前往这条甬道的尽头。
不仅为了找出口,也为了找那个一天到晚总被鬼抓的废物师兄。
……万幸的是,地上的拖行痕迹,显示那只鬼也是一路把师兄笔直拽去深处,它没有拐去岔路。
洛安又挡开了一只鬼,他随意?地把它摔上墙壁,一并震落那些不断吐纳毒气的菌类。
青石砖无?意?中被清理出来,浓厚的怨气里,它浮现出了一些花纹。
是壁画。
来自玄灭时期的东西……大?概记载了什么了不得的珍贵史料吧。
可他又不是来考古的。
洛安眯眯眼,他无?心细看,只加快了脚步,但那壁画随着他往深处行走的动作越浮越多。
壁画表达的内容并不晦涩,哪怕是仅粗陋扫过几眼,也能总结个大?概。
……大?抵是讲了一个红色小人的生平,出生,长大?,学?习,游历,立业,然后……
洛安在?一副壁画前停了停。
红色的帘,红色的马,红色的屋子,红窗户上歪歪扭扭画了一个“囍”。
红色的小人牵着另一个白色小人的手立在?红屋子前,红小人披着红盖头,穿着红红的嫁衣,手指末端也涂着红色,大?抵是蔻丹——
原来红小人是位新娘。
但令洛安短暂驻足的不是这喜庆的婚礼图,也并不是好奇一千七百年前的婚嫁民俗——
他看的是,红盖头下,那小人露出半张脸,粗糙的炭笔勾勒出一个大?大?的、大?大?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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