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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发松松绾就,扬着头:

“顾九,春山桃我自己爬上去摘。”

他拿手比了比她的个?头,才到他胸口高,无奈地道:

“胡闹,沈十一,你才这点高,还够不上最矮的树枝。”

她也抬高小手举到头顶,对?着他比了比,拖长音“咦”了一声:

“为什么?嬷嬷说我年年都在长高,却还总是只到你胸口啊?”

少年忍俊不禁,本?想抬手弹她脑门,指尖快要触及之时却收了手,只是轻轻拂过她的发髻:

“你个?小笨蛋,我也在长个?啊!”

少女“哦”了一声,嘟着嘴,看起来不高兴了。

少年望了望天,心头哀叹一声,指了指自己的背,柔声道:

“上来。”

……

天上又?下起了雪。

掠过所有人惊异的目光,顾昔潮用又?背起了烧得支离破碎的纸人,一步一步走向小山前的桃花林。

越是临近山头,雪花越是大,如同鹅毛一般纷纷扬扬洒下来。

喧嚣的人声远去,空旷的天地好似只剩下一个?人,和一个?只剩骨架的纸人。

山路漫长,仿佛没有尽头,比他和她这一辈子都长。

顾昔潮的衣袍沾了雪意?,身躯的温热却依旧渗入单薄的纸人。黑长的眼睫上落满了细细密密的白?雪,鬓边的白?发散开,划过他的侧脸。

当初的少年不曾料到此生终会和她背道而?驰,一世为敌。此刻的顾昔潮却早知道,魂魄终会消散离开。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那么?快。

那缕孤魂从残破的纸人里伸出透明的手,一朵落花穿过虚空的掌心,没入风雪之中。

“其实,纸人本?就经不起折腾,没有今日,迟早也会散架的。”

她的声音有几分艰涩。

顾昔潮步履不停。

早知道了,所以他才不计代价,用羌王的头颅换来速去牙帐找尸骨的一场谋算。

不然,本?还有更稳妥的办法,不必让那么?多人都仇视他,不必用他从前不屑的阴诡之计。

他来不及计较了。

他派去崂山的人行?得太慢了,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放赵羡去崂山修行?。

是他临走前那一句“待修成精进道术,可为魂魄重?塑肉身”,令他心间一动,带着一丝奢求的希冀,纵容自己放他去了。

她的时间,着实比他预料的要少得多。

她的声音和她的魂魄一样,轻飘飘的:

“你,别?怪邑都,他其实一直把你当做至交,只是一时意?难平而?已?。”

生前睚眦必报的皇后在为害她的那一人在求情,是因为看到他而?想起了谁?

谁和谁为了一桩旧事,分崩离析,意?难平了整整十五年。

地上零落的花瓣越来越密,纷飞的大雪都掩埋不了。

顾昔潮脚步终是一滞,垂头道:

“好。”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犹豫了很久才开口,试探一般地道:

“如果,我就要魂飞魄散了,你会不会继续帮我找回父兄的尸骨?”

生前死后,一直念着的,还是这件事。

“你我之约,不论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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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回音短促有力,坚定不移,没有缘由地令人深信不已?,好像无论她求他什么?事,他都会答应。

她笑?了笑?,像是如释重?负,像是放心了,又?像是难过,道出:

“那我便?依你我之约,告诉你,解药我藏在你的氅衣里了,可要记得要尽快服下……不然,你会和我一样,成了孤魂野鬼的。”

“好。”他声音被烟气熏得,低哑得不成样子。

“那,等你找到我父兄的尸骨。之后,你若能再?回京都,能不能把我的尸骨也带回北疆,和我父兄埋一起……”

“好。”

“最好能挑一处有春山桃的地方,”她声音松快了些,指着尽头处的桃花林,轻声道,“每到春天,桃花瓣可以落满我的坟头。”

“好。”

她像是听腻了他重?复的应答,闭阖了眼,等了许久才道:

“那把金刀,当初你若是找我来要,我定是会还你的。顾昔潮,你为什么?不找我来拿金刀呢?”

顾昔潮没想到她又?提起金刀,微微一怔,低下头,扯动唇角,道:

“臣,愿赌服输。”

背上的她似是不满意?这个?回答,静默片刻,低声叹息。

雪太大了,让他分不清哪一片是雪,哪一片是花瓣,哪一片是她正在破碎的魂魄。

肆虐的风雪中,男人头一回手足无措的样子,试图拢紧已?破碎得不成样子的纸人,多护住一片分裂的纸皮。

“那我,还有最后有一问。”她的声息近了,如雾气在耳侧飘散,“我死前,你真的没有给我送来一枝春山桃么??”

那几株桃树近在眼前。顾昔潮停下脚步,胸口翻涌着惊涛骇浪。

他张了张口,呼之欲出,却只听到她轻声自问自答道:

“那你现在去,我要那一朵开得好看的春山桃。”

顾昔潮将上涌的话全咽了下去。

“快点去,不许回头看。”她声音虚弱,却如少时那般颐指气使,“我死时,形容丑陋,你千万别?回头看。”

无论生前死后,还是最重?体面。

“好。”

他最后应道。

顾昔潮将纸人从背上放下来,用氅衣覆上,为她遮风挡雪。自己则疾步继续走向山头的桃花林。

他几乎是踉跄着狂奔至桃树下。照常纵身攀上了树枝,从最高那根枝头上,折下那一朵开得最好的桃花。

待他走回原路,空空荡荡的雪地里,纸人一身残躯犹在。

而?那缕魂魄,已?然不见了。

天地之间,只有桃花瓣飘落在雪地里,渐渐被大雪所埋葬。

……

十日后,大魏军扎营在羌族王帐三里之外。一众军士站姿笔挺,守在中军帐的帘门外,帐内没有燃地龙,一株烛火的光晕照尽案台。

顾昔潮握笔写完一本?紫金绸底的奏报,在落款处盖上一方麒麟金印。

已?三更天了,他放下狼毫,揉了揉眉心,倚在案上稍作闭目养神,身上只覆了一件皮毛发白?的旧氅衣。也并不觉得冷。

风吹不进来,帘帐却在微微拂动,以是急雨将至。

案前烛火乱动,一缕烟气徐徐而?升。

“顾大将军认出了我,却故作视而?不见,究竟是何居心?”

那声音空灵缥缈,似是远在千山万里,又?像近在咫尺。

“臣原以为,是夜里发梦。”

他听到自己道。

女子薄如蝉翼的面容在弥散的烟气中浮现,柔光潋滟,动人心魄。

清冽渺远的余音含着一丝狡黠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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