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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清。

“沈、十、一……”

昏迷中的顾昔潮唤回了一丝意识。

这混沌的意识游离了半刻,又听到一声一声的诡笑:

“可她已?经死了。不仅死了,到死都还恨着你啊!”

“你见不到的她的。她早就魂飞魄散了……”

顾昔潮心头?一动,双眸睁了开来?,眼前一亮,视线从模糊到清晰。

“醒了!将军醒了!”坐在榻底下守着的一人惊呼。

零散倚在榻前的亲卫立即围了过来?,还有一脸阴沉的邑都听到声响,也从走了过来?。

众人这数日来?都不曾合眼,死守着陷入昏迷危在旦夕的将军。

顾昔潮的目光一个个从他们脸上扫过,最后落在身?旁那盏铜铃上。帷幄之?间密不透风,窗牖紧闭,根本没有风能进来?。

铜铃却仍在摇晃轻鸣。

他垂下头?,眼底幽深,只不过嘴角轻轻扯了一下。

陈州那一夜,在他榻上的人就是她。

今朝,她是不是也没走?

第37章 诱她

“将军, 你伤还没痊愈,怎么能出来吹风?”

一场春雪方停,霜花满地, 骆雄跟着顾昔潮来到?羌人在崤山暂居的村落巡视,手里提着大?氅给他披上,嘴上不?免嘟囔几句。

顾昔潮策马行至一处斜坡,扫视底下的村落。

羌人在崤山定居, 建立村庄的诸般事务已然安排妥当。

他们砍掉了崤山向阳面的树林, 有朔州城里的工匠教他们依照汉人居所依山而建茅石屋, 开垦良田,耕种黍禾, 麦苗等?作物,还有村妇教他们织布裁衣。村落里展现一派全新的欣欣向荣之景。

骆雄由衷地赞叹道:

“羌人能征善战,有了羌人在崤山定居, 我们的边防便可从朔州往云州推进十里。将军果然思?虑深远。”

他的目中?迸射出光来, 遥望北面的方向,喃喃道:

“假以时日,就能、就能……”

顾昔潮背着手, 也眺望着天边没有说?话, 却点了点头。

待他上马之时, 一名羌族少女碎步朝巡视的队伍走来, 没有说?话, 眼睛却亮晶晶的,在顾昔潮的马前?递上了手里捧着的一件胡袍。袍子叠得平平整整,袖边绣有红金色的卷草纹, 一看便是?花了不?少心思?,精心织造的。

顾昔潮视若无?睹, 扯动缰绳,调转马头,径直掠过了她?双手捧着的衣袍。那少女愣在原地,低垂下头,又跑开了。

骆雄心中?叹气,轻声道:

“将军,你这袍子穿了这许多?年了……”

自他跟着将军起,就见他常年穿着这几身?旧衣,衣襟袖口都洗得发白,都一直没丢,哪里像个封疆大?吏的模样。

大?雪纷飞,顾昔潮独立在寒风里,神思?被风吹得恍惚。

好似听?到?很?久远的声音,从不?知何处来:

“我才不?给你绣呢,你、你去找栖竹姐姐,她?绣工比我好多?了。”

“李栖竹现下只能绣你二哥的衣裳了。”少年轻哼一声,手握一把金刀在掌心一转,横在面前?,笑道,“若我此去北疆,能带回一株春山桃,明年开花你便照那花样子在我袖上描一朵,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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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能带一株春山桃回来?”

“我应你的事,什么时候不?作数?”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绣得不?好,你可不?准说?我!”

后?来,他果真从北疆带回了一株春山桃,种在院子里,一年后?悉心照料才开了花。

于是?,他挑了一件最爱的天青色锦袍送去,等?啊等?,等?到?锦袍的袖口上,终于多?了一朵歪歪斜斜的桃花。

她?女工不?好,拆了绣,绣了拆,他明里笑话她?,暗地里收着那件绣花的锦袍舍不?得穿。

只是?,那株春山桃隔年便枯死了。锦衣貂裘的贵公子一马一刀离开京都,只唯独带走了这件旧日里最喜的锦袍。

直至袍袖染尽了北疆风霜,褪色成了黯淡的黑。

顾昔潮手指抚过袖口那磨得几不?可见的桃花纹,垂下了眼。

他闭了闭眼,刻意地散去了回忆。

出了羌人安置的新村落,继续带人策马扬鞭,复又向北行了数里,来到?崤山北那一处沈家二哥的衣冠冢。

此地之前?的羌人遗骨,早已被入土安葬。新冢离离青草已生,在皑皑春雪中?冒了新芽。

顾昔潮缓步行至当初掩埋顾二哥衣冠的坟前?,良久沉默矗立,温柔而细小的雪片落在他鬓边的银丝间,又渐渐化为乌有。

大?亲卫上前?为他递上三炷香,而后?退避在十步外静候。

风吹散旁边拂过的烟气,树梢上的残雪窸窸窣窣地落下,像是?尖锐而破碎的月光。顾昔潮缓缓地擦亮了火折子,三炷香头蘸了蘸燃烧的火焰,直至每一炷香上都燃起了细小的火苗。

只须臾,那三簇火苗便微弱下去,最后?化为一袅烟气散去,断裂的香灰倒头掉落无?痕。

顾昔潮迟疑片刻,又燃起了三炷新的香。

风烟止息,香火再度湮灭,难以点燃。

顾昔潮立在原地,听?到?旁边另一处新冢前?,三俩人在烧祭祀的纸钱,给逝去的亲人燃香祝祷。

“我想阿兄了怎么办?我想阿兄再抱抱我……”

“要是?有犀角蜡烛,点燃之后?,他就能出现抱你了。但犀角难得,我们上哪儿找去啊……”

“你说?,阿兄的魂魄还在不?在啊?”

“如果魂魄没了,就算有人烧香,那炷香也会马上灭了,烧不?起来了。你看,你烧的香还在,他的魂魄定是?还在。”

“是?啊,多?烧香,只要没灭,就是?他们还需要香火供奉呢。”

“我们啊,还是?多?给他们烧点纸扎,有新衣,有鞋子,有首饰……他们在地下就什么都有了……”

几人的絮语远去,顾昔潮还立在原地,摩挲着刀柄,漫散的烟气变得有几分模糊不清。

山里的雪风突然变得凛冽而急促,顾昔潮长久地端详手里握着的断香,最后?,挥手召来身?后?跟着的骆雄,问道:

“云州那宅子里的香火,近日是?不?是?断了?”

亲卫想了想,答道:

“自然没有,按将军吩咐,这十年如一日,一直好好烧着呢。若是?断了烧不?着了,自然马上有人来报将军的。”

顾昔潮许久未动,周遭的落雪声都恍若听?不?见了,手指骨节缓缓扣紧了箭袖,仿佛置身?一场厮杀之中?僵立良久。

心中?的猜测得到?了应证。

不?敢确认又急于确认的事,他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顾昔潮只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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