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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握可以从?牙帐带回尸骨?”

顾昔潮抬眼,一绺白发后的黑眸锐利如刀。

他挑灯于案前,铺开一卷已看了十年的舆图。

舆图已是旧得发白,他骨节分明的长指在其间划动,将布局了十年的计划一一道来。

烛火幽幽燃烧,映出?案前一双人影相对而?立,同看舆图。

恍若,还是当年金銮殿上朝堂斗法的大将军和?皇后。

这一回,却似在共谋天下。

……

“云州的北狄牙帐,龙潭虎穴,重兵把?守。北狄往来羌族部落的使臣已死,牙帐未得确切消息,此时伪装羌人向北狄可汗献上羌王头颅,是最好?的时机。”

“朔州与云州之间,有一处名为刺荆岭的险山,北狄人在此地?重重布防。但我们这一队,不过数十人,可以不经?刺荆岭,从?一条小?道进入云州牙帐。羌人尤为熟悉此近道。”

翌日,顾昔潮在羌族新部落里挑了几个羌人武士,都是曾在牙帐露过脸的羌王近卫。顾昔潮亲自挑走几个身手好?的,最后还挑中了莽机。

莽机动了动唇,看着顾昔潮,恨恨地?道:

“他们都说你是我们的仇人……但,顾将军,你帮我救出?了哈娜,我记着你的恩。北狄牙帐我跟着邑都哥常去?,我很熟悉,这一回我随你去?一趟牙帐,就当、就当还了你的恩情……我莽机,再也不欠你的!”

顾昔潮微微颔首。

“还有我!你凭什么带走我的人,却不让我去??牙帐老子熟,老子偏要?去?……”

众人整装待发,一头奔马自远处疾驰而?来。马还未勒住,马上的壮汉已跳下马,绕过军所重重守卫,直冲着顾昔潮而?来。

“姓顾的,你可别忘了,从?前每次都是老子去?云州帮你上的香……”

顾昔潮打断了邑都的话,眼皮都未抬一下,冷声道:

“你我不再是兄弟,自然再用不着你。”

“你!……”邑都怒骂还未出?口,已被疾速赶来的守卫拦下。

“况且,你昨夜已是神志不清,怎堪大任?”

邑都急得辩白道:

“可我真的看见了有个白衣女?鬼在你旁边!……”

“胡言乱语。”顾昔潮手中马鞭轻点男人额头,“你精神恍惚,病得不轻。请军医来看看。”

“我……”邑都抓耳挠腮,一时语塞。

哪见过战场上一身是胆的邑都这般模样,众人抿唇想笑又不敢,只揶揄道:

“邑都,你自小?就怕鬼,这么多年还是没改啊。你是把?一块白布看成女?鬼了?”

“邑都哥,你定是伤还没好?,还是留在这里休息罢……”莽机也犹豫道。

“噗嗤——”沈今鸾笑出?了声。

她看看邑都,又看看马上拨动缰绳的男人,道:

“你带走莽机,却留下邑都,就是要?将他们兄弟一人捏在手里罢。”

邑都忌惮莽机在他身边作为人质,便不敢在朔州胡来。

顾昔潮没有否认,漫不经?心地?道:

“阿密当的王子年幼,尚需辅佐,邑都若是死了,羌族必将大乱。他得留在朔州,镇住那些人。”

沈今鸾看了一圈跟随他的羌人,觉得甚是可笑,道:

“你斩首了羌人的首领,还要?他们配合你带着去?那头颅去?牙帐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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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昔潮回望她一眼,道:

“如今,羌族尽在我朔州境内,娘娘以为,他们有的选?”

羌人确实没有选择,邑都也只能忍下这口气。

如今羌人一族受他之恩,迁居朔州,倚赖他的羽翼安居乐业,既是庇护,又未尝不是一种?挟持。

顾昔潮这番心机,比之当年在朝堂之上,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今鸾朝天翻了个白眼,道:

“哪怕羌人都乖乖为你所用,这一趟凶险异常,并非万无?一失。顾将军若是真死在了牙帐,可别来找我寻仇。”

“你我有约在先,自当舍命陪君子。再说了……”他的目光轻飘飘地?看过来,沉定地?道:

“我还有你相护。”

沈今鸾虚了虚眼,被这一句噎住,再也反驳不得。

那一次在陈州,确是她调兵来救,甚至亲自走了一趟营帐,才捡回他一条烂命。

做了鬼以后再相逢,他在崤山崖底被顾四叔围困,是她召集复仇的厉鬼娘子为他扫平仇敌。

阿德驱使歧山部箭阵,她也令他只需对准王帐羌人,谁料他自己不要?命地?保护这些人……

护下顾昔潮那么多次,只因为心底好?像有一个执着无?比的念头。

他要?死,也必须死在她手里。

……

一行人出?发云州,直至日头渐沉,一路苍山如海,浮云似血。

自淳平十九年,北狄人占据云州,雪山以北的牙帐迁居云州,更像是一座行宫。北狄人历年游牧,逐水草而?居,冬天会迁居往更温暖的云州,一到夏日便会拨帐回北边。

与顾昔潮一道行军北疆,宽阔辽远的山河遽然在她眼前舒展开来。疾风迎面而?来,仿佛能荡起她的衣袖,能感到呼啸而?过的微尘。

看久了,她惊觉,生前死后都被长久地?困在永乐宫里,她竟不知原来作为魂魄也是可以随骏马驰骋在广阔天地?间。

来去?自如,不受禁制。

沈今鸾的魂魄衣裙翩飞,来去?无?影。

顾昔潮目视前方,视线好?像落在四野满目山河之中,又像是定定地?,只望着那一缕无?人看得见的白衣魂魄。

绕开刺荆岭之后,这一支队伍经?由隐秘的羊肠小?道进入云州,不过只花去?两日光景。

已近云州巍巍城墙。远处的夯土之上,几个巡逻的北狄兵看到这一行人,拉弓射箭震慑来人,警惕地?朝底下吆喝。

一支箭朝着她飞来,将要?穿透之际,被一柄疾驰而?来的金刀砍断。箭镞擦着她的衣袖而?过,直直射入马蹄之前。

沈今鸾拂袖拂了拂敛了敛袖口,所幸新衣在她身上轻飘如雾,没有破损。

顾昔潮不动声色,收了金刀,策马挡在她的面前。

莽机也一踢马腹匆忙上前,用北狄语回了几句,又从?怀里抓了一个指甲盖大的金锭,交给了北狄兵。

北狄兵掂了掂金锭,问道:

“莽机,是你。这回邑都怎么没来?”

莽机飞身下马,匆忙俯身行礼,恭恭敬敬地?道:

“羌族内乱,我们需得马上面见可汗。”

北狄兵拦住了众人去?路,不耐烦地?挥刀道:

“今日是我们明河公主生辰,可汗在牙帐设宴,你们这些个羌人是进不去?的。走走走……”

莽机等人畏惧地?后退。只顾昔潮立着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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