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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过去一看。

窗缝里落下?一个纸团。

沈今鸾挥袖以阴风展开,看到上面写着四个字:

“不日便至。”

是贺毅的字迹。

当初她要将顾辞山押送入京受审之时,他已为她调动了贺家在京中的人。

这字条看来,是不日将会有人来接应他们入京。

沈今鸾揉了揉额头,沉吟片刻。

顾昔潮为了避免那桩旧案牵扯到他大哥,已派兵将她的人严加看管起来,贺三郎才?会如此送来密信。

当年沈氏冤案牵连甚广。在刺荆岭汇合时,贺三郎曾对她道,他几个姑母因为是出嫁女?,才?躲过一劫。但她们背负家族恶名,十五年来从来不曾忘记冤案。

沈氏的北疆军旧部也从未放弃,一直在设法联络昔日旧人,想要翻案。

那她便更不可能?收手了。

要不就闹个惊天?动地,否则已经牵扯进来的贺氏族人,无论是贺家的母族还是出嫁女?,都有性?命之忧。

将会有更多的无辜之人因这桩旧案而再度陷入深渊。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这是她身为沈家人欠他们的,欠他们一个清白,欠他们本?该有的正常人的生活。

她还是要再度回到京都,直面那个她最不想看到的人。

冥冥之中,沈家十一娘始终被命运裹挟,推着往前走?。

悠远的金柝声中,沈今鸾举目,望向窗外。

仿佛可以听到城门口传来故人的马蹄声,响彻天?地。

沈氏旧案,千万人蒙冤。十五年的尘埃聚起来,便是一座沉重的高山。

因此,面对元泓,她并非没有胜算。

……

朔州城门口,同?时入城的代州刺史燕鹤行,与寰州卫将军庞涉车马相?遇。

二人也是多年未见,于马上并辔同?行,一道寒暄。

庞涉偶然见到昔日旧友,讶异地道:

“怎么,你也是被顾将军召来朔州的?”

燕鹤行一身朱红官服,捋着修得?整齐的斑白长须,摇摇头道:

“顾大将军召唤,哪敢不来……”

“他要做什么事,我们能?不知道吗……只是那位……”庞涉肆无忌惮,了然于心,目光指了指京都的方向,

燕鹤行为人谨慎,拉了拉他,压低声音:

“你且小声点,北疆也是天?子脚下?,尽是耳目啊。”

进入军所,马匹被人牵去,护卫也被留在外头。

二人整肃仪容,远就能?看到隔着持刀卫兵,正坐在议事厅中的顾昔潮。

即便多年未见,当年作为后?党,和顾家人明争暗斗,刀锋抹喉的锋利记忆犹在。

在北疆多年,当年的顾大将军敛了不少锋芒,英挺冷漠的神姿还是一丝未变。

只远远看着,就有一股令人生寒的凛然之气。

俱往矣。那位沈家的皇后?早已故去,顾大将军流落北疆,尘满面,鬓如霜,还总不至于多年过去还要找他们报仇吧。

二人不敢细想深究,硬着头皮步入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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阒静之中,大将军身边的亲卫率先上前一步,指着二人到:

“半月来,我们接连向代、寰二州发出调兵之令,却?不见你们派兵来一道往刺荆岭,共夺云州。贻误战机的罪名,两位大人可担得?起?”

燕鹤行脊背一凛,平复心中慌乱,不卑不亢地道:

“我等受皇命,驻守边城。必不敢擅自出兵。若是外敌趁我城中兵力空虚入侵,我等万死难辞其咎。”

明显是圆滑的推脱之辞,骆雄听后?怒骂:

“云州还有当年一万百姓,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我们将军拿命得?来的战机,你们百死都不够还的!”

燕鹤行被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指着骆雄道:

“你是何人,胆敢攻讦朝廷命官?”

刺史一众下?属上前护卫,骆雄等人不甘示弱,上前对峙。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燕刺史,庞将军。”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喧哗骤停,全场肃静。

“你们为大魏守国土,我自敬佩。但云州世代亦是我大魏国土。尔等麾下?将士,为国征战,拱壁国土,难道不是理所应当?”

庞涉火爆脾气上来,冷哼一声,径直点破道:

“云州合该收复。但是,要我为顾家人驱使,却?是妄想!”

燕鹤行冷笑道:

“顾将军说夺云州便夺,可有天?子诏令?今时不同?往日,我们只听天?子号令,顾将军纵使战神在世,怎可越俎行事?”

如今,已不是当年二分天?下?。北疆众军唯沈氏马首是瞻,京畿十九卫受世家统领,以顾家为首。

少年天?子已牢牢将边军和禁军控在手中。

他们虽是沈氏门生,也只得?依附天?底下?那拥有至高权柄的那个人。

似是早已料到他们会如此作答,顾昔潮轻轻摩挲着指间的刀柄,竟缓缓勾起一个嘲讽的笑来。

这一笑,令燕庞二人登时毛骨悚然,不可抑制地忆起来昔年的顾大将军是何其恐怖。

这一刻他可以对你言笑晏晏,下?一刻便能?手起刀落,头颅落地,血溅三尺。

“我驱使不了二位,自有人能?驱使。”顾昔潮也不恼,扬起的唇角既是冷漠又?有几分得?意。

“既如此,难得?来朔州,我理应好好款待。天?色不早,二位舟车劳顿,早些休息。”

出人意料地,顾昔潮只是淡淡令仆从带人回去。

仆从得?了令,正要将人领去客房下?榻。燕庞哪敢再在他面前晃悠,夜里被抹了脖子都不知道。推脱之下?,连忙推辞告退,各自往城中自行找住处歇脚。

……

代州刺史燕鹤行和寰州卫将军庞涉,一个宿在内城最大的客栈,一个宿在朔州的官驿,当夜却?梦到了同?一桩怪事。

故人入梦。

那位逝去多年的皇后?娘娘来到他们面前,请他们出兵相?助,共夺云州。

燕鹤行梦到的,是少女?时的沈家十一娘,罗衣寡白,袖间带血,语笑嫣然,眉眼之间却?总有散不去的哀痛。

烛火恹恹,故人音容笑貌如昨,对他述道:

“燕伯父,当年我祖父为了在阵中救下?你而中箭,躺了一月才?好。你可还记得??“

当时,他腿上的伤,还是尚且不足三岁的小姑娘来到军营随父兄探望祖父,亲手给他贴的膏药。

数十载官场上左右逢源,喜怒不形于色的燕鹤行再见昔年小友,竟然泪如雨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道:

“臣,没?齿不忘。”

小友看着他,声音沉定:

“云州,是我沈氏世代驻守,若知云州有变,我祖父在地下?怎能?安心?”

燕鹤行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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