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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宫人禀告皇帝。
御书房内传来一声皇帝的声音:“进来吧。”
柳无时的心重重跳了一下,这声音着实有些耳熟,他拼命告诉自己,定然是他没睡好叫耳朵不大好使。
他深吸一口气,踏进御书房内,低着头行了叩拜之礼。
“起来吧。”
这一次声音更加清晰。
柳无时整个身体僵住,极度缓慢地抬起头,便见到站在书案旁、穿着明黄色常服的皇帝——
而皇帝有着一张和苏大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笑,就连站在她身边的侍卫也与苏大的侍卫一样是背着双刀的少年。
柳无时怔怔地盯着她,原本准备好的所有的话语都被遗忘,甚至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还在柳宅,昨日的夜还未过完,而他只是身在梦境。
可苏彧并不允许他自欺欺人,朝着他说:“柳不已,好久不见,你有什么想要对朕说的?”
柳无时依旧盯着她不说话。
过了许久,柳无时才开口,声音干涩:“苏大?圣人?”
苏彧点点头:“先前便于在民间行走,所以未将朕的真实身份告诉你。”
她笑了笑:“不过你也骗了朕不是吗?柳九娘,朕与你也算扯平了。”
“所以……”柳无时的双目通红,唇色一点一点丢失,“从一开始你便知晓一切?”
苏彧敛起笑容,桃花眼中不见喜怒,平静地反问他:“朕该知晓什么?”
柳无时笑了一下,极为冷静地再次下跪行礼:“草民只想见一见天颜,如今心愿已了,没有什么要说的,愿陛下事事如意,他日永不相见,草民就此拜别。”
他站起身,身形笔直,未见半丝情绪,利落转身离去。
阴沉了大半日的天终于在这一刻落雨,倾盆大雨落在柳无时的身上,将他淋得格外狼狈,可他依旧挺直了背往前走。
苏彧摸了摸鼻子,有了那么一点心虚,让谢以观给柳无时送把伞过去。
谢以观看了她一眼,她侧着头问:“那朕去送?”
谢以观无奈地笑着说:“臣去吧。”
然而他还没将伞送上去,柳无时的身形却是毫无预警地倒了下去,就这样倒在了雨中。
苏彧听到系统惊恐地说:【柳无时好感度-100,柳无时好感度99,柳无时好感度-100,柳无时好感度99……他这是吃了白杆杆还是吃了太空电梯啊!】
第104章
柳无时醒来的时候,周遭黑漆漆一片,唯有不远处的案几上亮着一盏灯。
灯下美人如画,是他魂牵梦萦之人。
似有所感,苏彧缓缓抬起头,朝他轻轻一笑,昏黄的微光朦胧了她昳丽的容颜,如梦似幻。
这样的场景,柳无时梦到无数次,在他触手可及处,便有她。
他抬头朝她笑,她自案几前站起来,一身明黄色暗纹九龙常服——
那是帝王才能穿的衣袍。
柳无时脸上的笑容褪去,与之一起褪去的还有他的血色。
他终于记起了,自己昏迷前的所有一切。
他挣扎着要从床榻上起来,却被苏彧按了回去,“躺着吧,你还发着热,反正这会宫门都已经关了,你也出不了皇宫,就在这里过一夜,等烧退了再走不迟。”
柳无时倚靠在床头,低下头才发现自己湿掉的衣服都被换了,身上的那件中衣并不是他原本的那一件,却带着几缕熟悉的香味,他猛地抬头望向苏彧,失了血色的面颊又多出一片绯红来。
“别看朕,显然不是朕给你换的,那么多内侍在也轮不到朕给你换。”苏彧从旁边拉过一把月牙凳,在柳无时的旁边坐下来。
柳无时别开头去,这会儿倒是连耳廓都红了,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
过了半天,他才将头转过来,就见到苏彧这个皇帝自己跑过去把案几上的东西往胳膊下一夹,她一手夹着东西,一手提着灯,再折回来重新坐下来。
他顿了一下,忍不住出口嘲讽:“陛下身边都没有个伺候的人吗?”
还有这灯是怎么回事?他一个商人的宅子,都是灯火通明的,她一个皇帝就这么一盏灯,还得自己来回提!
“朕不喜欢旁人贴身伺候,你怕黑?”苏彧问他。
柳无时一哽,当即反驳,“怎么可能?草民也曾闯过漠北的沙漠,穿过岭南的丛林,怎么可能怕黑?”
大约也察觉到自己的口吻里怨气满满,柳无时稍稍停顿,才压着声音说:“陛下恕罪,是草民失言了。”
“嗯。”苏彧也不在意他的无礼,继续借着灯光看着东西。
两人之间重回寂静,沉默在黑夜之中弥漫。
柳无时头痛欲裂,胸口发闷,此刻却是了无睡意,他悄悄看向苏彧,眼前却是不断闪过与苏彧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有西市集市上笑得纯真的她,有蒲州夕阳下对着他笑的她,最后定格在朔州的那场风雪。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能将他从那样的大雪中救起之人怎么可能是娇弱的女郎?就连郭来东都能瞧出苏彧的与众不同来,偏他被自我蒙蔽了双眼,才会落得如今这般窘迫的境地。
柳无时强迫自己回神,就对上了苏彧那双桃花眼,才发现自己的偷看被苏彧逮了个正着,只是这一双桃花眼若是含笑看着他时,当真会叫他生出被深情凝视的错觉……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在心中反复提醒自己,苏彧是男子更是帝王,他不可以再受骗上当了!
“你安心在这里过夜,明日朕派人送你出宫。”苏彧站起身,打算离开。
柳无时没忍住伸手抓住了她的衣摆,在她再次低头看向他时,他狠狠咬了一下唇,终究还是问出了口:“陛下什么时候知道草民就是柳九娘的?”
苏彧诚实地告诉他:“从一开始。”
柳无时先是一怔,随即苦涩地笑开,原来一开始就是算计,白天的时候他想硬气地一走了之,但是现在,也许是夜色太深,也许是他还病着无法自控。
他反倒想问个明白:“陛下当时就是冲着草民的那批铁器而来的吗?”
“朕本来不知道的,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他这么问她,苏彧索性也不走了,重新坐下来,“那时朕遇刺,只是下车避开刺客,是你硬拉着朕跑,才叫朕注意到柳家,继而注意到你私运铁器。”
柳无时竟在心底稍稍觉得有些安慰,幸好他们的相遇不是皇帝故意做局设套,而只是一场阴差阳错的邂逅。
他再看向苏彧,事实上,苏彧从未对他说过她是女郎,一切皆是他的猜测,甚至原本他计划好的救赎也不过是他可笑的一厢情愿,他心中的那点慰藉散开,又只余刺痛的难堪。
柳无时自嘲地笑着:“这些日子倒是叫陛下看了不少草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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