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的计划（十一）（1 / 2）

('51.

几十年前，王金舟的父亲王忠严还只是勇江县一个小官。

然而男人长袖善舞，在短短几年内结识了西门街的地头蛇老富、冠皇的钟老板，以及勇江县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

大桥建起来时，他说造福百姓。大桥倒下去后，他竟一路高升，坐到了州府的高位。

要扳倒一个大官谈何容易。

老富真的只是想为死去的儿子讨一个公道吗，不见得，他们这些大人物之间的利益纠葛，张小凯从来弄不明白。张小凯想要得到的只是一个真相。

爱足馆那天，老富让张小凯见到了一个人，是在勇江大桥坍塌之夜，唯二幸存下来的，昏迷了好几年的货车司机。

他跟当年的张小凯一样，说那天晚上老富的儿子富亚杰根本不在桥上。

那么，当年勇江里富亚杰泡浮肿的尸体，从何而来？为何张小凯的证词被刻意忽略？监狱里对张小凯痛下杀手，究竟是老富的报复，还是谁想要灭张小凯的口？

张小凯趴在黑诊所地上看到的那两只蟑螂，好像在嘲笑他，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他任人宰割。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小凯回了家。

温暖明亮的光线下，仰宸身着浅色羊毛衫坐在沙发上，漂亮的男人显得格外温柔无害，电视机里播放着那部张小凯最近在看的偶像剧。

张小凯没说过他姐姐的婚宴饭店在哪里，仰宸却出现在路边。张小凯私下里看的电视剧，仰宸一清二楚。

张小凯冷硬着脸，在仰宸身边坐下，他身上的烟味在楼下吹了半天风也没散尽，使得仰宸轻轻咳嗽起来。

张小凯往旁边挪了挪，仰宸却伸手按住他胳膊。纱布已经拆开，张小凯抓了他的手来瞧，上面几乎没有伤痕。

“是用来装可怜，哄你回家的。”仰宸主动承认，他声线平缓，好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仰宸将手举到自己面前，翻来覆去，突然笑了下：“你就是这样，只要示弱，你就会心软，就会上当。”

张小凯同样看着他那只手。

“张小凯，你想要做什么？”仰宸纤细又柔软的手攀上张小凯的脖子，“你把蝎子纹在伤口上，是因为你感受到了背叛……是谁？王严忠？还是王金舟？”

仰宸抬眸，问：“如果真的是他们，张小凯，你会做什么？你自诩轻死重义、两肋插刀，就算真的是他们背叛了你，你会伤害他，伤害他的父亲吗？”

仰宸今夜似乎不再是张小凯的兔子，而是曾抓伤过他的狐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小凯视线下斜地逃避，不回答。但仰宸替他回答了：“老富睚眦必报，他想当然觉得你会。但是张小凯，你不会那样做的，你想要的只是王金舟亲口给你一个迫不得已的理由，然后哭着、跪着示弱，求你原谅。”

仰宸的普通话从来都是标准动听的，也总是不疾不徐，但是现在，他的语速很快，话赶着话，让颤抖的尾音被隐藏。

“然后，你一定会反过身去，帮他们解决掉老富……哪怕你很可能因此死在老富手里，对吗？”

张小凯躬身，手肘抵着膝盖，脸埋在手掌里。

“……啊啊啊啊。”我不知道。

张小凯脑子乱嗡嗡一团，很多事情他自己其实没有想明白，他被形势推到这一步，心底最深处的计划总是时隐时现，却被仰宸好似剖他胸剜他心一样，直白地说出来了。

仰宸看着张小凯那副被说中心思的样子，手突然伸向张小凯裤兜，掏出他总是随身携带的银色弹簧刀，刀刃弹开，对向自己的脖颈。

“啊！啊！”

张小凯的身体反应更快，一把抓住刀刃。

仰宸没有松手，只是看从张小凯从指缝间溢出来的血。而不知什么时候，仰宸的眼竟是一片通红，泪水溢满眼眶。

“啊啊？”张小凯蹙眉看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知道自己是多么个恶心的人，我知道自己对你做过多么恶心卑劣的事……我知道在你心里，王金舟和钟蔓哪一个都比我重要……但是张小凯，我好不容易等到你爱我，等到你愿意给我带上戒指……如果你走上绝路，我一定会陪你一起死。”

仰宸是只会发疯的狐狸，是个脑子不正常的神经病。张小凯很多年前就知道。

52.

张小凯被仰宸强上，不，应该说是强奸过，这件事绝不是夸张的用词。

从仰宸送张小凯影片光碟的那个冬日起，张小凯认为自己对仰宸绝对是有情有义的，哪怕他一开始只是在可怜他。

仰宸去西门街的麻将房将何茹月背回家，他请求张小凯陪同，虽然隔着长长的距离，但张小凯永远在仰宸随时能看到的地方保护着。仰宸抹着眼泪说拿不出学费，张小凯把自己在网吧倒卖香烟的钱借给仰宸应急，尽管他知道仰宸或许没办法还这一笔钱。何茹月输了钱回家发疯，歇斯底里地咒骂仰宸，将仰宸赶出门，是张小凯在夜里偷偷带仰宸进院子回自己的房间。连在外地做生意的张文军寄回来的新奇的MP4，张小凯都慷慨地送给了仰宸。

他给仰宸买衣服、买鞋子、送吃的，一桩桩一件件下来，他们的关系近到甚至可以在张小凯的房间里互相手冲，仰宸骗着张小凯说只是让他舒服，两个男生没有什么的，张小凯也相信了。

张小凯就差没把这个漂亮的小可怜给捧起来了。

但是仰宸是怎么对他的？十七岁的夏天，他趁着张小凯烂醉，把张小凯扒了个干净，用他那根丑陋的屌硬生生捅进张小凯的屁眼里。

张小凯是世界上最倨傲的人，而仰宸践踏了张小凯的尊严，撕碎了张小凯的赤诚。

事后仰宸被打得满脸鲜血、痛哭流涕，哀求张小凯的原谅，他说喜欢张小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去你妈的喜欢！张小凯恨不得要仰宸死！

仰宸一次次跟踪纠缠张小凯，一次次说对不起、说喜欢，一次次被张小凯打趴在地。那段时间连王金舟和钟蔓都来问张小凯，仰宸的伤是怎么回事。张小凯能说什么，说老子被这死变态给强奸了吗？！

于是张小凯开始无视仰宸。

哪怕撞见追债的人把仰宸堵在老平巷，张小凯也毫不在意地路过。

然后仰宸开始发疯了。

他把张小凯拦在网吧的后巷。张小凯无言地避开他，仰宸扑上来勾住张小凯的脖子，两个人一起跌倒，摔在地上。张小凯后背着地，手拍到地上，感觉到下雨漏进来的水，和地砖上积年的灰搅和在一起的湿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张小凯，我不该那样对你！我让你操回来好不好？你操我吧，随便你怎么对我都可以！求你、求你了……不要不理我，不要丢下我！”

老子凭什么操你！你以为我也是变态吗！

“老子他妈只想要你死！”张小凯猛地起身，抓住仰宸头发把他的头往地上一砸，然后几乎是如避蛇蝎地逃开。

仰宸衣物沾上泥水，脑部传达着撞击硬质的巨痛，眼前发黑。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张小凯离开视线，却无法追上去，直至那人湮入黑暗。

肮脏沉重的身体慢吞吞爬起，仰宸走到路边，夜里的冰冷细雨拂面而来。他没看到张小凯的身影，仍大声喊道：“你想要我死，那我现在就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仰宸走入了马路的车流里，闭上眼睛。汽车呼啸、鸣笛，有人谩骂不止。

张小凯于是发现了，仰宸很不正常。仰宸是个什么样的疯子，张小凯原来从未看明白。

53.

仰宸被人粗暴地拽回了网吧后巷里，听到了张小凯的声音，万分冰冷：“你他妈……疯了！”

仰宸睁开眼，看向同样一身狼狈的张小凯。

张小凯努力平静，他低头看仰宸，无情地问仰宸：“你是有那个病对吧……同性恋的病。”

仰宸没有开口回答这个问题，他抬手抓到张小凯胸前的衣料，线条优美的单眼皮的眼睛望着张小凯，眼白通红。

张小凯拽下仰宸的手，冷漠地说：“仰宸，我没有那种病，我喜欢女的，不喜欢男的。”顿了顿，强调道，“我不喜欢你，你离我远点吧！”

雨势似乎变大了，夜色笼罩下，雨水大颗大颗地坠落。闪电突然在天边爆发，像一把利剑划破了苍穹，霎时照亮哭泣的天空。在那道闪亮的圆弧的光里，张小凯看到了仰宸眼瞳中的撕裂的闪电。

在张小凯又想说什么的同时，仰宸突然捂住胸口，因喘不上气的窒息感而痛苦地跌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怎么了！”张小凯下意识伸手。

仰宸艰难扯住张小凯的衣服，一边用力深深喘息，一边口齿不清地断断续续着说：“我好难过……好难过……好难过……你怎么可以亲口说……你不喜欢我……”

张小凯顿住，难以再有动作。

“你不会再可怜我、再对我好了……是不是？你也要丢下我了……是不是，张小凯？”仰宸在哭，但他脸上的表情怪异，“你要我死……我死掉的话，你会不会喜欢我？你杀了我吧，好不好？张小凯，你动手杀了我吧！”

仰宸哀求着，胸腔突然急促地发出空而锐的风呼声，脸涨得通红，眼球上翻。张小凯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慌张无措，最后用手捂住了仰宸的嘴。许久，仰宸瘫软地晕倒在了他怀里。

张小凯犯了心软的错误。

然后一错再错。

那个乱七八糟的夏天，他们总是藏在张小凯贴满画报的房间里，仰宸用口交，用各种讨好又卑微的性手段取悦张小凯。张小凯一边高潮射精，一边羞辱讽刺仰宸，一边施舍仰宸怜悯，一边宣泄自己的恨。

他们这样畸形的关系，怎么能算是爱？

他们两个人，有什么资格说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张小凯夺过仰宸手里的刀，扔到地上。他抓着仰宸肩膀，将人贴到自己胸脯，手掌上鲜红的血沾上仰宸的浅色衣衫。

什么样的爱才是爱？阳光下明媚灿烂的，阴雨里泥沼浑浊的，性交中黏腻不堪的……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张小凯就是被传染了，染上了同性恋，染上了精神病。

他们就是无可救药的两个人。

装可怜、发疯、利用、占有。

他们就这样继续相爱下去，直到一起死掉吧。

54.

张小凯包扎了伤口，回到房间，看到仰宸沉默地躺在床上。

张小凯在床边坐下，手指轻抚他的头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小凯……”仰宸抓上他的一根手指。

张小凯“嗯”了一声。

仰宸的脑袋慢慢靠近他大腿，紧挨着他，闭上眼睛：“张小凯……”

张小凯躺下来，拥抱了仰宸。

“啊啊，啊啊。”睡吧，没事。

仰宸有句话说得没错，张小凯这种自诩轻死重义的人，没有谁能把他从绝路上拉回来。

……

勇江大桥顺利地重新开工。

与此同时，身在州府的王知严麻烦缠身，当年勇江大桥民间工程本来只是件小事，但一个小小的火引子，烧到了上面，烧出了他多年来的阴私勾当。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原本张小凯该按照老富的吩咐把王金舟控制起来了。但是意外总是突如其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金舟失踪了。

王金舟几天没回家，他的领导同事也打过电话来家里问过，钟蔓才反应过来王金舟是失踪了。

她赶忙联系了公公王忠严。她想要报警，遭到王忠严的阻拦：“蔓蔓，让你爸差人去找金舟，其他的什么也别做！”

“可是……”

“蔓蔓！听话！”

但钟蔓还是给张小凯打了电话，托他帮忙找人。

“是不是他老子把他藏起来了？”富东格猜测。

“他现在可没那个心力，”老富看着墙上的字，“顺势而为……看来，连老天爷都在帮我。”

“叔叔？”

“小凯，去找人吧，”老富看向张小凯，“你做得很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小凯应了声后退下了。出了门，他忍不住紧皱眉头。他原以为王金舟失踪是老富的手笔，但这事不是老富做的，那王金舟现在的处境究竟是更危险还是更安全？

老富很快托人从勇江县给王忠严送了幅画，画上是舐犊情深。

王忠严在办公室里摔了茶缸。

老富在用王金舟威胁他。

曾经，老富用同样的手段帮他铲除异己，而今，老富站在他的对立面，想要铲除他。胃口大开的豺狼虎豹，想要从州府分一杯羹，利益场上，他变成了他们共同的敌人。

张小凯带着人到处找王金舟，却毫无踪迹。

但是某一天，勇江大桥的工人突然从江里发现一包碎尸。

然后，一个中专医学专业的女学生去自首了。

55.

多日前，深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银色轿车停在地下停车场里。车内，年轻女子熟稔地跨坐上胖男人的胯部，男人将头埋在她饱满的胸部，贪婪地感受。

“舟哥，真的要结束了吗？我们再小心一点，不会被发现的。”

“小好，对不起。我不能没有我老婆和孩子……我会给你一笔钱，你好好生活。”男人说着，手从徐好裙摆钻进去，勾住她的内裤。

徐好嘴唇贴在他耳畔，若有似无地笑：“既然要结束了，我想，最后送舟哥一份礼物。”

针头刺进男人脖颈。

王金舟遇害前，刚刚在家和妻子大吵一架。

男人只要偷吃，总会留下痕迹。怀孕时钟蔓没有精力去想太多，生产后才察觉自己那个看似老实憨厚的丈夫如此令人作呕。

“你大爷的王金舟！我辛辛苦苦给你们王家生孩子，我满脸孕斑，腿肿得走不动路的时候，你说你在单位工作忙，结果是在别的女人床上！”

王金舟仍是狡辩：“你就是疑心病！我们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我是怎么样的人吗？”

钟蔓将照片甩到王金舟脸上：“你是什么人？你说你是什么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金舟看到照片上的自己和一个只有背影的女人，两人姿态暧昧，他慌乱道：“这……这是诬陷！肯定是……你知道的，有人要对付我们家！”

钟蔓气极反笑：“呵，是啊，对付你们家，你们王家树大招风！我当初就不应该嫁进你们家！离婚！现在就离婚！”

王金舟想去拉她：“老婆！老婆！蔓蔓别这样！我不离婚！我这辈子只要你一个！你知道的，我喜欢你那么多年，我不能没有你！”

“滚你妈的蛋！谁稀罕你！”钟蔓推开王金舟，“你骗我就算了，你还让张小凯和你一起骗我，你们就是两个大混蛋！”

王金舟愣了下，突然一把攥住钟蔓手腕：“张小凯！张小凯！你要跟我离婚，就是因为他终于出来了是吧！”

钟蔓挣扎：“你他妈胡说八道什么！放开我！”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对他什么心思？但是你别忘了，当年要不是我爸保他，他张小凯这辈子都出不来！他现在出来了也就是个小混混，还不如当初干脆淹死在勇江里！”

“——啪！！！”

钟蔓重重的一巴掌扇在王金舟脸上。

“王金舟，你太让我失望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王金舟肥胖的四肢被绑在铁架床上，胶带封着嘴，感到利刃贴上自己老二的时候，竟又想起妻子最后的眼神。

“舟哥，我们认识快一年了，你对我可真好啊，好到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你了。”

“蔓姐收到照片，一定很生气吧，终于看穿了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你不是口口声声最爱她吗？现在你死了，你最心爱的女人都不会再为你流一滴眼泪。”

“唔！唔！”

徐好将手术刀调整角度，慢慢割下。

她的目光却落在王金舟脑袋边，笑着问：“哈哈哈哈……今天是你的忌日，这个礼物你喜欢吗？”

王金舟在剧痛中惊恐地扭头，才发现自己脑袋边架着一幅黑白遗像，照片里少女清纯美丽，现在却只让王金舟觉得诡异骇人。

那双少女的眼直勾勾盯着呲目欲裂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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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八高中出过一件大事。

有个女学生跳楼了。

而在那之前的故事，复杂荒诞到每一个牵涉其中的人都难知全貌，或许只有上帝视角才能完整概述。

高二的夏天，钟蔓准备办一个热热闹闹的十七岁生日会，她邀请了曾经的同桌仰宸。因为知道张小凯肯定会去，仰宸没有拒绝她的邀请。

仰宸的新同桌刚好在场，钟蔓便随口问了一句：“徐娜，你要不要来？”

徐娜偷偷地瞄了仰宸一眼，也应下了。

生日会在冠皇举办。除去钟蔓邀请的同学，许多富商家的孩子也来了。那时，钟家、王家、富家关系密切，富亚杰与钟蔓等人交好，他高调地送了钟蔓一台他爸刚从外地进货的、售价高昂的DV录影机。

“收着吧！我自己就有好几台呢！”富亚杰得意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