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er seve(1 / 2)
('欢爱结束。
夕阳在天边落下帷幕,月亮爬上树梢,黑夜逐渐为天空披上了黑色的轻纱。这间小小的客房里没有开灯,只有自然的光线从窗帘后洒落进来,整个房间的色调从深沉的幽蓝慢慢变得更加黯淡。
天鹅绒的被子和床垫柔软舒适,伊诺斯靠在兰金的胸口,回味着高潮过后的余韵,感到自己被难得的温暖和安全包围,对方的怀抱就像寄居蟹坚硬的外壳,他这只小蟹随时随地都能够毫无顾虑地钻进来。伊诺斯恨不得时间能够在这一刻多停留一会儿,哪怕他下一秒就会失去生命也是值得的。
兰金躺在那里,划着手机屏幕随意玩些不费脑子的休闲游戏,伊诺斯在旁边用手指挑逗着兰金凸起的喉结,看它像枚橄榄似的顶着皮肤滑动。
兰金被他的挑逗搞得没心思认真玩游戏了,没过多久,手机就响起了一声滑稽的“游戏结束”。
“都怪你,honeybunny。”他放下手机,握住伊诺斯不安分的手指,嗔怪道,“你害得我把游戏输了。”
“我觉得自己能一眼看到咱们后半生的日子。”伊诺斯陶醉地说,“就像现在这样。”
“怎么样?一直腻在床上不下来吗?”兰金微微扬起了嘴角。
“我们会在一个良好的地段买下一座房子,房产契据上会写着我们两个人的名字。那个家会被装修得漂亮精致,我们每天都有足够的时间待在一起,一块做饭、看电影、在庭院里种花修草,夏天吹着空调喝冰镇柠檬水,冬天围着暖气做烤肉吃,最好再养一只柯基什么的,能时刻围着我们蹦蹦跳跳。”伊诺斯的脑海中播放着电影,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给自己的人生按下快进键了,“真是太美好了,那样的日子。”
“听起来就像最最普通、最最没有新意的老古板异性恋的婚姻生活,和我父母的相处日常一样无聊。”兰金露出一副不可名状的表情,“可是没办法,谁让我就是爱上了你这样向往无聊生活的人呢,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也只好愿意和你一起过咯。”他亲了亲伊诺斯的额头,展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伊诺斯撇了撇嘴,接着便转换了话题:“亲爱的,你知道吗?今天我碰见福克斯教授了。”
“哦,就是之前住在你宿舍的那个人。”兰金说,“听芬妮学姐说过他,好像也是个基佬,找的对象还不怎么正派,天天出去跟别的男人开淫乱派对。”
“是的,他来我宿舍为了拿些东西,顺便和我聊了两句。”伊诺斯说,“他谈到自己费尽心思给爱人准备了生日礼物,可他的爱人却不喜欢,还埋怨他不懂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和你说这个干什么?”兰金不禁讪笑起来,“莫名其妙,挺神经的。”
伊诺斯没有理会兰金的腹诽,只是用手指捏住了他的下颌,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兰金,我希望你记住,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保证我不会变成那样不懂事的人,我永远不会那样对你的。”
兰金笑道:“你啊,光听一个刚刚认识的人的一面之词,就开始胡思乱想了。要我说,福克斯自己问题肯定也不小,他要是不懂怎么爱人,不肯下功夫讨他伴侣的欢心,忽视对方的感受,那也活该对方总是埋怨他,不停地给他戴绿帽子。”
“你也不会那样对我的,我明白。”
伊诺斯总是像这样陷入莫名凝重的状态让兰金不知所措,他知道那确实是因为伊诺斯太过在乎自己,但一味地将本该当作闲谈取乐的话题严肃化,会让他陷入深深的不安,他还是希望两个人相处的氛围能比现在这样更加轻松一些,于是便话锋一转:“honeybunny,你准备现在就去泡温泉吗?”
“温泉山不是七点才开放吗?”
“时间差不多了。咱们早点去,能先泡上。”
兰金说着就从床上跳了下来,迅速把外衣和裤子都穿戴整齐。
“要不我先去拿着牌子等你?”
“不用了,我马上就好,一起去。”
就在伊诺斯穿衣服的时候,兰金的手机铃声响了,看到来电提示,他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随即背后是一阵冷汗传来,他不敢接这个电话,也忘记要挂掉,任由铃声一直不断地响。
见兰金迟迟不接电话,伊诺斯偏着头好奇地问:“谁打来的?”兰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挂掉,回答:“没谁,骚扰电话而已。”
不一会儿电话又打了过来,还是相同的号码,兰金心中不想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焦虑使他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要不还是接一下吧。”伊诺斯说。
兰金看了看伊诺斯,一阵心悸,接不接呢,不接,难道要弃布妮之不顾?即使躲得了一时也不可能永远躲下去。接了呢?伊诺斯还在身边,当着他的面接了这通电话之后,自己有极大的可能会失去他……在左右为难之中,兰金还是惴惴不安地按下了接听键。
“你好,布妮,请问有什么事吗……嘿,等等,等等……你说什么?……你是在逗我吧?……有什么证据能证明那就是我的??好好好……你先冷静,先冷静一下好吗??喂……别让你妈在后面大喊大叫……我都听不见你的声音了……”
伊诺斯听着兰金说话的内容和语气,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他焦头烂额又情绪暴躁的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呢?伊诺斯在心中已经猜了个大概,但他很快就告诉自己“那都是胡思乱想”,他开始默默向上帝祈祷着,千万别发生什么让自己承受不来的事情,千万……别被自己猜中了。
后来兰金又跟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几句,但伊诺斯没有听清,他只记得当兰金挂了电话后,沉重地叹了口气,将手机狠狠扔在床上,他用力靠在桌子的边沿,脖子涨得通红,太阳穴和额头上开始大滴大滴地往下流汗。
“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伊诺斯提心吊胆地来到兰金面前,请求和质问并存,“告诉我。”
兰金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突然呜咽着流下了眼泪,泪水在伊诺斯的面前一颗颗摔碎在桌面上、地板上,泪水的碎片像冰锥,刺痛了伊诺斯的心。
“对不起,宝贝,我犯了个错误。”兰金哭着,用手捂着脸不停地擦眼泪,“是难以弥补的大错,我是个罪人,上帝也不会原谅我了。”
伊诺斯还从未见过兰金有如此脆弱与无助的一面,爱人的这种无助触动了伊诺斯的泪腺,更触及了他柔软的心魂,此时此刻,究竟发生了什么,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伊诺斯只知道自己会为了兰金而心痛。
伊诺斯走到兰金身边,轻轻地抱住了他,抚摸着他随着抽泣而痉挛的后背,又捧着他的头颅吻了吻他的额头,语气温柔得像是在安抚受伤的孩子:“好了,好了……不管发生什么了都没有关系。我在这里,我会陪着你的,一直一直。”
兰金任由伊诺斯抱紧自己,把脸埋进他的怀中,小声的抽泣转为了嚎啕大哭,眼泪濡湿了伊诺斯胸前的衣服。
兰金哭了很久,才缓缓从伊诺斯怀里抬起头来,张嘴将真相说了出来,像是法官在宣判罪犯的死刑,把伊诺斯仅存的最后一丝侥幸也生生击碎了:“我不小心让一个女孩怀孕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学校告诉埃德蒙,他的书已经审核通过,很快就会交由出版社印刷样本,如果样本没有问题,不多时就会投入量产和发售了。这个消息是这些日子来最让埃德蒙开心的,于是他下了班早早回家,准备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希恩。
埃德蒙把自行车停在楼下锁好,一路小跑着上了楼。打开家门时却发现傍晚时分的家中一片暗淡,没有一盏灯是打开的,埃德蒙心下一沉,难道是希恩又出去了吗?他可没跟自己说要出去呀。
埃德蒙放轻脚步来到卧室,见床上厚厚的一床被子下正裹着希恩清瘦的身体,他顿时松了口气,也许这孩子只是觉得累,想小睡一会儿罢了。埃德蒙今天心情难得舒畅,他脱掉外套,也小心翼翼地钻进被窝,试图伸手去将希恩抱进怀里。
“不要碰我!”
埃德蒙没料到希恩没有睡着,突如其来的尖叫像枚炸弹一样爆开,把他吓得心惊肉跳,希恩用力地把他推到一边,自己则裹紧被子蜷缩到了床脚。
“别碰我,我脏死了。”
埃德蒙刚懵在了那里,被裹紧的被子就随着希恩的抽泣颤抖了起来。希恩有时会滥用自己的哭声和眼泪,但这两样东西仍然是埃德蒙最听不得也最见不得的。
“噢,好孩子。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呢?”埃德蒙试图去掀开裹在希恩身上的被子,可希恩却把被子裹得更紧了。
“埃迪,你不要碰我,我好脏,会把你也给染脏的。”
“不,你不脏。”即使面对希恩的歇斯底里,埃德蒙也尽量让自己沉稳冷静下来,“来吧,宝贝,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跟我说说,好不好?”
希恩从被窝里钻出来,把身上的被子扔到一边,扑上来搂住了埃德蒙,哭得像个小男孩:“埃迪,我病了,我得了很严重的病,我可能会死。”
“什么?”埃德蒙惊讶地脱口而出,然而他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因为当务之急是要先安抚好希恩的情绪,他只是抚摸着希恩的后背,轻轻地说,“放松些好不好?相信我,你不会死的。现在,告诉我这一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希恩哭了好一阵子后才稍稍平息下来,他睁着一双泪蒙蒙的眼,楚楚可怜地看着埃德蒙:“埃迪,我告诉你,你能保证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吗?”
你能保证不会离我而去吗?
埃德蒙深深地望着希恩的泪眼,愣在那里,他恍然想起,第一次听希恩说这句话,是他们刚认识不久,那时希恩还是个孩子,他遭遇了自己混蛋父母的家暴,从家中逃了出来来到自己身边,当时他像只落魄的、无家可归的小狗,埃德蒙也像这样把他抱在怀里安抚,希恩抽泣着问他:“福克斯先生,你能保证永远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吗?”
后来,埃德蒙很多次地听到这句话,包括他在希恩身边为他过的第一个生日、希恩的成人礼、他们同居的第一天,他们第一次做爱结束,甚至……他第一次撞见希恩有背叛他的行为。
可不论如何,每当希恩问出这句话时,埃德蒙的回答一直都是:“是的宝贝,不管怎样,我永远不会离你而去。”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疑问的回答就像埃德蒙一成不变的生活一样,永远也不会改变。
“先给我看看你的病历单。”
希恩愣住了,他没有料到这次埃德蒙没有再给他那个熟悉的答案,埃德蒙的反应出乎意料地冷静。一股冷森森的寒意爬上希恩的背脊,他害怕了,比起疾病本身,他现在更害怕的是爱人的态度,他从没见过埃德蒙这样。
“埃迪……”他无语凝噎。
“给我看看你的病历单吧。”埃德蒙重重地叹了口气,像只疲倦的野兽。
扭捏着,病历单被交到了埃德蒙手中,埃德蒙推了推眼镜注视着诊断书上的字迹,那上面赫然写着:初步诊断:梅毒二期。
在埃德蒙心中有一座死去多年的火山,所有人都觉得这火山会一直这样沉寂下去,然而连埃德蒙自己都没料到,它偏偏就是有那么一天突然爆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希恩见埃德蒙紧紧攥着着病历单,一言不发,眉头拧成两个绳结似的疙瘩,此刻,他的恐惧达到了顶点——自从母亲去世父亲坐牢后,他很少有过这样的恐惧了。
“希恩。”埃德蒙这次没有再叫他宝贝,语气严肃得像一个严厉的班主任面对自己恨铁不成钢的学生,“我提醒过你每次都要做好措施,你没有做到吗?”
希恩的声线一直在发抖:“不……我每次都有好好戴套……也许是套破了,或者是哪个人的嘴巴不干净……”
埃德蒙紧锁的眉头没有舒展:“你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做了hiv检测了吗?”
希恩摇头:“没……没有,我被吓怕了,哪里还顾得了别的?”
“现在赶紧换衣服,跟我再去趟医院,动作快点。”埃德蒙把病历单重重摔到一边。
怯生生地跟着埃德蒙又去了趟医院,检测完hiv病毒后,又提心吊胆地接受了一系列性病的检验,所有希恩做的项目,埃德蒙自己也跟着做了一遍。两三个小时过后,检验结果陆续出来了,埃德蒙的所有检测均为阴性,而希恩的淋病检测为阳性,除此之外,还有尖锐湿疣和扁平疣……看着一串串平日里耸人听闻的性病名称,埃德蒙除了叹气别无他法。幸好诸多不幸中还有那么一点幸运——希恩并没有感染hiv病毒。
回家的路上,希恩自知理亏,始终低着头,埃德蒙不说话,他也不敢说,连抬头直视埃德蒙的眼睛他都没有了勇气。
两个人就这么一直僵持着,直到回到家中到了该睡觉的时候,希恩才鼓起勇气,再次问脸色阴沉的埃德蒙:“埃迪,你可以保证,永远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吗?”
这一次,埃德蒙依然没有给他熟悉的答案。希恩深切地感到,一直以来他从埃德蒙身上获得的安全感,似乎在不久的将来就要消失不见了。放在平时,他一定会厉声质问埃德蒙“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可惜今时早已经不同往日。
“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完全痊愈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泰莎,我现在觉得很糟糕,一切都糟透了。”
“这几天你发的动态都很消极,私聊你,你什么也不愿说。现在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吗?”
“是兰金。”
“他怎么了?”
“上个月,他瞒着我去参加单身派对,那天他喝了点酒,和一个叫布妮的女孩发生了关系,现在她怀孕了,她和她的父母都来找兰金负责。他们说,如果兰金无法给个交代,就要把这件事搞得人尽皆知,让他身败名裂。”
“噢……”听着伊诺斯的声音里带上了轻轻的抽泣,电话那头的泰莎瞠目结舌,虽然这种事情每年都在聊校园八卦的时候有所耳闻,但当它切实地发生在自己身边人身上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听到这个我很难过,伊诺斯,我真抱歉现在不能去你的身边抱抱你。”
“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我从来没有料到……这种事竟会发生在我身上。”
“伊诺斯,”泰莎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我之前一直有一点想要提醒你,但当时你坠入爱河正在兴头,我不想泼你的冷水就没有说出来。”
“你现在可以说了。”
“和双性恋谈恋爱,对我们来说不得不承担某种风险。”泰莎说,“这绝非故意污名化,只是我有血与泪的亲身经历。你还记得蒂安娜吗?就是八年级和我在一起,九年级就和我分手转头勾搭上别的男生的那个。”
“我记得。”伊诺斯怎么会忘呢,她俩分手的那天,他放下手中的作业去泰莎家陪伴情绪低迷的她整整一晚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就是个双性恋,她当时跟我说过一句话我永远忘不了。”泰莎轻轻叹了口气,“她说作为有两条路可以选择的人,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不痛快去选择那条不好走的路呢?就是因为这个,我和凯瑟琳建立稳定关系之前再三确认她是纯les而不是双。所以伊诺斯,想想兰金吧,每晚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脑子里不但能想着别的男生还能想着别的女生……噢,甚至都不是想想而已了,他已经‘付诸实践’把别的女生的肚子搞大了。我们在这个社会里本就边缘化,在这类有路可选的人面前,我们这些没路可选的人真的会更加吃亏的。”
伊诺斯想要说些什么,可他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能沉默。只听泰莎又说:“伊诺斯,我知道劝人分手是吃力不讨好的行为,但我也知道,你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糊涂人,兰金不是一个靠谱的人,能不处的话,就不要处了,你完全值得更好的。”
伊诺斯吸了吸鼻子,说了声:“谢谢你,泰莎。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度过这些难熬的日子。”
说到这里,伊诺斯听到宿舍的门被人敲响,他起初没理,敲门声却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他不得不匆匆挂掉泰莎的电话,来到门口,从猫眼里往外看了看,果不其然是兰金正站在那里,脸上写满了焦虑和惶急。
“honeybunny…求你了,开开门,让我见你一面。”兰金苦苦哀求着,希望能得到伊诺斯的怜悯,可此刻伊诺斯的心像海面上厚重的冰层,哪怕用凿子也凿不开。
“你不要那样叫我,行吗?”伊诺斯的语气冷漠得出奇,让兰金倍感陌生。
“好……”兰金说,“伊诺斯,我求你把门开一下,我有话想和你说,我只说几句,保证不做过多的纠缠,可以吗?”
“咱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
“求你了,伊诺斯,求求你了。”
眼看着兰金快要在门外跪下了,伊诺斯想着这里是教职工宿舍,他这样一闹被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看见,闲言碎语只会比同学之间传得更加迅猛和刺耳。伊诺斯不得不赶紧打开了门,让兰金进来。
他看见兰金的眼窝下有一圈深重的黑青,想来是这几天睡眠严重不足。再看他的状态,狼狈得像刚从什么灾难事故的现场逃出来,依然心有余悸。伊诺斯感受到这些日子以来,或许兰金也和自己一样精神崩溃,他不由地重重叹了口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吧,快一点。”兰金进门后,伊诺斯朝门外扫视了一圈,确定没有人看到后迅速关上门,“来找我有什么事?”
兰金涨红了脸,低着头回避伊诺斯的目光:“你好多天都拒绝见我,拒绝回我的消息,也不接我的电话,我……我实在是太想你了。”
“你还是想想你的布妮吧。”伊诺斯冷笑了一声,转向一边仰起头望着天花板,试图让自己的泪水能够倒流回去。“或许过不了多久,我就能收到你们婚礼的请柬,她穿着婚纱大着肚子,所有的人见了都会祝福你们马上就要有宝宝了。看啊,多么幸福的一家三口!”
“别这样说话,好吗?”兰金拼命摇着头,“我告诉过你很多遍,我那时精虫上脑意识不清醒,这一切从头到尾都只是个意外,一个错误,它本不该发生,也不可能再发生了。”
“意识不清醒?”伊诺斯又是一阵冷笑,“你说你把她推进卧室时意识不清醒,拉下裤链时意识不清醒,忘记做措施时意识也不清醒。那从一开始你背着我去参加单身派对的时候,你明知道派对上的人怀抱的都是什么心思,那也是你意识不清醒发生的意外吗?”
一段话把兰金说愣了,他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再去为自己辩解什么,一切借口在这样的行为前都显得不堪一击,噎得他连哭都忘了该怎么哭。空气里一片死寂,只听得见伊诺斯靠着窗台绝望的抽泣声。
“对不起,伊诺斯,对不起,我是个王八蛋,是个罪人。”过了良久,兰金才幽幽地说出了这一句,他缓步走到伊诺斯身边,轻轻地把自己的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你懂我的,我平时就大大咧咧,对一切都满不在乎,我年纪还比你小,在好些事情上都很幼稚,不懂怎么处理自己的欲望,包括感情这点事……”
“你才比我小三个月。”兰金辩解时用这种苍白的说辞让伊诺斯感到荒谬可笑。
“好吧,那不重要……”兰金的嘴唇轻轻划过伊诺斯的耳垂,湿润而柔软,让伊诺斯想起过去的无数个夜晚亲热时的温存,那种最让他贪恋的感觉,“不过我在这方面的确不如你敏感,很多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对自己是双性恋这件事后知后觉,我比哥伦布发现新大陆时还要激动……我迫不及待地想探索一切,我想要这个,也想要那个……所以……我的鲁莽,我的贪心,不小心就伤害了别人……可我真的知道我错了,我对上帝发誓不会再和任何女性有纠缠,伊诺斯,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如果再有下次,你拿把刀杀了我我也不会有任何抱怨。”
在窗台前,兰金侧身抱着伊诺斯,两个人都许久不发话,只是各自红着眼眶,寒风透过纱窗,把伊诺斯滚落的眼泪吹干了,兰金心痛地用嘴唇把他脸上的泪痕一寸寸吮吻而去。
“兰金,你到现在还觉得我生气仅仅只是因为你让一个女生怀孕了?”伊诺斯心中那座冰封的海面似乎在渐渐开化,他的语气逐渐恢复成兰金刚认识的那个温柔善良却总是带有一分冷漠的伊诺斯,“我明白了,你的确是个幼稚的人,你幼稚到了极点,却丝毫不单纯。知道吗?哪怕布妮是在我之前你的某个前女友,她过来要求你给她肚子里的孩子一个交代我都不会这么难过,我甚至可以理解你的难处,陪你一块渡过难关。真正让我心寒的是你根本没有责任感和原则,学业和感情都是如此,你把人生单纯地当成游戏玩,你以为别人都是这游戏里的npc,根本没有考虑过他们的感受,也没想过为自己对他们造成的伤害负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兰金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伊诺斯,他搂在他腰上的手慢慢松了开来。
“有人提醒我说不要和双性恋在一起,因为他们有机会‘回归传统’,有机会做一个世俗希望他们成为的人,而我们没有机会。但我并不这么觉得,我根本不在乎我的爱人会不会喜欢女生,只要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真心爱我就好。”伊诺斯说,“可是连这一点,你都没有做到……”
“我当然是真心爱你的。”兰金急切地打断伊诺斯的话,“我们都清楚地知道这一点,虽然半个多月的时间并不长可我没有一天不在真心地爱你。不然我明明可以像你说的那样,顺应传统,做世俗希望我做的人,像个无聊的普通异性恋一样去娶妻生子,为什么还要坚定地选择你呢?”
“噢,原来我是一种选择。”伊诺斯眼眸中的愤怒已经燃烧殆尽了,取而代之的是委屈与不解,“你说你爱我,可你又背叛伤害我,转过头来又向我装可怜,我真怕我心软了原谅你,然后再这样被你一次次背刺。像你这种人,即使和我一样是纯gay,我们也迟早有一天会因为你和别的男人出去鬼混而吵架闹分手。我知道有些人会喜欢开放式关系,但我不是那种人,我不能容忍任何背叛和不忠的行为,如果你做不到,就不要来打扰我了,行吗?”
兰金站在那里,眨着他的蓝眼睛,又像个迷茫的后进生,呆滞地看着训斥他的老师。
“一点机会都不能给我了吗?”
伊诺斯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呼了出来:“好好安顿布妮吧,她一个人承担了你们两个人共同犯糊涂的结果,她受到的伤害远比我要多。”
“可你说过不论发生什么都会陪着我的。”
“你不也向我保证过不会让我失望和难过?”
兰金还想要说些什么,伊诺斯扔下一句:“我累了,这几天都没有睡好,想休息一下。”就进了里屋的套间,重重地关上门并反锁了起来,空中扬起一阵细小的颗粒,剩下兰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望着禁闭的卧室门发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希恩披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发梢和身体上的水珠湿答答地滴了一地,他赶紧拿了拖把把它们拖了个干净。回到卧室,见埃德蒙正坐在梳妆台前打开药箱,把一个崭新的注射器从真空包装里取出来,吸满了青霉素注射液。
医生说希恩的病可以居家治疗,只需按规定时间到医院复查就好,但用药和护理必须严格遵循医嘱,不能有半点疏忽。那天埃德蒙带着瓶瓶罐罐、大盒小盒的药和注射用品回家之前,特地在医院问清楚了每一种药的药效和服用时间,口服还是注射,一日几次,一次多少剂量,把它们明确清晰地记录在备忘录上,并定好相应的闹钟,严格执行每一项。
注射青霉素的时间到了,希恩看着埃德蒙手中细小的针筒,在卧室灯的照耀下闪着银光的针尖,针筒里装满液体,这一幕忽然就勾起了他噩梦般的回忆。
希恩仿佛又看到了童年时代和父母住在廉租房中的自己,逼仄的空间里堆放着装着并非可乐液体的可乐瓶。父亲总是用像这样的针筒扎进自己干瘦的手臂,手臂上凸起的青筋布满密密麻麻的针孔,分别在不同的年月中留下。希恩看一到它们,总会瞪大惊惶的眼睛,说上一声:“爸爸的胳膊好可怕。”这时父亲会挥舞着针筒,把针头架在希恩的胳膊上,说道:“啊哈,小子,你也想试一试吗?”每一次母亲都会迅速扑过来和他激烈地扭打在一起,他才没能得逞。
希恩依稀记得自己三岁那年,有一天父亲像可怕的怪物一样发疯,把家里砸了个遍,玻璃和瓷片碎了一地,墙上出现道道抓痕,直到家里实在没有任何东西可再供他继续破坏,他在一片狼藉中找到了由于受到过度惊吓而短暂丧失了本能反应的希恩。希恩的手中紧紧攥着一只毛绒兔子的耳朵,父亲粗暴地拦腰拎起他那小小的身体,毛绒兔子便摔落在地。
他用绳子把希恩拴在摇摇欲坠的吊扇扇叶上,把开关一推到底,吊扇像离心机一样飞速地转动起来,希恩头晕目眩,呼吸困难,几欲作呕,声带也仿佛被人狠狠地掐断了,他喊叫不出,表达不了自己的痛苦。刺耳的风声淹没了母亲声嘶力竭的尖叫和哭喊,她举起针筒胡乱地扎进了父亲已经布满血点的胳膊,等到他平静了下来,她关掉电扇,把已经神志不清的希恩从上面拽下来塞进自己颤抖的怀抱……
埃德蒙朝床的方向扬了扬脸,示意希恩趴在那里,可希恩却慌忙回避了目光,惊惧地抵触。
“我不想打针。我害怕。”
埃德蒙皱了皱眉头:“别磨蹭了,也别再装得像个小孩子了。
年轻的时候装装可怜还会显得你很可爱,现在都快三十岁了还要这样,只会令人作呕。埃德蒙刚想把这段话说出口,突然就发觉希恩的状态不像是单纯地装可怜。事实上自从他被检测出多种性病的那天起,他对自己的态度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变得出奇乖巧,以前从来不会做饭做家务,现在他开始积极地学着做这些,甚至连听见自己偶尔说句语气重了一些的话都会忐忑不安好久,如果没有别的原因,他大概不敢这样闹情绪。
“对不起。”希恩赶忙道歉,“我只是突然……想起小时候,爸爸会试图用这样的针扎我,他用的针里面装的是冰毒……”他撤下身上的浴巾扔在一边,缩进床头去,深深埋着脸颊,像只无家可归的委屈小狗。
“噢好了,好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埃德蒙重重叹了口气,他把针筒放在一旁,踱步到床边把希恩搂在了怀中,像从前那样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没事了,那都是已经过去的事了,已经过去很久了。”察觉到希恩稍稍平静,埃德蒙伸出手抚摸他赤裸着的后背,触手的感觉不再是以往的光滑柔嫩,而是带上了些细细密密的小疙瘩。埃德蒙心里万般不是滋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我这里你永远都会是安全的。”埃德蒙说,“现在,只需要放轻松一些,很快就会结束的,好吗?”
虽然有这样一个小插曲,但两针的青霉素注射过程倒还算顺利,希恩告诉自己,埃德蒙愿意耐着性子像以前那样哄自己一下,而自己不能见好不收。
埃德蒙看清楚了希恩后背上自己刚刚摸到的那些细密的小疙瘩,红色的,成片出现。梅毒二期的红疹已经逐渐显露在希恩的皮肤上了,这具让许多男人着迷的身体,往后不会再出现吻痕,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多的斑与红疹。
它们就像在修道士华丽的袍子下爬满的蛆虫和虱子,面目可憎,令人恶心。埃德蒙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忍心细看下去。注射结束用纱布帮希恩擦了擦,就拉过被子遮在希恩身上,遮住了他一身不堪入目的痕迹。
“早点休息。”埃德蒙把医用垃圾简单处理了一下,就起身准备离开卧室。
“等等。”希恩叫住埃德蒙,埃德蒙停下脚步。“今天陪我睡吧,好吗?就一晚。”他说着就掀开了身边的被子。从医院回来后第二天,埃德蒙和希恩就开始分床睡,埃德蒙在客厅的沙发上铺了垫子和被子,每晚在那里度过。
埃德蒙这些日子来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希恩打从心底感激,可他同时也深深地知道,他一天比一天离痊愈更近的同时,埃德蒙也一天比一天离自己更远,他这才在每个身旁空落的夜晚回忆起埃德蒙的种种好来,这是他以前甚至都不曾珍惜过的强烈感觉。
希恩突然不希望自己好起来了,他宁愿自己这么一直病下去,和埃德蒙就这么互相照顾一辈子。
埃德蒙闻言只是转过身来,怔怔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看着希恩哀求的眼神,他曾发过的不再对他心软的誓突然就动摇了起来。走到床边,躺进希恩给他留出的被窝似乎很容易,可他一想起当希恩靠近自己怀里的时候他还会触碰到那些恶心的红疹,埃德蒙就不禁感到头皮发麻。
“别闹了。”埃德蒙摇了摇头,迅速别过脸去走出卧室,帮希恩熄灭了房间的灯,轻轻带上了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十一月。埃德蒙的第一本关于理论物理的着作正式上架发售,与此同时,他的事业发展再度迎来了春天,他被邀请到全州不同的高校参加专业性的学术调研和会议,也在几场学术讲座中担任主讲人。出差辗转的忙碌会令埃德蒙疲惫,但同时更令他感到安心。
爱因斯坦在拒绝出任以色列总统时说过:“政治只为当下,方程却是一种永恒的东西。”现在,埃德蒙深感共鸣,不管发生了什么,物理是永远不会背叛他的。他的人生充斥着太多糟心事,自希恩病了之后更是飞速地滑向一个低谷,唯有在工作的时候他才会觉得自己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这天他接到了一个特殊的邀请,某个私立中学希望他能到本校进行一个讲座,演讲内容主要以浅显易懂的科普为主并附以实验证明,目的是激发这些学生们对理工科的兴趣。埃德蒙欣然答应,教本科生那么多年,给更加年轻的孩子们做科普的情况却很少,他希望自己能够更加亲切、平易近人,而不仅仅只给人留下“只懂公式和理论的老顽固”的印象。
时间被安排在了晚自习,埃德蒙来到了做演讲的礼堂,要用到的实验器材学校已经准备好,放在桌子上,几个好奇的学生围成一圈拨弄着实验器材,教导主任正想训斥他们不要乱动,埃德蒙却赶忙制止他,他来到扎堆的学生之间,从他们所好奇的角度切入主题。他一开口,在场所有学生都停止了窃窃私语,把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
两个小时流逝而去,即使是班上最不爱学习的学生也觉得过得飞快。结束时,大家纷纷表示意犹未尽。有几个学生还跑到讲台上来问:“福克斯教授,下次您什么时候再来?”
埃德蒙有些受宠若惊,他没预料到自己的演讲效果竟会那么受这些学生的欢迎。
“我会和你们学校继续沟通的,再争取几次机会。”埃德蒙回答。
礼堂里的学生们纷纷散场,在人群中,埃德蒙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赶忙上前去叫住:“伊诺斯?”
伊诺斯转过头来看着埃德蒙:“福克斯教授,我以为您不会发现我的。”
埃德蒙很是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伊诺斯笑道:“我看您发了动态说今晚要来这里做演讲,这个点我正好没课,所以就跑出来给您捧捧场。我混迹在那群高中生里大家也不会发现有什么不对,毕竟半年前我自己还是个高中生,对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多谢你的喜欢,我的直系学生都没有这份心思。”
这时,埃德蒙注意到伊诺斯穿着十分单薄的衣服,在寒冷的冬天里显得格格不入。
“你穿得这么少,不冷吗?”
“这个啊。”伊诺斯的耳根红了,“其实还好,比起冷,我更怕热一些。”
两个人说话间一同走出了学校大门,街道上两旁开始亮起路灯,马路上的汽车纷纷开启了照明。
“伊诺斯,你觉得我讲得怎么样?”埃德蒙问。
“我觉得真的很有趣。”伊诺斯回答,“我不擅长理工科,但对这类知识还是比较有兴趣的,如果下次教授您还有这样的讲座,我想我还会来的。”
“很好。连你也喜欢,我非常开心。”埃德蒙推了推眼镜,那张伊诺斯曾以为不会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没想到福克斯教授笑起来居然很好看。
“教授,您接下来去哪?”伊诺斯问。
“回家去。我的爱人……”埃德蒙说到这里突然沉默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家里有病人需要我照顾。”
“我要回学校。顺路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家就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一起走吧。”
两人在路边一人骑了一辆共享单车,沿着慢车道前行。逆风行驶的时候,伊诺斯这才觉得今天衣服确实是穿少了,冷风像刀子一样往身上吹着,冻得他浑身打颤。
快到学校的时候要路过一家咖啡店,咖啡店的logo上画着一只吐着舌头的小狗,滑稽又可爱。门店附近安着橙黄色的夜灯,伊诺斯看见这灯光温馨的颜色,他忍不住停下车子,想进这家店里取会儿暖。却发现埃德蒙早已经在这里把车子停到一旁,愣愣地盯着那只小狗logo看。
“教授,怎么了?为什么站在这里?”伊诺斯搓着几乎被冻僵的手,来到埃德蒙身边。
埃德蒙此刻的他没有把伊诺斯当成学生而自己是老师,只把他当成了一个可以倾诉衷肠并能够理解自己的人。他喃喃地说道:“我刚和希恩在一起时,他经常和我来这里喝茶吃点心。”
“希恩?”
“是我的爱人,不过现在不是了。”埃德蒙叹了口气,“这个店我很久没有再来过,今天忽然看见这个招牌,有些感慨。”
伊诺斯看着埃德蒙落寞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教授,要不咱们进去坐坐吧。”
埃德蒙听取了伊诺斯的建议,两个人一同进来,坐在靠窗的一个位置,前台的女店员一眼就认出了埃德蒙,她热情地带着满脸笑容上来迎接:“嘿,福克斯先生,好久不见,你都很久很久没来了,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她的目光看向伊诺斯,“啊,这位是你的新男友吗?”
伊诺斯赶忙摇头:“不是,我只是他的学生而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噢,原来是这样。”女店员的表情有些扫兴。
“给我来杯锡兰红茶,什么也不加。”埃德蒙说。女店员记了下来,又面向伊诺斯问道:“你要什么?”
“我要一杯热可可,加烤棉花糖。再要一个可颂包。”
不出十分钟他们点的东西就被端上来了,伊诺斯没有立刻喝他的热可可,而是先是握着杯壁暖了暖手,埃德蒙看了看那个小盘子里的可颂包,继续诉说着往事:“希恩爱吃甜的,以前我们常来这里的时候,菜单上的甜品他几乎都吃过,可我不知道那些东西有什么好吃的,所以每次陪他来我都只点一杯红茶。”
“希恩有您这样的爱人真是幸运。”听埃德蒙总是说起往事,伊诺斯的情绪竟也随之低迷,因为他的脑海中总是浮现起兰金的影子,如今他有多心碎,当初就有多甜蜜,“我前男友和我还在一起的时候,我说我爱吃学校门口卖的塔可,他就记着,每天早上和我一起去上课的时候都会带一个给我。我把我们的故事编成,用法语写了下来,在此之前我甚至连英语都没写过。可是这故事还没写完,他就出轨了。”
埃德蒙清楚地看见伊诺斯苦笑的表情后藏着难以掩饰的泪水。这些天来伊诺斯不断暗示自己应该想尽办法忘掉兰金,不去他们一起去过的地方,不吃他们经常一起吃的东西,甚至连那些他们共同戴着一副耳机听过的歌也被他从歌单删除了。可今天埃德蒙说到了这个话题,又勾起了他对兰金的回忆,他不禁怨恨起兰金为什么伤害了自己,还让自己这般念念不忘。
“他就是因为这个成你‘前’男友的?”埃德蒙问。
伊诺斯点了点头:“他让那个女生怀了孕,现在他请假去照顾她了。他求我原谅他的时候不停告诉我他因为自己双性恋的身份而感到困扰,但我告诉他,这并不是重点,我根本不在乎他是不是双性恋,我只是不能接受任何形式的背叛。可是,为什么明明是他先伤害我,我一边坚定地选择不原谅他,却一边又想他想得要命呢?”
埃德蒙听着伊诺斯的话,感到十分不可思议,眼前这个敏感又倔强的少年触动了他,在他的世界里,仅仅因为一次背叛就果断选择分手,以及完全不把出轨行为归咎于对方是双性恋这两件事,都是非常难以置信的。
埃德蒙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伊诺斯。你知道吗?某种程度上我很羡慕你,也很佩服你。”
伊诺斯问他羡慕和佩服自己的原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能清楚地认知自己的身份,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什么,即使你现在还很年轻,面对这种事却比我这种人清醒得多。”埃德蒙说,“我刚认识希恩的时候,他只有十五岁,却帮助快二十五岁的我认清楚了自己的性取向,他是命很苦的孩子,每当他感到不安的时候都会来找我。从没有人教过我该怎么去爱别人,该怎么经营两个人长久的生活,我当时只知道他需要我,而我一定要保护他,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不能丢下他不管。我等他长大成人才正式提出和他恋爱,他是我的第一个男友,也是我目前为止唯一交往过的人。他带我去gaybar,去各种狂欢夜现场,去参加骄傲游行,他说他离不开我,可他又耐不住寂寞……始终无法专情于我。”
尽管埃德蒙的言语已经尽量委婉,可伊诺斯还是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他听得瞠目结舌,三观都被颠覆了个遍,怎么也不敢相信世界上居然真的会有这样的人。
“我觉得我们这类人本来就很不容易,在社会上倍受歧视,我们自己不该再对自己人那么苛刻。所以,只要他做得不过分,即使爱玩一些也不会影响我们的关系,因为他迟早会有玩不动的一天。直到前些天他被查出了梅毒和一堆别的怪病,我才突然感到力不从心,我本以为我可以完全不在乎,但在一张张化验单面前也变得在乎了。我打算照顾他到他病愈,然后找个地方好好安顿一下他,好聚好散。”
埃德蒙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没有任何激烈的情绪表露,他平静得就像在诉说别人的故事,这份平静却深深刺痛了伊诺斯的心,是因为产生了共情还是单纯地心疼福克斯教授呢?或许两者兼而有之吧。
“教授。”伊诺斯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不好评价这些事情,但我知道,您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人生还有很长,探索自己喜欢的事物和爱的人,多晚都不算晚,您应该去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您完全值得被爱。”
活了三十多年从没有人告诉埃德蒙这样的话,甚至连他的父母都不曾说过这些。埃德蒙一时间很是难为情,这是他头一回觉得自己的感受被人察觉,被人呵护,被人在乎。
“谢谢你,伊诺斯,谢谢你。”他发自内心的说道。
手机的闹钟响起,埃德蒙拿起看了一眼,上面的备注是“青霉素注射时间”。
“我该走了。”埃德蒙说着就拿起皮包,“你也早点回去吧。”
伊诺斯只好点点头:“好的教授。”
埃德蒙走了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折返回来,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披在伊诺斯身上,叮嘱道:“天气会越来越冷,下次再出来的时候,不要再穿那么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衣上还残留着福克斯教授的温度,伊诺斯浑身发冷,脸颊却发起烫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埃德蒙特有的体味飘进了他的鼻孔,他不能控制地流下了眼泪。
埃德蒙回到家的时候,希恩放下手中擦桌子的抹布上前来迎接,他很快就发现埃德蒙的大衣不见了,便询问去向,埃德蒙只是淡淡地说:“放在办公室忘拿回来了。”
希恩也不敢多问,赶快换了话题:“锅里给你留了点饭,我给你热一热吧。”
“不用了,我在外面吃过了,你留着明天早上吃吧。”希恩察觉到埃德蒙最近对自己是越来越厌弃,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埃德蒙偶尔会回忆起他和希恩的生活中出现的屈指可数的甜蜜,但当希恩出现在面前时,他连一眼都不想再多看,因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身边的希恩不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不可或缺的存在,他变得既不值得呵护,也不那么可爱了。
注射完今天的青霉素后,埃德蒙躺在沙发上回忆着今天和伊诺斯的对话,他拿起手机想从社交软件上找到伊诺斯的账号,伊诺斯却心有灵犀似的先给他发了私信:“教授,我已经回寝室了。衣服什么时候还给你?”
埃德蒙回复:“这不着急,等找个咱们都有空的时间你给我就好。”没等伊诺斯回答他又加了一句:“对了伊诺斯,如果没有冒犯,你写的那篇法语,可不可以给我看一看?”
伊诺斯回复:“当然可以,求之不得。但这个故事我没有写完,也不想再写下去了,因为每次看见它我都会想起兰金。而且我没有准备英文翻译版。”
埃德蒙:“不需要英文翻译版,我就看法语原版的。”
“好的。”
没过多久,一个文件发了过来,埃德蒙点了进去,发现这的名字叫做《圣诞快乐,亲爱的斯科特先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早上七点半,希恩准时醒了过来,他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却根本不再有分毫的睡意,家里一片安静,侧耳只能听到客厅里传来的埃德蒙轻微的鼾声。
继续在床上躺着会让希恩有负罪感,他忍受着晨冬的寒意起了床。
放在几个月前,希恩根本想不到自己还会过作息正常的生活,从和埃德蒙认识起他就不是个安分的人,近些年来更是变本加厉,他常常和外面的男人在夜店或欢场厮混,像个碎钞机一样大把花钱,一千美元一瓶的香槟连开上七八瓶是常有的事,真不知道埃德蒙一个人的工资是怎么养活自己的。回到家的时候往往已经夜深人静,不是醉酒醉得不省人事,就是嗑药嗑得神志不清,第二天醒来时往往已经中午或下午,埃德蒙工作再忙,也会给他准备好饭吃。
希恩养病的这些日子来,慢慢看清了一些事情,纵然他再怎么以为过去他玩弄的那些男人们对他着迷和吹捧,得知他得病的消息后,他们都在背地里用最恶心最龌龊的言辞辱骂他,甚至有几个人还摸到家里,要以传播性病为理由而暴揍他一顿,都被埃德蒙拦了下来。
自从希恩十五岁那年和埃德蒙相识,十一年过去了,三千多个日夜一来,埃德蒙没有一天不在为自己花费心血,把自己当成孩子一样照顾。希恩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如果哪天自己在外面喝酒喝到胃出血,或者嗑药过量而当场猝死,心疼自己关照自己的不可能是那些只馋他身体的男人,更不可能是后来因为过失致妻子死亡而锒铛入狱的混蛋父亲,而只可能是埃德蒙。但从此以后恐怕连这世上唯一在乎自己的人也不会存在了。
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错。希恩难过地想。
他坐在床边,眼睛盯着熟悉的卧室和所有一切,过去的十一年大概会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日了,往前只有说不尽的痛苦,往后也只会过成一地的玻璃碎片。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不再属于这里,也不再属于埃德蒙。
迷茫着,希恩忍不住哭了一场,把擦眼泪的纸巾扔满了一个空废纸篓。整理好情绪后,他离开卧室准备给埃德蒙准备早餐,来到客厅时,见到沙发上的埃德蒙手里捧着平板电脑一夜没有放下,一看就知道是昨晚看着平板睡着的,希恩好奇地走上前去,将平板从埃德蒙手中轻轻地拿了出来。
希恩知道埃德蒙的平板密码,他解锁了屏幕想看看埃德蒙在看什么。眼前赫然出现的是伊诺斯的法语,希恩滑动了一下文件看了看内容,又打开埃德蒙的社交软件看了眼他和伊诺斯的聊天记录,才刚平复不久的情绪再次变得阴雨绵绵。
“你在干什么?”埃德蒙低沉的声音响起,吓了希恩一跳。
“埃迪,你怎么醒了?”希恩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拿我平板干什么?”埃德蒙不回答他,而是反问了回去。
“我只是好奇……”希恩把平板还给埃德蒙,“你以前从来不会看这种,更不会看外文版,你并不擅长法语的。”
“我今天就想看了,这似乎不关你的事。”埃德蒙愤愤地说,从沙发上坐起来,戴好眼镜,“下次不要再随意翻我的东西,知道了吗?”
面对着埃德蒙的愠怒,希恩连大气都不敢出,只能一个劲的道歉。脑子里却不停回忆着他和伊诺斯的聊天,以及伊诺斯写的那篇。难道那个叫伊诺斯的男孩子,就是埃德蒙的新约会对象吗?希恩越想越觉得难过。
“我去给你准备早饭。”希恩强忍着痛苦,试图走向厨房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不用了,我出去吃。”埃德蒙进了卫生间开始洗漱并更换外穿的衣服。
“你要去哪?”
“去学校。”
“可今天是周末,你没有课。”
“我想去哪里并不需要经过你的批准。”
希恩默默地闭上了嘴,他不敢再说话,更不敢有委屈情绪。埃德蒙的话说得的确没错,不管怎么说,他们已经不再是恋人关系了,而不愿坦然接受这个事实的只有希恩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埃德蒙已经梳妆打扮完毕,他嘱咐了希恩要按时吃药后就准备离开家门了,希恩在后面叫住他说了声:“别忘了把昨天落在办公室的大衣带回来。”埃德蒙淡淡地应了一句:“知道了。”关上了家门。
去学校的路上,埃德蒙就开始给伊诺斯发消息:“伊诺斯,你的昨晚我看了一夜,仍未看完,有些词句的理解我还要借助翻译工具,但不得不说这仍是一个很有意思又浪漫的故事。不能完结甚是可惜。”
过了大约十分钟后,伊诺斯回复:“能被教授喜欢我真的很荣幸。这篇文章我本想在圣诞节赠予兰金?斯科特做圣诞礼物,可是还没到圣诞节我们就分手了。现在我只有一个感受,真要感谢如今的科技发展让人能靠电子设备来写作并储存,我要是活在十九世纪,恐怕早就已经赌气撕掉这些手稿了,后悔都来不及。”
埃德蒙回复:“幸好你没有意气用事毁了自己的心血。如果你真的做了那样的事,就是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无论这篇文章的创作初衷是什么,无论有没有兰金,都不能改变你的才华和灵感,你应当继续把这故事写下去,因为你是为了自己创作而非他人。”
屏幕后的伊诺斯沉默了一会儿才回复:“或许是我的内心还不够强大,我没办法做到完全不在乎,这篇的男主原型就是兰金,我至今读它的时候脑子里还会浮现出兰金的脸,还有和他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也许只有等到哪天我可以完全放下这段感情,这篇才能有完结的机会吧。”
埃德蒙轻轻叹了口气,在键盘中敲下:“那真是太遗憾了。”然后发送。
但是很快,伊诺斯就发来了一个开心的emoji:“好了教授,我不想再讨论兰金了。今天中午我们社要举行读书分享会,我要全程用法语汇报我要分享的书,您要不要来看看我表现得怎样?”
察觉到伊诺斯变得如此开心,埃德蒙的情绪似乎也跟着开朗了起来:“当然可以。Anythingforyou。只是你知道,我可能完全听不懂法语,需要你再给我翻译一遍你讲的内容。”
伊诺斯笑道:“没问题。Anythingforyou,too。”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埃德蒙很早就到了伊诺斯指定的那个礼堂,当时礼堂里中还空落落的,只有两三个学生在前排画着和这次活动相关的黑板画。埃德蒙在中排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在偌大的礼堂里,他感到自己渺小得像宇宙里的星辰。
不知道伊诺斯待会儿会分享什么样的书,不过十有八九是那些他无法理解的晦涩难懂的文学作品。埃德蒙想,伊诺斯的审美品味就和希恩喜欢的歌剧一样,他都曾努力去了解,却反而一次次为自己缺失对所谓浪漫的敏感天赋找到了证据。
或许也是这个原因,埃德蒙二十五岁才算彻底认清自己的取向,二十七岁才开始谈人生中第一场恋爱,现在三十六岁和希恩分手了,未来离开希恩以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呢?他埃德蒙还有机会步入新的恋情吗?真的会有人喜欢像他这样不懂情趣的人吗?
半小时后,参会的社成员陆陆续续地进入礼堂,和伊诺斯同在社的物理系学生芬妮见了埃德蒙很是惊喜,她的热情打断了埃德蒙的思绪:“福克斯教授,你怎么也来这儿了?”
埃德蒙回答她:“今天难得有空闲,见学校里到处都是你们社团贴的读书分享会的宣传单,觉得新奇,就过来看一看。”
芬妮笑道:“教授您看吧,第三个上台的就是我。”
埃德蒙刚要问她“伊诺斯是第几个”,思考几秒后还是决定把这话咽回肚里。
观众席上的空座几乎都被占满了,主持人宣布分享会开始,埃德蒙却还是不见伊诺斯的影子。要上台分享的社员们都坐在礼堂的左侧,按上台的顺序落座,埃德蒙一遍遍地观望着那些人,确定了伊诺斯还没有来,他不免有些焦急。
直到第一个社员的汇报接近尾声,礼堂的后门才被悄悄打了开来,埃德蒙差点没认出来进门的是伊诺斯,他穿了身正式场合才会穿的黑礼服,平时那头茶棕色的蓬松卷发被打上了一些发胶,稍微做了个造型,这让他看起来褪去了些冰冷阴郁,阳光开朗了很多。
伊诺斯一进来就和埃德蒙对上了目光,他冲他笑了笑,算是打招呼,埃德蒙仔细看了看,发现他还在眼角处扑了些晶莹的闪粉,在礼堂的灯光下像星星般闪闪发亮。
按顺序伊诺斯是第四个要上台的,他小声说着:“对不起我来晚了。”就连忙在芬妮身边落了座,芬妮被他这身打扮惊呆了:“上帝啊,你今天穿得花里胡哨,是准备来结婚的吗?”伊诺斯只是淡然地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二个社员的汇报很快也结束了,主持人刚提及芬妮的名字,她就迫不及待地跑上讲台接过了话筒去。她选的书是《大鱼》,一个具有童话风格的美丽故事,埃德蒙没有看过这本书,却陪着希恩看过这本书改编的电影。埃德蒙还记得,当时希恩看得津津有味,他自己在途中睡着了好几次,还被希恩一顿数落。
芬妮讲起自己的读后感来有模有样,用词和风度都完全不输那几个文学院的社员,埃德蒙听她汇报的最大感受就是,这姑娘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但没想到她的内在还有如此细腻的一面。
终于轮到伊诺斯上台了,他是今天上台分享的社员里唯一一个全程用法语汇报的人。幻灯片被播放出来,埃德蒙看见,伊诺斯选择分享的书不是《尤利西斯》或《战争与和平》,而是一本天体物理学科普着作《直到时间的尽头》。
当伊诺斯调整好麦克风正式开始他的汇报时,埃德蒙就被他的表现惊呆了。
埃德蒙曾为了哄希恩开心硬着头皮看了许多法国歌剧,让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歌剧里的法国贵族们总是举止得体,温文尔雅,埃德蒙还曾嫌弃他们自恃清高,端着架子装模作样。而现在,在他眼前的伊诺斯就像是歌剧里那些贵族,但他毫不做作,他像米开朗基罗塑造的某座雕塑被赋予了灵魂,对宇宙和生命侃侃而谈,一切都是那么从容不迫。
伊诺斯的法语口语标准又流利,在场的人却没几个人能够完全听懂,他们便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其他细节上,坐在离埃德蒙最近位置的两个女生在聊天,一个对另一个说:“这就是法语专业第一名的所罗门同学啊,看起来还挺帅的。”
另一个回复她:“别打他的主意了,我可听大家都在传,说他只喜欢男生。”
之后的交谈明显压低了声音,可埃德蒙还是听了个大概。“你觉得他是攻是受?”“说不好,似乎是哪个都很有道理,两个都是也说不定。”“我赌一杯南瓜奶昔他是攻。现在这世道,不都是twink做攻daddy做受?”
埃德蒙光顾着听她们两个的悄悄话,没注意到讲台上的伊诺斯不知什么时候汇报结束了。他下了台回到原位坐着,不一会儿埃德蒙的手机就收到了条信息,是伊诺斯发来的:“教授,我刚才的表现怎么样?”
埃德蒙说:“你今天真的很漂亮。”
伊诺斯:“谢谢教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埃德蒙:“礼堂里聊不方便,咱们到外面说吧,我在门口的凳子上等你。”
埃德蒙发完这条消息就从后门溜出了礼堂,走出礼堂所在的主楼后,外面的空地上有一方长凳,他在那儿坐了下来。不一会儿,伊诺斯也找了个理由提前离席,出来找埃德蒙了。
主楼离学校大门不远,埃德蒙向伊诺斯提出去校门口的小吃店里坐坐,那家小吃店正是伊诺斯过去常和兰金一起去的地方。虽然不免引起了一些伤感之意,但伊诺斯还是同意了埃德蒙的请求。
到了小吃店里,埃德蒙似乎是记着伊诺斯说过的话,于是就买了一个牛肉塔可给他,伊诺斯看见这个塔可,想起过去几个月里这东西总是兰金买给他的,就更没有胃口了。他叹了口气,把塔可放在一边。
埃德蒙见状,也不问他缘由,把话题引向了一旁:“我没想到你会选择分享那么一本书。”
伊诺斯说:“我虽然不擅长解理科题,但却对相关的知识很有兴趣,这本书是科普宇宙和量子力学的,作者的文笔也很美,文学性强,他把那些知识讲得浅显易懂。我就是看了它才彻底了解了‘熵’的概念。”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不过兰金曾因为这件事笑过我,他说他刷科普短视频一两分钟就能了解的知识,我却花了一个小时看书才弄懂。”
“好吧。”埃德蒙低头沉吟着,“或许他说得有一定的道理,科技发展到一定程度,有些传统的获取知识的方式是会被越来越少的人选择。但是伊诺斯,传统并不都是坏的,那些刷短视频的人是体会不到静下心来坚持看几个小时的书并牢牢记住一个知识点的每一步推理过程有多么快乐和满足的。所以,别想着该死的兰金了,愿意通过看书来积累知识真是一件很酷的事。”
伊诺斯一下子笑了:“噢是啊,他确实该死。”
午后的小吃店里很幽静,前台顶着一头蓬松爆炸头的黑人小哥都趴在桌子上小睡起来。埃德蒙又和伊诺斯聊起了他写的,就剧情和人物展开了一些探讨,顺便埃德蒙还请教了伊诺斯一些法语知识。
“威尔金的原型是你吗?”埃德蒙问。
“是,但他大概和我只有百分之四十的相似。”伊诺斯说,“如果我的人生里没有发生那件意外……我大概还会在红灯街呆上很久,可能还会染上酒瘾、毒瘾和性瘾,然后像威尔金那样真正陷入堕落,您就看不到我坐在这里跟您说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你很清醒,及时止损,没有一错再错。”埃德蒙摇着头说,“而我已经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弥补这个过错了。”
伊诺斯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我最近睡觉时总是翻来覆去地想一件事。希恩变成这样,是不是我的过错占主要成分?我总觉得他永远是那个活在黑暗里迫不得已向我求救的孩子,我以为自己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可我那时以为所谓的爱就是纵容一切……现在想想,我本该在第一次撞见他和别的男人上床时就严厉制止他……”
看到埃德蒙一提到希恩就发愁和伤心的样子,伊诺斯也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他只能轻轻拍拍埃德蒙的手背:“但教授现在意识到了就不晚,您还是决定和他分手了,往后不用被他拖累了。”
埃德蒙说:“我当时对他承诺要给他留好归宿,不会让他在外漂泊无依,但现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安顿他,他在高中就辍学了,考了两年自考本科,没有考上,他现在没有学历去找一份轻松稳定的工作,那些体力活和零工他以前也不是没打过,没有一个能做得长久。即使分手,我也不希望他余生只能住在救济所靠低保金度日。”
伊诺斯思考良久,忽然想起了一个重要信息,这个信息或许能解决这件困扰埃德蒙的事情。
“教授,我记得您说过希恩精通法语,对吗?”
埃德蒙点头:“他的母亲是法国人,所以他的法语不错,但并不到精通的地步。”
伊诺斯说:“希尔小姐跟我们聊天时说过,她的男友开了一家网络公司,现在公司上升期需要招人,尤其需要有外语基础的人来给国外的网络做翻译,她告诉我们如果有谁想做兼职可以试试,我觉得希恩做这个工作是最合适的。”
埃德蒙听到这里,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了开来,也许伊诺斯提供的消息真的可以帮他一个大忙。希尔小姐和埃德蒙也算是同事,尽管交集不多,但介绍希恩去她男友的公司工作,应该不算是一件困难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埃德蒙坐在餐厅里,桌旁烛台中的蜡烛在燃烧,烛花在摇曳,鲜花在墙壁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影子,整个大厅都被钢琴悠扬动听的声音围绕着。女服务生正把琴架上一个过了时效的高档香薰瓶撤下,换上了一个新的香薰。
香调里用了香柠檬与海盐,一股淡淡的海风味道。
希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来,即使面对着如此悠闲雅静的环境,他也还是难以放松心情。埃德蒙没说他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个地方,一路上,他都挂着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不论自己问什么,都只能得到这句回答:“到地方了再具体跟你谈吧。”
“埃迪……”希恩悄悄抬起目光看了看眼前的埃德蒙,埃德蒙没有应答,他的两道眉毛紧紧锁着,嘴角向下抿出一个弧度,一副似怒非怒的样子,这让希恩更觉得胆怯,不敢再叫第二声。
端着托盘的服务生走上前来,把冰冰凉凉冒着冷气的甜品端了上来,埃德蒙把它推到希恩面前,不冷不热地对他说:“吃吧。”
这家餐厅,是两人刚认识的时候经常光顾的,那时的埃德蒙甚至有些排斥这种份量总是极少价格又昂贵的餐厅,全是因为希恩缠着他要来,并且总是点这份名叫“落日香槟”的甜点——名字起得很漂亮,但不过就是用云朵模具做出来的冰淇淋,一共两朵,一朵撒着石榴味的粉红色糖粉,一朵撒着柑橘味的橙色糖粉,两朵云放在盘子里,还不到手掌大小,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一份就能卖到四十美元。
希恩看着盘子里的甜品,以往他会迫不及待,可今天他却胃口全无,为了不让埃德蒙扫兴,他不敢表露出这种感觉,只能勉强让自己挤出一个笑容:“好,你也尝尝。”
埃德蒙叹了口气,像从前那样回答他:“我不吃这些东西,你爱吃,你吃吧。”
希恩用勺子小小抿了一口,它们失去了以往的美味和香甜,味同嚼蜡,实在是没有再吃第二口的欲望。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这个餐厅了,今后不可能有机会再来了。他的脑海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
“希恩,我曾说过的,”埃德蒙终于开口步入了正题,希恩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过他用那么温柔的语气说话了,“不论如何,我都不会把你赶到大街上去过夜,或者直接让你去政府收容所,我会照顾你直到你能融入社会好好工作,攒的钱足够让自己有能力搬出去生活。”
希恩的心瞬间像掉进了冰窟窿,冰淇淋的寒冷和它相比都显得不足以为奇。
“我知道了。”希恩淡淡地说,尽管这时候他对于究竟该怎么自己生活这个问题,心里也没有任何把握,“一直以来房子的租金和开销都是你拿钱,现在你已经有了新男友,我继续在家也不合适了。我最晚该什么时候搬出去?告诉我时间,我不会拖累你的。”
“希恩,我不是这个意思。”才温柔了没多久的埃德蒙又恢复了严肃,眉心处再次拧成了疙瘩,“如果你要现在搬走,接下来你打算怎么活?还准备像以前一样,在gaybar陪酒还是去卖淫,以此挣钱?在酒吧柜台上趴着睡还是每晚都去不同男人的家里?直到你原有的病情加重,再染上艾滋,毒品把你的大脑中枢系统完全破坏掉,你因为没钱治病而生不如死,最后浑身流脓溃烂在街角的垃圾桶里过完最后的时光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希恩被埃德蒙这样一番话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忽然意识到这绝不是危言耸听,他过去曾在街上和酒吧附近见过许多嗑药成瘾的流浪汉,个个骨瘦如柴,活得人不如鬼。那时他就想象过,或许有一天,自己也会加入他们的行列,成为被这个社会遗忘的人,活着的时候像垃圾一样人人嫌弃,死了以后像垃圾一样被轻描淡写地清理掉,无人知晓也无人在乎,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我从没有仅仅把你看作是我的累赘。自从十一年前你出现在我身边向我求救的时候,我一步步让你脱离苦海,又试着让你脱离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环境……虽然我不是个合格的‘医生’,我没有完全成功,但我绝对不会现在就放弃你,让你再去过比从前更加堕落的生活,你懂吗?”埃德蒙再次开口。“另外,伊诺斯不是我的新男友,你不要事事都往他身上去联系,我和你之间的事,和他没有关系,同样的,我和他之间的事,也和你无关。”
他的目光如此坚定,坚定得宛如一把利剑,直直刺进心窝里,让希恩心痛和胆寒。埃德蒙嘴上说着伊诺斯不是他的新男友,可那神色里分明带上了强烈的保护欲。
连他自己都没有享受过这样的保护欲,或者说,他曾享受过,只是那时候他完全不在意也不懂珍惜。希恩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后悔了,这些日子来如海啸般的悔意和痛苦已经将他压得麻木不堪,他累了。
即使你那么后悔,可是,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选择那样做吗?连希恩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比谁都清楚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烂人,烂人的基因,烂人的习惯,离开糜烂的沼泽,就无法生存下去。也许即使重来一次,他还是会亲手将最爱他的人从自己身边推开。
“最近我和我同事希尔联系了一下,她男友那里有份工作很适合你,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后天就去面试。”埃德蒙坚硬如冰的语气掷地有声,这是不容半点反抗的命令。
希恩顿时懵了:“你事先没和我商量……我不知道该怎么……”
埃德蒙打断他:“这件事没得商量,你必须去,我已经跟希尔小姐打过招呼了,面试不会很难的。也是时候让你体会体会,靠一份正当的工作挣钱是多么不容易了。”
埃德蒙说这番话的某一瞬间,希恩看着他镜片后的眼睛,恍然出现了幻视,埃德蒙那张脸似乎变成了多年以前的他自己的父亲——那天下着大雪,因为母亲没有及时给他做饭,他为了激怒母亲而把怨气发泄到自己的身上,他拎着自己的领子丢到门外,末了还加了一句:“小子,是时候让你尝点苦头了。”埃德蒙脸上的表情,和那个恶魔的可怖竟如出一辙。
希恩吓得闭上了眼,心脏在不规律地抽搐,当他缓缓睁开时,眼前坐着的就又是埃德蒙了。
不是噩梦。一切正常。
这时,服务生上来了两份牛排,都在铁盘子里煎得滋滋冒油,香气四溢。当热油不再冒泡翻滚,埃德蒙也不再和希恩多说一句话,自顾自地拿起刀叉就切起了牛排,这顿饭,埃德蒙吃得很香,可希恩却几乎米水未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伊诺斯,今天我在走廊叫你,你怎么不理我?”
看着手机上赫然出现的消息,伊诺斯无奈地叹了口气。
消息是兰金发来的,他请假结束了,看样子他们一家人是把布妮照顾得还不错。伊诺斯怎么也想不到兰金居然还能好好地重新回学校来上课,而不是被布妮的父母打断腿,再被搞得彻底身败名裂,在这个学校待不下去。
学校里很少有人知道这件事,每当有好奇心强的人问起,兰金只是自嘲地糊弄过去:“我去南半球度假了。”周围的人哄堂大笑一番,知道他是不想透露,也就识趣地不再继续追问。伊诺斯也从不和学校里的任何人讲他决定和兰金分手的真正原因,只是当他再见到兰金的时候,一连几天地都刻意地与他保持着距离。
“前天在自习室里,你明明看见我了,也装作不认识我一样,我叫你,你直接绕开我离开了。到底是为什么?”
“昨天上课的时候也是,我坐你旁边,你就换位置了,你为什么要一直躲着我呢?”又是两条消息发了过来。
伊诺斯冷笑一声,真是明知故问。
他本想把手机放在一旁,置之不理,继续埋头去复习那难以理解的高等数学,可兰金见他不回复,就一条接着一条地发送消息,手机便不停地嗡嗡作响,震得伊诺斯太阳穴发疼。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听着,我没有答应和你分手,这完全是你单方面的臆想。凭什么你说分手我就得和你分手?我说我坚决不会分手,我不会同意的!”
“对不起,对不起,宝贝,这不是威逼和胁迫,我哪里忍心胁迫你?我是因为太爱你了,才会情绪上头,你知道我一直有这么个毛病,我现在在努力地慢慢改正了,原谅我好不好?”
“求你了,伊诺斯,求你了,我亲爱的,我知道你现在一定见到我就厌恶得要命,但也请你回一下我的消息吧,哪怕骂我两句也好呢,就是不要这样不理我,不要让我每次说的话只能被沉默回复,这比杀了我还让我难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伊诺斯,我想你想得发疯,噢,我知道这么肉麻的话你一定不爱听,但这不是甜言蜜语,是我最真实的感觉,不能看见你的这些天里,我没有一天不在悔恨我的过错,没有一天不在盼望着做梦能梦见你。我和布妮谈起你,和所有以前的朋友谈起你,我甚至对我还在气头上的父母都出了柜,他们不能接受我是双性恋这件事,可我一点都不后悔,因为我问心无愧,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疯了,我明明做任何事情都是三分钟热度,包括以往和女孩们、还有一些男的约会,我本以为我过一段时间就会忘记你,可越是想忘了你,我就越是不能忘掉,我想,你真的是我第一个这么用心爱的男孩子,甚至是第一次让我动了真心的人。”
“你知道布妮是怎么对我说的吗?她对我说既然我已经犯下了错,同时伤害了她和你,如果我真的爱你,就不应该再去打扰你了,她告诉我爱不该是纯粹的占有欲。可我却不愿同意,我觉得正是因为我爱你,才更不应该一错再错,错失掉我们本来拥有的复合的机会,我试图挽回这一切,就是在弥补我的过错。”
“我从前不太懂什么是爱,我的感情不如你丰富,我有时候不能理解你为什么难过为什么快乐,学校的生理课只会教男人怎么把阴茎插进女人阴道里,没有人教过我怎么体察另一半的情绪,怎么去维持一段长久的关系。我曾天真地以为这些对我来说不重要,我不需要它们,当我意识到我迫切地需要时,却已经晚了。”
“伊诺斯,我那么不念旧的人居然破天荒地开始怀念以前的日子了,我会想着和你在一起的时光,会想着以前我怎么抱着你、吻你、和你上床,我喜欢听你总是把‘上床’称为‘做爱’,尽管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用这个词了。伊诺斯,你是我见过最温柔最善良的人,你连看救济非洲贫困儿童的视频都会难受得流泪,我不相信你会那么狠心地完全把我和你的那些过去抛到脑后,你还是有点在乎我的,对吗?”
……
接连不断的提示音吵得伊诺斯心烦意乱,兰金发来的大段文字也让他看得心烦意乱,原本就看不下去的高数书这下更没心思看了。伊诺斯烦躁地拿起手机,准备把这个不厌其烦地叨扰他的人拉黑,手指刚点开禁言的界面,却突然僵在了那里,反而眼眶莫名其妙地湿了。
正在这时,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还是兰金:“亲爱的,看在我们彼此真正的心思的份上,再给我一个机会,最后一个机会,好吗?”
刹那间,伊诺斯仿佛看见了兰金那双蓝色的眼睛在他面前闪烁着无辜与哀求,他平日里的阳光与潇洒,在这一刻变得黯淡收敛,纵然理性告诉他兰金是多么残忍地背叛了自己,可情感却让他五脏六腑都感到痛苦,兰金真懂怎么拿捏自己,仅仅用卑微的姿态和过往的回忆就把他的冷漠和理智生生击碎了,偏偏他伊诺斯对这一套就是欲罢不能,明知是会令自己再次遍体鳞伤的圈套,还是心甘情愿地落入。
眼泪模糊了视线。伊诺斯,为什么要这样呢?他在心底自言自语,为什么要那么容易心软,你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拉黑他,让他继续留在自己的联系列表里?明知道那些已经过去了的事情一文不值,为什么偏偏还总是活在过去?
伊诺斯忽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从抽屉里摸出一盒没有拆封的烟,撕开包装袋从中抽出一根,跑到阳台上打开窗子,用打火机点燃了香烟,抽了一口。
气管中强烈的不适感和迎面而来的冷风让伊诺斯清醒冷静了一些,他剧烈地咳嗽了一阵子,收起了眼泪。伊诺斯几乎不碰烟草制品,但烟和酒一样,滋味不好,却能让人短暂地忘却痛苦,当年就是靠着酒精,他熬过了父母刚离婚时最痛苦和晦暗的日子,现在,他要用烟草来忘却兰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伊诺斯只吸了几口就熄灭了烟,直到剧烈的心跳渐渐恢复了正常,他回到桌前,拿起手机,最终他还是没有将兰金拉黑,只是将响个不停的手机按下了关机键。
不想兰金了。伊诺斯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别处。
想想谁好呢?
在一片漆黑的视线里,有个身影蓦地出现在了伊诺斯的脑海里,那是一个表面上让人觉得严肃古板的男人,面对工作总是一丝不苟,把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的他却不懂怎么安排自己的爱情,谈起前任爱人时却流露出了王子般的忧郁与落寞。
伊诺斯同情过他的前任,可他难以容忍那前任肆无忌惮地伤害他。
伊诺斯睁开眼睛,目光落在角落衣架上的那件大衣上,他忽然想起,自从埃德蒙将这件衣服脱给自己穿以后,每次他准备把衣服还给埃德蒙的时候,总是会忘掉,而埃德蒙似乎也忘了自己有这么一件大衣,从不主动来找自己要。
伊诺斯想了想,在本子上写下一句话:“to亲爱的福克斯教授:期末将至,但我仍为高等数学而发愁,如果您乐意帮我共渡难关,我将感激不尽。如果方便,明晚在我寝室如何?From伊诺斯?所罗门。”写完后,他将这张纸撕了下来,折了两下,然后塞进叠好的大衣里,带着它走出了寝室。
夜色深浓,操场上打球的学生也陆陆续续地回了寝室,再过一个小时,就到了学校的门禁时间了。伊诺斯不禁加快了脚步,走出校门,又过两条路来到埃德蒙所居住的小区。
他把这件大衣交给了看门人,并嘱咐他:“请把它交给埃德蒙?福克斯先生。”看门人连连答应。
“但愿教授明白我的心思。”伊诺斯转身离开的时候,默默地这样想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希恩对着镜子换上了一件深灰色的大衣,里面是一件茶色羊毛衫,下身是中规中矩的棉裤,和一双款式早就过时了的棕色皮靴。这身装扮一看就是很早购入,却一直闲置在衣柜里不见天日,再拿出来的时候依然崭新如初却早已不合时宜。
希恩确实很久没有穿过这么暗沉和朴素的衣服了,一是他今天不打算去酒吧或夜场,二是他要去见一个很多年都没见过面的人。
希恩盯着镜子看了好一会儿,当他正准备给那一头金色的半长波浪发喷些啫喱水的时候,一下子愣在了那里,他忽然觉得镜中人有些陌生。这衣服的色调如同阴天灰蒙蒙的乌云,像极了那段他拼命想要摆脱却还是能在很多个夜晚因为梦见而惊醒的年少时光。
他伸出手,触摸着镜子,仿佛能穿透镜子和时空的悠长,最后握住一个衣衫单薄眼神落寞的少年冰凉的手。少年的目光似乎也与他相对着,绝望中倏然闪过一丝希望,仿佛在问他:“你的日子过得怎么样?爸爸还像现在这样总是突然变得很可怕吗?”希恩看着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把手放了下来。围上一条格子围巾就转身离开了家门。
他没有骑自行车,而是直接用手机uber打了一辆车,目的地被他设置在市立监狱,他提前有预约,而今天就是探监的日子。平时十分健谈的司机见他的这位乘客脸色阴沉,再联系到他要去的地方,默默收回了闲聊的欲望。
监狱的大门出现在了眼前,庄严的水泥柱,高耸的围墙,通着电流的铁网,像压抑沉闷的棺材,明明是寒冬天,这里却散发着一种比艳阳夏日还闷热和窒息的感觉。到达之后,希恩从车上下来,抬头张望着水泥柱前监狱的名字。
我曾经呆过的地方比这里还让人窒息。希恩默默地吐出一口气,像是叹气,又像是如释重负的放松。接着,就有工作人员带他进去,在身份核验等一系列审核流程结束后,一个胖胖的黑人女性领着希恩来到了一个昏暗的小房间。
小房间里只有一盏白色的小灯,刚好能让视线看清屋内的轮廓,这屋子的中央坐着一个佝偻着后背的男人,将近十年不见,男人鬓边的头发全白了,明明算起来也才刚刚五十出头,却似乎很快就要直接跨过中年步入老年,一身囚服宽松得像袍子,手腕和脚腕都戴着沉重的镣铐,他耷拉着皮肉松弛的脖子,半眯着眼睛打起轻微的鼻鼾,那样子像一只濒死的斑马。如果不是亲身经历那么真切,每一幕都记忆犹新,恐怕连希恩自己也不会相信,这么个小老头,会成为旁人要用一辈子来疗愈的噩梦。
希恩在他面前坐了下来,盯着他看,像过去很多个寂寞的夜晚他在门缝里盯着瑟瑟发抖的自己看一样,他比印象中瘦了很多,气色也好了一些,这是由于监狱严格控制饮食以及强制戒毒的成果。带着希恩进来的黑人女性狠狠敲打了两下男人面前的桌子,冲他大吼:“别睡了,起来!”
男人一个机灵醒了过来,他伸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清了坐在他面前的希恩。他一开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确认了他面前的人究竟是谁,他发红的脸上才露出了个惊喜的笑容:“嘿,希恩小子,真是意外,你居然来看我了。我就知道你是咱们家心肠最好的人,你没有忘了你老爸,整个家里,也就只有你还愿意来看看我这个倒霉又落魄的孤老头子,那些个混蛋亲戚没有一个惦记着我的……”
男人说话的声音和语气一点都没变,希恩的手指和脊背都条件反射地发起抖来,他甚至忘了,眼前的人现在正被死死地束缚,他已经不会再被虐待了。
男人没有注意到希恩的不安,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小子,你比我上次见到你时帅了很多,我都不知道你打扮起来居然还挺漂亮,你很像你妈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到这里,希恩的眼神突然凌厉了起来,男人也只好识趣地停顿一下,复又说道:“嗐,我知道你因为你妈妈的事恨透了我……可那只是个意外,是无心之举,当时我又累又饿地回到家,只是想让她给我做顿热乎饭吃,她就冲我大吼大叫,当时我那冰毒瘾正上头,抄起个酒瓶子就朝她头上扔过去……我是嗑昏了头了,我发誓我没想害死她,她死了我也难过得要命……我每天在这里都在忏悔,为她的灵魂祈祷,愿她上天堂……”
“她会上天堂的。”希恩白了他一眼,语气冷漠得像座雕塑,“你就不一定了。”
男人见希恩这样的态度,便闭上了嘴,而后索性转移话题:“噢,希恩,这些年你一定混得不错吧,你靠做什么来填饱肚子?”
“我现在在一家网络公司做翻译员。”希恩依然冷漠地说,省去了许多前因后果,“一个月能挣六七千美元,这是交了税之后的。”
男人立刻两眼放光,他惊喜地拍手叫道:“真是个好孩子!我就知道你这么聪明,一定能出人头地……你结婚了吗?有孩子了吗?哦,我记得你妈妈生你的时候可也才十七岁,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上小学了呢……”
希恩摇了摇头。
“噢,那至少,你一定谈女朋友了对吗?”男人的语气弱了下来,“你条件那么好,找对象一定不是问题,还是说……你身边的妞儿太多了,一天换一个都睡不完?”
希恩再也受不了了,他一脸的苦笑和无奈:“天哪,爸,要我告诉你多少次,我是男同。”
“你说什么?”
“我说,我是男同,我是不会和女人在一起的。”
男人的脸色骤变,混浊的眼睛里仅有的一点光也黯淡了下来:“等等,等等,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快告诉我这都是假的,你早已经过去了不懂事的年纪了,你才不是基佬,你不是!”到最后,他的声音几乎是喊出来的。
“我当然是。”希恩语气坚定地说道,“不管你怎么不能接受,这一点是不可能改变的,我告诉你,想跟我约会的男人能从华盛顿排队到莫斯科!你在牢里做苦力的时候,我正睡在他们的天鹅绒被面的被窝里,我能过上你几辈子也过不了的生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这个恬不知耻、做派混蛋、有肛交瘾的小娘炮!”男人用拳头砸着小桌子,镣铐声哗啦哗啦得一阵响,他的表情,和从前他发起疯来没有任何区别,“你是不是又想挨揍了?不给你点教训,你准备一辈子过叛逆期吗?”黑人女狱警在旁边大吼着:“给我安静点!别像只发疯的黑猩猩!”他才消停下来。
希恩冷笑了一声,眼眶却红了一圈:“顺便告诉你,我得病了,恶心的梅毒淋病还有红疹,一应俱全,我没得艾滋,不过也没什么区别,一样活不长了,我来就是想提醒你一声,今后你想见我也见不到了,虽然你肯定也不怎么想见。”
男人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好啊,真好,一定是你母亲都看不下去你的淫乱,要狠狠惩罚你一顿,像你这样的变态,赶紧去死吧,我巴不得魔鬼马上把你带走,让你去地狱里好好反思反思自己的罪过……小混蛋,你离我远点,别把那一身脏病传染给我……”
黑人女狱警见男人发疯,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她冲着希恩说了声:“抱歉,莫雷尔斯先生,探监时间结束了。”很快就上来两个腰间别着警棍的男警一左一右来将男人押了下去,男人的身影逐渐远去,可他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希恩瘫坐在椅子上,忽然就泪流满面了。
回家的路上,希恩几乎哭了一路,这眼泪里有五味杂陈的情绪,解脱与痛苦同时存在着,他说不清究竟哪一种占据得更多。但他明确地肯定,这一定是他最后一次和男人见面了,今后不论是生是死,都不会再见。
回到家以后,埃德蒙还没有下课归来,家门口站着小区的守门人,守门人手里捧着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大衣,那大衣正是埃德蒙老早以前“遗忘在办公室”的。
守门人见了希恩便迎上来,把大衣交给他:“莫雷尔斯先生,这几天我睡得迷迷糊糊,一直忘记事情,我怕把这件事再忘了,所以赶紧过来一趟,这是福克斯先生的大衣,您收好。”接着守门人又从叠好的大衣里翻出纸条,递给希恩,“对了,这张纸条是送来的人特地提醒我不能丢了的,您千万要拿好。”
希恩懵圈地说了声谢谢,回到家后,他把埃德蒙的大衣挂进衣柜,才好好看清了纸条上的字。
只见那上面赫然写着:“to亲爱的福克斯教授:期末将至,但我仍为高等数学而发愁,如果您乐意帮我共渡难关,我将感激不尽。如果方便,明晚在我寝室如何?From伊诺斯?所罗门。”
又一次看到了这个名字,配上这清秀的字迹,希恩感到一阵心悸。埃德蒙虽然嘴上不承认,但实际上,很大可能的,这个叫伊诺斯的男孩,已经是他的新男友了。
希恩感到太阳穴处一阵发涨,他突发奇想,来到卫生间,把这张纸条扔进了马桶里,按下冲水键,纸条随着漩涡转了几个圈,就被冲进下水道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最近一直在忙着准备毕业考试,别的事情都顾不上了。每天早上都叫上凯瑟琳一块去自习室,一直到傍晚才回家来,不过我和她倒是不怎么为去哪个学校而争吵了,我们打算一块报名纽约的大学,比我们俩原先各自都想报的学校更好。”泰莎接起电话,在伊诺斯问了“泰,最近过得怎么样”这句话后,兴致勃勃地向他谈起自己的近况,“今后要是哪天想跑去芝加哥看你,就得坐三个小时的飞机了。”
“是吗?”伊诺斯笑了笑,“那恭喜你啊,泰,不仅要去更好的学校了,连和凯瑟琳的那点矛盾也解决了。”
“话说,最近你在干些什么?”这对有段时间没联系的好朋友一打开话匣子就关不上,泰莎的语气间透露着一种对伊诺斯感情生活的关心,以及她对八卦一贯的好奇,“恋爱上有没有什么新的情况?有没有新的crush?”
“没有……”伊诺斯发尖下的耳根红了,“我忙着期末复习,哪有时间和精力想那些事……”
“噢,是吗?我可不信,你最近发的推文的文案和图片可不像是没有心上人的样子,别告诉我那只是随便发着玩的,我了解你,一定是有了一些我不知道的情况,对不对?”泰莎讪笑。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伊诺斯微弱的呼吸声一路沿着电话线,穿越几百公里的距离进入泰莎的耳朵里。
“伊?”她叫了他一声。
“好吧。”伊诺斯淡淡地说了一句,“确实,最近是出现了这么个人……”
他的话音刚落,泰莎就激动地叫了起来:“噢,我就知道,以你的条件是不会有太长的空窗期的,伊,快给我讲讲,告诉我吧,他人怎样?学习好不好?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他比我大挺多的,而且和我不在同一个班……”伊诺斯若有所思地说,有意地向泰莎隐瞒了所有重要的信息。
“是你学长吗?大四的?也学法语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他是物理系的。”
“理工男似乎也不错,不过他们往往会非常无趣,你能受得了没有情调的生活?”
“事实上,他挺有趣的,也并不是不懂情调。”
“他好看吗?”
“我一开始并不觉得,可后来越看越觉得帅。”
“只要你觉得满意就好,我相信你的眼光。不过明年等他一毕业,恐怕你们就不得不异地恋,以后只能靠打视频电话了……”
“这些都不重要了。”这回换伊诺斯打断泰莎的话,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泰,我们可能根本没有以后了。”
“什么?怎么又要分手?这次是因为什么?”听伊诺斯这么一说,泰莎反而更加激动了,她的语调不由自主地提升了几度。
只听伊诺斯又说:“泰,说实话,这个故事的结局一点也不好,甚至连开始都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从始至终,恐怕都是我在自作多情,而他根本没这个心思。我已经累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该死的爱情,真不想去考虑了。”
电话那头的泰莎沉默了一会儿,良久才继续开口:“噢……伊,我真抱歉……有时候情路的确不是那么顺畅的,这点我深有体会。”
“没关系,你不用道歉。”伊诺斯的语气恢复了温和,“这段时间我经常想,自己是不是根本没有准备好去进入一段关系,只是因为太孤独了而随便抓住身边的人……其实,我何必一定要有人陪呢,我自己一个人又不是过不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怎么会一个人呢?你不是还有我?”泰莎说,“我们认识那么久,比好多恋人的相处时间都要久得多了,而且,你也曾说过,正因为我们作为朋友,我们不必担心这感情会变质,不必担心它在哪一天会支离破碎,我们还能陪对方很长很长时间,不是吗?”
“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切的。”伊诺斯忽然被触动,他的目光看向窗外,思绪飞回了小时候,远处的操场似乎变成了年幼时的庭院,他和泰莎就在院子里追逐嬉笑,大人们都笑称他们是“puppylove”,“咱们很早以前就承诺过的,要陪对方一辈子,不论我的感情生活如何,你在我心里的地位是不会动摇的,泰。”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一声,有人发来了消息,伊诺斯看了一眼,消息栏的提示上果然写着那个让他这些日子来纠结不堪的名字,点开看了看,那上面只写着一句话“看见消息了回我个电话,打字跟你说不清楚”。
“我的导员来找我了,泰,先不说那么多了。”伊诺斯故意这么说。
“好吧,那就祝你好运。”泰莎说完这句话后,挂掉了电话。
伊诺斯回拨了埃德蒙的电话,等对面接起后,他语气淡漠地问:“什么事?”
“伊诺斯,”埃德蒙的语气似乎是急切得想弄明白什么事情,“前几天你送来的衣服里,是不是放了一张纸条,写给我的?”
伊诺斯还记得,埃德蒙收到衣服的那天,向他发消息道了谢,却只字未提纸条的事情,伊诺斯第二天晚上等了整整一夜也不见埃德蒙的踪影,从那天开始,伊诺斯再也不主动和埃德蒙说话。可埃德蒙却始终想不通,为什么伊诺斯会对他的态度慢慢地疏远了起来。
伊诺斯不太相信埃德蒙根本没看到纸条,听见埃德蒙这么问,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对方在故弄玄虚,于是回应的语气依然冷漠:“有又怎么样?反正我有什么想法,对你来说也不重要。”
“我根本不知道有这件事。”埃德蒙低沉的嗓音中带着歉疚,“是看门人问我收没收到衣服和纸条,我才反应过来一定把什么东西弄丢了。对不起,伊诺斯,是我疏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伊诺斯听着埃德蒙说话的声音,是他熟悉又陌生的温柔和真诚,他隐隐感到自己也许错怪了教授,大概他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而这时,连他自己的态度也不再那么冰冷了。
“啊,教授,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不用多说什么了,你等着我,我很快就会去找你的。”
挂掉了伊诺斯的电话,埃德蒙从看门人的监控室里出来,他愠怒地匆匆回到家中,希恩正拿着吸尘器清理地板,见他回家,他立刻换上一副相迎的笑脸,像是贤惠的日本妻子迎接归家的丈夫。
“埃迪,你回来了。”
埃德蒙的脸色阴沉如铅灰的乌云,此刻看着希恩那张脸上的笑容,他只觉得虚伪和不适。见埃德蒙状态不对,希恩怯生生地收敛了笑容,试探着发问:“怎么了?工作太累了吗?”
血红色爬满了埃德蒙的脖子,他拼命地深呼吸了几口气,强压住胸中的一股怒火,沉着气问希恩:“希恩,我问你,前几天伊诺斯送回来的那件衣服,里面的纸条你看没看见?”
希恩被问得愣在那里,他伸出手暗暗搓了搓衣角,表情和语气还都在强装镇定:“没有……哪有什么纸条?我就看见了一身衣服。”
“看门人给我调了走廊的录像,他就在家门口亲自把纸条给你的,你当着他的面收下,并且答应会亲自交给我。”埃德蒙仍是没有暴怒,但他目光里好像燃烧着两团炽热的火焰,火焰烧到希恩身上,足以把他焚成灰烬。“到底有没有这事?”
希恩躲闪着目光,在衣角搓动的手频率加快了。他并不是一个擅长撒谎和隐瞒的人,尤其是在确凿的证据与质问下,他感到自己就像遭遇了暴风雨的海上孤舟,周身冰冷,很快就会在吹打下变得破碎不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希恩只能点了点头,冷汗在他的太阳穴上蒙了薄薄一层。
“它在哪?”又是埃德蒙简短狠厉的质问,像是拿着警棍的警察在逼问犯人。
“扔了。”希恩颤抖着回答。
“扔到哪了?说话。”
“下水道。”
希恩说完这句,突然感到左脸传来一阵火热的刺痛,这刺痛蔓延到了他整个口腔颅骨和耳蜗,像被十几根针同时刺进神经。希恩感到晕头转向,耳鸣阵阵,嘴里的唾沫也带上一股铁锈味的腥咸,他听不见半秒前那声像炸弹一样的巨响,也看不见埃德蒙咬牙切齿的表情,和他通红的掌心。
希恩摔在了柔软的沙发上,很长很长时间,他的意识都处在模糊状态,他感觉不到痛,只觉得肿胀和酸麻,仿佛整个左脸已经完全不属于自己了。
“你怎么敢?”这句话几乎是埃德蒙吼出来的,希恩认识他那么多年,从来没有哪一次见过他在如一刻般像只眼睛发红的暴怒野兽,希恩用仅存的视线瞥了他一眼,只见他一脸的穷凶极恶,似乎下一秒就会将自己狠狠摔死在地上。
可埃德蒙没有摔死他,只是把他丢在了原地,转身离开朝着玄关的方向走去,希恩很想问他一句“埃迪,你要去哪”可身子沉甸甸的支不起来,模糊的视线慢慢变得比黑色还要黯淡,他晕了过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宿舍的木门上传来了剥啄之声,在静谧的傍晚,这声音竟显得无比响亮。
伊诺斯打开了门,见埃德蒙站在门外,他满脸涨红,不甚均匀地轻轻喘息,寒冷的天气里,他整个人竟像是在冒着热气一般,额头和太阳穴渗着细密的汗珠,镜片的底部也冒着薄薄的水雾,显然他赶来的十分匆忙。
几天不见,埃德蒙目光中深沉的忧郁似乎加重了不少,这混浊的忧郁仿佛在向伊诺斯昭示着这些天来的疑惑与不安,那委屈的幽怨模样,像个春心荡漾却情场失意的少年。
“嗨。”埃德蒙见到伊诺斯,一张忧郁和消沉交织的脸色忽然明朗了起来,岁月在他皮肤上留下的松弛,在一瞬间短暂恢复了紧致。他微微笑了笑,好像在情窦初开的年月遇见了一见钟情的对象。
“嗨。”伊诺斯忽然觉得自责和愧疚,他象征性地回应了一声,就低下头避过目光去,只挪了挪身子让埃德蒙进来。关上了宿舍的门,他手足无措地来到窗台前站着,留给埃德蒙一个背影在那里。
埃德蒙隐约能察觉到他的感受,他温柔地笑了笑,靠近伊诺斯的身边,和他一块漫无目的地眺望远方逐渐模糊在夜色和月光里的建筑轮廓。
“事情已经解决了。”埃德蒙淡淡开口,他微微垂下眼睑,想看清楚伊诺斯的表情,“那张纸条我也搞清楚去哪了,只是一个误会而已。”
伊诺斯低着头抚摸着窗台,没有答话。
“你不会还在生气吧?”埃德蒙顿了顿,试探着问道。
伊诺斯摇摇头:“教授不生我的气就很好了。”
埃德蒙握住他的肩头,让他转过身来对着自己,伊诺斯抬头看了他一眼,连心跳都似乎漏了一拍。
“有消息能直接发,何必费心思写纸条呢?”埃德蒙有些明知故问的意思。
伊诺斯回答:“写信和寄信的感觉是用手机发消息感受不到的。就像静下心来读书和刷短视频收获了同样的知识,结果一样,过程却不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随后,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并不是和谁都想花精力写信交流的。”话音落下,他的脸颊绯红了大片,埃德蒙的手背轻易地感受到了它的温度。
“我很遗憾没有亲手收到你的第一封信。”埃德蒙眼中充满了怜惜,“不过以后咱们还会有很多机会,不是吗?虽然我们不能完全规避快节奏的生活,但依然可以想把日子过得多慢就能有多慢,看厚重的纸质书,看一部超长的无聊电影,花上一整天慢慢把文章码进文档,用一下午的时间只是晒晒太阳喝几杯茶,这些事情也都正合我的心意。能找到一个愿意和我分享这份快乐的人,并不容易,那么伊诺斯,你想成为这个与我分享快乐的人吗?”
语言像是穿越之门,伊诺斯沿着埃德蒙的思路陷入了无限的幻想,他的灵魂走进了一个失去痛苦和低落的世界,余生像充满了花香的庭院和带着咖啡豆的烘焙味的厨房,清晨的被褥里带着阳光的气息,埃德蒙在身边同自己温存,墙壁上有留声机的剪影,壁炉里燃烧着雪松和橡木,生命的长度并未变化,但日子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流逝得更加缓慢,喜悦与痛苦都不必再只由自己享受与承担。
在思绪的纷飞中,伊诺斯已然跳过了体验看到了人生的终点,一条漫长的道路,另一头延伸在橘黄的夕阳之中,他的棕色卷发褪去了深色,挺直的脊柱变弯变脆,人也变得不再像现在可爱、充满蓬勃的朝气,只是埃德蒙好像比自己率先走远,在道路的尽头消失得无影无踪。
“教授……”想到虚无缥缈却仿佛近在咫尺的生离死别,伊诺斯突然无语凝噎了。
“叫我埃迪吧。”
灯光从头顶落在伊诺斯的睫毛和鼻尖上,他像技艺精湛的艺术家用彩铅画的人像素描,笔触下的每一寸皮肤和细节,埃德蒙都看得如此真切和清晰,红唇上的高光莹润发亮,像镀了一层晶莹剔透的水膜。
“上帝,我现在真想吻你……”埃德蒙喃喃地说着,眼神迷离如同落入仙境的爱丽丝。
“我可以吻你吗?”埃德蒙问得小心翼翼,在逾越的红线外徘徊,不得到应允一步也不会妄近。
伊诺斯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他有些懵了,从来没有被问过这个问题。从前,在兰金之前,他也多少有过几个暧昧对象,但没有一个人会在接吻的时候寻求他的同意,他也从没有意识到,原来被亲吻之前要被征求意见。
伊诺斯没有回答教授的话,他靠近教授,像从前被吻的样子那样主动吻了他的嘴唇,轻轻叫了一声:“埃迪。”
埃德蒙自己的嘴唇发干,可伊诺斯的嘴唇却软得像融化掉的棉花糖,他粗糙温暖的掌心间,已经不知不觉地捧住了伊诺斯冰凉的脸。
悠长而温柔缠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空间狭窄的小宿舍被抹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宽敞明亮的房间,卧室里有插花和壁纸,像宫殿一样复古的吊灯和白色床头镶着金边的大床,有伊诺斯梦里的天鹅绒和地毯,香薰蜡烛散发着清透馥郁的茶香。耳边只有彼此的心跳,埃德蒙似乎听见了伊诺斯微弱的呻吟,这个世界好像在变小,变得只剩下这间房间,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不知这亲吻的时间究竟有多长,伊诺斯被埃德蒙扑倒在了那张铺着天鹅绒的柔软大床上,香薰里好像有催情成分,春药和情到深处的刺激,让两个人体内的性腺变得蠢蠢欲动。
“埃迪,我要你。”伊诺斯修长的手指解开了埃德蒙的皮带扣,顺手拉开了拉链。被他抚摸着的欲望,让埃德蒙也彻底沦陷了,伊诺斯牛仔裤上的纽扣被他笨拙地解开,褪下布料顺着双腿滑落到地上。
当他们试图更进一步的时候,埃德蒙眼前的幻象消失了,他挪开伊诺斯的手,才分明发现自己所处的不是宽敞舒适的卧室,还是那间装潢简陋的宿舍,朴素无聊的床铺,空荡平坦的墙壁和地板,没有复古吊灯和香薰蜡烛,也没有柔软的天鹅绒。
伊诺斯还沉浸在幻象里无法自拔,埃德蒙却随着幻象的消失倏然觉醒了,他意识到自己差一点就做了过分的事,心跳加速不再是因为情欲的悸动,而是悬崖勒马的后怕和庆幸。
“埃迪?”伊诺斯看着埃德蒙衣衫不整地站在一旁,没有反应,他从床上坐起来,急切地看着他,叫他,这时,他也终于反应过来,刚刚所有的浪漫幻想都已经不复存在。宿舍还是这个宿舍。
“对不起,伊诺斯。”埃德蒙提起裤子,拉好拉链,把皮带扣也扣好。“是我太冲动了,我不该这样,我们忘了这一切吧。”
埃德蒙话只说了一半,伊诺斯眼眶就彻底红了。他感到自己被戏耍,被抛弃,而不是被爱了。
“埃德蒙,你是个混蛋。”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怨气。
“是的,我是个混蛋。”埃德蒙转过身,不想让伊诺斯看到他悲伤的样子,“我不该勾引我的学生,从一开始,我就错的离谱,我不能一错再错,你也放过自己吧,不要惦记着我这个混蛋了。”
埃德蒙说完不等伊诺斯整理情绪,就快速地离开了宿舍,只留下伊诺斯一个人在这里,灯光也不再明亮,这间占地面积不大的宿舍,头一回显得像片偌大空荡的废墟,像一个空无一物的死亡的世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伊诺斯在学校附近的鲜花店里买了一束鸢尾花,花蕊中传来淡淡的香气,柔软的蓝紫色花瓣盛放着,像蝴蝶的翅膀,它本不属于这个寒冷的季节,却被完好无损地保存了下来,并且旺盛生长。
花店老板娘给花打包的时候,打趣地问伊诺斯买花要送给谁,伊诺斯淡淡笑了笑,回答送给约会对象。
“祝你好运,年轻人。”他离开时老板娘在后面热情地挥手,“这年头主动给女孩子买花的男孩不多了,祝你早点把她追到手。”
能不能“追到手”,伊诺斯心里也没什么把握,自从那天以后,他和埃德蒙两个人已经又是好几天没有说话了,但他还是欣然接受了老板娘的祝福。
走出花店,他穿过那两条熟悉的小路,来到了那个熟悉的小区,凭着记忆找到相应的楼栋,乘坐电梯来到五楼,一出电梯,就能看到那个他以前没有来过却从不会忘记的门牌号。
伊诺斯按响了门上的门铃,很快,他就听见从房内传来一阵脚步声。
屋里的人朝着猫眼看了看,顿时心下一惊,但他迅速地平静了下来。打开了房门,他看见伊诺斯捧着花冲他露出甜蜜的微笑。
“嗨,埃迪,想不到我会来吧。”在鸢尾花之后,伊诺斯保持着能与花朵相映的笑容,埃德蒙一时分不清究竟哪个更好看些。
这个笑容,让埃德蒙有种想因为它而把他搂在怀里亲吻的冲动,同时,也会有为了保护它而克制自己欲望的带着怜惜的理智。他完全没有因为伊诺斯的突然造访而感到惊喜,反而开始锁紧了眉头。
伊诺斯进了屋,打量了一番这空间不大布局却井井有条、一尘不染的客厅,在装饰柜上发现了一个空花瓶,他走过去把它拿了起来,玻璃质的花瓶掂在手里轻轻的,没有多少重量,即使长久闲置,上面也没有一处地方落灰。
“我去接点水。”伊诺斯说着就来到了卫生间,在洗漱台上草草涮了一下花瓶就往瓶内灌了小半瓶水,把鸢尾花插了进去,然后出来把它放回了装饰柜。
“看起来漂亮多了。”伊诺斯离远了对那花瓶左看右看,满意地点头,冲着埃德蒙继续微笑,“这花看起来比你还有生命力,这间屋子,总算有点生机勃勃的气息了。”
很快,伊诺斯就把注意力放在茶几上摊开平方的平板电脑上,他好奇地拿起来看了看,发现上面是那些他每个单词都认识合在一起却无法理解的物理论文,以及埃德蒙用电容笔在旁边规规矩矩做的批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又在看这个。”伊诺斯轻轻放下平板,“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学习,都成工作狂了,你也该放松放松,生活里得有点娱乐,不然人会无聊死的。”
不论伊诺斯说什么,埃德蒙也只是若无所事地“嗯”了一声,目光随意地看向别处,好像伊诺斯不存在一样。见他这种态度,伊诺斯有些尴尬和不安,但依然露出笑脸试着活跃气氛:“哎,知道我为什么今天来吗?我清楚地记着你周三没课,这个时候希恩又去上班了肯定不在家。以我对你的了解,空闲的时候出门乱逛可不像你能做的事情。我还特地把我高数资料带来了,你给我辅导辅导吧。”
“嗯。”又是一声敷衍的回应,没有任何准备正常沟通的意思,埃德蒙皱着眉头,自顾自地走到阳台上,打开窗子,阵阵冷风吹往屋内,他点燃了一支烟,惆怅地吞云吐雾起来。
一次次的热情被冷水扑灭,伊诺斯的笑容逐渐消失。当他来到埃德蒙身边,对他说:“什么烟?给我也抽两口。”时,埃德蒙很快就把刚吸了两口的烟掐灭了,似乎是故意同他作对一般,伊诺斯终于再也按捺不住爆发了。
“你到底是有什么毛病?”他的微笑变成了冷笑,“那天你把我丢在宿舍,你走了,可你知道我是怎么挺过来的吗?我没闲功夫陪你玩冷暴力那一套。不如现在就把话说清楚,起码让我知道这段见鬼的还没开始的关系是怎么结束的!”
“随你怎么想吧。”从伊诺斯进门开始,埃德蒙总算说了句完整的话,即使这话比窗外灌进屋内的寒风还要冰冷,“什么关系,它从来没有存在过,你甚至连我的学生都算不上,我们之间能有什么关系呢?”
“埃德蒙,我说你是个混蛋,原来你还真的是个混蛋!”下一秒,让埃德蒙讶异的是,平时看着温柔安静的伊诺斯,凌厉起来就像一把带着鲜血的利剑,“你每天闷在屋子里,除了研究那些前人早就研究烂了的物理理论,别的什么也不会。你像个完全没有处理感情问题能力的机器,不管是和希恩的感情还是和我的感情,都因为你的迟钝而变得一塌糊涂。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活在人类社会当中,为什么要坠入爱河?你为什么不干脆去实验室当台没有任何情绪只懂公式和定义的计算机呢?”
“是,你说的没错。”埃德蒙深深叹了口气,他没有暴怒,却从镜片后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可以看出,他是真切地被突破心里防线了,“我早就告诉过你,希恩如今变成这个样子,和我不懂该怎么去爱、怎么表达爱有很大关系,我从一开始就不该狂妄自大地以为自己能用爱来拯救他,这几乎已经酿成一桩悲剧了,我不希望再制造一场悲剧。伊诺斯,你倒是个感情上的聪明鬼,你应该提早意识到你明明值得更好的人,你更应该主动远离我。”
伊诺斯的情绪到了激动的地方,眼泪就情不自禁地流出来,好在他还能抑制着哭腔继续说道:“你一直对那些烂俗爱情故事最没兴趣,现在却说着狗血故事的主角最爱说的话!‘你值得更好的人’,听起来就像负心人想费尽心力甩掉拖油瓶的说辞,真是可笑,就算是编故事也早该换些套路了。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难道我是从一开始就懂得爱是什么吗?我也经历过完全不懂爱的时期,经历过自以为不需要爱和被爱而作践自己的时期,我比你严重多了,我那时候酗酒、用刀割自己、给陌生男人手淫口交还差点被强暴。后来我意识到这样不对,因为我对爱的需求就在那里,我不管怎么逃避也不能让它消失。”
“噢,伊诺斯。”埃德蒙感到一阵心痛,为伊诺斯,也为他自己,“你要理解,我和你不一样,我不如你那么勇敢,也不如你那么能坚定自己的内心,我实在无法为了所谓的爱而激流勇进,当我没有完全准备好去投入某件事的时候,它最终一定会被我搞砸。于我个人来说,我是个糟糕的伴侣,我不想在几乎毁掉一个人后再去祸害你;于社会道德来说,我不该爱上我的学生还任这种不健康的感情发展下去,我的理性支撑着我的底线,求你不要逼迫我放弃底线,这太残忍了……”
“无稽之谈。”伊诺斯生硬地打断他的话,说到这里,他接下来的举动让埃德蒙始料未及。
伊诺斯忽然走到埃德蒙的身边,搂住了他的肩膀,激烈地亲吻了他,埃德蒙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下意识用自己宽厚的臂膀也将他揽住,他分明感受到那孩子的身体有着前所未有的温暖,他的吻像春天的阳光,把河面上的冰层逐渐消融了,作为一个年长者兼师长,埃德蒙甚至犹豫了一下此刻为了维护道德伦理,自己该不该将他推开,可时间仿佛暂停了流逝,地球也停止了转动,埃德蒙在这次突如其来的亲热中变被动为主动,像蜜蜂停在花朵上采集花蜜。
不知过了多久,伊诺斯挪开了他柔软的嘴唇,连声音也忽然变得温柔起来:“埃迪,我知道你不是机器,你也是需要感情的,希恩的问题不是你的错,你并不是个糟糕的爱人。你这三十多年来一直在压抑自己的需求,是时候该考虑考虑自己了,一味逃避只会让你遍体鳞伤而不自知,我没有想逼迫你放弃底线,我只会帮助你帮你找回你需要的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空气的氛围不再那么凝重,仿佛连花瓶里的鸢尾花都在聆听这间屋子里的动静,埃德蒙拉着伊诺斯的手,带着他坐在沙发上。
“你认真的吗?小家伙?”他轻轻捧起他已经绯红的脸颊,喃喃地说道,语气如同成年梅花鹿用舌头舔舐自己的幼崽,连称呼都变得亲昵了起来,“你喜欢的那些书和电影,我可能一点也看不下去,我几乎不能理解为什么人们要花上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间去拍一部两三个小时长的录像,也不能理解一堆色块有什么艺术价值,更听不懂那些法国佬们都在说些什么……你会觉得我无趣而厌弃我吗?”
“我也不懂爱因斯坦的质能公式是怎么推导的,我看不懂《时间简史》,甚至连高中物理考试都经常不及格,你要是有耐心给我讲讲那些知识,我也许会听着听着打瞌睡。”伊诺斯微笑,“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可以坐在一起喝下午茶,聊聊公园里那只灰雀唱歌多好听,不是吗?”
“我年纪可比你大了许多,说出去人家会传闲言碎语不说,你能受得了到时候你不得不照顾一个行动不便、又丑又臭的老头子吗?”埃德蒙继续发问,似是在试探和确认。
“在那之前,恐怕你得忍受好多年我的幼稚浅薄、没有条理、脆弱敏感和无理取闹。”伊诺斯说,“你受得了吗?你受得了,我就受得了。”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清澈地闪烁着似泪非泪的东西,埃德蒙能透过这双湖水般的棕色眼眸看清楚自己的影子映在里面。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伊诺斯的唇上,依然能感受到它没有完全放开,带着害怕把蝴蝶的翅膀折断的顾虑。
“我说过我很羡慕你,伊诺斯。”埃德蒙认真地说,“至少你在敢爱敢恨的年纪愿意去不顾一切地爱,知道吗?在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意识到自己喜欢男人之前,我没有谈过一次恋爱,身边的朋友、同学倒是常常爱得死去活来,恨不得天天腻在一起,我一次又一次以为那就是所谓的真爱,可我同样一次又一次目睹了他们的不欢而散,所以我迷茫了,既然最终分开,那么之前那些相爱的日子又算什么呢?后来我继续读大学、读硕士研究生、直到参加工作,在这期间迫于压力试着和几个女性交往过,她们除了抱怨我像榆木疙瘩一样不解风情,还抱怨我的床上功夫,说我一定患有阳痿症……”
说到这里,埃德蒙已然完全不再介意过去的尴尬经历,他甚至能轻而易举地笑着就将它们讲出来,“那时候同性恋还是个相对新潮的社会概念,我没有把自己往那方面去想,再后来我逐渐地意识到这一点了……我也总是觉得,两个人可以一辈子只与对方厮守,一辈子只对对方忠诚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挺奇怪的,一边觉得这种事情违背本能,一边又最向往这种相处模式。”
“你的确是个怪人,埃迪。不过这也许就是我喜欢你的原因,因为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也很怪。”伊诺斯歪着头说,开始给埃德蒙讲起了自己的经历,“我的家庭是别人眼里的模范家庭,我的父母也是别人眼里的恩爱夫妻,而他们不论在外面还是在家里也都是这样表现的。可我却不这么认为,自从我记事起,我的脑海深处就隐隐有个声音在暗示我,这个家在未来某天可能会散,我当下所享受的一切温暖和美好都会不复存在。我爸爸还说我怎么小小年纪就喜欢胡思乱想,可每当我试着不再去想的时候,那个暗示的声音就更加强烈。我的整个童年和一部分少年时代都是在惶惶不安中度过的。我十四岁那年,他们果然离婚了,我的第一反应不是伤心难过,而竟然是松了一口气,不幸终于发生了,以后不用那么提心吊胆地生活了。后来,我每周上半周在妈妈那里,下半周跑去爸爸那儿,看着他们各自有了新的伴侣和孩子,明明至亲就在身边,我却感觉到哪都是寄人篱下。我一直对稳定的生活有种病态的渴望,兰金那件事对我伤害很大,他几乎让我把过去经历过的被抛弃感又经历了一遍,我一直耿耿于怀,大概也是这个原因吧。”
伊诺斯侧着身子躺下来,把头靠在埃德蒙的大腿上,埃德蒙的手抚摸过他略微被压乱的卷发。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一个合格的伴侣,但至少,我的初衷一定是给你一个稳定的家庭,不会再让你觉得寄人篱下了。”埃德蒙说,“只是答应我一点,在你大学毕业之前,不要跟我提任何有关性的事情,更不能犯和希恩一样的错误,这是我最后的底线了。”
伊诺斯眨眨眼睛,表示同意,这个要求对他来说倒是很容易做到的,随后,他补充道:“但是补习高数这种要求,你还是可以满足我的吧?”两个人都笑出了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夜色已经十分深浓了。从自习室回到宿舍的时候,伊诺斯困意连篇,他决定马上就洗澡休息,当他准备用钥匙打开宿舍门时,在宿舍门口的地上发现了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
盒子被一层淡蓝色带着闪粉的纸包裹着,红色的丝带在上面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蝴蝶结下面还塞着一张明信片。
伊诺斯好奇地捧起这个盒子,回到屋内,把书包和学习资料放下,才轻轻把丝带下的明信片拿出来,明信片上是埃菲尔铁塔的照片,蒙着一层昏黄的旧照滤镜。
明信片后面,用签字笔写着小小一段话,伊诺斯一眼就认出了这笔迹的主人,在看到落款后又更加确定——
to亲爱的伊诺斯:
你最近学习似乎很拼命的样子,从早到晚连轴转,连吃饭都几乎顾不上了,看得让人心疼。你以前还说过我不会照顾自己,可你现在怎么也不会照顾自己了呢?我给你买了个蛋糕,是你最喜欢的香草味,好好享用吧。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恨不得跑我面前把蛋糕扔我脸上,你可以生我的气,但蛋糕是无辜的,不要把气撒到蛋糕上,你就当不是我买的好了。
from兰金
伊诺斯的皮肤上渗出了薄薄一层冷汗,不知湿的是太阳穴还是眼眶。
他深深地呼吸着,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后,他把明信片小心翼翼地塞回了礼盒上的丝带下面,提着礼盒带着手机就出门了。
伊诺斯一路走到兰金所在的宿舍楼,过去他曾很多次在这里等兰金下来一起上学,如今再看见这栋宿舍,他只想加快脚步迅速离开。他在楼外停留了一会儿,然后进去走到二楼,来到了兰金的宿舍门外,轻轻敲响了门。
来开门的是约翰尼,见不是兰金的面孔,伊诺斯居然在心里松了口气。
约翰尼上下打量了一下伊诺斯,努了努他那个长满雀斑的鼻子:“噢,伊诺斯你怎么来了?来找兰金的吗?他正在厕所里蹲着,需要我帮你把他叫出来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伊诺斯抬起眼睑看了看约翰尼,把蛋糕递到他手里,淡淡地说:“不用了,我不想见他,你把这个还给他就行了。”
约翰尼接过蛋糕,戏谑地笑了笑,多少带着些幸灾乐祸看热闹的意思:“好吧好吧,你们俩的事我也管不着,不过你也真是不领情,白瞎兰金忙前忙后给你准备了两天了。”
伊诺斯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开,约翰尼也正想关上宿舍门时,两人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约翰尼,是谁来了?”
兰金从厕所里出来,见伊诺斯在自己宿舍门外站着,现在本该在伊诺斯肚子里的蛋糕正在约翰尼手里拿着,兰金顿时明白了一切。
“伊诺斯,你先别走。”他喊了一声,伊诺斯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兰金把约翰尼打发走,自己抵着宿舍的门,把伊诺斯堵在门内。伊诺斯睁眼瞪着他,眼神里的怨意和他们分手那天一样,没有减轻一分一毫。
兰金质问:“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送你个蛋糕。现在我连仅仅给你送个蛋糕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伊诺斯冷笑了一声,他觉得这话从兰金嘴里说出来真是可笑:“你有没有别的意思,难道还需要我点破吗?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能放过我,不再来骚扰我了?”
“那你又要我道多少次歉,才肯原谅我?”兰金痛苦得如同被万箭穿心,“人是需要成长的,我从前不成熟,我一时糊涂害了人,我不可能从一开始就懂得一切,我现在特别深刻地意识到我错了,我意识到我不该做这种事。我已经为了我的错误付出了沉痛的代价,我也是会成长的,只有经历了不懂事才会变得懂事,你为什么看不到我的成长,为什么那么不肯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你真的太绝情了。”
身后的约翰尼看戏般看着他俩互相拉扯,却听不懂他们在扯些什么,他看了看手中的礼盒,又拆开那根丝带,打开盒子看到了那个令人垂涎欲滴的香甜的蛋糕。他不顾这对前任恋人还吵得火热,就插了句嘴:“喂,兰金,你这蛋糕要还是不要?不要就给我吃了!”
“吃吧吃吧!”兰金愤愤地打发他,“都给你吃,最好噎死你这头只知道吃的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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