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er fiftee(1 / 2)
('“伊诺斯,今天我在走廊叫你,你怎么不理我?”
看着手机上赫然出现的消息,伊诺斯无奈地叹了口气。
消息是兰金发来的,他请假结束了,看样子他们一家人是把布妮照顾得还不错。伊诺斯怎么也想不到兰金居然还能好好地重新回学校来上课,而不是被布妮的父母打断腿,再被搞得彻底身败名裂,在这个学校待不下去。
学校里很少有人知道这件事,每当有好奇心强的人问起,兰金只是自嘲地糊弄过去:“我去南半球度假了。”周围的人哄堂大笑一番,知道他是不想透露,也就识趣地不再继续追问。伊诺斯也从不和学校里的任何人讲他决定和兰金分手的真正原因,只是当他再见到兰金的时候,一连几天地都刻意地与他保持着距离。
“前天在自习室里,你明明看见我了,也装作不认识我一样,我叫你,你直接绕开我离开了。到底是为什么?”
“昨天上课的时候也是,我坐你旁边,你就换位置了,你为什么要一直躲着我呢?”又是两条消息发了过来。
伊诺斯冷笑一声,真是明知故问。
他本想把手机放在一旁,置之不理,继续埋头去复习那难以理解的高等数学,可兰金见他不回复,就一条接着一条地发送消息,手机便不停地嗡嗡作响,震得伊诺斯太阳穴发疼。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听着,我没有答应和你分手,这完全是你单方面的臆想。凭什么你说分手我就得和你分手?我说我坚决不会分手,我不会同意的!”
“对不起,对不起,宝贝,这不是威逼和胁迫,我哪里忍心胁迫你?我是因为太爱你了,才会情绪上头,你知道我一直有这么个毛病,我现在在努力地慢慢改正了,原谅我好不好?”
“求你了,伊诺斯,求你了,我亲爱的,我知道你现在一定见到我就厌恶得要命,但也请你回一下我的消息吧,哪怕骂我两句也好呢,就是不要这样不理我,不要让我每次说的话只能被沉默回复,这比杀了我还让我难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伊诺斯,我想你想得发疯,噢,我知道这么肉麻的话你一定不爱听,但这不是甜言蜜语,是我最真实的感觉,不能看见你的这些天里,我没有一天不在悔恨我的过错,没有一天不在盼望着做梦能梦见你。我和布妮谈起你,和所有以前的朋友谈起你,我甚至对我还在气头上的父母都出了柜,他们不能接受我是双性恋这件事,可我一点都不后悔,因为我问心无愧,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疯了,我明明做任何事情都是三分钟热度,包括以往和女孩们、还有一些男的约会,我本以为我过一段时间就会忘记你,可越是想忘了你,我就越是不能忘掉,我想,你真的是我第一个这么用心爱的男孩子,甚至是第一次让我动了真心的人。”
“你知道布妮是怎么对我说的吗?她对我说既然我已经犯下了错,同时伤害了她和你,如果我真的爱你,就不应该再去打扰你了,她告诉我爱不该是纯粹的占有欲。可我却不愿同意,我觉得正是因为我爱你,才更不应该一错再错,错失掉我们本来拥有的复合的机会,我试图挽回这一切,就是在弥补我的过错。”
“我从前不太懂什么是爱,我的感情不如你丰富,我有时候不能理解你为什么难过为什么快乐,学校的生理课只会教男人怎么把阴茎插进女人阴道里,没有人教过我怎么体察另一半的情绪,怎么去维持一段长久的关系。我曾天真地以为这些对我来说不重要,我不需要它们,当我意识到我迫切地需要时,却已经晚了。”
“伊诺斯,我那么不念旧的人居然破天荒地开始怀念以前的日子了,我会想着和你在一起的时光,会想着以前我怎么抱着你、吻你、和你上床,我喜欢听你总是把‘上床’称为‘做爱’,尽管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用这个词了。伊诺斯,你是我见过最温柔最善良的人,你连看救济非洲贫困儿童的视频都会难受得流泪,我不相信你会那么狠心地完全把我和你的那些过去抛到脑后,你还是有点在乎我的,对吗?”
……
接连不断的提示音吵得伊诺斯心烦意乱,兰金发来的大段文字也让他看得心烦意乱,原本就看不下去的高数书这下更没心思看了。伊诺斯烦躁地拿起手机,准备把这个不厌其烦地叨扰他的人拉黑,手指刚点开禁言的界面,却突然僵在了那里,反而眼眶莫名其妙地湿了。
正在这时,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还是兰金:“亲爱的,看在我们彼此真正的心思的份上,再给我一个机会,最后一个机会,好吗?”
刹那间,伊诺斯仿佛看见了兰金那双蓝色的眼睛在他面前闪烁着无辜与哀求,他平日里的阳光与潇洒,在这一刻变得黯淡收敛,纵然理性告诉他兰金是多么残忍地背叛了自己,可情感却让他五脏六腑都感到痛苦,兰金真懂怎么拿捏自己,仅仅用卑微的姿态和过往的回忆就把他的冷漠和理智生生击碎了,偏偏他伊诺斯对这一套就是欲罢不能,明知是会令自己再次遍体鳞伤的圈套,还是心甘情愿地落入。
眼泪模糊了视线。伊诺斯,为什么要这样呢?他在心底自言自语,为什么要那么容易心软,你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拉黑他,让他继续留在自己的联系列表里?明知道那些已经过去了的事情一文不值,为什么偏偏还总是活在过去?
伊诺斯忽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从抽屉里摸出一盒没有拆封的烟,撕开包装袋从中抽出一根,跑到阳台上打开窗子,用打火机点燃了香烟,抽了一口。
气管中强烈的不适感和迎面而来的冷风让伊诺斯清醒冷静了一些,他剧烈地咳嗽了一阵子,收起了眼泪。伊诺斯几乎不碰烟草制品,但烟和酒一样,滋味不好,却能让人短暂地忘却痛苦,当年就是靠着酒精,他熬过了父母刚离婚时最痛苦和晦暗的日子,现在,他要用烟草来忘却兰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伊诺斯只吸了几口就熄灭了烟,直到剧烈的心跳渐渐恢复了正常,他回到桌前,拿起手机,最终他还是没有将兰金拉黑,只是将响个不停的手机按下了关机键。
不想兰金了。伊诺斯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别处。
想想谁好呢?
在一片漆黑的视线里,有个身影蓦地出现在了伊诺斯的脑海里,那是一个表面上让人觉得严肃古板的男人,面对工作总是一丝不苟,把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的他却不懂怎么安排自己的爱情,谈起前任爱人时却流露出了王子般的忧郁与落寞。
伊诺斯同情过他的前任,可他难以容忍那前任肆无忌惮地伤害他。
伊诺斯睁开眼睛,目光落在角落衣架上的那件大衣上,他忽然想起,自从埃德蒙将这件衣服脱给自己穿以后,每次他准备把衣服还给埃德蒙的时候,总是会忘掉,而埃德蒙似乎也忘了自己有这么一件大衣,从不主动来找自己要。
伊诺斯想了想,在本子上写下一句话:“to亲爱的福克斯教授:期末将至,但我仍为高等数学而发愁,如果您乐意帮我共渡难关,我将感激不尽。如果方便,明晚在我寝室如何?From伊诺斯?所罗门。”写完后,他将这张纸撕了下来,折了两下,然后塞进叠好的大衣里,带着它走出了寝室。
夜色深浓,操场上打球的学生也陆陆续续地回了寝室,再过一个小时,就到了学校的门禁时间了。伊诺斯不禁加快了脚步,走出校门,又过两条路来到埃德蒙所居住的小区。
他把这件大衣交给了看门人,并嘱咐他:“请把它交给埃德蒙?福克斯先生。”看门人连连答应。
“但愿教授明白我的心思。”伊诺斯转身离开的时候,默默地这样想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希恩对着镜子换上了一件深灰色的大衣,里面是一件茶色羊毛衫,下身是中规中矩的棉裤,和一双款式早就过时了的棕色皮靴。这身装扮一看就是很早购入,却一直闲置在衣柜里不见天日,再拿出来的时候依然崭新如初却早已不合时宜。
希恩确实很久没有穿过这么暗沉和朴素的衣服了,一是他今天不打算去酒吧或夜场,二是他要去见一个很多年都没见过面的人。
希恩盯着镜子看了好一会儿,当他正准备给那一头金色的半长波浪发喷些啫喱水的时候,一下子愣在了那里,他忽然觉得镜中人有些陌生。这衣服的色调如同阴天灰蒙蒙的乌云,像极了那段他拼命想要摆脱却还是能在很多个夜晚因为梦见而惊醒的年少时光。
他伸出手,触摸着镜子,仿佛能穿透镜子和时空的悠长,最后握住一个衣衫单薄眼神落寞的少年冰凉的手。少年的目光似乎也与他相对着,绝望中倏然闪过一丝希望,仿佛在问他:“你的日子过得怎么样?爸爸还像现在这样总是突然变得很可怕吗?”希恩看着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把手放了下来。围上一条格子围巾就转身离开了家门。
他没有骑自行车,而是直接用手机uber打了一辆车,目的地被他设置在市立监狱,他提前有预约,而今天就是探监的日子。平时十分健谈的司机见他的这位乘客脸色阴沉,再联系到他要去的地方,默默收回了闲聊的欲望。
监狱的大门出现在了眼前,庄严的水泥柱,高耸的围墙,通着电流的铁网,像压抑沉闷的棺材,明明是寒冬天,这里却散发着一种比艳阳夏日还闷热和窒息的感觉。到达之后,希恩从车上下来,抬头张望着水泥柱前监狱的名字。
我曾经呆过的地方比这里还让人窒息。希恩默默地吐出一口气,像是叹气,又像是如释重负的放松。接着,就有工作人员带他进去,在身份核验等一系列审核流程结束后,一个胖胖的黑人女性领着希恩来到了一个昏暗的小房间。
小房间里只有一盏白色的小灯,刚好能让视线看清屋内的轮廓,这屋子的中央坐着一个佝偻着后背的男人,将近十年不见,男人鬓边的头发全白了,明明算起来也才刚刚五十出头,却似乎很快就要直接跨过中年步入老年,一身囚服宽松得像袍子,手腕和脚腕都戴着沉重的镣铐,他耷拉着皮肉松弛的脖子,半眯着眼睛打起轻微的鼻鼾,那样子像一只濒死的斑马。如果不是亲身经历那么真切,每一幕都记忆犹新,恐怕连希恩自己也不会相信,这么个小老头,会成为旁人要用一辈子来疗愈的噩梦。
希恩在他面前坐了下来,盯着他看,像过去很多个寂寞的夜晚他在门缝里盯着瑟瑟发抖的自己看一样,他比印象中瘦了很多,气色也好了一些,这是由于监狱严格控制饮食以及强制戒毒的成果。带着希恩进来的黑人女性狠狠敲打了两下男人面前的桌子,冲他大吼:“别睡了,起来!”
男人一个机灵醒了过来,他伸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清了坐在他面前的希恩。他一开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确认了他面前的人究竟是谁,他发红的脸上才露出了个惊喜的笑容:“嘿,希恩小子,真是意外,你居然来看我了。我就知道你是咱们家心肠最好的人,你没有忘了你老爸,整个家里,也就只有你还愿意来看看我这个倒霉又落魄的孤老头子,那些个混蛋亲戚没有一个惦记着我的……”
男人说话的声音和语气一点都没变,希恩的手指和脊背都条件反射地发起抖来,他甚至忘了,眼前的人现在正被死死地束缚,他已经不会再被虐待了。
男人没有注意到希恩的不安,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小子,你比我上次见到你时帅了很多,我都不知道你打扮起来居然还挺漂亮,你很像你妈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到这里,希恩的眼神突然凌厉了起来,男人也只好识趣地停顿一下,复又说道:“嗐,我知道你因为你妈妈的事恨透了我……可那只是个意外,是无心之举,当时我又累又饿地回到家,只是想让她给我做顿热乎饭吃,她就冲我大吼大叫,当时我那冰毒瘾正上头,抄起个酒瓶子就朝她头上扔过去……我是嗑昏了头了,我发誓我没想害死她,她死了我也难过得要命……我每天在这里都在忏悔,为她的灵魂祈祷,愿她上天堂……”
“她会上天堂的。”希恩白了他一眼,语气冷漠得像座雕塑,“你就不一定了。”
男人见希恩这样的态度,便闭上了嘴,而后索性转移话题:“噢,希恩,这些年你一定混得不错吧,你靠做什么来填饱肚子?”
“我现在在一家网络公司做翻译员。”希恩依然冷漠地说,省去了许多前因后果,“一个月能挣六七千美元,这是交了税之后的。”
男人立刻两眼放光,他惊喜地拍手叫道:“真是个好孩子!我就知道你这么聪明,一定能出人头地……你结婚了吗?有孩子了吗?哦,我记得你妈妈生你的时候可也才十七岁,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上小学了呢……”
希恩摇了摇头。
“噢,那至少,你一定谈女朋友了对吗?”男人的语气弱了下来,“你条件那么好,找对象一定不是问题,还是说……你身边的妞儿太多了,一天换一个都睡不完?”
希恩再也受不了了,他一脸的苦笑和无奈:“天哪,爸,要我告诉你多少次,我是男同。”
“你说什么?”
“我说,我是男同,我是不会和女人在一起的。”
男人的脸色骤变,混浊的眼睛里仅有的一点光也黯淡了下来:“等等,等等,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快告诉我这都是假的,你早已经过去了不懂事的年纪了,你才不是基佬,你不是!”到最后,他的声音几乎是喊出来的。
“我当然是。”希恩语气坚定地说道,“不管你怎么不能接受,这一点是不可能改变的,我告诉你,想跟我约会的男人能从华盛顿排队到莫斯科!你在牢里做苦力的时候,我正睡在他们的天鹅绒被面的被窝里,我能过上你几辈子也过不了的生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这个恬不知耻、做派混蛋、有肛交瘾的小娘炮!”男人用拳头砸着小桌子,镣铐声哗啦哗啦得一阵响,他的表情,和从前他发起疯来没有任何区别,“你是不是又想挨揍了?不给你点教训,你准备一辈子过叛逆期吗?”黑人女狱警在旁边大吼着:“给我安静点!别像只发疯的黑猩猩!”他才消停下来。
希恩冷笑了一声,眼眶却红了一圈:“顺便告诉你,我得病了,恶心的梅毒淋病还有红疹,一应俱全,我没得艾滋,不过也没什么区别,一样活不长了,我来就是想提醒你一声,今后你想见我也见不到了,虽然你肯定也不怎么想见。”
男人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好啊,真好,一定是你母亲都看不下去你的淫乱,要狠狠惩罚你一顿,像你这样的变态,赶紧去死吧,我巴不得魔鬼马上把你带走,让你去地狱里好好反思反思自己的罪过……小混蛋,你离我远点,别把那一身脏病传染给我……”
黑人女狱警见男人发疯,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她冲着希恩说了声:“抱歉,莫雷尔斯先生,探监时间结束了。”很快就上来两个腰间别着警棍的男警一左一右来将男人押了下去,男人的身影逐渐远去,可他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希恩瘫坐在椅子上,忽然就泪流满面了。
回家的路上,希恩几乎哭了一路,这眼泪里有五味杂陈的情绪,解脱与痛苦同时存在着,他说不清究竟哪一种占据得更多。但他明确地肯定,这一定是他最后一次和男人见面了,今后不论是生是死,都不会再见。
回到家以后,埃德蒙还没有下课归来,家门口站着小区的守门人,守门人手里捧着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大衣,那大衣正是埃德蒙老早以前“遗忘在办公室”的。
守门人见了希恩便迎上来,把大衣交给他:“莫雷尔斯先生,这几天我睡得迷迷糊糊,一直忘记事情,我怕把这件事再忘了,所以赶紧过来一趟,这是福克斯先生的大衣,您收好。”接着守门人又从叠好的大衣里翻出纸条,递给希恩,“对了,这张纸条是送来的人特地提醒我不能丢了的,您千万要拿好。”
希恩懵圈地说了声谢谢,回到家后,他把埃德蒙的大衣挂进衣柜,才好好看清了纸条上的字。
只见那上面赫然写着:“to亲爱的福克斯教授:期末将至,但我仍为高等数学而发愁,如果您乐意帮我共渡难关,我将感激不尽。如果方便,明晚在我寝室如何?From伊诺斯?所罗门。”
又一次看到了这个名字,配上这清秀的字迹,希恩感到一阵心悸。埃德蒙虽然嘴上不承认,但实际上,很大可能的,这个叫伊诺斯的男孩,已经是他的新男友了。
希恩感到太阳穴处一阵发涨,他突发奇想,来到卫生间,把这张纸条扔进了马桶里,按下冲水键,纸条随着漩涡转了几个圈,就被冲进下水道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最近一直在忙着准备毕业考试,别的事情都顾不上了。每天早上都叫上凯瑟琳一块去自习室,一直到傍晚才回家来,不过我和她倒是不怎么为去哪个学校而争吵了,我们打算一块报名纽约的大学,比我们俩原先各自都想报的学校更好。”泰莎接起电话,在伊诺斯问了“泰,最近过得怎么样”这句话后,兴致勃勃地向他谈起自己的近况,“今后要是哪天想跑去芝加哥看你,就得坐三个小时的飞机了。”
“是吗?”伊诺斯笑了笑,“那恭喜你啊,泰,不仅要去更好的学校了,连和凯瑟琳的那点矛盾也解决了。”
“话说,最近你在干些什么?”这对有段时间没联系的好朋友一打开话匣子就关不上,泰莎的语气间透露着一种对伊诺斯感情生活的关心,以及她对八卦一贯的好奇,“恋爱上有没有什么新的情况?有没有新的crush?”
“没有……”伊诺斯发尖下的耳根红了,“我忙着期末复习,哪有时间和精力想那些事……”
“噢,是吗?我可不信,你最近发的推文的文案和图片可不像是没有心上人的样子,别告诉我那只是随便发着玩的,我了解你,一定是有了一些我不知道的情况,对不对?”泰莎讪笑。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伊诺斯微弱的呼吸声一路沿着电话线,穿越几百公里的距离进入泰莎的耳朵里。
“伊?”她叫了他一声。
“好吧。”伊诺斯淡淡地说了一句,“确实,最近是出现了这么个人……”
他的话音刚落,泰莎就激动地叫了起来:“噢,我就知道,以你的条件是不会有太长的空窗期的,伊,快给我讲讲,告诉我吧,他人怎样?学习好不好?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他比我大挺多的,而且和我不在同一个班……”伊诺斯若有所思地说,有意地向泰莎隐瞒了所有重要的信息。
“是你学长吗?大四的?也学法语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他是物理系的。”
“理工男似乎也不错,不过他们往往会非常无趣,你能受得了没有情调的生活?”
“事实上,他挺有趣的,也并不是不懂情调。”
“他好看吗?”
“我一开始并不觉得,可后来越看越觉得帅。”
“只要你觉得满意就好,我相信你的眼光。不过明年等他一毕业,恐怕你们就不得不异地恋,以后只能靠打视频电话了……”
“这些都不重要了。”这回换伊诺斯打断泰莎的话,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泰,我们可能根本没有以后了。”
“什么?怎么又要分手?这次是因为什么?”听伊诺斯这么一说,泰莎反而更加激动了,她的语调不由自主地提升了几度。
只听伊诺斯又说:“泰,说实话,这个故事的结局一点也不好,甚至连开始都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从始至终,恐怕都是我在自作多情,而他根本没这个心思。我已经累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该死的爱情,真不想去考虑了。”
电话那头的泰莎沉默了一会儿,良久才继续开口:“噢……伊,我真抱歉……有时候情路的确不是那么顺畅的,这点我深有体会。”
“没关系,你不用道歉。”伊诺斯的语气恢复了温和,“这段时间我经常想,自己是不是根本没有准备好去进入一段关系,只是因为太孤独了而随便抓住身边的人……其实,我何必一定要有人陪呢,我自己一个人又不是过不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怎么会一个人呢?你不是还有我?”泰莎说,“我们认识那么久,比好多恋人的相处时间都要久得多了,而且,你也曾说过,正因为我们作为朋友,我们不必担心这感情会变质,不必担心它在哪一天会支离破碎,我们还能陪对方很长很长时间,不是吗?”
“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切的。”伊诺斯忽然被触动,他的目光看向窗外,思绪飞回了小时候,远处的操场似乎变成了年幼时的庭院,他和泰莎就在院子里追逐嬉笑,大人们都笑称他们是“puppylove”,“咱们很早以前就承诺过的,要陪对方一辈子,不论我的感情生活如何,你在我心里的地位是不会动摇的,泰。”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一声,有人发来了消息,伊诺斯看了一眼,消息栏的提示上果然写着那个让他这些日子来纠结不堪的名字,点开看了看,那上面只写着一句话“看见消息了回我个电话,打字跟你说不清楚”。
“我的导员来找我了,泰,先不说那么多了。”伊诺斯故意这么说。
“好吧,那就祝你好运。”泰莎说完这句话后,挂掉了电话。
伊诺斯回拨了埃德蒙的电话,等对面接起后,他语气淡漠地问:“什么事?”
“伊诺斯,”埃德蒙的语气似乎是急切得想弄明白什么事情,“前几天你送来的衣服里,是不是放了一张纸条,写给我的?”
伊诺斯还记得,埃德蒙收到衣服的那天,向他发消息道了谢,却只字未提纸条的事情,伊诺斯第二天晚上等了整整一夜也不见埃德蒙的踪影,从那天开始,伊诺斯再也不主动和埃德蒙说话。可埃德蒙却始终想不通,为什么伊诺斯会对他的态度慢慢地疏远了起来。
伊诺斯不太相信埃德蒙根本没看到纸条,听见埃德蒙这么问,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对方在故弄玄虚,于是回应的语气依然冷漠:“有又怎么样?反正我有什么想法,对你来说也不重要。”
“我根本不知道有这件事。”埃德蒙低沉的嗓音中带着歉疚,“是看门人问我收没收到衣服和纸条,我才反应过来一定把什么东西弄丢了。对不起,伊诺斯,是我疏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伊诺斯听着埃德蒙说话的声音,是他熟悉又陌生的温柔和真诚,他隐隐感到自己也许错怪了教授,大概他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而这时,连他自己的态度也不再那么冰冷了。
“啊,教授,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不用多说什么了,你等着我,我很快就会去找你的。”
挂掉了伊诺斯的电话,埃德蒙从看门人的监控室里出来,他愠怒地匆匆回到家中,希恩正拿着吸尘器清理地板,见他回家,他立刻换上一副相迎的笑脸,像是贤惠的日本妻子迎接归家的丈夫。
“埃迪,你回来了。”
埃德蒙的脸色阴沉如铅灰的乌云,此刻看着希恩那张脸上的笑容,他只觉得虚伪和不适。见埃德蒙状态不对,希恩怯生生地收敛了笑容,试探着发问:“怎么了?工作太累了吗?”
血红色爬满了埃德蒙的脖子,他拼命地深呼吸了几口气,强压住胸中的一股怒火,沉着气问希恩:“希恩,我问你,前几天伊诺斯送回来的那件衣服,里面的纸条你看没看见?”
希恩被问得愣在那里,他伸出手暗暗搓了搓衣角,表情和语气还都在强装镇定:“没有……哪有什么纸条?我就看见了一身衣服。”
“看门人给我调了走廊的录像,他就在家门口亲自把纸条给你的,你当着他的面收下,并且答应会亲自交给我。”埃德蒙仍是没有暴怒,但他目光里好像燃烧着两团炽热的火焰,火焰烧到希恩身上,足以把他焚成灰烬。“到底有没有这事?”
希恩躲闪着目光,在衣角搓动的手频率加快了。他并不是一个擅长撒谎和隐瞒的人,尤其是在确凿的证据与质问下,他感到自己就像遭遇了暴风雨的海上孤舟,周身冰冷,很快就会在吹打下变得破碎不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希恩只能点了点头,冷汗在他的太阳穴上蒙了薄薄一层。
“它在哪?”又是埃德蒙简短狠厉的质问,像是拿着警棍的警察在逼问犯人。
“扔了。”希恩颤抖着回答。
“扔到哪了?说话。”
“下水道。”
希恩说完这句,突然感到左脸传来一阵火热的刺痛,这刺痛蔓延到了他整个口腔颅骨和耳蜗,像被十几根针同时刺进神经。希恩感到晕头转向,耳鸣阵阵,嘴里的唾沫也带上一股铁锈味的腥咸,他听不见半秒前那声像炸弹一样的巨响,也看不见埃德蒙咬牙切齿的表情,和他通红的掌心。
希恩摔在了柔软的沙发上,很长很长时间,他的意识都处在模糊状态,他感觉不到痛,只觉得肿胀和酸麻,仿佛整个左脸已经完全不属于自己了。
“你怎么敢?”这句话几乎是埃德蒙吼出来的,希恩认识他那么多年,从来没有哪一次见过他在如一刻般像只眼睛发红的暴怒野兽,希恩用仅存的视线瞥了他一眼,只见他一脸的穷凶极恶,似乎下一秒就会将自己狠狠摔死在地上。
可埃德蒙没有摔死他,只是把他丢在了原地,转身离开朝着玄关的方向走去,希恩很想问他一句“埃迪,你要去哪”可身子沉甸甸的支不起来,模糊的视线慢慢变得比黑色还要黯淡,他晕了过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宿舍的木门上传来了剥啄之声,在静谧的傍晚,这声音竟显得无比响亮。
伊诺斯打开了门,见埃德蒙站在门外,他满脸涨红,不甚均匀地轻轻喘息,寒冷的天气里,他整个人竟像是在冒着热气一般,额头和太阳穴渗着细密的汗珠,镜片的底部也冒着薄薄的水雾,显然他赶来的十分匆忙。
几天不见,埃德蒙目光中深沉的忧郁似乎加重了不少,这混浊的忧郁仿佛在向伊诺斯昭示着这些天来的疑惑与不安,那委屈的幽怨模样,像个春心荡漾却情场失意的少年。
“嗨。”埃德蒙见到伊诺斯,一张忧郁和消沉交织的脸色忽然明朗了起来,岁月在他皮肤上留下的松弛,在一瞬间短暂恢复了紧致。他微微笑了笑,好像在情窦初开的年月遇见了一见钟情的对象。
“嗨。”伊诺斯忽然觉得自责和愧疚,他象征性地回应了一声,就低下头避过目光去,只挪了挪身子让埃德蒙进来。关上了宿舍的门,他手足无措地来到窗台前站着,留给埃德蒙一个背影在那里。
埃德蒙隐约能察觉到他的感受,他温柔地笑了笑,靠近伊诺斯的身边,和他一块漫无目的地眺望远方逐渐模糊在夜色和月光里的建筑轮廓。
“事情已经解决了。”埃德蒙淡淡开口,他微微垂下眼睑,想看清楚伊诺斯的表情,“那张纸条我也搞清楚去哪了,只是一个误会而已。”
伊诺斯低着头抚摸着窗台,没有答话。
“你不会还在生气吧?”埃德蒙顿了顿,试探着问道。
伊诺斯摇摇头:“教授不生我的气就很好了。”
埃德蒙握住他的肩头,让他转过身来对着自己,伊诺斯抬头看了他一眼,连心跳都似乎漏了一拍。
“有消息能直接发,何必费心思写纸条呢?”埃德蒙有些明知故问的意思。
伊诺斯回答:“写信和寄信的感觉是用手机发消息感受不到的。就像静下心来读书和刷短视频收获了同样的知识,结果一样,过程却不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随后,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并不是和谁都想花精力写信交流的。”话音落下,他的脸颊绯红了大片,埃德蒙的手背轻易地感受到了它的温度。
“我很遗憾没有亲手收到你的第一封信。”埃德蒙眼中充满了怜惜,“不过以后咱们还会有很多机会,不是吗?虽然我们不能完全规避快节奏的生活,但依然可以想把日子过得多慢就能有多慢,看厚重的纸质书,看一部超长的无聊电影,花上一整天慢慢把文章码进文档,用一下午的时间只是晒晒太阳喝几杯茶,这些事情也都正合我的心意。能找到一个愿意和我分享这份快乐的人,并不容易,那么伊诺斯,你想成为这个与我分享快乐的人吗?”
语言像是穿越之门,伊诺斯沿着埃德蒙的思路陷入了无限的幻想,他的灵魂走进了一个失去痛苦和低落的世界,余生像充满了花香的庭院和带着咖啡豆的烘焙味的厨房,清晨的被褥里带着阳光的气息,埃德蒙在身边同自己温存,墙壁上有留声机的剪影,壁炉里燃烧着雪松和橡木,生命的长度并未变化,但日子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流逝得更加缓慢,喜悦与痛苦都不必再只由自己享受与承担。
在思绪的纷飞中,伊诺斯已然跳过了体验看到了人生的终点,一条漫长的道路,另一头延伸在橘黄的夕阳之中,他的棕色卷发褪去了深色,挺直的脊柱变弯变脆,人也变得不再像现在可爱、充满蓬勃的朝气,只是埃德蒙好像比自己率先走远,在道路的尽头消失得无影无踪。
“教授……”想到虚无缥缈却仿佛近在咫尺的生离死别,伊诺斯突然无语凝噎了。
“叫我埃迪吧。”
灯光从头顶落在伊诺斯的睫毛和鼻尖上,他像技艺精湛的艺术家用彩铅画的人像素描,笔触下的每一寸皮肤和细节,埃德蒙都看得如此真切和清晰,红唇上的高光莹润发亮,像镀了一层晶莹剔透的水膜。
“上帝,我现在真想吻你……”埃德蒙喃喃地说着,眼神迷离如同落入仙境的爱丽丝。
“我可以吻你吗?”埃德蒙问得小心翼翼,在逾越的红线外徘徊,不得到应允一步也不会妄近。
伊诺斯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他有些懵了,从来没有被问过这个问题。从前,在兰金之前,他也多少有过几个暧昧对象,但没有一个人会在接吻的时候寻求他的同意,他也从没有意识到,原来被亲吻之前要被征求意见。
伊诺斯没有回答教授的话,他靠近教授,像从前被吻的样子那样主动吻了他的嘴唇,轻轻叫了一声:“埃迪。”
埃德蒙自己的嘴唇发干,可伊诺斯的嘴唇却软得像融化掉的棉花糖,他粗糙温暖的掌心间,已经不知不觉地捧住了伊诺斯冰凉的脸。
悠长而温柔缠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空间狭窄的小宿舍被抹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宽敞明亮的房间,卧室里有插花和壁纸,像宫殿一样复古的吊灯和白色床头镶着金边的大床,有伊诺斯梦里的天鹅绒和地毯,香薰蜡烛散发着清透馥郁的茶香。耳边只有彼此的心跳,埃德蒙似乎听见了伊诺斯微弱的呻吟,这个世界好像在变小,变得只剩下这间房间,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不知这亲吻的时间究竟有多长,伊诺斯被埃德蒙扑倒在了那张铺着天鹅绒的柔软大床上,香薰里好像有催情成分,春药和情到深处的刺激,让两个人体内的性腺变得蠢蠢欲动。
“埃迪,我要你。”伊诺斯修长的手指解开了埃德蒙的皮带扣,顺手拉开了拉链。被他抚摸着的欲望,让埃德蒙也彻底沦陷了,伊诺斯牛仔裤上的纽扣被他笨拙地解开,褪下布料顺着双腿滑落到地上。
当他们试图更进一步的时候,埃德蒙眼前的幻象消失了,他挪开伊诺斯的手,才分明发现自己所处的不是宽敞舒适的卧室,还是那间装潢简陋的宿舍,朴素无聊的床铺,空荡平坦的墙壁和地板,没有复古吊灯和香薰蜡烛,也没有柔软的天鹅绒。
伊诺斯还沉浸在幻象里无法自拔,埃德蒙却随着幻象的消失倏然觉醒了,他意识到自己差一点就做了过分的事,心跳加速不再是因为情欲的悸动,而是悬崖勒马的后怕和庆幸。
“埃迪?”伊诺斯看着埃德蒙衣衫不整地站在一旁,没有反应,他从床上坐起来,急切地看着他,叫他,这时,他也终于反应过来,刚刚所有的浪漫幻想都已经不复存在。宿舍还是这个宿舍。
“对不起,伊诺斯。”埃德蒙提起裤子,拉好拉链,把皮带扣也扣好。“是我太冲动了,我不该这样,我们忘了这一切吧。”
埃德蒙话只说了一半,伊诺斯眼眶就彻底红了。他感到自己被戏耍,被抛弃,而不是被爱了。
“埃德蒙,你是个混蛋。”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怨气。
“是的,我是个混蛋。”埃德蒙转过身,不想让伊诺斯看到他悲伤的样子,“我不该勾引我的学生,从一开始,我就错的离谱,我不能一错再错,你也放过自己吧,不要惦记着我这个混蛋了。”
埃德蒙说完不等伊诺斯整理情绪,就快速地离开了宿舍,只留下伊诺斯一个人在这里,灯光也不再明亮,这间占地面积不大的宿舍,头一回显得像片偌大空荡的废墟,像一个空无一物的死亡的世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伊诺斯在学校附近的鲜花店里买了一束鸢尾花,花蕊中传来淡淡的香气,柔软的蓝紫色花瓣盛放着,像蝴蝶的翅膀,它本不属于这个寒冷的季节,却被完好无损地保存了下来,并且旺盛生长。
花店老板娘给花打包的时候,打趣地问伊诺斯买花要送给谁,伊诺斯淡淡笑了笑,回答送给约会对象。
“祝你好运,年轻人。”他离开时老板娘在后面热情地挥手,“这年头主动给女孩子买花的男孩不多了,祝你早点把她追到手。”
能不能“追到手”,伊诺斯心里也没什么把握,自从那天以后,他和埃德蒙两个人已经又是好几天没有说话了,但他还是欣然接受了老板娘的祝福。
走出花店,他穿过那两条熟悉的小路,来到了那个熟悉的小区,凭着记忆找到相应的楼栋,乘坐电梯来到五楼,一出电梯,就能看到那个他以前没有来过却从不会忘记的门牌号。
伊诺斯按响了门上的门铃,很快,他就听见从房内传来一阵脚步声。
屋里的人朝着猫眼看了看,顿时心下一惊,但他迅速地平静了下来。打开了房门,他看见伊诺斯捧着花冲他露出甜蜜的微笑。
“嗨,埃迪,想不到我会来吧。”在鸢尾花之后,伊诺斯保持着能与花朵相映的笑容,埃德蒙一时分不清究竟哪个更好看些。
这个笑容,让埃德蒙有种想因为它而把他搂在怀里亲吻的冲动,同时,也会有为了保护它而克制自己欲望的带着怜惜的理智。他完全没有因为伊诺斯的突然造访而感到惊喜,反而开始锁紧了眉头。
伊诺斯进了屋,打量了一番这空间不大布局却井井有条、一尘不染的客厅,在装饰柜上发现了一个空花瓶,他走过去把它拿了起来,玻璃质的花瓶掂在手里轻轻的,没有多少重量,即使长久闲置,上面也没有一处地方落灰。
“我去接点水。”伊诺斯说着就来到了卫生间,在洗漱台上草草涮了一下花瓶就往瓶内灌了小半瓶水,把鸢尾花插了进去,然后出来把它放回了装饰柜。
“看起来漂亮多了。”伊诺斯离远了对那花瓶左看右看,满意地点头,冲着埃德蒙继续微笑,“这花看起来比你还有生命力,这间屋子,总算有点生机勃勃的气息了。”
很快,伊诺斯就把注意力放在茶几上摊开平方的平板电脑上,他好奇地拿起来看了看,发现上面是那些他每个单词都认识合在一起却无法理解的物理论文,以及埃德蒙用电容笔在旁边规规矩矩做的批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又在看这个。”伊诺斯轻轻放下平板,“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学习,都成工作狂了,你也该放松放松,生活里得有点娱乐,不然人会无聊死的。”
不论伊诺斯说什么,埃德蒙也只是若无所事地“嗯”了一声,目光随意地看向别处,好像伊诺斯不存在一样。见他这种态度,伊诺斯有些尴尬和不安,但依然露出笑脸试着活跃气氛:“哎,知道我为什么今天来吗?我清楚地记着你周三没课,这个时候希恩又去上班了肯定不在家。以我对你的了解,空闲的时候出门乱逛可不像你能做的事情。我还特地把我高数资料带来了,你给我辅导辅导吧。”
“嗯。”又是一声敷衍的回应,没有任何准备正常沟通的意思,埃德蒙皱着眉头,自顾自地走到阳台上,打开窗子,阵阵冷风吹往屋内,他点燃了一支烟,惆怅地吞云吐雾起来。
一次次的热情被冷水扑灭,伊诺斯的笑容逐渐消失。当他来到埃德蒙身边,对他说:“什么烟?给我也抽两口。”时,埃德蒙很快就把刚吸了两口的烟掐灭了,似乎是故意同他作对一般,伊诺斯终于再也按捺不住爆发了。
“你到底是有什么毛病?”他的微笑变成了冷笑,“那天你把我丢在宿舍,你走了,可你知道我是怎么挺过来的吗?我没闲功夫陪你玩冷暴力那一套。不如现在就把话说清楚,起码让我知道这段见鬼的还没开始的关系是怎么结束的!”
“随你怎么想吧。”从伊诺斯进门开始,埃德蒙总算说了句完整的话,即使这话比窗外灌进屋内的寒风还要冰冷,“什么关系,它从来没有存在过,你甚至连我的学生都算不上,我们之间能有什么关系呢?”
“埃德蒙,我说你是个混蛋,原来你还真的是个混蛋!”下一秒,让埃德蒙讶异的是,平时看着温柔安静的伊诺斯,凌厉起来就像一把带着鲜血的利剑,“你每天闷在屋子里,除了研究那些前人早就研究烂了的物理理论,别的什么也不会。你像个完全没有处理感情问题能力的机器,不管是和希恩的感情还是和我的感情,都因为你的迟钝而变得一塌糊涂。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活在人类社会当中,为什么要坠入爱河?你为什么不干脆去实验室当台没有任何情绪只懂公式和定义的计算机呢?”
“是,你说的没错。”埃德蒙深深叹了口气,他没有暴怒,却从镜片后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可以看出,他是真切地被突破心里防线了,“我早就告诉过你,希恩如今变成这个样子,和我不懂该怎么去爱、怎么表达爱有很大关系,我从一开始就不该狂妄自大地以为自己能用爱来拯救他,这几乎已经酿成一桩悲剧了,我不希望再制造一场悲剧。伊诺斯,你倒是个感情上的聪明鬼,你应该提早意识到你明明值得更好的人,你更应该主动远离我。”
伊诺斯的情绪到了激动的地方,眼泪就情不自禁地流出来,好在他还能抑制着哭腔继续说道:“你一直对那些烂俗爱情故事最没兴趣,现在却说着狗血故事的主角最爱说的话!‘你值得更好的人’,听起来就像负心人想费尽心力甩掉拖油瓶的说辞,真是可笑,就算是编故事也早该换些套路了。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难道我是从一开始就懂得爱是什么吗?我也经历过完全不懂爱的时期,经历过自以为不需要爱和被爱而作践自己的时期,我比你严重多了,我那时候酗酒、用刀割自己、给陌生男人手淫口交还差点被强暴。后来我意识到这样不对,因为我对爱的需求就在那里,我不管怎么逃避也不能让它消失。”
“噢,伊诺斯。”埃德蒙感到一阵心痛,为伊诺斯,也为他自己,“你要理解,我和你不一样,我不如你那么勇敢,也不如你那么能坚定自己的内心,我实在无法为了所谓的爱而激流勇进,当我没有完全准备好去投入某件事的时候,它最终一定会被我搞砸。于我个人来说,我是个糟糕的伴侣,我不想在几乎毁掉一个人后再去祸害你;于社会道德来说,我不该爱上我的学生还任这种不健康的感情发展下去,我的理性支撑着我的底线,求你不要逼迫我放弃底线,这太残忍了……”
“无稽之谈。”伊诺斯生硬地打断他的话,说到这里,他接下来的举动让埃德蒙始料未及。
伊诺斯忽然走到埃德蒙的身边,搂住了他的肩膀,激烈地亲吻了他,埃德蒙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下意识用自己宽厚的臂膀也将他揽住,他分明感受到那孩子的身体有着前所未有的温暖,他的吻像春天的阳光,把河面上的冰层逐渐消融了,作为一个年长者兼师长,埃德蒙甚至犹豫了一下此刻为了维护道德伦理,自己该不该将他推开,可时间仿佛暂停了流逝,地球也停止了转动,埃德蒙在这次突如其来的亲热中变被动为主动,像蜜蜂停在花朵上采集花蜜。
不知过了多久,伊诺斯挪开了他柔软的嘴唇,连声音也忽然变得温柔起来:“埃迪,我知道你不是机器,你也是需要感情的,希恩的问题不是你的错,你并不是个糟糕的爱人。你这三十多年来一直在压抑自己的需求,是时候该考虑考虑自己了,一味逃避只会让你遍体鳞伤而不自知,我没有想逼迫你放弃底线,我只会帮助你帮你找回你需要的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空气的氛围不再那么凝重,仿佛连花瓶里的鸢尾花都在聆听这间屋子里的动静,埃德蒙拉着伊诺斯的手,带着他坐在沙发上。
“你认真的吗?小家伙?”他轻轻捧起他已经绯红的脸颊,喃喃地说道,语气如同成年梅花鹿用舌头舔舐自己的幼崽,连称呼都变得亲昵了起来,“你喜欢的那些书和电影,我可能一点也看不下去,我几乎不能理解为什么人们要花上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间去拍一部两三个小时长的录像,也不能理解一堆色块有什么艺术价值,更听不懂那些法国佬们都在说些什么……你会觉得我无趣而厌弃我吗?”
“我也不懂爱因斯坦的质能公式是怎么推导的,我看不懂《时间简史》,甚至连高中物理考试都经常不及格,你要是有耐心给我讲讲那些知识,我也许会听着听着打瞌睡。”伊诺斯微笑,“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可以坐在一起喝下午茶,聊聊公园里那只灰雀唱歌多好听,不是吗?”
“我年纪可比你大了许多,说出去人家会传闲言碎语不说,你能受得了到时候你不得不照顾一个行动不便、又丑又臭的老头子吗?”埃德蒙继续发问,似是在试探和确认。
“在那之前,恐怕你得忍受好多年我的幼稚浅薄、没有条理、脆弱敏感和无理取闹。”伊诺斯说,“你受得了吗?你受得了,我就受得了。”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清澈地闪烁着似泪非泪的东西,埃德蒙能透过这双湖水般的棕色眼眸看清楚自己的影子映在里面。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伊诺斯的唇上,依然能感受到它没有完全放开,带着害怕把蝴蝶的翅膀折断的顾虑。
“我说过我很羡慕你,伊诺斯。”埃德蒙认真地说,“至少你在敢爱敢恨的年纪愿意去不顾一切地爱,知道吗?在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意识到自己喜欢男人之前,我没有谈过一次恋爱,身边的朋友、同学倒是常常爱得死去活来,恨不得天天腻在一起,我一次又一次以为那就是所谓的真爱,可我同样一次又一次目睹了他们的不欢而散,所以我迷茫了,既然最终分开,那么之前那些相爱的日子又算什么呢?后来我继续读大学、读硕士研究生、直到参加工作,在这期间迫于压力试着和几个女性交往过,她们除了抱怨我像榆木疙瘩一样不解风情,还抱怨我的床上功夫,说我一定患有阳痿症……”
说到这里,埃德蒙已然完全不再介意过去的尴尬经历,他甚至能轻而易举地笑着就将它们讲出来,“那时候同性恋还是个相对新潮的社会概念,我没有把自己往那方面去想,再后来我逐渐地意识到这一点了……我也总是觉得,两个人可以一辈子只与对方厮守,一辈子只对对方忠诚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挺奇怪的,一边觉得这种事情违背本能,一边又最向往这种相处模式。”
“你的确是个怪人,埃迪。不过这也许就是我喜欢你的原因,因为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也很怪。”伊诺斯歪着头说,开始给埃德蒙讲起了自己的经历,“我的家庭是别人眼里的模范家庭,我的父母也是别人眼里的恩爱夫妻,而他们不论在外面还是在家里也都是这样表现的。可我却不这么认为,自从我记事起,我的脑海深处就隐隐有个声音在暗示我,这个家在未来某天可能会散,我当下所享受的一切温暖和美好都会不复存在。我爸爸还说我怎么小小年纪就喜欢胡思乱想,可每当我试着不再去想的时候,那个暗示的声音就更加强烈。我的整个童年和一部分少年时代都是在惶惶不安中度过的。我十四岁那年,他们果然离婚了,我的第一反应不是伤心难过,而竟然是松了一口气,不幸终于发生了,以后不用那么提心吊胆地生活了。后来,我每周上半周在妈妈那里,下半周跑去爸爸那儿,看着他们各自有了新的伴侣和孩子,明明至亲就在身边,我却感觉到哪都是寄人篱下。我一直对稳定的生活有种病态的渴望,兰金那件事对我伤害很大,他几乎让我把过去经历过的被抛弃感又经历了一遍,我一直耿耿于怀,大概也是这个原因吧。”
伊诺斯侧着身子躺下来,把头靠在埃德蒙的大腿上,埃德蒙的手抚摸过他略微被压乱的卷发。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一个合格的伴侣,但至少,我的初衷一定是给你一个稳定的家庭,不会再让你觉得寄人篱下了。”埃德蒙说,“只是答应我一点,在你大学毕业之前,不要跟我提任何有关性的事情,更不能犯和希恩一样的错误,这是我最后的底线了。”
伊诺斯眨眨眼睛,表示同意,这个要求对他来说倒是很容易做到的,随后,他补充道:“但是补习高数这种要求,你还是可以满足我的吧?”两个人都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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盒子被一层淡蓝色带着闪粉的纸包裹着,红色的丝带在上面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蝴蝶结下面还塞着一张明信片。
伊诺斯好奇地捧起这个盒子,回到屋内,把书包和学习资料放下,才轻轻把丝带下的明信片拿出来,明信片上是埃菲尔铁塔的照片,蒙着一层昏黄的旧照滤镜。
明信片后面,用签字笔写着小小一段话,伊诺斯一眼就认出了这笔迹的主人,在看到落款后又更加确定——
to亲爱的伊诺斯:
你最近学习似乎很拼命的样子,从早到晚连轴转,连吃饭都几乎顾不上了,看得让人心疼。你以前还说过我不会照顾自己,可你现在怎么也不会照顾自己了呢?我给你买了个蛋糕,是你最喜欢的香草味,好好享用吧。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恨不得跑我面前把蛋糕扔我脸上,你可以生我的气,但蛋糕是无辜的,不要把气撒到蛋糕上,你就当不是我买的好了。
from兰金
伊诺斯的皮肤上渗出了薄薄一层冷汗,不知湿的是太阳穴还是眼眶。
他深深地呼吸着,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后,他把明信片小心翼翼地塞回了礼盒上的丝带下面,提着礼盒带着手机就出门了。
伊诺斯一路走到兰金所在的宿舍楼,过去他曾很多次在这里等兰金下来一起上学,如今再看见这栋宿舍,他只想加快脚步迅速离开。他在楼外停留了一会儿,然后进去走到二楼,来到了兰金的宿舍门外,轻轻敲响了门。
来开门的是约翰尼,见不是兰金的面孔,伊诺斯居然在心里松了口气。
约翰尼上下打量了一下伊诺斯,努了努他那个长满雀斑的鼻子:“噢,伊诺斯你怎么来了?来找兰金的吗?他正在厕所里蹲着,需要我帮你把他叫出来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伊诺斯抬起眼睑看了看约翰尼,把蛋糕递到他手里,淡淡地说:“不用了,我不想见他,你把这个还给他就行了。”
约翰尼接过蛋糕,戏谑地笑了笑,多少带着些幸灾乐祸看热闹的意思:“好吧好吧,你们俩的事我也管不着,不过你也真是不领情,白瞎兰金忙前忙后给你准备了两天了。”
伊诺斯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开,约翰尼也正想关上宿舍门时,两人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约翰尼,是谁来了?”
兰金从厕所里出来,见伊诺斯在自己宿舍门外站着,现在本该在伊诺斯肚子里的蛋糕正在约翰尼手里拿着,兰金顿时明白了一切。
“伊诺斯,你先别走。”他喊了一声,伊诺斯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兰金把约翰尼打发走,自己抵着宿舍的门,把伊诺斯堵在门内。伊诺斯睁眼瞪着他,眼神里的怨意和他们分手那天一样,没有减轻一分一毫。
兰金质问:“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送你个蛋糕。现在我连仅仅给你送个蛋糕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伊诺斯冷笑了一声,他觉得这话从兰金嘴里说出来真是可笑:“你有没有别的意思,难道还需要我点破吗?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能放过我,不再来骚扰我了?”
“那你又要我道多少次歉,才肯原谅我?”兰金痛苦得如同被万箭穿心,“人是需要成长的,我从前不成熟,我一时糊涂害了人,我不可能从一开始就懂得一切,我现在特别深刻地意识到我错了,我意识到我不该做这种事。我已经为了我的错误付出了沉痛的代价,我也是会成长的,只有经历了不懂事才会变得懂事,你为什么看不到我的成长,为什么那么不肯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你真的太绝情了。”
身后的约翰尼看戏般看着他俩互相拉扯,却听不懂他们在扯些什么,他看了看手中的礼盒,又拆开那根丝带,打开盒子看到了那个令人垂涎欲滴的香甜的蛋糕。他不顾这对前任恋人还吵得火热,就插了句嘴:“喂,兰金,你这蛋糕要还是不要?不要就给我吃了!”
“吃吧吃吧!”兰金愤愤地打发他,“都给你吃,最好噎死你这头只知道吃的猪!”
得到应允,约翰尼就安分地挪到一边,用塑料小刀切着蛋糕吃了起来,不再把注意力放在兰金和伊诺斯身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伊诺斯眼底闪烁起了泪光,他受不了兰金这样的指责,好像当初出轨的不是他而是自己一般。他让兰金把宿舍门关上,两个人来到走廊里说话。
“我好不容易快忘了你,凭什么你说几句‘对不起我错了’我就得乖乖回到你身边,若无其事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还能像以前那样每次和你在一起、和你亲热都会毫无心理障碍地感到快乐和幸福?”伊诺斯的眼泪流进了鼻腔里,他用力吸了吸鼻子,“知道吗?自从你跟我说布妮怀孕了以后,我每天都睡不好,满脑子都是你和布妮在床上的画面。尽管我不停地告诉自己这不是我的错,是你先背叛我的,我们的分开完全是因为你不负责任的混蛋行径导致的。可我总是忍不住去想,究竟是我哪里不够好你才会这么做,是不是我不配被爱、不配享受我想去过的生活?”
兰金看着他的泪眼,沉默不语,他布满青筋的手还依然死死捏在伊诺斯的肩头,肩头上传来一阵剧痛,伊诺斯把他的手狠狠甩开,扔下一句:“如果我给你机会,那谁能来给我一次机会呢?”
伊诺斯揉了揉肩头,准备不再理会兰金,快步离开,没料到兰金再次挡住了他的去路。
兰金两道和发色一样棕金的眉毛拧了起来,他的目光里燃烧着一团火:“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和福克斯那老头搞一起去了?我亲眼看见你往他家跑,他送你出来的时候,你还和他有说有笑。”
伊诺斯觉得他越来越莫名其妙:“咱们已经分手了,我想去哪,想和谁约会,不需要特别向你报备。你要是再这么像个跟踪狂一样监视我,我就只能报警处理了。”
听见伊诺斯亲口承认,兰金的最后一丝侥幸的希望也破灭,他彻底崩溃了。
“伊诺斯,你的择偶标准什么时候差成了这样?这不像我认识的你。”兰金说,“就算你不想选择我,也不该和福克斯在一起,他老得都快能进棺材了!而且听说他那个前男友还不怎么正常,我估计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你总是抱怨我伤害你,难道他就一定不会带给你伤害吗?你怎么能保证,他这种老男人,不是看你年轻试图玩弄你一下呢?”
伊诺斯一把推开他,朝着楼道的方向走去,走到楼梯口,他转过身来,幽幽地对着兰金说道:“我宁愿和一个老得能进棺材的人谈恋爱,也不希望我的枕边人是个随时都有可能背叛我的人。更何况,教授他一点都不老!”
说完这句话,不等兰金再做出反应,伊诺斯就快步沿着楼梯跑下去了,黑漆漆的楼道里,声控灯因为他的脚步声而一盏盏亮起,兰金分明看见,他的身影只是在短暂明亮的楼道里出现了一瞬,就迅速消失在了黑暗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伊诺斯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汗水把枕头和床单浸得湿透了。窗帘之外没有透进丝毫的光亮,天色依然漆黑一片,他起身用手摸到床头柜上的纸巾盒,拿纸巾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水,点开手机查看了一眼时间。上午六点整。
重新关掉灯躺在床上,用棉被裹紧了身体,伊诺斯深深地呼吸着,回忆着刚才那个似是而非的梦境。
梦里有一条长长的街道,这街道没有起点,没有尽头,伊诺斯就站在又冷又暗的街道上,身边空无一人,天空与大地都被沉郁死寂笼罩着,他又冷又孤独,不安和紧张的情绪将他淹没了。
而当他感到周身忽然温暖明亮了一些的时候,出现在他身旁的是他的父母,是他的父母年轻时的样子,是伊诺斯脑海里有关他们的最早回忆,那时母亲还留着浓密的刘海,父亲脸上也没有出现皱纹,他们冲他微笑着,分别牵着他的手,把他带离了这片黑暗与寒冷,前面的路越来越宽也越来越明亮,天上的太阳隐约从乌云中探出了头来。
往前又走了一段路,伊诺斯的身边出现了泰莎和那些他已经不记得样貌的小时候的玩伴,随着行走的路越来越长,穿透云层的阳光越来越多地照在这条大路上,身旁很多人像过客一般一个个出现又一个个悄悄溜走,当兰金出现的时候,伊诺斯甚至还在犹豫要不要和他打声招呼,他就忽然地消失不见了。
乌云已经完全散去,伊诺斯站在阳光下,他抬头望向一碧如洗的天空,又回眸看了看陪着他一路走到这里的人,他恍然发现,埃德蒙没有和他道一声别,就默默离开了人群,而当伊诺斯醒来时回忆这一幕时,连自己都惊讶为何自己在梦里会对教授的离去如此淡定。
父母已经老了许多,只有面对他时的微笑依然不变,母亲来到他身边亲吻他的脸颊,父亲一改平日里的严厉,亲切地抚摸他的肩膀,母亲对他说话,目光里写满了依依不舍:“honeybunny,真的很抱歉,我们不能再陪伴你了,就连妈妈曾经向你保证过的‘即使和爸爸分开了也还是会好好照顾你’也不能做到了,往后你一定要好好对待自己,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父母没有像那些脱离队伍的人从伊诺斯身旁走开,而是直接化成了云烟消散在风里,还没等伊诺斯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泰莎就走过来抱住愣在原地的他,朝他嘴唇上亲了一口,她还是那么热情开朗,只是这份热情里突然多了一丝伤感:“伊,不要难过,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伊诺斯开口问她要去哪里,泰莎没有回答他的话,转身离开只留了一个背影给他,她的身影被淹没在了所有那些与他渐行渐远的人群里,伊诺斯很快就看不见她了。
梦到这里戛然而止,伊诺斯回想这个梦的时候,比起恐惧,更多却是不安,某种直觉冥冥之中牵动着他,就像他当年成功预知了父母的离散。
窗帘内逐渐洒进更多的微光,伊诺斯点开手机,打开通讯软件,一个个点开在梦里出现的人的对话框。他先是分别和父母发了消息,询问他们是否安好,接着又向泰莎和埃德蒙问了同样的话。兰金的名字已经被移进了“不重要的人”这个分类里,伊诺斯没有去点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过多久泰莎就回了消息:“嘿,我当然没什么事,你今天怎么起得那么早,还问我这样奇奇怪怪的问题?天还没亮,收到这么条消息,还怪吓人的。”
伊诺斯回答:“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你们都走了,就剩我一个人。”
泰莎发了一个安抚的emoji:“我知道你一直喜欢胡思乱想,可也没必要走火入魔到把噩梦当成现实来看,你瞧我不是好好地在跟你聊天吗?”
“你今天怎么也起得那么早?”
“我不知道,到这个点忽然就醒了,然后再也睡不着了。”
伊诺斯在对话框里打下了一段话,他的手心冒汗,把屏幕都弄湿了,他犹豫了一会儿是全部删掉还是点击发送,最终他还是决定发送了过去。
泰莎收到了伊诺斯的消息:“泰,有件事我憋在心里很久了,我本想最先告诉你,就像我当时第一个对你出柜一样,可我没有,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
泰莎:“快告诉我吧,不要在我这里还保留秘密,这会让我怀疑我不再是伊诺斯?所罗门最好的朋友了。”
等了好一阵子,泰莎才再次收到伊诺斯的回应:“是这样的,我和一个人在一起了,就是上次我跟你提起过的那个。”
泰莎很是激动:“噢天哪,就是那个物理系学长?你可真棒,我就知道你一定行的,快给我具体说说他,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是上完床在一起的还是在一起后才上的床?”
伊诺斯:“他叫埃德蒙。埃德蒙?福克斯,不过他不是我学长……他甚至不是学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泰莎又激动了起来:“什么?不是学生?那就是校外人士咯?你不会随意在哪找了个喜欢开着摩托车深夜炸街,和狐朋狗友在墙上乱涂乱画,还吸毒成瘾的阿飞吧?”
“当然不是。”
“那这个人是什么来头?”
“他是我们学校物理系的教授。”
泰莎顿时瞳孔地震。
“埃德蒙?福克斯是吧?”她问,得到了伊诺斯的确认后,她拿起电脑顺手打开了伊诺斯学校的官网,搜索起了埃德蒙的词条。
五分钟后,泰莎回复伊诺斯:“伊诺斯,这事可不好开玩笑,他都三十六岁了,那一脸的胡子比西雅图那面墙上的口香糖还多。”
伊诺斯说:“我不是在开玩笑,我不在乎他的年龄,我也不是因为这个才和他在一起的。”
泰莎:“他一把年纪了,我很难说服自己相信他不曾骗过一个无辜的女人结婚,还生过好几个孩子!”
伊诺斯:“他没有,他刚和他的前男友分手。”
泰莎:“天哪伊诺斯,你到底想清楚了没有?这可不是闹着玩玩的,他比你大十七岁,他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他的阅历比你多得多,他说他爱你,你怎么能保证他不是看你年轻,想和你逢场作戏,让你离不开他后又把你抛到一边?如果我能,我一定要告他诱骗年轻学生,他这样做太无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伊诺斯对泰莎有这样的反应很震惊:“他没有诱骗我,他甚至不允许我在大学毕业以前对他提出性要求。”
接着,他又发了一条,和上一条分开:“泰,你不要轻举妄动,难道你忘了我父母当初是怎么离的婚吗?”
一听这话,泰莎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她也确实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激动过头了。
“抱歉,伊。”她回答,“我只是觉得你这么做太糊涂了,你明明是个很清醒的人,怎么空窗期觉得孤独,就开始饥不择食了呢?”
“我是很清醒,我清醒地知道我在做些什么,如果我本就不认真,就不会以一个严肃的态度告诉你这件事。”
“伊,我希望你听我一句劝。”泰莎说,“我是真心的担心你。这种老男人往往心思很多,心机很深,你根本透不过他老实的外表看到他龌龊的心思,论玩心机,你不是他的对手。相信我你只是太寂寞了,不要因为寂寞随便抓住一个男人,快及时止损吧。”
“泰,你今天怎么了?你说的话怎么和兰金说得一模一样?”伊诺斯说,“明明初中的时候你也喜欢过西尔维亚女士,而且你也不是没见识过那些师生恋的例子。你完全不是一个古板的人啊。”
“那些师生恋成功的案例,全都是别人,不是你。”泰莎说,“但凡这个埃德蒙有一点不纯的目的,到最后受伤的是谁呢?伊诺斯,你上次分手的时候我希望你能找个比兰金更好的人,不料他却比兰金更坏,我没想到你会这么不把自己的人生当回事,你真的该好好冷静一下,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到底是真爱,还是被所谓的温柔冲昏头脑了。”
发完这句话,泰莎置气地把手机扔到一边,不论伊诺斯说什么她都不再回复,她把头扭到另一边,一想到埃德蒙用那张又薄又紫的嘴唇亲吻伊诺斯的画面,她就一阵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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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走廊像是通往天堂的阶梯,他一边沿着阶梯行走,一边能够聆听到心底有个明显不属于他自己的声音在告诉他:“走吧孩子,走到这条路的尽头,推开那扇门,再往前就是极乐世界了。从今往后,你将不再会忧心和痛苦,走吧。”
希恩每一次都会穿过云雾和阳光,走到走廊的尽头,走到那扇镶着金边的白色小门前面,可是,每当他准备伸手去推开门时,梦总是到这里戛然而止。
今天,当他的手即将触碰到走廊尽头的门时,又一次不出意外地梦醒了。与前几天不同的是,他今天醒来时意外地感到口干舌燥,于是他没有翻个身继续睡去,而是准备从卧室里出来,去厨房接点水喝。
他披上一件大衣,打开夜灯,觉得这点微弱的光芒都十分刺眼,索性关掉,仅仅借着手机的光看清眼前的东西。寒冷的风穿透过紧闭的门窗吹进屋内,希恩不禁打了个寒战,净水机中有现成的热水,他便用热水顺手泡了一杯无因咖啡。
客厅里埃德蒙轻微的鼾声传进了希恩的耳朵,他双手捧着那杯暖乎乎的咖啡,轻手轻脚地来到客厅,停留在埃德蒙熟睡的沙发旁,看着埃德蒙的睡颜。希恩放下咖啡杯,动作轻缓地坐在沙发的一角。
多看看吧,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希恩还清楚得记得,第一次和埃德蒙同床共枕,事后他也是这样躺在埃德蒙身边盯着他,看了他好久好久,他喜欢用指尖去戳埃德蒙的下唇,而埃德蒙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他戳。
希恩从十几岁开始,陆陆续续地见识过无数男人,可他永远忘不了他和埃德蒙的第一次,因为外面的男人们,谁也不像埃德蒙这样,明明自己没有经验还生怕会让自己有半点不舒服。
那时候自己年轻,误以为埃德蒙就是他命中注定的可以包容他一辈子的爱人,他可以让他一辈子活在童话里,于是他的“年轻”和“懵懂”像猴面包树那样无限生长,即使罪恶也自以为是地认为他会觉得可爱。希恩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摸起了埃德蒙的脸颊。
埃德蒙睡得很沉,并没有被希恩的这点小动作弄醒,当希恩触摸到埃德蒙短短硬硬的胡茬时,他的心忽然一阵绞痛,像一个玻璃花瓶被摔碎在地上,他鼻子酸酸的,有种想哭的感觉。
希恩的脑海里闪过一幅画面——那天晚上,爸爸杀死了妈妈,他心惊胆战地逃出家门去找埃德蒙,埃德蒙得知缘由后,心疼地将他抱在怀里安慰:“好了,没事了,好孩子,今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后来他背着自己,一路走着带自己回了他的家。那个时候,希恩靠在埃德蒙宽阔温暖的后背上,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句:“福克斯先生,我觉得你不像狐狸,你像一只强壮的大狼。”
埃德蒙笑了:“为什么这么说?”
希恩说:“因为强壮的大狼很会保护他最爱的人。”
埃德蒙的平板电脑像往常一样放在茶几上,黑暗中,忽然地屏幕亮了起来,十分晃眼,希恩眼睛的余光瞥到了那屏幕,他停止了对往事的回忆,赶忙把平板拿在了手里。
屏幕上是通讯软件通知来的消息,希恩定睛一看,埃德蒙给发消息的人的备注是“honeybunny”,通知页面上,可以看见这个人给埃德蒙发了一条消息:“埃迪,你还好吗?”
希恩划开屏幕想点进去细看,当他输入密码的时候,平板却显示“密码错误”,看来埃德蒙是把密码修改了。
希恩叹了口气,放下平板,他知道埃德蒙将要把他彻底从自己的世界剔除了。这个“honeybunny”是谁呢?直觉,不,倒不如说是经验告诉他,除了那个叫伊诺斯的学生,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希恩没有过见他,不过从过去他发现的一些细节当中,他能隐约在脑海里勾勒出那孩子的形象。他才十几岁,能考上大学,有知识有文化,并且也爱学习,成长在自己小时候最羡慕的那些“正常”的家庭环境,被父母保护得很好,感情史纯洁得像一块白色的画布,即使偶有点缀也只有淡彩没有重墨,平生见过最坏的男人也不过是背着他和别人上床而已。
希恩清楚地知道,跟伊诺斯相比,自己已经彻底输了,却又忽然想到,埃德蒙找到了新欢,他竟然这般难过,过去自己曾无数次和别人厮混,埃德蒙在家等自己回家的时候,也会像如今的他这样难过吗?当然,无论有没有,希恩只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强壮的大狼,是被他自己亲手弄丢的。
希恩俯下身子,轻轻地靠在埃德蒙的胸口,就像他们之间从未有过隔阂,就像他们刚刚在一起那样,希恩喃喃地说道:“埃迪,不论如何,这辈子我真正爱过的人,只有你一个。”
埃德蒙还沉浸在梦中,并没有听见希恩的喃喃自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埃德蒙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他划开平板看了一下时间,见才七点钟,而餐桌上却摆放着希恩早就准备好的早餐。
他看见希恩已经换好衣服,从房间里走出来,看见他醒了,就冲他笑了笑,阳光迎面洒在他的脸上,他还是那么美:“埃迪,你醒了?”
埃德蒙“嗯”了一声,问他:“你今天怎么起得那么早?”
“睡不着了,就起来了,想着早点去公司。”希恩边说边围上围巾,朝着玄关走去,“饭给你准备好了,记得趁热吃。我走了。”
“嗯。那你路上要注意安全。”埃德蒙点了点头,反应过来时觉得刚才的对话很熟悉,只是说话的人颠倒了过来。
“好。”希恩点了点头,然后打开了门。
就在这时希恩忽然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继续看着埃德蒙,像是遗忘了什么似的,埃德蒙疑惑地问他:“怎么了?”
“埃迪。”他脸上的表情令埃德蒙捉摸不透,最后变成了一个淡淡的微笑,“再见。”
“去吧。”埃德蒙冲他摆了摆手,希恩离开了,轻轻关上了房门。
埃德蒙回味着希恩刚刚那声“再见”,总觉得奇怪,那语气仿佛是要经历一场生离死别。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电脑屏幕上的一串字符,已经让希恩头痛很久了。
这本他才开始翻译了个开头,已经碰见了许多他难以理解的句子,那些本以为早就烂熟于心的法语单词,合在一起他却不知道该怎么翻译了,他借助字典、机翻、谷歌搜索,尽管有些句子可以找到答案,更多的却是那些连大数据都无法为他解答的疑惑。
希恩感到太阳穴突突直跳,焦虑的情绪盘踞着他的内心。他看着邻桌的同事尼克正在翻译另一本,他打字的速度极快,仅仅朝着原文瞥一眼就能迅速录入译文。
虽说希恩与尼克是同一办公室的同事,但平时交集并不多,今天,希恩主动地跟尼克搭话,毕竟除了同事,他实在也是找不到别的途径求助了。
尼克一向是十分开朗随和的人,希恩来主动请教他,他非常热情地解答了希恩的问题,他告诉希恩这是法国部分年轻人当中习惯用的新流行语,因为小众而没能被广泛熟知,希恩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向他道了谢,内心却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你真的很擅长法语。”夸赞的话里,希恩偏偏带着点酸溜溜的语气。
“不用谢。”尼克倒是发自内心地为帮助到别人而感到开心,向来健谈的他又忍不住多嘴了几句,“其实不瞒你说,我从前的法语成绩简直糟透了,上学的时候最让我头疼的学科就是法语,哪怕放在五年前,我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当上一个法语翻译!这太奇妙了,我是上了大学交到了法国留学生女友以后才开始爱上法语的,我听法语歌、看法语剧、看各种法语报纸……虽然最后和她分手了,但我却又多了一项一技之长可以傍身,上帝是真的很公平。”
尼克是说者无意,可希恩却越听越难受,他敷衍地应了尼克两句,再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时,就更加没心思继续工作了。他忽然想起,自己的学生时代虽然学习成绩不好,却总是班上那个能说一口流利的法语的人,他曾以此为荣并庆幸自己有一个法裔母亲,可他万万没想到,有一天现实竟然会如此直白地告诉他——就算他从小视这门语言为第二母语,在那些外语爱好者当中,也不过是个平庸之辈。
那天,希恩没有跟上司请假就擅自早退了。他离开公司,漫无目的地游逛在大街上,走走停停,看着街边罗列的店铺,看着身旁来来往往的行人,天上的太阳正逐渐西斜,天气冷得让人寒颤不断,阳光却十分的温暖耀眼。
这世上没有人爱我了,连太阳都忍不住开始嘲讽我。希恩定睛看着花坛中两只嬉笑打闹的小花狗,轻轻地垂下眼睑叹息。爸爸恨我恨得要命,妈妈抛下我走了,埃迪被我伤透了心,现在连法语也不爱我了。
希恩在花坛旁的长椅上坐下,金色的长发半遮住了他的面庞,也遮住了他悲伤的神色,正在这时,希恩身旁有一个眼盲腿跛的老流浪汉举着棍子路过,他用仅存的视力看见了希恩,便向他索要饭钱。希恩抬起头就看见了流浪汉全白的毛发,脸上深深的皱纹,他本就低落的情绪更添了一份心酸,他从包里掏出了一张十美元的钞票递给了流浪汉。流浪汉接过钞票,费力地端详了一下,才激动地对希恩说道:“谢谢你,好心的先生,上帝会永远保佑你平安幸福的。”
希恩目送着那流浪汉越走越远,他忽然想起了埃德蒙当时劝他去工作时说过的话,埃德蒙说他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再度沦落风尘,最终成为只能在大街上和吸毒者与乞丐一同等待死亡降临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希恩却慢慢反思清楚了自己到底是什么德行,他晓得自己在继承了从父亲那里留下的苦难起,也继承了他烂到了骨子里的基因,这是他生而就有的本性,不论能不能经济独立,他希恩最终都不愿离开灯红酒绿的糜烂生活,不愿离开辗转在不同男人的床上听他们夸奖自己让他们多么舒爽的日子,他的病会反复复发,一直到再也无法治愈,他的身体将一步步走向与他心灵同样破碎的地步。尽管从前不论他做得多过分,都至少有埃德蒙替他兜底,可从今往后没有了,再也不会有了。
希恩忽然自嘲地笑了。是啊,他还有什么资格抱怨世界不给予他爱?他根本就是个不配被当成人来爱的贱货,是一块被人踩在脚下践踏都会被嫌脏的污泥。
也许,是时候让这一切都结束了。
希恩曾有过许多临时起意的想法,可这个决定却早已经过深思熟虑。他早该选择推开梦里的那扇门的时候不去醒来,让自己的痛苦一笔勾销,让那些因为自己而受伤的人也从此解脱。
希恩预订好了市里一家五星级酒店的最好的房间,他一边打车向酒店出发,一边把他卸载了很久的Grindr软件又重新安装了回来,并在软件上联系上了一个叫亚摩斯的人。
“亚摩斯,你好。我是希恩,今晚我会在斯宾特酒店420号房间等你,你来不来?”
收到这条消息的亚摩斯,当即就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你真的是姓莫雷尔斯的那个希恩吗?”
“不是我还能是谁?”
“你终于肯了?”
“要来就尽快来,不然以后你就没机会见到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等我,我很快就会出发!”
希恩先到了酒店,他在预订房间的时候就吩咐服务生给他准备红酒、老式留声机、法语歌剧唱片、新鲜水果以及水果刀,浴室里,也早就准备好了他要求的玫瑰花瓣和浴盐。
希恩先把唱片放进了留声机,把声音调到适量开始播放,整个房间便被曼妙舒展的歌剧声环绕着,令人听了感到舒展惬意,接着,他来到浴室,打开花洒开始给浴池灌满热水。
大约二十分钟过后,房间的门被敲响,希恩打开房门,门外站着一个穿着一身廉价西装的男人。男人大约四十左右的年纪,稀疏的头发,臃肿的身材被牢牢裹在衬衫下,他张嘴冲希恩笑时,露出一口发黄的牙齿。
当初希恩身边男人如云的时候,亚摩斯就是排着队苦苦等待他“临幸”的追求者之一,不过那时被更多又帅又多金的炮友所包围的希恩从不拿正眼瞧这个丑陋又贫穷的男人,他甚至还在私下里嘲笑过他的口臭。
然而今天,希恩却微笑着看着亚摩斯,他的笑容里只有真诚和温柔,没有虚情假意和嫌恶。亚摩斯惊讶地感受到,希恩从一个高傲刻薄的王子,变成了忧郁善良的王子,他梦寐以求的这一天,居然真的降临了。
希恩招呼亚摩斯进屋来,让他和自己面对面地坐在落地窗旁的小桌前,希恩打开了那瓶红酒,分别倒进两个高脚杯,并在与亚摩斯干杯后将红酒一饮而尽。
亚摩斯坐在那里,也忘了喝酒,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希恩,看着他若隐若现的锁骨,和捏着高脚杯的指尖,像一个浅陋粗鄙的人在认真凝视一副卢浮宫珍藏的油画,并对他从不曾见识到的艺术世界叹为观止,亚摩斯也惊艳得几乎失语了。
太阳渐渐落到了看不见的地方,天却还没有完全暗下来,火红的夕阳呈现出鸡尾酒的颜色,把流云和天空晕染成赏心悦目的模样。
希恩最先开口打破了屋内这份沉寂:“亚摩斯,要和我一起共同沐玫瑰浴吗?”
亚摩斯发怔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希恩笑了:“你应该知道我的病,当时这个消息传遍了全城的基佬,你就不怕我会传染给你?”
亚摩斯连连摇头,结结巴巴地说道:“不……我查过资料的,那个病……不会通过沐浴传染的。”
希恩一双碧蓝的眼睛忽然变得含情脉脉,他拿出了自己许久没用过的勾引与挑逗的技术,一个眼神就勾走了亚摩斯的心魂。他一边站起身帮着亚摩斯宽衣解带,一边说道:“我的意思是,你和我上床,不怕被我传染吗?”
亚摩斯依然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我已经准备好安全套了……”他忽然握住希恩准备解开自己衣领的手,轻轻放他下来,并对他说,“我自己来。”
希恩再次笑了,这一回,他说了一句亚摩斯听来莫名其妙的话:“亚摩斯,谢谢你。”仿佛获得救赎的苦难之人对他的恩赐者献上赞歌。
随后两个人一起走进了雾气腾腾的浴室,热水已经灌满了浴缸,希恩把大朵大朵的玫瑰花瓣洒进水池,又淋上了几滴精油,他拉着亚摩斯走进浴池。
在朦胧的水汽和花瓣间,亚摩斯看清了希恩的身体,看清了他雪白的皮肤,纤细的腰肢和浑圆的臀,看清了他比例极好的肩膀和线条流畅的背脊,自然也看清了他最感兴趣的欲望和他皮肤上留下的疾病的痕迹。
这是亚摩斯曾在无数个夜晚幻想过的躯体,如今真的见识到了,他的大脑突然像石化一样转不过弯来,身体倒是诚实地起强烈的生理反应了。
在温热的浴缸中,希恩来到他身边,伸出手,捧起他带着一点双下巴的脸,媚眼望着他,语气温柔如水:“亚摩斯,你想和我接吻吗?”
“你说什么?”亚摩斯瞪大了眼睛。
“我问你,你想和我接吻吗?”希恩边说边闭上了眼,亚摩斯分明看清了他每根睫毛上晶莹的水珠,“如果你愿意的话,就请直接吻我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亚摩斯又原地愣了两秒,随即也捧起希恩的脸,开始小心翼翼地亲吻他的唇。见希恩对他的第一个吻没有表现出排斥反而是顺从,亚摩斯也逐渐开始放肆了起来,他的吻缠绵而有力,甚至变得粗暴,恨不得要把希恩直接拆吞入腹。希恩在他的这种吮吻中几近窒息,身体却软绵绵地像一摊融化的液体,乖顺地瘫在亚摩斯臃肿的怀中。
接吻终于结束的时候,希恩难受地咳嗽了起来,可面对亚摩斯,他的脸上依然是笑容:“亚摩斯,知道吗?你是除了埃德蒙外,唯一一个和我接吻的人。”
亚摩斯起初以为希恩这话是故意哄他开心,不敢轻易相信,只听希恩接着说:“我向埃德蒙保证过,除了他以外,我不会和任何上我的人接吻,因为外面那些人都是炮友,而他却是我的男友。可现在,埃德蒙不再是我的男友了,我不需要继续遵从那个约定。”
亚摩斯不知说些什么,只是紧紧抱着希恩,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在长着厚厚一层脂肪的胸膛后,跳跃得比以往快了许多。
两人没有在浴缸里泡很久,就披上浴巾走出了卧室,卧室里温柔的音乐如同光滑的丝绸,轻柔地划过两个赤身裸体的人的皮肤。
希恩把身上的水珠擦干,坐在床上,暗示亚摩斯果盘和水果刀的位置,并叫他给自己削个苹果吃。亚摩斯照做了。削好了苹果递给希恩,希恩接过苹果,又拿起水果刀将它片下一片放进嘴里,又片下一片递给亚摩斯。
希恩要亚摩斯也坐在他的身边,两人用这种方式分完了这个苹果,希恩把果核扔进垃圾筐,又将水果刀放在一边。
“你的嘴唇很软,我喜欢和你接吻时的感觉。”希恩说着又凑过脸去吻了吻亚摩斯的嘴唇,没有异味,只有一股苹果的清香,紧接着细碎的吻就接二连三地落在亚摩斯的脸上和脖子上,末了希恩还趴在他的肩头,说话时冲他的耳朵吹着热气:
“亚摩,你想和我做爱吗?”
亚摩斯忍受不了希恩这般挑逗,便用了个蛮力将希恩用力揽入怀中,紧接着又是用那套粗暴的方式吻他,抚摸着他,在他的脖颈和胸口上留下吻痕,他撕掉了希恩刚刚穿上的睡衣,把他扑倒在床,紧紧压在身下。
“我要你,希恩。”亚摩斯饥渴地低语着,如同一只即将捕食猎物的狼,希恩乖顺地对压在他身上的大块头淫魔拱起了后背,亚摩斯胡乱套上了保险套就冒失地进去要给自己泄火,却不成想就是因为进入了希恩的身体,那欲火才越燃越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带着些微对从前被鄙视的报复,亚摩斯像个完全失去自控能力的淫魔,他低吼着,说着粗鄙的话,扭动肥壮的腰臀疯狂地抽插着,恨不得要将希恩的身体捅穿,把这具曾让他日思夜想的身体彻底占有并彻底摧毁。
他们从床头做到床尾,皮肉碰撞的淫靡低俗的声音和高雅的歌剧音乐交织在房间里,呈现出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希恩从一开始爽快的呻吟逐渐变成难受的抽泣,他开始向亚摩斯求饶,说他疼得快要昏过去了,亚摩斯不理不睬,狠狠地拽起他的头发,质问他:“埃德蒙那个混蛋,一定不如我能让你满足吧?”
不知过了多久,希恩的哭泣声渐渐平息,甚至也不再对亚摩斯粗暴的蹂躏做出反应,他像是变成了一块任人摆布的破抹布,浑身泛着青紫的痕迹。
亚摩斯以为是自己的魅力彻底征服了希恩,便更是来劲,他把希恩翻过身去,将他压在床头,继续凶狠地顶撞着,希恩一动不动,任他摆布,可过了一会儿,亚摩斯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希恩。”他停止了动作,叫着希恩的名字。
希恩把脑袋和脸埋在软绵绵的枕头里,不理会他。
“希恩?”亚摩斯忽然开始感到心慌,因为他发现了更可怕的事情——他感到自己手下的身体正在慢慢变冷,温度正一点一滴地从这具鲜活的身体中流逝。
亚摩斯赶紧将希恩的身体再翻过来,只见希恩紧闭着双眼和牙关,脸色苍白,听不见他的呼吸声,亚摩斯绝望地用手拍打着希恩的脸,不停地说着“噢,希恩,求你,求你别吓唬我”,可是希恩没有回应。
亚摩斯直到这时才意识到,床单上有液体正在蔓延开来,鲜红色的,和玫瑰与血一样的颜色,这种带着铁锈味的液体已经染红浸湿了大半面床单。
希恩的左手手腕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完全割断了动脉,鲜血还再往外不断流淌着。这道口子的痕迹正呼应着床头柜上的水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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