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er twety-tree(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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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脑屏幕上的一串字符,已经让希恩头痛很久了。

这本他才开始翻译了个开头,已经碰见了许多他难以理解的句子,那些本以为早就烂熟于心的法语单词,合在一起他却不知道该怎么翻译了,他借助字典、机翻、谷歌搜索,尽管有些句子可以找到答案,更多的却是那些连大数据都无法为他解答的疑惑。

希恩感到太阳穴突突直跳,焦虑的情绪盘踞着他的内心。他看着邻桌的同事尼克正在翻译另一本,他打字的速度极快,仅仅朝着原文瞥一眼就能迅速录入译文。

虽说希恩与尼克是同一办公室的同事,但平时交集并不多,今天,希恩主动地跟尼克搭话,毕竟除了同事,他实在也是找不到别的途径求助了。

尼克一向是十分开朗随和的人,希恩来主动请教他,他非常热情地解答了希恩的问题,他告诉希恩这是法国部分年轻人当中习惯用的新流行语,因为小众而没能被广泛熟知,希恩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向他道了谢,内心却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你真的很擅长法语。”夸赞的话里,希恩偏偏带着点酸溜溜的语气。

“不用谢。”尼克倒是发自内心地为帮助到别人而感到开心,向来健谈的他又忍不住多嘴了几句,“其实不瞒你说,我从前的法语成绩简直糟透了,上学的时候最让我头疼的学科就是法语,哪怕放在五年前,我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当上一个法语翻译!这太奇妙了,我是上了大学交到了法国留学生女友以后才开始爱上法语的,我听法语歌、看法语剧、看各种法语报纸……虽然最后和她分手了,但我却又多了一项一技之长可以傍身,上帝是真的很公平。”

尼克是说者无意,可希恩却越听越难受,他敷衍地应了尼克两句,再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时,就更加没心思继续工作了。他忽然想起,自己的学生时代虽然学习成绩不好,却总是班上那个能说一口流利的法语的人,他曾以此为荣并庆幸自己有一个法裔母亲,可他万万没想到,有一天现实竟然会如此直白地告诉他——就算他从小视这门语言为第二母语,在那些外语爱好者当中,也不过是个平庸之辈。

那天,希恩没有跟上司请假就擅自早退了。他离开公司,漫无目的地游逛在大街上,走走停停,看着街边罗列的店铺,看着身旁来来往往的行人,天上的太阳正逐渐西斜,天气冷得让人寒颤不断,阳光却十分的温暖耀眼。

这世上没有人爱我了,连太阳都忍不住开始嘲讽我。希恩定睛看着花坛中两只嬉笑打闹的小花狗,轻轻地垂下眼睑叹息。爸爸恨我恨得要命,妈妈抛下我走了,埃迪被我伤透了心,现在连法语也不爱我了。

希恩在花坛旁的长椅上坐下,金色的长发半遮住了他的面庞,也遮住了他悲伤的神色,正在这时,希恩身旁有一个眼盲腿跛的老流浪汉举着棍子路过,他用仅存的视力看见了希恩,便向他索要饭钱。希恩抬起头就看见了流浪汉全白的毛发,脸上深深的皱纹,他本就低落的情绪更添了一份心酸,他从包里掏出了一张十美元的钞票递给了流浪汉。流浪汉接过钞票,费力地端详了一下,才激动地对希恩说道:“谢谢你,好心的先生,上帝会永远保佑你平安幸福的。”

希恩目送着那流浪汉越走越远,他忽然想起了埃德蒙当时劝他去工作时说过的话,埃德蒙说他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再度沦落风尘,最终成为只能在大街上和吸毒者与乞丐一同等待死亡降临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希恩却慢慢反思清楚了自己到底是什么德行,他晓得自己在继承了从父亲那里留下的苦难起,也继承了他烂到了骨子里的基因,这是他生而就有的本性,不论能不能经济独立,他希恩最终都不愿离开灯红酒绿的糜烂生活,不愿离开辗转在不同男人的床上听他们夸奖自己让他们多么舒爽的日子,他的病会反复复发,一直到再也无法治愈,他的身体将一步步走向与他心灵同样破碎的地步。尽管从前不论他做得多过分,都至少有埃德蒙替他兜底,可从今往后没有了,再也不会有了。

希恩忽然自嘲地笑了。是啊,他还有什么资格抱怨世界不给予他爱?他根本就是个不配被当成人来爱的贱货,是一块被人踩在脚下践踏都会被嫌脏的污泥。

也许,是时候让这一切都结束了。

希恩曾有过许多临时起意的想法,可这个决定却早已经过深思熟虑。他早该选择推开梦里的那扇门的时候不去醒来,让自己的痛苦一笔勾销,让那些因为自己而受伤的人也从此解脱。

希恩预订好了市里一家五星级酒店的最好的房间,他一边打车向酒店出发,一边把他卸载了很久的Grindr软件又重新安装了回来,并在软件上联系上了一个叫亚摩斯的人。

“亚摩斯,你好。我是希恩,今晚我会在斯宾特酒店420号房间等你,你来不来?”

收到这条消息的亚摩斯,当即就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你真的是姓莫雷尔斯的那个希恩吗?”

“不是我还能是谁?”

“你终于肯了?”

“要来就尽快来,不然以后你就没机会见到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等我,我很快就会出发!”

希恩先到了酒店,他在预订房间的时候就吩咐服务生给他准备红酒、老式留声机、法语歌剧唱片、新鲜水果以及水果刀,浴室里,也早就准备好了他要求的玫瑰花瓣和浴盐。

希恩先把唱片放进了留声机,把声音调到适量开始播放,整个房间便被曼妙舒展的歌剧声环绕着,令人听了感到舒展惬意,接着,他来到浴室,打开花洒开始给浴池灌满热水。

大约二十分钟过后,房间的门被敲响,希恩打开房门,门外站着一个穿着一身廉价西装的男人。男人大约四十左右的年纪,稀疏的头发,臃肿的身材被牢牢裹在衬衫下,他张嘴冲希恩笑时,露出一口发黄的牙齿。

当初希恩身边男人如云的时候,亚摩斯就是排着队苦苦等待他“临幸”的追求者之一,不过那时被更多又帅又多金的炮友所包围的希恩从不拿正眼瞧这个丑陋又贫穷的男人,他甚至还在私下里嘲笑过他的口臭。

然而今天,希恩却微笑着看着亚摩斯,他的笑容里只有真诚和温柔,没有虚情假意和嫌恶。亚摩斯惊讶地感受到,希恩从一个高傲刻薄的王子,变成了忧郁善良的王子,他梦寐以求的这一天,居然真的降临了。

希恩招呼亚摩斯进屋来,让他和自己面对面地坐在落地窗旁的小桌前,希恩打开了那瓶红酒,分别倒进两个高脚杯,并在与亚摩斯干杯后将红酒一饮而尽。

亚摩斯坐在那里,也忘了喝酒,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希恩,看着他若隐若现的锁骨,和捏着高脚杯的指尖,像一个浅陋粗鄙的人在认真凝视一副卢浮宫珍藏的油画,并对他从不曾见识到的艺术世界叹为观止,亚摩斯也惊艳得几乎失语了。

太阳渐渐落到了看不见的地方,天却还没有完全暗下来,火红的夕阳呈现出鸡尾酒的颜色,把流云和天空晕染成赏心悦目的模样。

希恩最先开口打破了屋内这份沉寂:“亚摩斯,要和我一起共同沐玫瑰浴吗?”

亚摩斯发怔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希恩笑了:“你应该知道我的病,当时这个消息传遍了全城的基佬,你就不怕我会传染给你?”

亚摩斯连连摇头,结结巴巴地说道:“不……我查过资料的,那个病……不会通过沐浴传染的。”

希恩一双碧蓝的眼睛忽然变得含情脉脉,他拿出了自己许久没用过的勾引与挑逗的技术,一个眼神就勾走了亚摩斯的心魂。他一边站起身帮着亚摩斯宽衣解带,一边说道:“我的意思是,你和我上床,不怕被我传染吗?”

亚摩斯依然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我已经准备好安全套了……”他忽然握住希恩准备解开自己衣领的手,轻轻放他下来,并对他说,“我自己来。”

希恩再次笑了,这一回,他说了一句亚摩斯听来莫名其妙的话:“亚摩斯,谢谢你。”仿佛获得救赎的苦难之人对他的恩赐者献上赞歌。

随后两个人一起走进了雾气腾腾的浴室,热水已经灌满了浴缸,希恩把大朵大朵的玫瑰花瓣洒进水池,又淋上了几滴精油,他拉着亚摩斯走进浴池。

在朦胧的水汽和花瓣间,亚摩斯看清了希恩的身体,看清了他雪白的皮肤,纤细的腰肢和浑圆的臀,看清了他比例极好的肩膀和线条流畅的背脊,自然也看清了他最感兴趣的欲望和他皮肤上留下的疾病的痕迹。

这是亚摩斯曾在无数个夜晚幻想过的躯体,如今真的见识到了,他的大脑突然像石化一样转不过弯来,身体倒是诚实地起强烈的生理反应了。

在温热的浴缸中,希恩来到他身边,伸出手,捧起他带着一点双下巴的脸,媚眼望着他,语气温柔如水:“亚摩斯,你想和我接吻吗?”

“你说什么?”亚摩斯瞪大了眼睛。

“我问你,你想和我接吻吗?”希恩边说边闭上了眼,亚摩斯分明看清了他每根睫毛上晶莹的水珠,“如果你愿意的话,就请直接吻我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亚摩斯又原地愣了两秒,随即也捧起希恩的脸,开始小心翼翼地亲吻他的唇。见希恩对他的第一个吻没有表现出排斥反而是顺从,亚摩斯也逐渐开始放肆了起来,他的吻缠绵而有力,甚至变得粗暴,恨不得要把希恩直接拆吞入腹。希恩在他的这种吮吻中几近窒息,身体却软绵绵地像一摊融化的液体,乖顺地瘫在亚摩斯臃肿的怀中。

接吻终于结束的时候,希恩难受地咳嗽了起来,可面对亚摩斯,他的脸上依然是笑容:“亚摩斯,知道吗?你是除了埃德蒙外,唯一一个和我接吻的人。”

亚摩斯起初以为希恩这话是故意哄他开心,不敢轻易相信,只听希恩接着说:“我向埃德蒙保证过,除了他以外,我不会和任何上我的人接吻,因为外面那些人都是炮友,而他却是我的男友。可现在,埃德蒙不再是我的男友了,我不需要继续遵从那个约定。”

亚摩斯不知说些什么,只是紧紧抱着希恩,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在长着厚厚一层脂肪的胸膛后,跳跃得比以往快了许多。

两人没有在浴缸里泡很久,就披上浴巾走出了卧室,卧室里温柔的音乐如同光滑的丝绸,轻柔地划过两个赤身裸体的人的皮肤。

希恩把身上的水珠擦干,坐在床上,暗示亚摩斯果盘和水果刀的位置,并叫他给自己削个苹果吃。亚摩斯照做了。削好了苹果递给希恩,希恩接过苹果,又拿起水果刀将它片下一片放进嘴里,又片下一片递给亚摩斯。

希恩要亚摩斯也坐在他的身边,两人用这种方式分完了这个苹果,希恩把果核扔进垃圾筐,又将水果刀放在一边。

“你的嘴唇很软,我喜欢和你接吻时的感觉。”希恩说着又凑过脸去吻了吻亚摩斯的嘴唇,没有异味,只有一股苹果的清香,紧接着细碎的吻就接二连三地落在亚摩斯的脸上和脖子上,末了希恩还趴在他的肩头,说话时冲他的耳朵吹着热气:

“亚摩,你想和我做爱吗?”

亚摩斯忍受不了希恩这般挑逗,便用了个蛮力将希恩用力揽入怀中,紧接着又是用那套粗暴的方式吻他,抚摸着他,在他的脖颈和胸口上留下吻痕,他撕掉了希恩刚刚穿上的睡衣,把他扑倒在床,紧紧压在身下。

“我要你,希恩。”亚摩斯饥渴地低语着,如同一只即将捕食猎物的狼,希恩乖顺地对压在他身上的大块头淫魔拱起了后背,亚摩斯胡乱套上了保险套就冒失地进去要给自己泄火,却不成想就是因为进入了希恩的身体,那欲火才越燃越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带着些微对从前被鄙视的报复,亚摩斯像个完全失去自控能力的淫魔,他低吼着,说着粗鄙的话,扭动肥壮的腰臀疯狂地抽插着,恨不得要将希恩的身体捅穿,把这具曾让他日思夜想的身体彻底占有并彻底摧毁。

他们从床头做到床尾,皮肉碰撞的淫靡低俗的声音和高雅的歌剧音乐交织在房间里,呈现出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希恩从一开始爽快的呻吟逐渐变成难受的抽泣,他开始向亚摩斯求饶,说他疼得快要昏过去了,亚摩斯不理不睬,狠狠地拽起他的头发,质问他:“埃德蒙那个混蛋,一定不如我能让你满足吧?”

不知过了多久,希恩的哭泣声渐渐平息,甚至也不再对亚摩斯粗暴的蹂躏做出反应,他像是变成了一块任人摆布的破抹布,浑身泛着青紫的痕迹。

亚摩斯以为是自己的魅力彻底征服了希恩,便更是来劲,他把希恩翻过身去,将他压在床头,继续凶狠地顶撞着,希恩一动不动,任他摆布,可过了一会儿,亚摩斯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希恩。”他停止了动作,叫着希恩的名字。

希恩把脑袋和脸埋在软绵绵的枕头里,不理会他。

“希恩?”亚摩斯忽然开始感到心慌,因为他发现了更可怕的事情——他感到自己手下的身体正在慢慢变冷,温度正一点一滴地从这具鲜活的身体中流逝。

亚摩斯赶紧将希恩的身体再翻过来,只见希恩紧闭着双眼和牙关,脸色苍白,听不见他的呼吸声,亚摩斯绝望地用手拍打着希恩的脸,不停地说着“噢,希恩,求你,求你别吓唬我”,可是希恩没有回应。

亚摩斯直到这时才意识到,床单上有液体正在蔓延开来,鲜红色的,和玫瑰与血一样的颜色,这种带着铁锈味的液体已经染红浸湿了大半面床单。

希恩的左手手腕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完全割断了动脉,鲜血还再往外不断流淌着。这道口子的痕迹正呼应着床头柜上的水果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埃迪,我做出来了,你看这样对吗?”

伊诺斯终于解出了那道对他来说无比困难的题目,他心中一阵欣喜,把练习册推到埃德蒙眼前,请求埃德蒙的检阅,本想着能获得对方的正面反馈,可埃德蒙却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也根本没有在听他说话。

埃德蒙靠在椅背上,目光在被擦得透亮的镜片后呆滞地注视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从伊诺斯下午阳光正盛时来到家里,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个状态,直到现在,天边的最后一抹晚霞都即将消逝了。

“埃迪?”伊诺斯看着正在发呆的埃德蒙,把练习册举到他眼前挥了两下,“你在想什么?”

“噢。”埃德蒙这才反应过来,匆忙搭了伊诺斯的话,“咱们说到哪道题了?”

伊诺斯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埃迪,今天你这是怎么了?你很少这样心不在焉。”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埃德蒙摇了摇头,“今天总是觉得心惊肉跳的,老是觉得会有什么坏事要发生一样。”

伊诺斯笑了,他放下练习册,用手轻轻摩挲着埃德蒙惶惶不安的胸口:“连续三天没有发生过一件不顺心的事就开始提心吊胆,胡思乱想,这明明更像是我的做派才是。你可从来对这种过度忧虑都是持批判态度的。”

“是这样的。”埃德蒙任由伊诺斯抚摸,说话间稍带上了歉意,“所以真的很奇怪,我很抱歉,今天不在状态,不能好好给你辅导功课,honeybunny。”

“没关系。”伊诺斯说,“你每天高强度工作读书,几乎没有放松的时刻,这是你的身体向你发出警告了。只工作不玩耍,聪明的福克斯教授也会变傻。待会儿咱们去附近快餐店吃点高油高脂的垃圾食品,让你的大脑释放一下多巴胺吧。”

埃德蒙玩味地笑了,他伸出手,朝着伊诺斯蓬松的卷发上揉了两把,握着他的手把他拉进了自己怀里,继续揉着手中的头发:“聪明鬼。”

伊诺斯躺在埃德蒙的大腿上,用指尖划着埃德蒙的衣领,学着那些勾引的把戏说道:“要不今天就先不学习了,我们现在就出门,怎么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听起来是不错,”埃德蒙点了点头,可他接下来又说,“不过你还是别打这主意了,咱们必须先完成今天的补习任务,学完习才能出门。”

“一天假都不能放吗?”

“不能。”埃德蒙的眼神和语气总是那么严厉而又亲切,这种气场带给伊诺斯的压迫感简直就像他自己的父亲那样,“人是有惰性的,懒惰拖延了一天,明天就还想着继续拖延,时间就是这么被浪费干净的……”

“好吧,真拿你没办法。”伊诺斯从埃德蒙怀里起来,耸了耸肩,“难怪你会成为工作狂,不过,要是没有你监督,仅仅靠我自己,我也不会变得这么自律。”

埃德蒙拍了拍伊诺斯的肩膀,顺手拿起他的练习册,刚准备看,就听见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埃德蒙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是个从未听过的温柔女声。

伊诺斯看见,埃德蒙在接听电话的过程中,脸色逐渐变得越来越阴沉和忧虑。等埃德蒙放下电话,他有些担忧地开口问道:“埃迪,发生这么事了?”

埃德蒙蹙着双眉,喃喃说道:“伊诺斯,恐怕我得上医院一趟。”

听了这话,伊诺斯的第一反应不是问埃德蒙“你去医院干什么?”而是迅速回答:“我陪你一块去。”

两个人出门打了辆出租车去医院,一路上,埃德蒙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来,他的心情沉重得像一块铅石。伊诺斯也并不刨根问底,只是静静地靠在他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中抚摸那每一根略带薄茧的手指,轻轻说道:“没事的,埃迪,我在。”

等出租车到医院的时候,夜幕已经完全降临了。不知怎的,越靠近医院,伊诺斯的心情也会跟着越沉郁,医院的大门前似乎被一团浓浓的乌云包裹着,而他即将不得不走进那片乌云里,浓雾会压得他喘不过气。

不知更寒冷的是周围的空气还是伊诺斯不安的情绪,下了车,他挽紧了埃德蒙的胳膊,跟随着他走进了医院,寻常的消毒水的味道居然突然变得比任何鬼神之说都更加恐怖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伊诺斯头一回见识了真正的死人是什么模样,尸体不再是以口述和影视,而是以最直白的方式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那具已经不具备任何温度的肉体上,只有一层惨白的白布遮盖。

白布甚至没有完全遮住希恩那头金色的半长发,它们露在外面,苟延残喘的细胞似乎还没意识到主人已经死了,为了唤醒主人,它们还要花上一段时间用尽全力拼命生长。

伊诺斯从不敢想,他第一次见到希恩,见到他爱的人的前任,居然会是以这样的方式。这是他面对死亡最直观的一次,他过去听过埃德蒙讲述过的一切关于希恩的故事,在这一刻也如同伊诺斯从没接触过的希恩的灵魂那样逐渐消散,变得不再真实,变成不知哪个平行宇宙中的泡影。死亡成为了一个具象的概念,不再是某些无病呻吟的诗歌里常用来堆砌的辞藻。

埃德蒙全程阴沉着面孔,仿佛不是他曾深爱过的人死了,而只是哪个调皮的学生接二连三地不完成他布置的学习任务,可伊诺斯分明能感受到他手心里出了一层薄汗,他在轻轻颤抖。埃德蒙眼盯着盖着白布的希恩,盯了很久很久,才用发抖的手去掀开了那层白布。

希恩的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静静地垂着,那张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显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圣洁,就像神话中比凡人更加纯粹的神明,像国王的金手指触碰到的雕塑。他纤细的手腕上还包裹着一层厚厚的纱布,纱布的内侧带着早已干透的鲜血。

伊诺斯看着希恩的模样,揉了揉自己忽然湿润的眼睛,像目睹了一场催人泪下的默剧,又像亲身走进一片曾富丽堂皇的宫殿的废墟。一旁的埃德蒙却始终没有掉一滴眼泪,甚至没有伸手推一下顺着鼻梁滑落的眼镜,他慢慢地把那块白布盖回了希恩身上,仔细地将他的头发也拢进白布,如同一个温柔深情的绅士在给他熟睡的爱人盖好被子。

埃德蒙拉紧了伊诺斯的手,用听不出任何感情色彩的语气说了一句:“走吧,咱们去开死亡证明,让他在这好好休息吧。”

伊诺斯完全忘记时间了。他忘记了那张死亡证明开了多久,也忘记了和埃德蒙在回家的路上花了多长时间,甚至连埃德蒙说没说过话都不记得了。路过楼下的餐馆时,他停下问埃德蒙:“你饿不饿,要不要进去吃点东西?”埃德蒙也只是呆呆地站在寒风里,不回答他的话。

后来,是伊诺斯去餐馆里打包带走了两份快餐,和埃德蒙一起上了楼,走进家门,打开灯的那一刻,埃德蒙突然在门口趔趄了一下,如果不是伊诺斯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他是一定会摔倒在地的。

埃德蒙的眼镜被摔掉了,他没有去捡起来,伊诺斯分明看见,那张沧桑的面孔被再也压抑不住的痛苦和绝望扭曲,他哭了,哭得撕心裂肺,悲恸欲绝,那种肝肠寸断的凄厉深深感染着伊诺斯,他感到自己正在被无形的刀子一刀一刀钻心剜骨,他也要变得和埃德蒙一样了。

伊诺斯走上前去,紧紧搂住埃德蒙,用连他自己也不能再隐忍的哭腔安慰道:“噢,好了好了,埃迪,就当是为了我……求你不要这么难过……”

埃德蒙恍惚着有些分不清怀里的人究竟是伊诺斯还是希恩,只是紧紧抱着,生怕自己再松开手,他还会再次离开自己。他不断念叨着“对不起,原谅我”,聚集的眼泪很快把伊诺斯的衣服湿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埃德蒙的情绪得到充分的释放,他才慢慢平静了下来,他吸着鼻子,去卫生间把脸洗干净,重新戴好眼镜,好像恢复了他一如既往的稳重淡定与不苟言笑,出来的时候,他还轻描淡写地对伊诺斯说了声:“抱歉,honeybunny,今天我不能辅导你的功课了。”

伊诺斯看着埃德蒙失魂落魄的模样,他的心都要碎了,慌忙答着“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并上前扶着埃德蒙,怕他再次摔倒。

“你还没有吃饭,我去把饭热一热吧。”伊诺斯说。

“不用了,你自己热一份先吃吧,我不想吃。”埃德蒙摆了摆手,接着,他的目光像一个请求大人们自己已经做完功课是否可以出去玩耍的孩子,带点哀求的可怜望着伊诺斯,“今天我真的很累,我想先去睡觉了。”

伊诺斯轻轻点头表示应允:“那么,我就留在这里陪你,照顾你。”

埃德蒙浅笑了一下,说了声:“谢谢。”

伊诺斯和埃德蒙一起来到卧室,两个人一言不发却十分有默契地换掉了床上希恩生前一直在用的床单被套,扔到一边,重新铺了一套新的床具,埃德蒙摘掉眼镜,换上睡衣躺在了床上,伊诺斯帮他盖好被子。不知是太过劳累还是太过悲伤的缘故,伊诺斯刚把棉被铺好,就听见了埃德蒙轻微的鼾声。

看着埃德蒙的睡颜,他笑了笑,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个吻。接着,伊诺斯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把晚上买来的两份晚餐都套上保鲜膜,放进冰箱,埃德蒙没吃晚饭,他也没胃口吃了。打开冰箱的时候,看见冰箱里满满当当的蔬菜、果酱和牛奶,冷冻室里还放满了肉类,一定是希恩买来的。伊诺斯叹了口气,把两份快餐放进冷藏室里,关上冰箱门。

伊诺斯熄灭了所有的灯,简单的洗漱过后,来到了埃德蒙的卧室,掀开了被子的一角,轻轻地钻进了被窝里。

梦里的埃德蒙似乎察觉到了伊诺斯躺在身边,他翻身的时候,将爱人一把抱进了怀里,像抱住这十几年来他一直在给予别人却不曾有人给予他的安全感一般。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那晚,伊诺斯困意连绵,可他就是无法入睡,不知是因为无法快速适应一个新的环境,还是希恩的死带给他的冲击太过强烈。他强迫自己闭上双眼,可脑海里很快就浮现出了各种凌乱的画面,它们不再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幕幕剧场,而全都变成了希恩那张惨白的、失去温度的脸庞。

伊诺斯不止一次地在半梦半醒中看见,躺在太平间里的希恩忽然睁开了那双紧闭的眼,他的眼睛像两汪清澈的海水,像伊诺斯惶恐地盯着他那样盯着伊诺斯,他神色哀怨,但更多的却是困惑不解与委屈。

伊诺斯听见希恩问自己:“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埃迪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你呢?如果没有你,他或许有可能再回到我的身边的,我也不会选择死亡这条路。”

“希恩,对不起……”

每到这时,伊诺斯都会倏然清醒,被吓的,也是难过的。他难过得像个做错了事遭到神明惩罚而不得不感到愧疚的罪人,却冥思苦想也不知道自己何罪之有。是啊,他总是下意识地道歉,可他究竟对不起什么呢?

直到凌晨四点,伊诺斯才勉强做了个短暂的梦,这梦模糊得让他刚一醒来就忘了个干净,天边才泛起鱼肚白不久,云朵慢慢变得清透起来。

伊诺斯轻轻翻了个身,发现埃德蒙还紧紧地将自己抱在怀里,他们的距离近得能让伊诺斯感受到他每一寸温度,每一声呼吸。

“醒了?”埃德蒙在身旁忽然响起的声音像是呓语。

“嗯。”伊诺斯答应道,“醒了。”

“你根本没睡着吧。”

“刚刚睡着了一会儿……”伊诺斯嗫嚅道,“现在睡不着了。”

“辛苦你了。”埃德蒙揉了揉眼睛,爱怜地轻轻抚摸着伊诺斯裸露的手背,和他手腕上那块凸起的尺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没关系。”伊诺斯小心翼翼地回应着,他不敢向埃德蒙提起关于希恩的事,他只是腾出手拿起手机查看时间,然后问道,“七点了。你要起床吗?我去准备早饭。”

“你上午有课吗?”埃德蒙问。

伊诺斯摇了摇头:“我们已经结课了。”

“我今天十点才去上课。”埃德蒙温暖的嘴唇贴在伊诺斯的脖子上,“时间还早,再陪我躺一会儿吧。”

于是他们便不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依偎在床上,享受着这片刻难得的温存,埃德蒙轻微的鼾声再次萦绕在耳边。

伊诺斯握紧了埃德蒙健壮的手臂,他能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的那股独有的气息,这气息能缓解所有的焦虑,这种既幸福又不安的感觉让他忽然变得脆弱起来。直到旭日高起,朝霞浸染窗帘的颜色由绯红变成金黄,屋子里的一切都逐渐明亮,埃德蒙的闹钟铃声也响了起来。

起床的时候,伊诺斯看清了埃德蒙那双依然红肿的双眼,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埃迪,你真的还好吗?”他试探着寻问。

埃德蒙一边在睡衣外面披上一件大衣,一边回答:“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要不你今天给学校请个假,好好休息一天吧。”

“不用了。”埃德蒙的回答非常干脆,他的面孔依然严肃而沧桑,除了那双红肿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曾剧烈波动的痕迹,“待会儿你陪我一块去学校。”

“你可千万别逞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没有在逞强,我是真的没事。”埃德蒙走进浴室,拧开水龙头,流水敲着洗手池,哗哗作响,他递给了伊诺斯一套酒店的牙具让他在旁边刷牙,然后捧起水来开始给自己洗脸。

洗完脸,埃德蒙对着镜子,用电动剃须刀刮起了胡子,谈起希恩时,他刻意地避开了他的名字:“今天下午我就会发布讣告,明天我去殡仪馆参加告别仪式,然后我会选个日子举办葬礼。不过这一切,honeybunny,你都不用为我操心,你只需要好好复习功课就行了。”

埃德蒙冷静得出奇,仿佛死去的不是和他在一起十一年、前一天还和他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的前任爱人,而是一个素昧平生的人,他只是受人委托,操持这个陌生人死亡后的诸多事宜。

伊诺斯不知埃德蒙的这种严肃还能维持多久——也许很快就会随着堆积的负面情绪而崩塌,可他一时也没有别的办法阻止,只能暂时先随他去,因为伊诺斯知道,埃德蒙认准要做的事,谁也不可能劝得动。

“好的,埃迪。”伊诺斯点头答应了他,把用完的牙刷放进一次性牙杯里摆好,淡淡开口,“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记得,一旦你需要我陪伴,告诉我,我很快就会出现在你身边。”

他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出了浴室,来到厨房,把昨晚冷藏在冰箱的两份快餐拿出来微波加热了一下,套餐里的薯条经过重复加热已经变得软绵绵了,不过拌着黄油啤酒酱依然香气四溢。

吃饭的时候,伊诺斯问埃德蒙:“埃迪,今晚,我还能来这里吗?”

听了这话,埃德蒙默默起身走向客厅的抽屉,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把系着他们学校纪念钥匙扣的钥匙。

埃德蒙把这个钥匙塞进伊诺斯手里,说道:“这里是你家,以后要是你想来,随时都能过来,不论我在不在家。”

伊诺斯仔细地收好这把钥匙,整个早餐时间,他都在为埃德蒙的话而高兴,他开始憧憬着今后的日子,在这间小小的房子里,和埃德蒙,他们两个人将一起经营全新的生活。

然而,早餐时间结束后,伊诺斯好不容易愉悦了一会儿的心情却再度忧虑起来,因为他发现,埃德蒙的餐盘里那份食物几乎完全没有被动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希恩的葬礼被安排在三天后举行。

他的死讯一如当时他得病的消息在这座城市的基圈中不胫而走,人们惊讶于这位“连宙斯也会为之着迷的男宠”竟会这么快离世,且不是因为那一身的脏病,而是自寻短见。那些曾有幸和他有过一夜风流甚至几夜风流的人更是纷纷感慨:“世事真是无常,以前多么光鲜亮丽的人物,到头来还是年纪轻轻就去见了上帝,以后在各种gaybar里再也见不到他的影子了。”

就在葬礼前夕,平时和希恩相处不错的几个朋友和炮友都纷纷前来吊唁,他们安慰埃德蒙说要节哀顺变,但没有停留过久就陆续离开了,牧师到了闭门的时间就换上常服走出了教堂,伊诺斯本想着在教堂陪伴埃德蒙一同守夜,可埃德蒙却用命令的语气执意要他先回家休息。于是这场观礼最后便只剩下了埃德蒙一个人。

他独自坐在教堂中面对着希恩厚重的棺椁,沉默着,表情中没有一点悲伤,那平时用来记公式定理的大脑里,现在正一幕幕播放过去的岁月。

他像个旁观者一般,静静地凝视着当年第一次在gaybar门口犹豫要不要进去时那个还有些窘迫和青涩的年轻人,他看见那年轻人发现一个金发的少年沉醉在一个男人的怀里,那心怀不轨的男人正企图教唆少年吸毒,年轻人上前制止,而这一个小小的举动,就仿佛将自己人生中的十一个春秋按下了快进键。

“你现在怎么会在这里呢?”快天亮的时候,埃德蒙才呆呆地盯着那黑色的棺材,喃喃地说出一句话来,像是对已经去了天国多时的希恩发问,也像是对当年那个尚未成年就已经流连于烟花柳巷的少年发问。

清晨,教堂开放的时间到了,太阳没有出来,窗外似乎是下起了雪,雪花洁白晶莹地在空中飞舞盘旋着,很快街边和窗台上就出现了薄薄一层积雪,这是今年冬天这座城市的第一场雪。

雪是神明的眼泪。埃德蒙看着窗外飘扬的雪花,忽然想起希恩曾说过的这么一句话,那时候的他只觉得这大概又是哪部歌剧里的抒情台词,没有过多在意。

牧师换上他庄严肃穆的黑袍,开始让钢琴师演奏哀婉的葬礼曲目,教堂中那些看了讣告而前来参加葬礼的人愈来愈多,这当中有希恩生前最常联系的炮友和朋友、有过几面之缘的熟人、还有那些幻想和希恩来一场春宵却迟迟等不到他的应允的人们,连尼克那种和他并不是特别熟悉的同事也来了。

亚摩斯从进来的时候就在不停地拭着眼角,他坐在最前排的位置,离希恩棺椁最近。悲伤到极点的他和他身后一脸凝重、满眼红血丝却没有掉一滴眼泪的埃德蒙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仿佛他才是陪伴了希恩十一年的情深义重的伴侣。

亚摩斯自从那天发现了希恩的死亡以后就日日颓靡,他被警方当作嫌疑人扣留在警局的二十四小时内还在一直在流泪,但他不是为被当成了杀人凶手的自己而哭,而是为再不能死而复生的希恩,后来嫌疑被排除,警员们将他送出警局的时候,他双腿发软,浑身发抖,几乎无法自己行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今在教堂里,亚摩斯一见到埃德蒙,先前的抽泣更是变成了涕泗横流,他悲痛地握住埃德蒙的手,叫着:“噢,福克斯先生……我真抱歉,我真抱歉……”

“好了,好了。”埃德蒙紧锁眉头地望着他,有些冷淡地把手轻轻抽了回来,语气淡然,“你没什么可抱歉的,这不是你的错。”

葬礼正式开始,凌乱的教堂逐渐安静下来,大厅里只有亚摩斯压低声音的抽泣和钢琴曲的悠扬凄婉,牧师站在演讲台上,用严肃沉痛的语气掷地有声地说道:“各位来宾,女士们,先生们,今日我们怀着无比悲痛的心情,以主的名义聚集在这里,参加希恩?安德烈?莫雷尔斯先生的告别仪式……”

就在这时,教堂的后门被打开了一道缝隙,进来的是伊诺斯,他合上雨伞,对着门外抖落了伞上已经融化成水珠的积雪,然后收起来,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埃德蒙身边坐下。

埃德蒙惊讶地小声用唇语问他:“我不是不让你来吗?你怎么还是来了?”

伊诺斯说:“留你一个人在这我怎么能放心?雪会越下越大,你没有带伞,回家都不方便。”

牧师的悼词念了将近四十分钟,在场的所有人都低头为希恩默哀着,平时那些私下里悄悄开他轻浮玩笑的男人们,在这种场合也不得不给予他一份尊重,祈祷他的灵魂能上天堂。当葬礼结束他们离开了教堂的时候,心情才逐渐恢复轻松,又开始插科打诨地聊着:

“你们猜那小子会不会在天堂也勾引神明跟他上床?”

“得了吧,他是自寻死路,上不了天堂。”

葬礼上准备了甜品和酒水,追悼结束后人们开始边拿着甜点吃,边小声地聊天。伊诺斯拿了一块蛋糕递给埃德蒙,对他说:“埃迪,你从昨晚就没有吃饭,今天早上也没吃,现在先吃点东西吧。”

埃德蒙看了一眼那块蛋糕,又想起希恩生前最爱吃甜点,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把盘子往伊诺斯的方向推了推,说道:“你吃吧,我不喜欢吃甜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当伊诺斯为埃德蒙的执拗发愁之际,他忽然听见从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那声音急促而悲愤,把在场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先前还充满窃窃私语的教堂,顷刻间就鸦雀无声。

“埃德蒙?福克斯那小子在哪?我必须要见见他!”

大厅里的目光霎时间集中在了紧挨着后门而立的男子身上,男子看上去约莫五十岁,又高又瘦,皮肉松弛得像烤熟的苹果皮,皱巴巴的,他穿着一身旧棉衣,带着青灰色的布帽,深深凹陷在眼窝中的一双眼睛混浊而凶狠。

埃德蒙认出他的时候,蓦然一惊,但很快就恢复了淡定,伊诺斯在一旁拉着他的袖子问他:“埃迪,那是谁?”

埃德蒙回答:“是希恩的父亲……可他怎么现在就出狱了?”

老莫雷尔斯并没有刑满释放,他只是在牢里听说了儿子死去的消息,情绪崩溃,开始发了疯似的在监狱里日日大吼大叫甚至打伤狱友,要求监狱方给他出监探亲的机会,监狱看在他平时表现不错的份上网开了一面,准许给他三天时间让他出监来见儿子最后一面。

伊诺斯刚想提醒埃德蒙不要轻举妄动,埃德蒙却朝他摆了摆手,主动走向了老莫雷尔斯,站在他面前,不带任何恐惧与心虚地说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老莫雷尔斯上下打量着埃德蒙,他的嘴唇颤抖,眼球几乎要瞪出眼眶了,他举起拳头,隔着镜片一拳砸向了埃德蒙的左眼,埃德蒙躲闪不及被他扎扎实实地打在了眼睛上,眼镜飞出去很远摔在了地上。教堂里霎时间一片恐慌,连钢琴曲都戛然而止。

伊诺斯大叫了一声“埃迪”,就慌忙捡起地上的眼镜,然后上前扶起埃德蒙,埃德蒙一阵目眩,他感到左眼已经暂时失去了视力,眼球充了血,一阵阵地酸涩钝痛蔓延开来。

牧师生气地敲着讲台边沿,对老莫雷尔斯警告道:“这里是教堂,不是你寻衅滋事的地方,你这是在亵渎主!快点从这里离开,不然我会叫人把你请出去!”

老莫雷尔斯似乎丝毫不怕牧师的指责,他瞪着牧师喊道:“亵渎主?如果主有眼,他就更应该搞清楚,这座教堂里真正在亵渎他的人究竟是谁!我可以告诉你们,就是这个姓福克斯的小子,他是个卑鄙的恋童癖基佬,就是他害死了我的儿子希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接着,他又指着勉强被伊诺斯和旁边几个人扶起来的埃德蒙的鼻子,狠狠叫骂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从希恩十五岁起就开始诱奸他,给他灌了不知什么样的迷魂汤,把他拉进你们那个变态恶心的世界,你教唆他把灵魂出卖给恶魔,变成了堕落的只对肛交感兴趣的罪人!他原本是个非常正常的孩子,如果没有遇见你,他本来可以有正常且美好的人生!他可以正常地和女孩儿恋爱,正常地结婚生子,正常地过完一辈子!可他偏偏遇见了你,你这个畜生王八蛋,害得他染上脏病,害得他连命都丢了……”

埃德蒙没有理会老莫雷尔斯的叫骂,可他却深深刺痛了原本和这一切都毫不相关的伊诺斯,因为他的话,勾起了伊诺斯对自己的父亲的回忆。

父母离婚后的某一年的暑假,他来到父亲家,与父亲和继母在一个屋檐下居住。有天电视里正在实时直播骄傲月的游行,父亲看见荧幕中飘扬而过的一面面彩虹旗,嗤之以鼻地啐道:“在上个世纪,这种变态群体都会通通以有伤风化罪关进大牢,如今却能够大摇大摆成群结队地走在街上,都是那群民主党干的缺德事,他们用些甜言蜜语,把整个美国搞得乌烟瘴气,世风日下!”

伊诺斯听了这话,如同被子弹打中了心脏,他知道父亲一向严厉刻板,可毕竟还是他的至亲,听见这话从他的至亲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难过得要命。

于是他就在一旁,淡淡地用假装事不关己的口气说道:“也许是因为社会进步了吧,从前倍受歧视的人群,如今也有受到重视的权利。”

父亲说道:“社会向前发展才叫做进步,只有动物才会认错性别,做出和同性交媾这类的野蛮行径来!不严厉打击这群变态反而给他们特权,这是在阻止社会进步,是在加速它的倒退。”紧接着,父亲话锋一转,质问伊诺斯,“你这么向着他们说话,你不会就是他们当中的一员吧?”

伊诺斯赶紧闭嘴不敢说话了,他知道在这个话题上他将永远无法和父亲形成共鸣,他也不敢再奢求他的理解包容与支持。从那以后,他再也不对父亲提起这类话题,甚至除了一些必要时刻,他不再与父亲说话了。

思绪回到如今的教堂,伊诺斯看着老莫雷尔斯暴跳如雷的丑态,他忽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也跟着当场爆发了出来。

“你才变态,你才无耻!”伊诺斯用身子挡在埃德蒙面前,和老莫雷尔斯激烈地争吵了起来,“埃德蒙是拯救希恩的人,而你才是害死他的真正罪魁祸首,你不配为人父母,因为没有父母会这么恨自己的孩子……”

原本安静肃穆的教堂很快就乱成了一锅粥,在希恩的棺椁旁,在耶稣基督的眼眸中,看到人间的污秽丑态,不知主究竟会觉得被亵渎,还是会无奈地慨叹人类走过了几百万年的历史征途,却仍然一如既往地混沌蒙昧。

希恩的这场葬礼是不欢而散的。牧师叫来了保安把老莫雷尔斯和伊诺斯全都赶了出去,老莫雷尔斯本就在服刑期间,他这么一闹,回去后监狱方要是知道了,只怕还会被加重责罚。埃德蒙见伊诺斯出了教堂,自己也匆匆追了出去,临走时,他带上了伊诺斯忘记带走的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埃德蒙撑开伞,举着,走在伊诺斯的身边,伊诺斯情绪这会儿已经缓和了不少,可眼眶却依然红着。埃德蒙也不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他,只是用没有撑伞的那只手紧紧握住伊诺斯冰凉的手。

两个人一同朝着埃德蒙家的方向走去,过了第一个红绿灯时,伊诺斯才开口说话:“埃迪,对不起,我失态了。是我激化了矛盾,原本可以不搞成这样的……”

埃德蒙轻轻摇头,温柔地说道:“不,你没有,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希恩如果泉下有知,他会感谢你帮他说话的。”

伊诺斯转过头,悄悄地打量埃德蒙的左眼,那里微微肿了一圈,青红青红的,他的心碎了。

“埃迪,这里还疼吗?”他用手轻轻触碰,埃德蒙嘴上说着不疼,可当伊诺斯碰到他的伤处时,他还是吃痛地躲闪。

“咱们现在就回家,我给你擦点药,然后,我给你做饭,你好好吃了,下午的课,给学校请假,不要去上了,给我在家好好休息。”伊诺斯说,“这次,你必须得听我的。”

埃德蒙看着他坚定的样子,也不再拒绝,只连连说着:“好好好。”

回到家中,伊诺斯翻箱倒柜找出了药箱,帮着埃德蒙上了药,接着,他要埃德蒙躺在床上休息,自己去厨房用现有的食材做了些吃的。

埃德蒙躺在床上,听着厨房里开火的声音,脑子里想着希恩,他大概这会儿已经被灵车拉走准备埋葬了,一桩心事终于了结。埃德蒙重重地叹了口气,如释重负,希恩,我自认为已算是仁至义尽,我也曾因你而心如死灰,从今往后,我需要开始过新的生活了,你就好好地上路吧。他这样想道。

直到午饭结束,伊诺斯收拾桌子的时候,发现埃德蒙还是几乎米水未进,他刚想问埃德蒙这是怎么回事,就见埃德蒙已经换好了衣服从卧室走了出来。

“你去哪儿?”伊诺斯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去上课。”埃德蒙说,“今天是这学期最后一节专业课了,我觉得我有必要给学生强调一下期末重点。”

“不是说好了请假让人替你,你在家好好休息吗?”

“我没事,你别担心我。”埃德蒙冲伊诺斯笑了笑。“上节课还是不会累死我的。”

“那我送你。”

“不用。”埃德蒙说着就走到了玄关处,“你就在家好好复习高数,今天晚上我回来的时候辅导你。”

埃德蒙说完这句话就开门离开了,连给伊诺斯继续说话的时间也不留。

窗外的雪还在不停地下。伊诺斯把埃德蒙那盘几乎没有吃的午饭放进冰箱,接着拿出他的高数习题,看了两眼,就再也看不下去了。他莫名觉得胸口发闷,心惊胆战,他告诉自己也许是他又在胡思乱想,自己吓唬自己,可他还是无法停止焦虑。

眼瞧着快到了埃德蒙下课的时间了,伊诺斯换上外衣打着伞走出家门,准备去学校门口接埃德蒙。走近学校的时候,他却听见了一阵救护车鸣笛的声音,几人用担架抬着一个病人上了救护车,然后车辆就迅速地开走了。

伊诺斯在学校门口恰好遇见了芬妮学姐,她正心有余悸地和她的朋友倾诉着什么:“这真是太可怕了……”

伊诺斯走上前去问她发生了什么事,芬妮回答:“我们物理老师……噢,就是福克斯教授,他在给我们上课的时候晕倒了,现在已经被送去医院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医院里永远都弥漫着那股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

伊诺斯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桶里装着的是他刚刚在家做好的鸡汤。来到医院的接待处,看见值班护士正坐在接待台,便朝着她的方向走去,他摘下口罩开口问道:“你好,请问埃德蒙?福克斯在哪个科室哪个病房?”

“埃德蒙?福克斯是吗?”值班护士向伊诺斯确认了一下这个名字,随后拿出登记本仔细查看,“他已经由急诊转住院部了,你跟我来吧。”

伊诺斯跟着值班护士来到了一间病房,一进门就看见埃德蒙正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躺在病床上,他深深地陷在柔软的床垫间,病床的床单和被罩惨白得像空无一物的墙壁,把他没有血色的脸庞也映衬得更加苍白。

他悄悄走近他的床前,把海鲜粥放在床头柜上,埃德蒙此刻正在熟睡,没有察觉到伊诺斯的到来。伊诺斯坐在床边,怔怔地凝望着他,他的身材并不瘦小,可在这一刻他看起来是那么虚弱又无助,他再不是那个能靠着坚实的臂膀保护他的狐狸先生了。伊诺斯的心碎成了眼眶中的眼泪,他拉起埃德蒙贴着医用胶布的右手,放在唇边,轻柔地吻了吻他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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