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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他才终于意识到,那个曾经对他无微不至的人真的死了,内心积攒了许多天的悲痛一瞬间涌上来。

他再也抑制不住痛苦,眼泪汹涌而出,眼眶红肿,仅剩的一点理智才没有让他在所有人面前嚎啕大哭起来。

第116章 他可以无所畏惧地活着了

沈母已经承受不住了,跪在地上一只手揪着心口痛哭着,她嗓音嘶哑地喊着云珩,想要冲上去阻止儿子的骨灰下葬,却被沈父和简桉紧紧抓着。

“妈……”

简桉紧紧抱着她,眼中闪烁着泪光,想出声安慰,却哽咽到不成样子。

他面色憔悴,那双桃花眼像快要沁出血来,里面已经流不出泪水了,只是直愣愣地盯着墓碑上男人的遗照。

他这一次不会再白白浪费生命了。

简桉抬手擦了擦眼角残留的泪痕,清澈的眼眸幽深了几分,心里念道:

放心吧,哥,我会好好活着,照顾好爸妈,完成你没有完成的事情。

他知道的,沈云珩一直都想壮大沈氏集团企业,不再继续受季氏的打压和钳制,然后把这份家业发扬光大。

不远处,季松亭单手插着口袋,那条被烫伤的胳膊扎着绷带,僵硬地垂在身侧,轻轻动一下都会牵扯到神经。

他眼眸微眯,看着前面密密麻麻穿着丧服的人,端量了一会,疑惑道:

“沈家人怎么会在陵园?”

一旁的小王给他撑着伞,神情有几分凝重,“是沈家大少爷死了。”

闻言,季松亭脸色灰白了一瞬,侧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沈云珩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死亡原因呢?”

小王:“两个星期前,死亡原因听说好像是长时间熬夜赶项目猝死的。”

猝死?

对于这个结论,季松亭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内心却有种莫名的半信半疑。

他眼里带着薄怒,质问下属:“他死了两周,你为什么现在才说?如果没有过来看我妈,我是不是就不知道了?”

小王立马解释道:“季总,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这个消息的,沈少爷确实死的有些突然,我不太敢肯定。”

季松亭没再继续问什么,眸中的黯然一闪而过,眼神锐利地盯着那座屹立在风雪中的墓碑,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

整个商业圈的人他都不放在眼里,仔细数数那些大人物里也就沈云珩能称得上对手,要不然沈氏公司也不会撑到现在。

但对方居然一声不吭就去世了,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确实有点可惜。

而且他总感觉不太对劲,简桉死了,沈云珩也跟着死了,这到底是单纯的猝死,还是有预谋的殉情……?

两人生前时就经常在一起,甚至在江南同居起来,死后居然还能做一对亡命鸳鸯,反倒他季松亭,就像个笑话。

可从前那个只对他掏心掏肺的简桉,不也是自己折磨死的吗?

他没资格嫉妒,更没有资格埋怨。

即使过去这么多天,可只要一想起简桉,仅仅只是想起这个人,他的心脏就会升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季松亭默默转过身,长长的叹息从喉咙里发出,声音也显得沙哑无力:

“走吧。”

“好。”

季松亭刚背过身往前走,墓碑前跪着的简桉就扶着沈母缓缓站了起来,由于吊丧的人太多,两人根本没有看见对方。

送葬的人在墓碑前默哀了许久,随后才缓缓散场,而那个风华正茂的沈家大少爷,却被永远埋在了这里。

沈云珩的丧事过去了一个星期,沈家人搬离了市中心,住在了郊区。

简桉的到来,似乎给这个灰暗的家庭带去了光彩,连快要倒闭的公司,也日渐恢复生机,一切都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

沈氏夫妇更是对这个被调包了二十多年,现在终于回家的小儿子宠爱有加,他们把这些年的愧疚和疼爱全都倾注在简桉身上,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给他。

只是沈母每每想起自己这个怀胎十月,险些难产的儿子在别人手里吃尽苦头,而他们却养着仇人的儿子二十多年,就心疼到肝肠寸断,以泪洗面。

沈父想把沈家真少爷回归的消息公布给媒体,却被简桉阻止了,他不想让季松亭知道自己还活着,不想再受折磨了。

可沈初言和周曼香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怎么都找不到。

这对根本不把他当人对待的母子,他找个时间该好好算这笔账了。

偶然一次饭桌上,简桉问起父母:“爸,妈,你们知道沈初言哪去了吗?”

沈父摇了摇头,“自从上次媒体发布会他被揭穿后,就一直闭门不出,后面我和你妈去看过他,人已经没在里面了。”

提到这件事,沈母就眼含泪光,“算了,就当白养了这个儿子吧,他对你做过的事,云珩生前都告诉我们了,没想到沈家大户人家教育出来的孩子,居然是这种阴险狡诈的小人,太失败了。”

“妈,别伤心,你们是我见过最好的爸妈,看哥品行就很端正啊,你们把他教的很好,温柔体贴,善良真诚。”

简桉嘴角噙着笑,眼神却忽而黯了黯,说话也变得硬气了:“沈初言的坏是刻在骨子里的,毕竟……有什么样的母亲,就会生出什么样的儿子吧。”

沈父赞同道:“小桉说的没错,我们之前全都被沈初言表面的乖巧懂事给欺骗了,没想到跟他母亲周曼香一个德行。”

沈母伤心地握住青年的手,“小桉,云珩走了,现在妈只剩下你一个孩子了,答应妈,一直陪在我身边好不好?”

“好,我会一直陪着妈妈。”

简桉点头答应着,手心覆上母亲的手背,感受着只属于家人的温热。

随后他转头看向沈父:“爸,您教我商业知识吧,我想代替哥哥的位置,和您一起打理公司,您也不用那么累了。”

“行啊,其实职场上那些尔虞我诈太多了,爸本来是不想让你接触这些的,想让你在家多陪陪你妈,但你执意要试试的话,我也尊重和支持你的选择。”

沈父看着面前的儿子,眼中充满了慈爱,语气里带着一丝叹息和欣慰。

他放下筷子,忽而想起什么重要的事,问:“对了,小桉,你跟季家少爷的婚姻,需不需要爸去取消了?”

闻言,简桉脸色僵硬了几秒,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声音坚定道:“不用了,爸,我跟他已经离婚了,而且他也应该知道我死了,我不想再见到他了。”

沈父点了下头,“既然这样,那公司的市面合作就减少和季氏的接触了。”

知儿莫若母,沈母明显察觉到了儿子不好的情绪,心疼地问:“小桉,季家那个总裁是不是对你很不好?”

简桉心头一震,那些噩梦般的经历开始涌上脑海,让他本能地害怕,立即转移话题:“妈,不理他,我们吃饭吧。”

看着儿子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沈母也没有继续追问,转而不断给他夹菜:

“好,不理别人,小桉吃菜。”

“妈你也吃。”

在沈家的日子,是简桉这二十多年黑暗人生里过得最平静,最快乐的时光。

在这里,他有了曾经可望不可及的家人,想都不敢想的亲情,会有人注意到他的感受,会问他今天过得开不开心。

他的脑溢血晚期也被治疗好了,身体状况虽然偶尔会出现小毛病,但在沈家人的精心照料下,并没有出现医生所说的排异反应,他可以无所畏惧地活着了。

他终于被人重视了,终于可以重新做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了。

可他睡在新的房间里,新的床上,还是会经常午夜梦回,睡不安稳。

梦里都是季松亭和沈初言的脸,狠狠将他踩在脚底下,他挣扎着想要摆脱那些屈辱,却只会变得更加生不如死。

“别打我……!”

简桉大叫了一声,瞬间被梦魇惊醒,他坐在床上,心脏砰砰直跳,猛然间才发现自己已经逃离了牢笼。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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