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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住这栋楼。”蒂尔停好车,指着隔壁那座小楼,开了门,把钥匙交给她:“好好待在这里,下午会有人过来准备日用品和晚餐。”
他把秦柔和她的白色行李箱放在干净明亮的客厅里,正午阳光从百叶窗缝隙里钻了出来,落在红木地板上。
“这里很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
此刻距离开会已经只剩下十五分钟,蒂尔简单交代后,又驱车离开。
散会后,蒂尔接到厉的电话。
蒂尔沉思几秒,才接起。
厉语气里有不同寻常的慎重:“这次你的老师保护了你,但是接下来事项你都无法参与。”
蒂尔问:“他现在的状态如何?”
厉顿了顿,给的答案很模糊:“好很多。”
既然大会决定不给他处分,也不给他调查的机会,厉的确是不方便对他透露信息的。
蒂尔挂断电话,眺望暗下来的黄昏,金色染上云层,晚风盘旋着一场即将苏醒的梦。
第104章 燃烧夕阳
兰斯菲德坐在金属质感的桌后,厉坐在他对面,他指尖夹着一根燃烧着的雪茄,在医生反复叮嘱下,他只偶尔吸入一两口,大多是任由它燃烧,在空气里熏染上属于烟草的干燥气息,熟悉的气味会让他有一种虚无的安全感。
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冷,面色苍白,身形削瘦,有种病态的美感,衬得那双眼睛格外蔚蓝。
墙壁是单调的白,整个审讯室是封闭的,灰蓝色铁门阻隔了外人窥探——这是一件保密系数很高的隔音审讯室。
三个月前,从星岛回来后的兰斯菲德他拒绝一切饮食,并以绝食对抗要挟,称在之前审讯中遭受到了严重的心理创伤,他不信任任何人,指定要求帝国皇太子厉为他的唯一审讯官。
同时,他也拒绝了一切探访,包括杜邦家族查理长老派来的律师。
家族都以血脉纯正高贵为首选,候选人里只剩下一个名不见经传、刚刚成年的小崽子,查理长老已经焦头烂额,商界如战场,曾经的菲斯家族已经换了新人马,甚至调转矛头想要吞并杜邦家族旗下产业。
查理长老在内外焦灼之下,已经放低姿态,企图能减轻兰斯菲德所判刑罚,以求找一条艰难道路,得以拯救现在颓败的杜邦家族。
当年兰斯菲德在蒂尔刚上位的时机缝隙里能得以东山再起,实属不易,如今局势再想如此操作已然不可能。
杜邦家族曾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黄金时代渐渐落幕。
任何资本的积累都离不开血腥剥削,帝国最高法庭对此案很重视,兰斯菲德.杜邦是个身上藏着众多谜团的人。
“我可以配合调查,但需由我来指定审讯官。”
“皇太子殿下是最合适的人选。”
兰斯菲德态度坚决,高层领导们开会投票表决后,表示如果他能交代所有罪行,并交出曾经有过灰色交易的官员清单,答应他的要求也未尝不可。
厉和蒂尔因为这次意外暴露了他们的暗箱操作,在大会上遭到大臣们的弹劾,幸而国防部部长加百利.冯出面一力担保,大臣们迫于皇太子殿下和洛克菲勒家族的势力,最终只免除对直接责任人蒂尔的行政处罚,但要求他避嫌不再参与此案件调查。
随着治疗方案不断优化,兰斯菲德的记忆障碍逐渐消退。
他当初发病突然,如今好转的也突然。
对此情况,医生无法给出明确解释,只能在病案上写下“患者精神意志强大,机体产生正反馈从而逐渐恢复记忆”的结论。
在兰斯菲德状态好转后,他们的审讯正式开始,兰斯菲德非但没有隐瞒曾经的罪行,反而都显得很配合。
厉放下了钢笔,漆黑的眼睛显得深邃,意味深长道:“雷纳德前天自杀了。”
兰斯菲德的视线在他眼睛上落了落,随即勾起一个冷艳轻蔑的笑容:“他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看来外面的人已经坐立不安了,”他笑容收敛,道:“皇太子殿下,我配合调查,你别忘记我们的约定。”
厉神色一时间有些复杂,只道:“你放心,我会盯住,他不会有事。”
沉默了一会儿,兰斯菲德漠然点头,吸了口雪茄,空茫茫的蓝色眼眸像是将融未融的冰川。
兰斯菲德:“巴奈特,我曾帮他洗过钱,奥西赌场,拍卖会都有。”
厉:“估算一下金额。”
兰斯菲德思忖片刻,开口报出一个天价数字。
巴奈特,帝国政要,军事委员会首席大臣。
厉抿紧了唇,握笔的手指有一刹那的颤抖:“详细说说。”
兰斯菲德将他的反应尽收于眼底,淡淡道:“之前秦墨同我一起出席瑰丽珠宝拍卖会,我想起了一些有趣的东西。比如巴奈特是个胆小的贪官,之前帝国中央巡查组枪毙了几个贪污犯后,他就不再敢明目张胆的接受贿赂了。”
“雷纳德的夫人姓连,同巴奈特夫人是大学同学,他们如何搭上线我不知,于是巴奈特有了为他排忧解难的好朋友。”
厉顿时明了,在纸上画出一个锋利的箭头:“连夫人的妹妹是画家陈珂的妻子,钱从拍卖会上的陈珂手里洗白,经手到雷纳德手里,雷纳德再想办法转移给巴奈特。”
兰斯菲德嘲讽一笑:“没错,这也是雷纳德扶摇直上,官运亨通的原因,事情眼看就要查到巴奈特身上,他若想保全家人,自杀谢罪是最稳妥的选择。”
他吸了一口雪茄,在干燥空气里吐出几个漂亮烟圈。
厉出言制止:“停下,你忘记了医嘱吗。”
兰斯菲德挑了挑眉,将雪茄放在一边,没有再抽。
他缓缓道:“我们之间的合作从八年前就开始了,为了拿到政府的军火供应资格,我可没少在巴奈特身上下功夫。他性格谨慎,不过我们开出的条件足够诱人,他就同意了。”
厉捏紧了握住钢笔的手指。
兰斯菲德轻轻一哂,继续道:“那年开春,杜邦家族已经成功跻身于全球十大军火商,于是我们开启了长达数年的合作。”
兰斯菲德眯起狭长的蓝眸:“那次我出事的审讯团队里有他,我不知道他何时动的手脚,当然位置对换,如果我是他,也会想着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这个隐患。”
兰斯菲德说完,瞧见厉沉重的脸色,轻笑道:“不敢相信?这个时候我不会说谎。”
厉叹了口气,眉间笼上一层阴影,他做了个手势:“抱歉,请继续。”
兰斯菲德点了点头,蓝眸直勾勾与厉对视,一字一句正色道:“巴奈特之所以这么着急的除掉我,还有一个原因——我当时搜集到了他叛国的证据。”
这句话如同一个惊雷在厉的耳边炸裂。
“啪!”
厉猛地放下钢笔,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你说什么?叛国?!”
兰斯菲德沉着脸色,缓慢按灭了雪茄,灰烬粘在他洁白柔软的指腹上,那双蓝色眼眸凝结了冰雪,清澈如镜。
“他曾和新独立国的外交官多次私下联系,我调查过他在新独立国银行的私密账户,每次会面后,他的账户都会多出大笔收入。除此之外,我还怀疑我父亲真正的死因,你应当了解他死于飞机失事,然而他的飞行器一直是技术最先进的军用款。”
厉一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低声道:“你怀疑飞机被人动了手脚。”
兰斯菲德沉默垂下眼睫,静静坐着,冰冷灯光打在他身上,像一尊雕像。
信息过于爆炸,涌起千丝万缕的联系。
厉站在他身旁,也久久无言。
半小时后,厉从封闭审讯室里离开。
走廊里是明晃晃的灯光,皮靴踩在明亮如镜的白色瓷砖上,发出清脆响声。
转角处,远远看见一个高挑的男人穿着墨色狱警制服站在墙边,一头棕色卷发垂落在胸口,浓密睫毛下是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散漫的打量着过往人群,漂亮的眉头轻轻凝起,骨节分明的手指尖夹着一支细长香烟。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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