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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这之后就是永远不会再见了。”倪诤漆黑的视野被阳光染成橙红色,“他会恨我吗?”

回答他的只有风和树叶的声音。

“没关系。”倪诤笑了一下,“总比爱我好。”

倪诤去了趟冯郴的茶馆。

他拨开门帘走进去,赵秋池正在柜台后搂着冯郴的脖子热吻。瞥见来的是他,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反将冯郴搂得更紧。

“……哥。”

“嗯。”那两人总算难分难舍地松开彼此,赵秋池理了理被揉皱的衣服,转头看向他,“找我什么事?”

倪诤张了张嘴。

来之前,他觉得身体内汹涌着一股挥不去的郁结之气,忽然很想诘问赵秋池,那把枪在哪里?到底是真枪还是假枪?你究竟为什么要跟沈寺提起这枪?如果不是那样,那么蓝焉也就不会,也就不会……

刚刚迈进店门的时候,他瞧见赵秋池和冯郴吻得那样投入,这画面又像枚钉子,硬生生钉进他心里,一下一下地,隐隐作痛。

天花板上吊扇呼呼地转着,他被这风吹了一会儿,慢慢恢复了平静。跟赵哥有什么关系呢?其实没有那把枪,那人也会离开他的。

他是不是还该庆幸,蓝焉找的是自己?

倪诤沉默了一下:“没什么事。”

这话当然没什么信服力,赵秋池瞥他一眼,招呼他坐下:“来坐会儿。”

“就快到你生日了。”他慢悠悠地说,“想要什么?”

倪诤愣了愣,摇头:“不用。”

“我知道你不爱过生日,但好歹今年你十八了。”赵秋池看着他,“你认真想想,就没什么想要的?”

倪诤垂下眼。如果要问他现下最大的愿望是什么,那当然是——

总之那是奢望,是赵秋池给不了的。

“真不用。”他逃也似的起身,“我得先回店里了。”

这天倪诤只做了两件事。

一,去荞城。二,接受了即将到来的永别。

第28章 晚点见

八月八日清晨,蓝焉起了个大早。

他轻手轻脚地换衣服、洗漱,本意是不打扰外公休息,没想外公比他起得更早,刚提着一袋子菜从外面回来。

正准备溜的蓝焉被逮个正着,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脑袋:“您怎么这么早就去买菜啊。”

“不早点去,新鲜的菜就都被买完喽!”外公放下袋子看他一眼,“倒是你,太阳打西边出来啦?起这么早,总不会是要出门运动吧!”

蓝焉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任何听起来还算合理的答案,只好实话实话:“我要回趟荞城买东西。”

得赶班车,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外公也没问他是去买什么,只点点头道:“去吧,早点回来。钱够吗?”

“够的。”蓝焉生怕赶不上车,在心里千恩万谢外公没有提更多问题,匆匆朝着客车站去了。

这是最早一班去荞城的车,车厢里几乎挤满了人。蓝焉站在密不透风的人堆里,又有些犯恶心头晕,他只好闭起眼,试图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于是满脑子都是倪诤的脸。

他下意识轻轻地笑了一下。今天去荞城,也是准备去给倪诤买生日礼物的——是了,今天终于是倪诤的生日。蓝焉又想起还在人民医院时自己和倪诤有过的关于生日的对话,忽觉有些恍惚。不过没多久的事,总觉得恍若隔世。

就好像,他和倪诤明明只是认识了如此短的时间,他却几乎觉得快要在想象中过完一生。

不过倒也没说错。他短暂的一生也快到尽头了。

一路的颠簸,客车抵达荞城。蓝焉几乎被人群推挤着下了车,终于得以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他在原地缓了缓,径直朝一边等待的229路公交车走去。

在野水待了几个月,他几乎都快要忘了,这些熟悉的车次和路线。229路车,几乎环经整个荞城,大半小时才来一班。以前还在上学时,偶尔也跟着同学一起坐车回家过,229路总是很拥挤,充斥着学生们的叽叽喳喳声。

蓝焉坐到荞城一中站下了车。正值暑假,整个学校都静悄悄的。他受着内心某种驱使走向宣传栏,静静地看着上面张贴的照片。是今年的高考状元,一个他听过名字但不熟的隔壁班同学。

蓝焉手指轻轻抚过那一处,他想原来这就是他们最初的起点。这个位置,曾经张贴了他那张被班主任强制要求写的书法作品,阴差阳错被来一中参加竞赛的倪诤记住。

倪诤看见他名字的那一天,天气怎么样?也像今天这样,丽日当空,周遭都是一片明媚吗?

蓝焉抬头看了眼学校的钟楼,很慢很慢地移开视线。他对一中没什么感情,对高中生活更是没有丝毫值得眷恋的记忆,因此此时没有什么不舍的心绪,只是忽然觉得心里莫名空荡荡。

还是说声再见吧。他在心里默默道。

绕进一中附近那条巷子,里面藏着家店面很小的手工饰品店。饰品种类很杂,价格也从十几块到几千块不等。蓝焉是带着目标去的,因此一进门就直接询问道:“老板,之前那个雪松木吊坠还在吗?”

老板是个戴着银框眼镜的中年男人,留着乱糟糟的长发,正缩在柜台后看电视。他闻声抬头,打量了一下蓝焉,站起身:“稍等,我给你拿。”

蓝焉松了口气。

他上一次来这里该是两年前了,无意中从班上女同学嘴里听说了这家手作饰品的存在,在某个周六离校后走进来看了看。当时只为新奇,没注意到什么特别喜欢的,然而却记住了有那么一条雪松木吊坠,因为对标签上的介绍印象尤为深刻:雪松的寿命为 650 年,拥有数以百万计的针叶,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它都能捕捉并储存光能,即它的整个光谱。在雪松的一生中,所有反射光能量的天体都会经过它。

老板将那吊坠仔细地包装好,包装纸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他递给蓝焉,扶了扶眼镜:“送给女朋友的?”

“呃……”蓝焉红了脸,“也算是吧。”

他好奇道:“为什么这么问?”

“这是西伯利亚雪松枝条手工制作的。”老板说,“从古代德鲁伊时代就发现了这种树。亚述国王使用雪松制成的护身符来说服其他王国的领主听取他们的意见,亚述的妇女佩戴这样的护身符来表达她们喜欢的男人的爱情咒语。”

爱情咒语么……

蓝焉大大方方地应了声:“确实是想送给爱人,不过只是因为我觉得他很像雪松。”

想到自己对倪诤做过的那些比喻,他不自觉地笑了笑。

“挺好的。”老板点点头,“它也算是充满了西伯利亚针林力量的纪念品,来自大自然的护身符。因为雪松有天然抗菌作用嘛,树脂和酯类也能缓解疲劳,能量很纯净。”

“谢谢。”蓝焉付完钱,对老板道谢后离开。

他将吊坠好好地收起来,想象着倪诤收到时的样子。那人大概会皱起眉头吧——他皱眉也还是那么好看,也许会说买这个做什么,又没有什么用,他也并不戴首饰。

可我就是想送。蓝焉在心里说。

他又坐车去附近的商场,直奔一家烘焙店。蓝世杰每年都给他在这家店订蛋糕,很高档的牌子。蓝焉把店员递过来的小册子翻了又翻,价格最高的是一款双拼的冰淇淋蛋糕,但他要想直接把冰淇淋蛋糕带回野水,怕是不太现实。

蓝焉最后还是选了普通的动物奶油蛋糕——当然,是最贵的款。店员说您可以在附近逛一会儿,半小时后来取就好了。蓝焉摇摇头,说我就在这等。

他看着烘焙师制作,做蛋糕的女孩看起来年龄不大,见他直勾勾盯着,搭话道:“你过生日吗?”

“不是。”

“那就是家人咯。”女孩擅自下了定论,蓝焉一愣,也没有反驳,只是“嗯”了一声。

蛋糕款式很是花里胡哨,女孩叮嘱他等会儿路上要小心,别给撞变形了,又问他住哪儿,离得远吗。蓝焉对这自来熟的问话并不反感,回答她说,要把蛋糕带去野水。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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