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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诤起身,拨开他的头发吻了一下额头。蓝焉眼睛晶亮,脸红扑扑的,很可爱。

倪诤心里闷得慌,轻呼了一口气,认真地对他说:“晚上我要去沈叔那里办点事,会把东西放在桂苑那边。沈寺可能在,我会提前放在门口。”

“好。”

“八点左右,你取了就走。”

“好。”

“我回来就去外公那里找你,我们晚点见。”

“好。”

蓝焉听着他说一句点一下头,小鸡啄米一样。倪诤忍不住抬起手,最终还是只落在面前人的肩上:“那就这样。”

蓝焉快乐地朝他挥挥手:“那我先回去了,晚点见。”

第29章 珍重不再见

约七点,蓝焉和外公一起吃完晚饭,认认真真地把碗碟清洗干净。今天街坊邻居都格外高兴,晚上八点就是奥运会开幕式了。

街上没什么人,蓝焉慢吞吞沿着街走,思绪乱飘。他对奥运会没什么兴趣,却也觉得神奇,举国上下那么多人都在一天拥有同等的欢欣雀跃,即使是在离北京这样远的野水。这样看来,为生活四处奔波的人们能因此获得一些喘口气的机会,倒也很不错。

蓝焉低头看了眼表,还有五分钟就八点整了。他有些紧张起来,快步朝桂苑走。倪诤和他约好在那里“拿货”,那件在他出院之后还紧紧将他们联结在一起的东西,他终于要见到了。

还好,还能再见到他。蓝焉心想。今天他们待了一下午,说好晚上还要见面,等他拿了东西回外公家,又能很快见到倪诤了。

那么,那么还是有时间留给他思考的——今天下午窝在倪诤怀里的时候,蓝焉几乎冒出这样一个念头:他想问出一个从未问过,但想问了很久的问题,问倪诤。他到底想不要要自己留下?如果那个人说想,他就先吻他,然后扔了那把枪。

但这念头一冒出来,便又很快被他摇摇头挤走。他的想法坚定了那么久,到最后关头难道真的要回头?

蓝焉看过许多关于救赎的爱情故事,深陷泥潭的主角似乎总能被爱人拉一把,脱离困住自己多年的痛苦。可他有时想爱并不是无论何时都能终结一切,他坚持那个想法与他爱倪诤也并不冲突。

那么自己是真的会因为倪诤想要他留下来,就放弃吗?蓝焉也想不明白。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分不太清,自己的坚持究竟是类同于“非要试试”的执拗,还是绝不回头的前行了。

蓝焉走进楼道,隐隐约约能听到各家在放电视的声音。他没有开灯,抹黑慢慢上到五楼,在黑暗中蹲下来,仔细摸索着门前的东西。

他知道此时沈寺就在与自己一门之隔的屋内。似乎还没和沈寺认真告过别呢,蓝焉心想。这么一想,当初若不是沈寺受了伤,他和倪诤也不会在人民医院遇见彼此。看来沈寺是起到一个红娘的作用?他无声地笑了笑。

在离开前,得想个办法跟他道别。

他手一颤,忽然摸到了那个东西。确实是枪的形状,被一个厚厚的黑色塑料袋裹着。蓝焉拿着袋子起身,心忍不住狂跳起来。这是把枪。轻轻按动扳机,就能让自己消失在世界上。

他将东西紧紧攥着,准备下楼。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身,从裤袋里取出米奇头,小心地放进锁口处锈迹斑斑的订奶箱里。

他没忘记倪诤说的,想要自己这个mp3。

尽管是个玩笑也想真的实现。

倪诤会不会发现呢?蓝焉在心里默默想着,一步一步缓缓下楼。纷杂的情绪在黑暗中被放得无限大,他忽然有些想释然地笑,又忽然起了些落泪的冲动。

出了单元楼,重新回到光亮里,蓝焉将枪鬼鬼祟祟地挡在怀里,东张西望了一阵,才放心地往外公家走。

快走到街口时,有汽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蓝焉正纳闷今天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竟然有车,被那车灯倏然晃了眼睛。

喇叭叫了一声。蓝焉眯着眼睛望向车身,心里忽然浮起一阵不好的预感。这车……很是眼熟。

车窗降下来。坐在副驾驶上的是谢莉莉。

蓝焉先是疑惑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儿,接着是惊恐——因为接着车上下来了几个彪形大汉,夺过他怀里的黑色塑料袋,三两下就将他控制住,并紧紧捂住了他的嘴。

蓝焉拼命挣扎,含糊地发出声音:“干什么……”

谢莉莉微笑着指了指那袋子:“小焉,你买枪是准备做什么?”

蓝焉瞪她。

她是怎么知道的??

谢莉莉也不恼,兀自说着:“你爸都让你别做这些傻事了,你怎么就不听呢……傻孩子,什么人都能信,你不会真的以为真枪能让你这么轻易就弄到手?”

蓝焉愣愣地看着她,某种未被证实的猜测忽然以极快的速度闪进他的脑中,心脏竟开始剧烈地疼了起来。

果然,谢莉莉眼神落在袋子上,嘴边挂上抹讥讽的笑:“当然是假的啊,别人用假枪糊弄你,你还真蠢到上了钩,拿这假枪有什么用?是杀得了你自己还是杀得了我们?”

她冷声道:“你早说啊,早说我就去商场给你买把玩具枪了,说不定还比这把做得更像点。”

蓝焉已经听不进她在讲什么了。满脑子都是那个人,恨不得此刻冲去那人面前,揪着他的领子质问,为什么要骗我?

你拒绝我就好了,为什么要骗我?

为了钱?为了给我点可笑的念想?

你也觉得我很荒谬吧?

蓝焉呆呆地望着虚空,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谢莉莉见他已经心死般一动不动,满意地点点头,让那几个彪形大汉将他塞进车里。蓝焉任他们摆布,麻木地从车窗望向BLUE的方向。他想说我要回外公家,倪诤还在等我,他忙完了会来找我的。你们不能就这样把我带走,我要见到他,我要亲口问他,为什么这样,为什么要把我当猴耍。

然而他张了张嘴,发不出一点声音。

车子启动了。谢莉莉往后看了眼坐在中间的蓝焉,哄他似的柔声细语道:“别愣了,这事你爸还不知道,回去我替你说几句好话,你就乖乖听你爸的继续上学,啊。你以后会知道,没什么是过不去的,到头来其实都是小事。”

真的没什么是过不去的?

蓝焉心里闪过无数个问题,以后该怎么办,还要继续找机会寻死吗,还是像谢莉莉说的那样,浑浑噩噩地得过且过下去……

然而当车子驶出野水的那一瞬间,他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他和倪诤,恐怕再也不会见面了。

次日清晨,野水起了很大的雾,一团一团像是有人在不断吹造一样,笼罩住每一寸空气。倪诤醒得很早,又也许是一夜没睡。他望了眼昨晚熬夜看直播、此刻正在昏睡的沈寺,下楼,走进浓密的雾里。

静悄悄的,只有日光和鸟鸣与他作伴。他走到街口,在纷乱的杂草堆里找了一会儿,终于将那个黑色的塑料袋翻了出来。

倪诤托着袋子,慢慢来到一座桥上。这段路很熟悉,最强烈的记忆是那天他和蓝焉还有倪谨一起走在桥上,蓝焉告诉他,如果有暗恋的人,他会把《不经意间》的歌词唱给那个人听。而他假装没有识破蓝焉的话里有话,只是用别的话岔开去。

那天河面上被阳光镀了层金光,而今天雾气浓重,什么都看不清。倪诤在口袋里攥紧蓝焉昨天偷偷放在BLUE柜台上的雪松木吊坠,小心翼翼地端详了一阵,然后挂上脖子。那木块贴紧在他胸口,像是要和他的心跳融为一体。

他打开那个塑料袋,将那假枪取出来。其实做得挺逼真的,倪诤想,也不知道蓝焉有没有来得及打开看过。不过即使到了现在,他也到底没有问过赵秋池,沈寺说的那把枪是不是真的。

这把,似乎从来没有存在过,又串起他们见的好多好多面的枪。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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