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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讨就此告一段落,蓝焉与林星欣准备起身告辞。临走前林星欣心血来潮想要买盆龙船花回去养,于是又耽搁了些时间。

蓝焉站在一边等她挑完,右眼皮忽然跳了两下。

“好了吗?”他努力尝试抑制住再度袭来的心慌,回身催道。

林星欣端着其中一盆:“好啦好啦,就挑这盆。”

女孩领她去收银台结账,蓝焉有些焦虑地在一旁看着,小票缓缓被吐出来的时候,甚至有种冲动想去扯一把。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他不自在地按了按心口。

“走吧。”林星欣小心翼翼地抱起花。

蓝焉低低地应了声,正欲转身,蓦地听见外界嘈杂的喧闹声在这一瞬涌入店内——是有人拉开玻璃门进来了。

不知为何,他竟生生顿住了脚步,像被人用咒语钉在原地。

少女清脆的笑声随着风一起飘了进来:“哥你有没有在听我说啊……”

一个声音回答她:“在听。”

蓝焉猛地闭起眼。

呼吸仿佛也滞住,周遭空气似乎都凝固起来,可分明只有他一个人被束缚。

“蓝焉?”林星欣迟疑地喊了一声,“刚刚不是还在催吗?走不走了?”

对话陡然停止了。市井的嘈杂声随着门被关上而隔绝在外。他想此时此刻店内确确实实陷入了一刹那的寂静,只剩他急促的呼吸与剧烈的心跳。

到底过去了多久?像是无数个时间切片被折叠起来,飞快掠过的故事里,人与人重合,交错。

“……小蓝哥哥?”少女怯生生地问。

蓝焉深吸了口气,终于回转过身。

他不合时宜地想,原来当朝思暮想的人就站在面前,竟没有眼泪,没有喜悦,有的只是心脏本能的颤动,因而这时才叫人恍然明白,这颗残缺的心在遇上那人之后,从来、从来就没有属于过他自己。

第34章 特别的过客

倪谨的个子已经长得很高,想必在同龄的孩子中间是极出挑的。五官和从前相比倒是没怎么变,完完全全的等比例放大,眉眼间添了些少女特有的朝气,是介于稚嫩与成熟间的微妙平衡。

蓝焉粗略打量完她,又迅速避开她欲言又止的眼神。

都长这么大了。像是最好的时间参照物,他仿佛在面前亭亭玉立的女孩身上看见了流逝的时间。从前只觉日子过得悄无声息,死一样寂静,九年就这么一晃而过,人活一辈子能有几个九年?因而说长也长,可说短却也短,他对未来并无半分期许与希望,也清楚明白心中执念没有结局可寻,于是时间形同飞速掠过的风,悄无声息,不留痕迹。

今天见着已出落成这般妙龄少女的倪谨,确实叫他恍惚。流年原来也是有痕迹的——怎么会没有呢。

至于她身边那人……蓝焉将目光移到地板上。他当然是不敢看的。只模糊一个身形,雾一样团在余光中,像他偶尔做的梦里,永远抓不住的光影。

九年过去了,他怎么样了?样子变化大吗?发型变了吗?还是不爱笑吗?眼睛仍像玉那样盈盈地亮着吗?

反正自己是定不如从前了。蓝焉在心里自嘲地想。他近些年仍憔悴得不像话,身材消瘦,眼下常年一片乌青,林星欣有时甚至问他要不要涂点口红拯救一下气色,不然整个人太苍白了,毫无精神气。他明明没得什么绝症,也并非真的整日闭门不出,可就是倦态不断,阿萨说他是内里灵魂歇了气,恐怕得把这心病治好才有得救。

有谁能来治他呢?

蓝焉无意识地拿脚尖蹭着地板上的纹路,有些焦虑地想要做点什么来应对当下的情况,可心里一团糟,实在剪不断理还乱,某一刻他想还不如做只鸵鸟,把头埋得低低的,谁都不要发现自己才好。

“蓝焉你傻了?”林星欣本来已经快要走出店门去了,此时没好气地往回走了几步,捧着那盆龙船花瞪他,“愣在那里干什么啊,你被谁用葵花点穴手了?”

“噗。”蓝焉没来得及反应,有人先笑出了声。

然而除她之外似乎没人想笑,气氛像果酱一样粘稠厚重、难以搅动,胶着又诡异。倪谨连忙敛了笑,嘴角紧紧抿着,眼神偷偷在某两人中间跑了几个来回。

蓝焉又将头低下去。

你在指望什么呢?他问自己。像个傻子一样站在这儿,你有骨气还是有尊严?你这样那人就会多看你几眼?并不见得吧。当初那样不明不白地分开,现在干什么都显得难堪。若是稍微越点界,那便是无理取闹了。人家恐怕不想和你沾上半点关系,你何必要杵在这里让他难做?

别犯蠢。

他不声不响地朝门口迈去,脚步似有千斤重。

“走吧走吧。”林星欣欣慰地转过身,“哎,一会儿一起吃晚饭怎么样?你知不知道步行街那边新开了家泰国餐厅啊,上次我和我对象去吃了一次,味道简直惊为天人……”

“行。”蓝焉什么也听不进,只闷声应着,一只脚踏出店门,有些犹豫地顿了一秒,正欲继续抬脚,忽地听见身后有人道:“等一下!”

又是倪谨。

小姑娘头脑一热将人叫住,待对方慢吞吞回过身来倒不好意思地噤了声。她不自在地瞟了一眼蓝焉,求助般转向身边的人:“哥,我……”

“你先去写作业吧。”倪诤打断她。

倪谨闭上嘴,不情不愿地点了下头,脚步却未动半分。她想悄悄看看哥哥的表情,正撞上倪诤垂眼飞来的一瞥,不由得瑟缩了一下——他脸上没有什么波澜,眼神沉静如水,似乎并无半分责怪意味,但倪谨对亲哥的脾性再清楚不过——她知道他这时是有些不高兴了。

然而为了什么不高兴,她暂时还没摸清。

倪谨莫名委屈起来。不过是没忍住喊了这么一声,何必要置气?她不是能忍着心里话的性子,脱口而出道:“我才不去写,我就想待在这儿怎么了,我都这么久没见……”

她声音骤然小下去。

到底是那么久没有再念过的名字,方才下意识喊出口,现在回过神来倒有些不好意思再叫。“小蓝哥哥”这个称谓像是锈在了舌尖,踌躇半天还是生生咽下去。

这已不是今天第一次尴尬的沉默。蓝焉立在门边,心说这下自己还真成了傻子,被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偏偏对方还是红着脸的小妹妹,他也不好表现出什么,那人要是倪诤,他怕是已经开始顺势闹脾气了。

蓝焉不高兴。

他讨厌倪诤总是一脸平静的样子,像是什么也不在乎,任何人和事都激不起他的半点情绪,他到底在故作从容什么?

这么一想,他反倒厚脸皮起来,站姿也不再拘谨了,大剌剌地往门上一靠,却也不说什么,静默地朝倪谨看着,像是在等她开口继续,余光却始终紧紧扒着另一个挺拔的身影。

林星欣真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她的手还维持着撑开店门的姿势,等了半天回头一看蓝焉竟然又给定住了。这小子没事吧?她懊恼地深吸了口气,才勉强忍住用圈在怀里的那盆龙船花给那家伙脑袋来一下的想法。

“蓝焉。”她无奈地第三次催道,“你是不是……”

“找死”二字还未蹦出口,那边始终寡言的人总算又开了金口。

“那有什么旧要叙的就快叙吧。”倪诤淡淡地对妹妹道,下巴朝着蓝焉扬了扬,却不施舍他半点眼神,“等着你呢。”

倪谨到底还是面子薄,憋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不好当着好几个人的面耍性子,只好难为情地踱到蓝焉面前,嗫嚅着说:“真是好久不见了……”说完也觉得这话听着尴尬,讪讪地从校服口袋里抓出几颗糖递给他:“小蓝哥哥是来买花的吗?”

蓝焉低头看向她摊开的手掌,掌心静静躺着三四枚花花绿绿的软糖,他一霎时有些恍惚。好多年前,也有个人这样朝自己摊开手,问他想吃什么味的泡泡糖。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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