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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不了又一通胡思乱想,睡是睡不着了,蓝焉缩进被子里反复点开倪诤微信的名片页。头像是Joy Division的那张经典专辑封面,Unknown Pleasures,人类发现的第一颗脉冲星CP1919,涌动的连续波形图案。他躺在黑暗里听了一遍这张专,神经亢奋起来,在跳跃的鼓点中陷入某种近似爆炸状态的不安。

通过了自己会开心点儿吗?可是怎么确定那不是怜悯呢?脑中又重播自己在倪诤面前手抖焦虑的样子,越是回想越是心惊肉跳,非得这样逼得让他拒绝不了自己?你快爱我吧你不爱我我就快疯了,虽事实确是如此,可这和得不到玩具就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小孩又有什么区别?

这焦灼的矛盾使得他心绪不宁,因而凌晨五点多收到好友申请通过的消息时,并无原先期盼的快乐,蓝焉只是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他看一眼时间,小心翼翼地打字:怎么醒这么早?

短短六个字打错两遍,他删了又打,点下发送时心怦怦怦怦跳起来。发完又是忐忑,早起一定是有要紧的事,人家根本没空搭理你,真是上赶着讨骂。

过去五六分钟,那边才回:去鲜花市场看看。

又跟了句:你没睡?

怎,怎么猜到的。蓝焉咬了下嘴唇,斟酌着用词:不是,就是醒来上厕所,顺便看了眼手机,刚好看见你把我的申请通过了。

倪诤也不知道信没信,发了个嗯,聊天框便不再有动静。

刷牙洗脸去了吧?蓝焉安慰自己,刚起床有挺多事要做的,况且都说了要去花市,没时间和你瞎聊是正常的,不要因为这个就患得患失,丢不丢脸。

他把自己给哄好了,想了想又多此一举地解释一句:你的微信我是向小谨要的,你别不高兴。

发完这话他便锁了屏幕,像掀起肚皮的死鱼那样直挺挺平躺着,手机紧紧握住放在胸口,心跳仍然不知疲倦地剧烈跳着。

这颗心定定是不受自己控制了,他想。倪诤手里是不是有个遥控器,连一根隐形的线,一端就接在自己这颗心上?他按一按,心便黯淡了,静止了,沉睡了,他再按一按,心又复苏了,亢奋了,抖擞了。

这心早已是他们二人共有的了。

蓝焉翻了个身举起手机。两分钟前又有了新的回复,倪诤说:我知道,她昨晚就和我说了。

第二条:我没不高兴。

最后一条:记得吃早饭,这几天太阳都很好,空的时候可以多出去走走。

七点多,阿萨被闹钟震得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缓过神来后磨磨蹭蹭花了十几分钟穿好衣服下床。上午约了新客户在工作室面聊,他趿拉着拖鞋往房间外走,习惯性准备掏出手机点个外卖,等到了工作室正好能吃上。

然而刚打开门,食物的香气就瞬间涌入他鼻腔。阿萨揉揉眼睛一看,坐在桌边捧着蛋饼的这个人的确是蓝焉没错——可他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太阳打西边出来啦?”阿萨走过去拉开张椅子,“今天怎么这么懂事,一大早就准备好早餐准备孝敬我了。”

蓝焉懒得搭理他,翻翻白眼把吃的推到他面前,简单解释道:“刚刚下楼买的。”

阿萨欣慰地拆开一次性筷子,夹起一筷面后仔细看了看蓝焉的表情,试探着问:“今天心情好像特别好?”

他刚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正瞧见这家伙对着手机傻乐呢。

蓝焉没应声,只是忙着在手机上划来划去。阿萨凑过去一看,真是奇了,对着天气预报都能看入迷。

“你傻了吧?”他不客气地呼噜一把蓝焉的头发,“天气预报也能看出花儿来?准备背着我改行当气象主播去了?”

“别胡说。”

“我胡说?”阿萨痛心疾首地摇摇头,“什么时候见你对这个上心过,哪回不是我提醒你明天有雨出门记得带伞?穿衣服也一向没个数,我老怀疑天冷了热了好像都跟你没什么关系,现在倒好,是要把这一周的温度都给背下来不成。”

蓝焉被数落也没在意,高兴地眯起眼睛:“接下去几天还真的都是大晴天。”

“咋啦?”阿萨逗他,“你的伞暂时要失业。”

“中午我不要午睡了。”蓝焉说,“我要出去散步。”

不管倪诤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那关心的话实在让他的心又禁不住飘起来,像是把暖融融的太阳给吞了下去,身体里不断热流涌动。春天真好啊,万物复苏,春光明媚,再适合不过重逢和相爱,他们之间坚硬的冰层,好像也在融化。

春天万岁!

“你从来就不午睡。”阿萨不留情地揭穿他,“你突然哪来的闲情逸致散步?再说了,哪有人大中午去散步的?不都是晚饭后去公园和江滨走一走吗?”

“你懂什么。”蓝焉丝毫不在意他的意见,“春天就是要多晒太阳,这样身体会越来越好,心情也会越来越好。”

以前怎么没见你有这么积极向上的觉悟呢。阿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嘀咕了几句,但想到蓝焉前段时间的状态,忽然有些后怕,立刻换上副表示全力支持的笑容:“那不错,确实不错,多出去走走,要不要我陪你?”

答案自然是嫌弃的不需要。两人一直吵吵闹闹到工作室,蓝焉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手机,准备专心进入工作状态。

挺想和倪诤聊天的。可畏畏缩缩不知道说什么,聊天框点进又退出,最终还是继续做哑巴。聊什么好像都很没营养,蓝焉知道若是自己发了信息倪诤一定会回复,因为他是那样有礼貌的人,绝不会把人晾着不回。可这样一来,要是倪诤心里根本不乐意理他,却还要逢场作戏似的陪自己说话,那岂不是又给人添没必要的麻烦了吗?

你可不能把事情给搞砸了啊。蓝焉偷偷摸摸对自己讲。别急,别急,要沉得住气。

阿萨见他呆呆地窝在椅子里,一会儿低下头沮丧一会儿又想通般点点头,时不时还自言自语地小声念叨些什么,生怕这个总在让自己担忧的人又开始出问题,走过去给他倒了杯温开水,试图转移注意力:“我还没跟你说呢吧?这次的客户是俩男的。”

蓝焉果然抬起头:“男的?”

“嗯。”阿萨示意他赶紧把水喝掉,“你嘴唇干得要命。”

蓝焉咕咚咕咚一口气把整杯水喝完,搁下水杯听他继续说。“说是朋友推荐的,专门从外地跑过来找我们。”阿萨说着便忍不住喜滋滋地搓搓手:“咱俩有出息了吧?我看你在你爸面前是越来越有神气的资本了,瞧瞧,竟然还有从别的地方慕名找来的。”

“谁在意他。”蓝焉不想提蓝世杰,“他们也是办婚礼?”

“嗯啊。”阿萨拿手机翻了翻和对方的聊天记录,“说是在一起挺久了,都想有个比较正式的仪式,所以决定办个小型婚礼,只宴请一些朋友——哎,我上次还听小邮说他有个同学和男朋友去国外领证了,真好啊。”

话说罢阿萨便说错话似的紧紧闭上嘴。他知道蓝焉心里头有根陈年老刺儿,虽然他们干这一行几乎是天天“沾喜气”,可按道理讲,没人会在爱而不得的痛苦之中愿意天天去瞧别人是怎样幸福。更何况……更何况这新客户还和蓝焉是“一样”的人。

蓝焉果然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阿萨连忙岔开话题:“我准备点杯咖啡,你有没有什么想喝的?”

咖啡还没点成,工作室的门先被人推开了。蓝焉抬头望,进来的是两个提着袋子的男人,瞧不出准确的年纪,说是二十出头也信,可刚刚阿萨分明说他们在一起许多年了。一个留着长发,耳垂上耳钉在光线映照下闪闪发亮;一个个子略矮些,头上戴顶黑色鸭舌帽,笑嘻嘻地朝他们看过来。

“我姓向。”戴鸭舌帽的将手中袋子放到蓝焉面前的桌上,“刚才来的路上买了些吃的,想给你们也带一点。”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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