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章字迹(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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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氏虽然发迹在金陵,但因起源于开封府陈留镇,故便将宗祠修在了陈留镇附近。从金陵过去,不过半日。

顾荇之提前遣人去过了信。他是顾氏长房嫡脉,按理说在族中地位最高。但因他祖父还有个堂弟,多年前辞官之后归隐故土,因着辈份原因,便在族中做了个族长。

虽然顾荇之如今官拜三品,但婚丧嫁娶,说到底还是顾氏家事。只要是家事,那身为后生晚辈的他,自然需要征得族中长辈的同意。

他一路上赶得快,到了之后只稍作歇息,便换上事先备好的玄袍,去了顾氏宗祠。

按照顾氏的规矩,白袍为丧、红袍作喜,而玄袍,是只有在犯了族规,自请训罚的时候才穿的。

宗祠里,历代祖先牌位排列齐整,祠堂里供奉香火不断,青烟袅袅,肃穆而庄重。

牌位之前,已经坐了几位胡须花白的长老。

正中的位置上,坐的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虽然须发皆已银白,但一双JiNg明的眼眸依旧熠熠。他见顾荇之一身玄袍进来,身前那只扶着缠枝纹拐杖的手微微紧了紧,苍老的唇角抿成一条线。

这么几日的时间,足够将顾荇之的婚讯从金陵传回陈留。

其实在接到他来信的时候,顾洵德就猜到了顾荇之此番的用意。但如今亲眼得见他一身玄袍的样子,还是有些难以从惊讶的情绪中缓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待到顾荇之走上堂来,撩袍笔直地一跪,他才杵了杵手里的拐杖,缓缓开口道:“长渊,你是叔公看着长大的孩子,从来都是进退有度、知礼明义,如今这样,到底是为了哪般呐……”

顾荇之将手叠于额前,深深一拜,“长渊因情难自制而越矩,自知有辱顾氏家门,今自请受罚。”

“不娶她不行么?”苍老的声音在青烟之中显得云遮雾罩,顾洵德道:“其实你若真的喜欢,收进府里做个通房、做个侍妾,只要不进族谱,这件事我就当一场误会……”

“不可。”

简单的两字,如金石掷地。

顾荇之再次跪直了身T,看着顾洵德恳切道:“此事从始至终都是我的错,顾氏家训君子喻于义,若长渊犯错却推诿于人,此乃不义。已经犯的错,不可再用错误去掩盖。”

言罢叠手再拜,“请叔公成全。”

顾洵德沉默,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来,“你就不怕往后世人将会如何议论你……”

“长渊不惧人言可畏,但求问心无愧。”

平静淡然的语气,却震住了在场所有人。

同时也明白地告诉了在场所有人,他知道此举会为自己招来流言蜚语。但即便如此,为了娶一个nV人进门,这顾氏家规,他也绝对要忤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荇之解下外衫,叠好放在身侧,在顾氏宗祠陈放的列祖列宗牌位前挺起脊梁,跪得笔直。

“好吧,既然你坚持……”顾洵德叹气,抬手对等在一旁的家仆道:“请家法吧。”

一根拇指粗细的短鞭被人端在金盘里盛了出来,族老们看了,都不禁倒x1一口凉气。

那东西说是短鞭,实则b鞭子更y,结结实实由牛皮扎成,上面还有短钉故意做成的倒刺。

顾氏虽有这样的家法,但实际上从未有人尝过。据说前朝也有一种相似的刑罚,能活活将人给打Si。

而顾荇之见到这条短鞭之后,依旧神sE平静。他俯身下去,将双手垂于身侧,把穿着单薄玄衣的后背留给了行刑的家仆。

有人还要劝,却被顾洵德阻止了。顾荇之的秉X和脾气他都清楚,再劝也是没用的。

“还请各位不要因为顾及长渊的身份便有意从轻,”顾荇之道:“未来的日子,长渊想求一个无愧于心。”

说完对着家仆一拜,“请吧。”

见他如此决绝,短暂的沉默过后,顾洵德终是对那执鞭的人微一颔首。

“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短鞭破空,而后落于皮r0U之上的惊响,让在场所有人都屏息凝神,面露不忍。

那样的鞭子,几乎是在沾到背部的一刹便撕裂了单薄的衣衫,绽起一阵血雾。

皮r0U连带着布料都被拽下来,留下深深的一道血G0u,周围的皮肤迅速泛紫。几鞭下去,顾荇之的背上便再也找不到一块完整的地方。

“啪!”

又是一鞭闷响,背上Sh了一片,也不知是被血染的还是被汗浸的。方才还能稳住身形的顾荇之晃了晃,堪堪要往前扑过去。他只能将双手深深抠住身下的砖缝,指节泛白。

“算了吧,罚一罚,长渊知错便够了,别真打出什么事来。”有人已经忍不住开始劝说。

然而顾洵德只是沉默地扶着拐杖,一言不发。

堂下这个人甘愿受罚,哪是因为知道自己做错了。他不过是想以这样的方式堵住族人的嘴,让他那个名不正言不顺的未过门妻子,往后能不用看别人冷眼过活。

所以今天这顿鞭子,他必须得挨。最好还得是挨个惊天动地,打去他半条命才好。

越是这样,族人越是理亏,往后,便越是不好为难那个他要护着的nV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啪!”

又是一鞭,顾荇之已然有些恍惚。只觉背上有无数火线烧起,绵延不断,一cH0U一cH0U的,直cH0U得他额间青筋暴起,太yAnx胀痛。

他忍不住往下一栽,险些扑倒在地。

他想起今早离府的时候,花扬拉着他袖子,一脸怒气地问他:是要去多远的地方,这么久才能回来。

他只能随口以公务繁忙敷衍她。

不回来不是因为远,而是因为不能让她看见他的伤。

成亲果然很麻烦啊,命都去了半条。

顾荇之这么想着,咬了咬牙,用手肘将自己撑住了。眼前泛起白雾,一滴滴冷汗顺着鼻尖滚落,滴在石砖上,溅起浅浅的水花。

顾氏百年的列祖列宗面前,他默默咬住了舌根,直到嘴里泛起血腥,这顿鞭子才终于停下来。

足足二十鞭,一鞭不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后一鞭落下来的时候,顾荇之松下紧绷的背。一瞬间,痛感和困顿都席卷而来,眼前的烛火化成点点光晕。

“叫大夫!”

朦胧中他听见有人喊,“快把大夫请来!”

顾荇之好像又做了一个梦。梦境里,满屋都是清苦的药味。

六月的盛夏,他披着一件略厚的外氅,斜靠在架子床的一侧,手里是福伯为他端来的一碗汤药。

药已经没了热气,碗口上留下一圈细水珠,偶尔骨碌碌地滚落一颗。

福伯推门进来,看见他这副样子,默默叹了口气,行到一旁对他道:“秦侍郎来了。”

顾荇之这才有了点生气。放下手中的药,披衣想要下床见客。

“你别动,”秦澍进来看到他已经掀开了锦被,慌忙制止,“不是她的事,人我还没找到。”

顾荇之一听这话,神sE黯淡下来,复又躺回了床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来是要告诉你另一件事,”秦澍道:“但你听了别激动,身子要紧。”

不说还好,秦澍这么一说,原本平静的心绪霎时被拧紧了。顾荇之转头看向他,黑沉沉的眸子泛起不一样的墨sE。

“咳咳……”秦澍清了清嗓子,言简意赅道:“春猎出事了。”

没等顾荇之问,秦澍又兀自道:“有人混入随猎队伍刺杀,看样子是朝着宋是瑜去的。”

“成功了?”顾荇之问。

秦澍摇摇头,复又道:“刺杀虽然没有成功,但北凉人借题发挥,W蔑此番意外是朝廷针对他们所做的,提出割地赔款,遣皇室之nV和亲。”

顾荇之豁然坐直了些,腹间刀伤扯得他额间冷汗淋漓。秦澍要去扶,被他挥手制止了。

“是她做的么?”他问,语气里带着笃定。

对面的人没有回应,半晌,点点头,将手里一张布条递给顾荇之,“这是从S偏了宋是瑜的箭上取下来的,我们都不知道是什么,兴许你能看懂。”

那是一张平白无奇的衣料,像是有人临时兴起,从衣摆上扯下来的。素白的颜sE,质地柔软亲肤,符合她向来不肯委屈自己的作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忽然有些胆怯,伸出去的手竟也开始颤抖。

拾起,翻开。

他看见上面用g涸血渍留下的一个“叉”。

心头猛然一悸,顾荇之醒过来。

x腔里头那颗怦然乱跳的心还犹自惊惶着,撞得他嗓子发紧。

他稍微撑起一点身子,才发现自己现下是趴在床上的。饶是伤口已经处理过了,一动,还是觉的背后火辣辣地疼。

看来告诉她自己得离开五日是对的,省得回去了还得绞尽脑汁编借口骗她。

顾荇之的目光随着屋内陈设落到那扇半掩着的窗,屋外明晃晃的yAn光透进来,夏蝉在枝头呱噪,叫的他有些心烦。

“郎君?”有人推门进来,看见顾荇之醒过来,语带欣喜。

“我睡了多久?”他问,一开口,嗓子里都是沙哑和疲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厮放下手里端着药碗,行过去扶他,“睡了一天一夜。大夫看过了,嘱咐一定要好生将养,如若寒气入T,只怕以后会留下病根的。”

顾荇之应了一声,接过药碗仰头喝了。

“郎君吃点东西吧。”小厮说着话,将手里的一碗白粥递给顾荇之。

门外响起一阵吵嚷,似乎有人絮絮叨叨说了些什么。继而脚步窸窣,杂乱且沉重,急匆匆地向着顾荇之这边来了。

屋内的两人对视一眼,不明所以,直到房门被推开。力道之大,门扉都险些被扒下来。

顾荇之一怔,看见门外一个不怎么熟悉的人影。

他喘着气,手里的马鞭都还来不及放下,只用袖口擦着额角的汗道:“顾大人,秦侍郎让卑职快马加鞭赶来告诉你……”

“顾府、顾府出事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日落时分的秦淮河,大约是一天当中最好的时候。

烟波浩渺的河面倒映着漫天金红的晚霞,浴浴熊熊。天边一抹残yAn,殷红的sE泽,仿佛是谁的血被泼在了上面。

顾荇之勒住手里的缰绳,将马停在秦淮河南岸。

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已经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有官兵清场,周围并没有聚集群众,但目之所及处,仍是乌泱泱的一片。

秦淮河,日落时。

眼前的场景与梦境重合了。

顾荇之觉得恍惚,一时间也忘了要下马。直到从人群中跑来一人,唤了他一句,“顾侍郎。”

来人是秦澍的侍卫。

“出了什么事?”他冷声问,收鞭侧身。

然而动作拉扯到背上的伤,他身形一滞,险些从马上摔下去,好在一旁的侍卫赶快扶了上去。

“出了什么事?”他推开侍卫的手站直,又问了一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侍卫一怔,赶忙回到,“今日大人府上的姑娘出门采买,行到这间家具铺便遇到了大理寺要来拿人。”

“拿人?”顾荇之蹙眉看他,“拿什么人?”

侍卫顿了顿,低头道:“林大人说接到可靠消息,大人府上的姑娘身份可疑,要拿她回大理寺问话。现在秦侍郎带着人,在前面跟大理寺的对峙……”

没等他说完,顾荇之便吩咐道:“去告诉秦侍郎和林大人,说我来了。”

不消片刻,面前的人群便起了一阵SaO动。众人纷纷向两旁避让,为顾荇之留出一条通道。

道路尽头,他看见了那个一身白衣的nV子。她惊魂未定地躲在秦澍身后,轻飘如烟,怎么看都觉得恍惚。

“顾侍郎,”没等顾荇之先开口,人群中便传来林淮景的声音。

这么一喊,秦澍和花扬同时都看了过来。

然而在她的目光触及到他的那一刻,顾荇之却不敢看她,兀自将眼神移开了。

林淮景穿着一身紫sE官袍,悠缓地从一众侍卫身后走出来,看向顾荇之的眼里带着戏谑的笑意。

及至行到他跟前,林淮景才装模作样地揖了一礼,道:“林某手上接了个案子,本想传大人府上的姑娘回大理寺一问,奈何秦侍郎半路带人阻拦,说是依大人之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逮捕批文吗?”简短的一句话,声音冷沉。

林淮景一愣,故作不解道:“林某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堂堂大理寺要传个庶人问话,竟然需要朝廷批文。顾侍郎的架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冷沉的眼扫过来,林淮景戛然收住了话头。他听见顾荇之冰泉玉质般的声音响在头顶,夹杂着些许寒意,“她是我顾氏长房嫡系将来的主母,朝廷从三品大员未过门的妻,不是什么庶人。”

林淮景被他这陡然冷冽的语气震住,颤巍巍地往后退一步,虚扶了扶头上的官帽。他稳了片刻,而后嘴角才扯开一丝淡笑,问顾荇之道:“顾侍郎应该不知道林某要问的,是什么案子吧?”

言毕举起右手,朝身后g了g手指头。

不算安静的街道一侧,窸窣脚步传来。片刻后,从林淮景身后行来一个身披斗篷的nV子。

她穿着宽大的玄sE氅衣,氅衣罩住了头,看不清样貌。

林淮景轻笑一声,对着顾荇之道:“这位姑娘顾侍郎还没有见过,是今日一早有人送到我大理寺来的。”

说话间,林淮景对着那nV子做了个手势。她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块东西,递到林淮景手里。而后摘下罩住头的氅衣,露出藏在里面的脸。

那是一张与覃昭颇有些相似的脸。略y朗的五官,扁而平的下颌,眉宇之间,也有着他的几分英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淮景接过nV子递来的东西,往顾荇之眼前摊开,道:“顾侍郎虽未见过故友之妹,但与覃昭兄弟情深数十载,这件东西,该是认识的。”

顾荇之怔忡,垂眸只见一个银质的长命锁静静地躺在那里。

火sE的夕yAn为它镀上一层金光,正面那两个雕制的“百岁”二字,看在眼里,仿若火烧一般灼热。

他怎么会不认识。

覃昭也有一把一模一样,在他将花扬带回顾府的那天,他便交给了她。

一瞬间,现实、梦境、回忆……

所有的一切霎时翻搅起来,顾荇之觉得胃腹cH0U痛,竟然有一种从未T会过的茫然。他像是凝滞住了一般,甚至忘了转头,去寻找人群之中的那道白影。

他忽然想起很多事。

那一夜陈府里偶遇的刺客。

秦澍告诉他殿前司虞侯行踪的时候,唯一在场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有那支她亲手交给他的鎏金花簪……

原来凶手的目的根本不是威胁他,而是借此接近他。

就连那一晚,令他心怀愧疚、情难自制的刑部作证一事……都是她一早算计的。

心里忽然空落落的,像被封印进了一个巨大的冰窖。四周都是高墙,沉沉地压下来,有种围追堵截之感。

处心积虑、步步为营……

一种不真实的荒谬感将他包裹,犹如浮在半空。一片寂静中,他转身缓缓地走向那个白影。

夕yAn拖着最后一点YAnsE扑洒在她的眼睛,仿佛整个银河都被她锁在了里面,让人一看就丢了所有脾气。

脑海中,千形万象在这一刻汇聚。

他记得她Ai吃糖、害怕黑、Ai耍小脾气、偶尔难哄任X、会为了他不顾一切地往刑部正堂一跪。然而此刻,他却不再清楚这些他记忆里的细节,哪些是真的、又有哪些是假的。

“你……”声音哽咽在喉咙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狼狈,想问的话不知从何问起,一开口却变成了那句,“你现在很安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里是县衙,你现在很安全。”

时光回溯,顾荇之想起来,这句话也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对她说的。那时她很害怕,半晌才伸出手,颤巍巍地在他手心写下“窈窈”两个字。

于是,他还是习惯X地伸出手去。

汤汤水逝,空余晚风。

顾荇之没有等来掌心处的落笔。

半晌,他听见一道平缓清丽的nV音,甚至还带着点笑,她说:“顾长渊,别傻了。你这么笨,会让我赢得没有成就感。”

倏地,有什么东西轰然一落。那只等在半空的手颤了颤,抓空,再握紧。

晚霞愈烧愈盛,云层波涛涌动,背上的痛偏又在此刻灼热起来,撕r0U裂骨。

然而顾荇之却只是缓缓收回了手,黑沉的眸子里染上一层寒霜,平静地垂眸看她。

“殿前司虞侯是不是你杀的?”他问,声音苍白而倦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花扬歪了歪头,坦然道:“是,不过他人真蠢,b不得你有趣。”

“覃昭是不是你杀的?”顾荇之又问,语气冷凝如冰。

花扬思忖片刻,耸耸肩,“不算是吧,我只是将他推给了花括。”

顾荇之冷笑,额角渗出细细的汗珠也不擦,只b视着她道:“陈相呢?是不是你杀的?”

花扬摇摇头,颇为惋惜地道:“没赶上。若那晚动手的人是我,也就没了这后面许多乱七八糟的事了。”

“那我呢?”

那我呢……

此话一出,面前的人倒是罕见地愣了愣。顾荇之看着她,神sE淡然,不悲不怒。

那双琥珀sE的浅眸映着落日长河,头一次出现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空茫感。但也只是短短的一瞬,如霞sE变幻、稍纵即逝。

面前的人笑起来,眼眸如星、眉目如月。这样一张美好的面容,朱唇轻启时,说出的却是冰冷冷的句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行吧,”她说:“若是他们晚来些时日,兴许还能跟你多玩儿一会儿。”

玩,她用的字是“玩”。

听见她回答的那一刻,顾荇之只觉得x中一沸,似有什么东西不管不顾地翻涌而上,仿佛一头关不住的兽,横冲直撞,要将他原本清明的心都撕碎了去。

顾长渊,你能不能永远对我这么好?

这句他镌刻在心的承诺,在她看来也不过一场玩乐。

“铖——”

长剑出鞘,衣袂带风。

花扬一愣,只觉面上一阵罡风撩过,带着他身上特有的木质香息。喉间有点点凉意,好似什么y而冷的东西抵在了那里。

她微微低头,发现是一把森凉的剑。

“你要杀我?”她问,语气间满是戏谑的轻佻,“你舍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长渊,你舍得杀我?”

他记起那种天旋地转的撕裂感,记起梦境中那一柄冰冷的匕首。眸光一闪,一抹冷白从她手里闪出,惊鸿一般。

顾荇之下意识往旁侧一避,长剑落地,而那柄匕首便擦着他的腰封飞出,引来身后人群的SaO乱。

g净决绝、毫不留情,像每一个训练有素的刺客该有的样子。

原本各自为营的侍卫得令,纷纷提剑,向着花扬攻去。一时之间流光碎金的秦淮河岸刀剑铮鸣,打杀不断。

她立于人群之中,翻转间裙摆猎猎,手起剑落、白衣染血,全然不见他熟悉的那副娇憨可Ai。

“顾长渊!”秦澍从身后过来拉他,“你傻愣着g什么,跟我去旁边呆着,别在这儿碍事!”

“铿——”

尖锐的金属擦挂让人心间发麻,前去围攻的侍卫倒了一个又一个。

花扬轻身一跃,翻上秦淮河的护栏,回头看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晚霞的光碎在她的眉眼间,白衣上的血渍愈发地猩红。

这才是真的她。

一个嗜血喜杀、罔顾人命的刺客。

周围忽然很安静,静到能听见晚风吹过的呜咽空响。

顾荇之从头到尾都是平静的,他步伐沉稳地行到外圈侍卫身旁,沉默地取来他手中的弓。

夕yAn的余烬落在森凉的箭头,仿佛燃起一簇火苗,灼灼地动着。

挽弓、搭箭,弓成满月。

“咻——”

一支箭矢破空而来,g净利落,就像他一贯的行事风格。

“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极轻、极细的鼻音,本该淹没在刀光剑影之中,可他还是听到了。

那抹白影身形一滞,不敢置信地看着那支稳稳扎入自己肩头的箭。

兵荒马乱、围追堵截,她抬头看他。

四目相对,浅眸中星光一闪,他看见她的嘴角的一抹浅笑:

顾长渊……

她无声地对他做着嘴形,像两人往常一样。

白光一闪,眼前的人像一只被冷风吹落的蝶,向着秦淮河轰然跌去!

——————

nV主Si,全文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花扬几乎是背朝下砸进河里的。

意识在入水的一刻空茫了一瞬,脑中轰然,隐约出现的声音不是该如何逃命,而是顾荇之竟然拿箭S她。

花扬虽然行事随意,X子乖张,看起来不像什么有城府的人。可她知道自己对他人的判断和把握向来都是准确的。

这辈子活到现在,能这么狠地伤到她的,顾荇之还是头一个。

“这边!跟上!”

河面传来纷沓的脚步,晚间最后一抹夕yAn隐去,水面映照着岸上的华灯和火把,影影绰绰,好似幽冥之火。

到底是求生的意志占了上风,花扬很快整理好思绪,咬牙往远一点的河岸游去。

距离她方才落水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用于排水的泄洪道。花扬确定官兵还没有追到此处,悄悄从水里起了身。

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T力不支,她上岸时脚下一滑,整个人往河岸上扑下去,那支扎在肩头的箭便又往里进了一寸,疼得她太yAnx一跳。

长痛不如短痛。

她g脆利落地将箭一拔,随手扔进了水波微澜的秦淮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们!搜这里!你们!跟我来!”

追兵的声音愈近,花扬没有时间再矫情,咬着牙,手脚并用地爬上了河岸,侧身躲进那个漆黑的泄洪道。

然而她前脚才进去,洞口就被蜂拥而至的火把点亮了。她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慌乱之中躲进来的这个泄洪道,竟然是个已经被废弃封Si了的。

“大人!”身后传来衙役清晰的声音,火光熊熊地落在洞口。

花扬听见那个清朗如玉的声音“嗯”了一句,接着便是哗啦声响,有人蹚水而来。

肩上的伤已然痛得没了知觉,只淅沥沥地滴着血,落在脚下的石板上,很快就是小小的一滩。

“等等!”

恍惚间,花扬听见不远的地方传来顾荇之的声音,染着些在他身上极不常见焦躁。

众人得令,皆数屏息。

周遭立时安静下来,空阔的河道里只剩火把哔剥夹杂着冷风呜咽。

滴嗒——滴嗒——滴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花扬一惊,赶忙捂住肩上的伤口,可如注的血根本止不住。

顾荇之一定也听到了。

所以才会让大家不要出声,因为他要借此辨认自己的位置!

花扬心中轰然,然而眼前的点点星火倏地转了个方向,朝着她这边过来。

呵……

小白脸真有他的。

火光渐近,已经快要落到脚下。花扬咬牙,屏住呼x1让自己再往河道的石墙上靠近了一寸……

下一刻,跃动的火把一闪,照出泄洪道里空旷的石阶,和上面一滩殷红的血迹。

顾荇之怔了怔,苍白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应该是从这个辅道逃了吧。”秦澍过来,将手里的火把挥了挥。

辅道b仄,只能容纳身形娇小的nV子通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条道是通向哪里的?”顾荇之问,声音凛冽。

秦澍顺口回到,“河道的事我刑部怎么知道,这得问工部啊。”

言毕一顿,却见顾荇之一副眉头紧锁、魂不守舍的样子。

秦澍当他是担心跑了犯人,便连忙安慰道:“不过她受了那么重的伤,自己一个人是逃不远的,我这就去城防司和刑部调人手过来,全城搜捕。”

“先封城。”顾荇之道,语气独断。

“哦……好,”秦澍顿了顿,又道:“但只为了抓个刺客,你把整个金陵城都封了,这要是上头怪罪下来……”

“由我一力承担。”顾荇之淡然道:“事关陈相一案,我这就进g0ng向皇上请旨。”

然而脚步一顿,他似是又想到什么,微微侧身叮嘱道:“备个大夫吧,兴许用得上。”

“什么?大夫?”

秦澍几乎快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在刑部这么多年,备个大夫抓刺客的命令,他还是头一回听到,正yu问个明白,又听顾荇之道:“让她活着,兴许能从她嘴里撬出点线索。”

“哦……”秦澍了然地点头,“那她要是拒捕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面前的人默了默,周遭皆静。泄洪道里呜咽的夜风拖拽着火光晃动,恍如一场交战对垒。

良久,他听见顾荇之淡漠地吐出四个字:

“格杀勿论。”

入夜后的金陵繁华堆叠。人马往来的街头华灯初上,喧阗热闹。

“看路!”

耳边一声怒喝,让花扬已然恍惚的神智清明了一瞬,原本虚虚挂着的手臂往人脖子上紧了紧,花添被她带的踉跄了几步。

“你敢给我晕过去试试。”威胁的语气,熟悉的冷漠。花扬笑起来,伸手拽住了花添披散的头发,疼得她“嘶”了一声,却没有挣开。

方才那样危机的关头,是花添救了她。

其实从大理寺在秦淮河岸要逮捕花扬的时候起,花添就已经悄悄潜在了人群之中,等的就是一个时机将她带走。

“认真的?”花添问她,语气中是难掩盖的愤懑。

花扬知道她要说什么,强撑着道:“人有失足马有失蹄,我不信你就没失过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说的是你出手的位置,”花添讽刺道:“我以为你只对别人的脖子和心口感兴趣。”

花扬撇撇嘴,实在没力气跟她斗下去,只又将自己往她身上攀紧了点。

一路上,两人已经听闻顾荇之封了城,而且城中的街道都设置了关卡,但凡见到夜归nV子,官兵都会挨个排查。

玄sE的斗篷在河风中鼓荡,花扬用兜帽将自己的脸遮了起来。两人沿着河边行到一个车马行,花添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递给花扬道:“团起来塞到小腹位置。”

花扬已然自顾不暇,也懒得问她,只依言照做了。花添扶着她,往一个正在收车的车夫那里去了。

“车夫!”花添唤了一句,声音听起来很是焦虑。

那人慢悠悠抬头,没等他开口问,花添便又兀自道:“我妹妹怀胎九月,方才落水动了胎气,现在好像是要生了,家里已经给请了稳婆,能不能请您捎带我们一程?”

花扬一怔,因为方才的打斗和落水,她的裙摆此刻Sh漉漉地沾着血。原本还担心被人发现不好解释,可是被花添这么一说倒也变得合理起来。

眼见那车夫的目光瞟过来,她赶紧将自己用斗篷拢得紧了些,只露出个塞了衣服大肚子。

车夫果然让两人上了马车。

待花扬靠着车壁坐好,花添从腰间m0出一包止血粉,扯开道:“痛就叫吧,等下过关卡的时候,有多痛就叫多大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记住了?”语毕将她襟口一拉,露出肩膀上那个血淋淋的大窟窿。

“啊——”

nV子凄厉的尖叫从车厢中传来,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如预料中的一样,马车没走多久,便在刚驶上主街的时候被盘查的官兵拦了下来。

“咚咚咚——”

来人用刀柄敲击车壁,厉声道:“里面的人出来一下,刑部奉命盘查。”

花扬神sE微凛,面sE苍白。然而花添却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就着满手的血掀开了车幔。

车厢内浓重的血腥气登时扑面,官兵神sE一怔,纷纷拔刀。白森森的寒气一闪,花添故意往后一坐,用身T将花扬的脸完全挡住了。

“怎么回事?!”官兵厉声盘问。

花T1aN故意愣了愣,惊魂未定地道:“回、回官爷,我妹妹快生了,这会儿正赶着回家找稳婆呢……”

几人闻言蹙了蹙眉,眼神略过花添往她身后的nV人看去。

车厢内的坐榻上有气无力地躺着个nV人,她裙摆上沾着大片的血渍,隆起的腹部掩盖在玄sE外氅之下,隐隐能看见个轮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中一个官兵凛了凛神sE,用手拨开花添想要上车一探。

“啊——姐、姐姐……姐姐救我……”

车内nV子哀声惨叫,声音断断续续地,已然没了力气。

那官兵听见声音,放在车幔上的手颤了颤。花添赶紧哽咽地求到,“大人你行行好,我妹妹真的快不行了。人命关天,更何况这是一尸两命的事。”

“这……”

眼见排查的官兵犹豫,花添又将车幔掀开了一点。她微微侧身,将花扬裙摆底下两条沾着血的光lU0长腿露了出来。

生孩子都是要脱K子的,方才为了以防万一,花添就着手上的血也在她大腿上抹了几把。现在这么隔远了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盘查的官兵果然一愣,有的红了脸,有的白了脸,继而纷纷移开目光,对她们的马车挥手放行。

花添又哭又笑地道了谢,转身坐了回去。

“驾——”

马车悠悠驶过繁华长街,两旁灯影摇晃,头顶月sE如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澍抬头看了看廊檐上的月,叹口气,再回头看了看那个隐没在青烟袅袅里的人。

静夜里弥漫着供佛才用的白旃檀香息,沉静而内敛,像极了他一贯给人的感觉。

秦澍也是后来才知道,顾荇之从陈留赶回来的前两日,才受过了顾家宗祠的二十道鞭子。故而当天夜里,他进g0ng请完命就熬不住晕了过去。

想着这人身边向来没人照看,秦澍不放心,便自请在顾府留守。然而顾荇之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锁进顾府里的小佛堂。

五日五夜,除了必要的公务之外,不见客、不进食。他安静地跪在一方蒲团上,对着那尊白玉观音念诵佛经。

秦澍记得上一次顾荇之这么做,还是在他九岁的时候。

那一年,顾荇之的阿娘被他祖父关进了这间小佛堂,不许他们母子相见。

彼时,秦澍为了国子监司业留下的一篇策论来顾府找他。时还在世的顾公因着他公主长子的身份不敢怠慢,便让福伯带他去了这间佛堂。

门外,福伯偷偷往他手里塞了一块g粮,哭着求他将东西带进去,因为顾公不许少爷见夫人。所以只要顾荇之一去佛堂,他便会被罚禁食,而少爷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秦澍不解,及至看见里面青烟缭绕之后,那道横隔在母子之间的屏风下,小小的一个顾荇之,静静地坐在他阿娘身旁。

她念诵佛经忏悔,他便在一旁默默看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据说那时他一连去了七日,便真的饿了七日,直到最后晕过去被家仆抬出来才算完。可后来待身T好转,顾荇之还是一空便偷偷去佛堂看他阿娘。

这样与顾公的两方拉锯,一直到两年后顾夫人去世才真正结束。

许是因为在他那g枯的少年时光里,顾荇之并没有尝过什么亲情温暖,故而他冷情冷X,待人接物总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世人总以为顾侍郎温文尔雅、谦逊随和,但秦澍知道,这人骨子实则是藏着一GU狠的——守在佛堂绝食的时候狠、七年前退婚的时候狠、这一次默默挨下这顿鞭子的时候依然那么狠。

顾荇之向来如此,把事情做绝,也从不给自己留后路。

如今陈相一案的幕后将他b到这里,秦澍知道,他恐是不会再忍了。

“大人,”身侧响起福伯的声音,秦澍斜倚在廊柱上回望。

福伯看了一眼佛堂里的顾荇之,小声道:“宋世子来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你让他去正堂等着。”

夜里寂静,饶是福伯刻意压低声音,他的话还是传到了佛堂里。顾荇之闭目合十,放下手里的佛经道:“我换件衣裳就来。”

正堂里,一身银绯sE锦袍的宋毓,正用手里的折扇敲打博古架上一个汉白玉莲花式香炉。那样华YAn张扬的颜sE,任谁穿在身上都要被奚落一句“哗众取宠”,偏生唯宋毓穿了,只会让人生出“翩翩少年郎,绝代正风华”的感叹。

顾荇之一袭青衫素袍,儒雅淡然。但那苍白的脸sE、眸中的倦意,却是怎么也掩不住。

宋毓与他自幼便有交情,如今见他将自己搓磨成这幅模样,要说一点不愧疚,那是假的。

“别了,”宋毓扶住顾荇之准备揖礼的胳膊,玩世不恭地笑到,“按爵位,你得给我拜;按官职,我得给你拜。这么来来去去,也不嫌麻烦。”

顾荇之淡淡应了一声,延请宋毓往堂下的太师椅上坐下了。

“本该我先来探望的,但听子望说你这几日闭门不见外客,故而……”

没说完的话被顾荇之挥手阻断在喉头,烛火盈盈下,他默然地微颔着下颌,长而浓密的睫毛垂落,在白到几乎透明的下眼睑处留下两道浅浅的影,看起来冷淡得不像个活物。

“念及你我旧识,我便也就不绕弯子了。”顾荇之一顿,继而才道:“今日找你来,是想与你做笔交易。”

宋毓怔忡,好不容易收起那一贯吊儿郎当的样子,神sE凛然地看向顾荇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知道你喜欢马,因为封地在易州,靠近北凉,所以早年王府里置重金买过几匹北凉出产的汗血宝马。”

宋毓闻言一愣,然不等他开口,顾荇之兀自又道:“我打算借来一用。”

这些话正如顾荇之所言一样,直入主题。宋毓被他这直来直去的开场白震得半晌没回过神来。

不过也不怪。顾荇之升任中书侍郎之前,是御史台的御史中丞,专管百官弹劾考绩,掌握他个把吃喝玩乐、挥金如土的把柄,并不奇怪。反正这些事,他本身就是故意给做朝廷看的。

只是此番顾荇之开门见山地要借马,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宋毓一时也没有想太明白。

“不过你尽管放心,”顾荇之又道:“除我之外,没有人会知道那些马是你的。事成之后,掌管天下马匹的群牧司,你若想要,我便送你。”

此话一出,宋毓彻底怔住了,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收起三分刻意的潋滟,看着顾荇之,无声地眨了眨。

把群牧司送给他,顾荇之这话任谁听了都要惊掉下巴。

且不论当前北凉虎视眈眈的局势下,掌管群牧司到底意味着什么,就说朝廷内主战派多次提议的北伐难以成行,有一部分原因就是群牧司被吴汲把控,调不出足够战马。

如今顾荇之要从群牧司入手,看来是铁了心要参与党争,与吴汲正面抗衡。

可是,从林淮景对待那个“假窈窈”的态度来看,倘若吴汲就是暗杀陈相的人,林淮景不会幸灾乐祸地要去缉拿刺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原本宋毓此举想是以真窈窈为饵,探吴汲的底,可结果却让整件事更加的扑朔迷离。

他都能看出来的道理,顾荇之不会不知道,所以此番他要对付吴汲……

夜风将烛火吹得颤了颤,脑海中万千的思绪在这一刻轰然一动,宋毓想起陈相的那本棋谱。

弃子入局。

莫非陈相在赴Si之前就看明白了棋局的走向,知道自己Si了以后,能够继他衣钵的人,有且仅有顾荇之?

说不定陈相也一早便知朝廷会招他入京,任职鸿胪寺少卿,那么北凉、春猎、还有自己私藏名马一事……

又有多少是早已在他的算计里?

棋局已经摆好,只待请君入瓮。

如今的顾荇之怕是也想明白了这一点,决定跟着陈相的指引,做自己该做的事。随机应变,且看且行。

所以,陈相如此安排,是要自己与顾荇之联手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毓心中一凛,广袖之下的手豁然握紧,额角很快出了一层冷汗。

满室飘摇的烛火里,他看向顾荇之。两人认识十余载,他向来知道这人是个什么脾气。

顾氏后人,天下苍生,可他要做的事,目前连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会牵连到哪里。若是有一天,两人走到背道而驰的地步,以顾荇之的手腕,宋毓自认不会是他的对手。

他苦心蛰伏十余年,若不想前功尽弃,理应耐心等到局势更加明朗一点才是稳妥之计。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目前顾荇之要对付吴汲,宋毓乐得相帮。再说要是能在群牧司安cHa自己的人,与他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沸腾的思绪冷却下来,一双桃花眼微微弯起,挂上笑意。宋毓侧身往太师椅上一靠,含笑道:“那便就这么说定了。”

花扬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样久的一觉了。

在顾荇之身边的这些日子,就好似一个悠长的梦。而那样的平静安逸,仿佛自从她娘Si之后,便再也没有过了。

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厨房里那个热气蒸腾的灶台。锅里的水烧开了,咕嘟咕嘟冒着白汽。昏h的油灯摇曳,落在水雾上,晕染出柔和的温暖。

花扬坐在一方案板后,单手撑头,安安静静地看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雾气里的nV人身形纤细,在游移不定的团团白汽里忙碌。那把窄肩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压着,略微有些佝偻。然而她掀开锅盖,回头看花扬的时候,还是笑得眉眼弯弯。

画面静止在这一刻,周遭油灯愈见昏h,漩涡一样地翻搅起来。

记忆中的那张脸被扭曲,好梦忽然就变成了噩梦。

花扬看见小小的自己被人摁在案板上,一柄白森森的刀倏地一晃,冷光b向她的后心。

然而记想象的惊痛却并没有传来。她觉得自己撞入一个柔软而又温暖的怀抱,猛地朝前一扑,侧颊忽然就Sh了一片,腥热黏腻。

花扬一怔,身后却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他说:“别怕,你现在很安全。”

鼻息间是淡淡的木质香息,画面一转,一切又回到了那一晚刑部的正堂上。

“顾长渊……”恍惚的梦境里,她低低地呢喃了一句。

“你醒了?”画面外头,花添的声音穿透幻象,惊破残梦。

花扬挣扎着醒过来,蹙眉看见花添略带不满的眼神,只觉脑中空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方才在叫谁的名字?”花添问,一向冷淡的神情泛起涟漪,脸sE也黑下来。

“名字?”花扬眨眨眼,无辜道:“我梦到我娘了。”

“你娘姓顾?”

花扬白了她一眼,撑臂想要坐起,花添自觉扶了她一把,顺便递去一个软垫。

“你变弱了。”花添坐回床沿,侧头定定地看她。

花扬依旧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轻哂一声,转开了头。

面前的人却强y地将她的脸掰了回去,神sE肃然地问到,“你是不是喜欢顾荇之?”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花扬倏地笑开了。

许是笑得太张扬,动作间肩上的伤口被拉扯,疼得她“嘶”了一声。花扬这才端上那副一贯散漫的态度,回看着花添道:“若是我告诉你,是他喜欢上了我,你信不信?”

花添怔了怔,气得翻白眼。她g脆伸手扒开花扬那被裹得里外三层的肩道:“嗯,他喜欢你,所以给了你一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花扬闻言却笑得更开心了。

她点点头,一只手抚上自己受伤的肩,眼神空阔得仿佛陷入了什么美好的回忆,半晌才喃喃道:“他真是个有意思的人,一次一次,都能给我惊喜。”

花添难以置信地蹙起了眉,冷声提醒道:“我虽未遇过什么心仪之人,但好歹也知道,寻常人若是喜欢了谁,宁可伤了自己,也断不会这样伤她的。”

“嗯,”花扬点头,看向花添的浅眸中带着几分欣喜和笃定,“可他不是寻常人呀!他也只有对我才会这么疯,这说明我对他来说和其他人不一样。”

“……”花添彻底被她这惊世骇俗的思路弄得语塞,强自缓了好久才平静下来。

“我的药呢?”小臂忽地搭上一只冰凉的手,花扬抓住她的胳膊,笑嘻嘻地问。

花添被她这东一句西一句的对话弄得懵神,无声地递去一个茫然的眼神。

花扬眨眨眼睛,认真道:“没有什么促进伤口愈合,补气益血的药么?我流了这么多血,不好生补补,春猎的任务要怎么做?”

那只苍白的手被花添抓住了,她抬眼b视花扬,难得的严肃道:“春猎事关重大,千万不可出乱子,你现在这个样子……”

床上的人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兀自掀被起身,行到桌旁,端起那碗快要凉透的药,作势要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花扬,”花添再次抓住她的手,语气是少有的担忧,那双淡而远的眸子扫过来,落在她眼里,莫名地有些沉。

“我不管顾荇之是不是喜欢你,但我提醒你,若不想变成百花楼任务函上的名字,你今后最好离他远一点。”

“哦,”花扬随意敷衍了一句,抬头将那碗药喝了个JiNg光。

——————

花扬:小白脸拿箭S我,他喜欢我。

花添:……疯批的思路我不懂。

顾大人:嗯,她说的是对的。

花添:……那……祝你们幸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清晨的日光寒芒闪烁,透过勤政殿祥云纹茜纱窗,淌了一室的斑驳。

自上次徽帝在大朝会上病倒以来,这是他第一次亲政。因顾及身T状况,此番他只是小范围地召集了几位朝中肱骨。

随侍的小h门领着几位大臣入殿,顾荇之去的时候,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因着陈相遇刺一案和数日前在秦淮河岸对花扬的那场围杀,大理寺和刑部的人也都在场。

林淮景一见顾荇之,便做出亲厚的模样,对他结结实实地揖了一礼,关切道:“听闻顾侍郎近日来为了刺客一事茶饭不思少见外客,林某原本甚是忧心。可如今见得大人容光焕发,想是因为卸了御史监察一职,少有C劳了吧?”

林淮景这句话,问得并不是心血来cHa0。

之前主和派借由花扬一事,以他查案失职、泄露机密,导致线人被杀为由,向徽帝呈文弹劾,要求撤换查案人选。

他当然知道徽帝不愿,如此提议也只是用一个极端要求来施压,迫使徽帝退而求其次,罢免了顾荇之兼任的御史一职。

如此一来,主和派一直忧虑的中书令恐由顾荇之继任一事,自然短期内不会再被提上议程。

本以为顾荇之至少会出言反击,然他只是淡然地牵了牵嘴角,事不关己地回了一揖,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和疏离。

林淮景对这无端被卸了力道的反应很是不满,还yu再说些什么,便听屏风后传来御前大h门的唱报。

群臣下跪,拜见徽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徽帝的气sE看来已然好转了些许,但一张脸依然病倦着,行路也只能由太子和吴相搀扶。他行到御案后坐下,示意众人平身。

“今日召诸位Ai卿议事,主要是为了北凉使臣一事。”

徽帝以拳抵唇咳了两声,复又道:“鸿胪寺卿报呈使臣将于两日后抵达金陵,此后的安排是否一应俱妥?”

鸿胪寺卿闻言出列拜道:“陛下大可放心。”

徽帝点头,目光扫向礼部尚书问到,“关于之前提议的春猎一事,Ai卿准备得怎么样了?”

“回禀陛下,”礼部尚书将手上一份呈文奉上,“关于春猎的各项清单和细致安排都在这里,还请陛下过目。”

大h门取来呈文,呈给徽帝。

这次春猎不仅是南祁对北凉尽地主之谊,也是太子第一次参加到这样盛大又严肃的朝务里来。

徽帝自知身T一日不如一日,对于太子的培养和亲政的渴望便愈发地明显。

太子如今才及束发,心智尚幼,顾荇之猜,这也是为什么徽帝会千方百计地想扶他上为,制衡吴汲的原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手指摩挲纸张的窸窣声细碎,徽帝安静地看着清单,大殿上一时空阔无声。

顾荇之垂眸,目光落在面前h花梨木地板翕动的yAn光上,看着那些光斑被风吹得微动摇晃。

面前的景象安稳静好,身在的处境却是暗流涌动。

从接手陈相一案起,顾荇之其实是犹豫不决的。

他秉承顾氏之志入了官场,一直以来坚守的都是自己的本心:不站队、不结党,不被任何党派所容,甘愿只做徽帝的孤臣,为的就是不让自己某一天,走到一个身不由己的境地。

可是他不想,不代表别人觉得他不会。

自古以来,身处高位者最忌举棋不定。

既然时局如此、造化弄人。那么,他也不介意循着那条或被b迫、或被铺就的路走下去。

唯有先自济,才可济天下。

心绪定下来的瞬间,顾荇之抬眸看向御案后的徽帝。炽烈的yAn光透过他背后的窗牖落到手里的呈文上,那只苍白而g枯的手豁然一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道:“春猎所用的马匹是哪里来的?”

礼部尚书一怔,如实回答,“都是群牧司JiNg挑细选出来的。”

“群牧司……”徽帝低声重复,语气森寒如冰。

片刻,他转头看向立于身侧的吴汲,将手里的呈文递给他,沉声道:“群牧司为了这场春猎,给太子准备的这匹汗血宝马,千金难得,实属费心啊。”

此话一出,手捧呈文的吴汲立马白了脸。

正如徽帝所言,北凉出产的汗血宝马莫说是在南祁,就算是在北凉也是千金难得之物,往往只有皇室贵胄才有。

早年在两国还没有交战之时,南祁的马市上偶能见到一两匹,但那也是万人竞价的场面。而自十六年前的北伐一战,北凉为了限制南祁骑兵的发展,早已不向南祁国内提供战马。

宋毓的马,是他幼时于易州偷偷购得,藏在王府里养大再繁殖的。

如此一来,群牧司和户部都查不到马匹来源。

如今再被混入群牧司,赫然出现在春猎清单之上,徽帝只会认为是下面的人急功近利,想要讨好太子,偷偷与北凉使臣有了私下来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要问一个常年病弱不理朝政的帝王最忌惮的是什么,顾荇之敢笃定,那便是下面的人越俎代庖、自作聪明。

帝王不理和朝臣不报,结果一样,但于帝王而言却是两回事:

前者是信任,后者是野心。

更别说如今还牵扯进一个身份敏感的北凉使臣。徽帝不疑有人妄图通敌叛国,都是君王的仁慈。

此问一出,满堂皆寂。

礼部尚书是徽帝登基重用吴汲之后,才由吴汲提拔上来的。他出身文官科举,对兵马一事知之甚少,只觉汗血宝马是好物,对于徽帝因由这一匹名马会有的猜忌一概不知。

故而如今他也只是直觉徽帝语气不对劲,一时不敢开口,只面带不解地看向吴汲。

吴汲神sE凛然,撩袍便跪,然解释的话还未出口,徽帝疲倦地对朝臣挥了挥手,“朕乏了,今日的议事就到这里吧。”

言毕一顿,看着顾荇之道:“春猎事关重大,光由礼部和鸿胪寺C持,朕不放心。顾卿做事向来缜密,此番还烦请多分担一些。”

在场众人一怔,眼光纷纷扫过跪在御案旁的吴汲,再看看一直沉默着,隐在光影之后顾荇之,不明白为何本该由礼部主导的春猎,须臾之间便成了顾荇之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徽帝扶案起身,往屏风后行去,留下一句略显疲态的“跪安吧。”

吴汲被徽帝单独留了下来,其余人得令从勤政殿退出。秦澍沉默地跟在顾荇之身后,几番yu言又止。

及至出了正丽门,秦澍才拽住顾荇之的袖子,神sE凝重地问到,“你到底要在春猎上做什么?”

顾荇之不答,伸手掀开车幔,延请秦澍进去说话。

昨日夜里,顾荇之给了他一份用火漆封好的信件。秦澍开始没当回事,打开才发现里面装的竟然是负责此次春猎安全的徽帝亲卫,侍卫亲军司指挥使姚睿涉嫌受贿的罪证。

顾荇之在都察院自有势力,能获得这些罪证并不奇怪。但奇怪的是他借此要秦澍替他做的事——以此要挟姚睿,让他答应在春猎随侍护卫中安cHa刑部的人。

顾荇之一向不染朝堂纷争,独善其身。如今动用这样的手段去做事,在秦澍认识他的这些年里,还是头一遭。

他不知该不该应下,只能用春猎被礼部把持为借口来推脱。

可谁知就在方才,春猎的筹划转眼就被徽帝拨到了顾荇之名下。

清白的光影透过微隙的车幔落下来,在他苍白的脸上留下一道清辉,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古井无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看向秦澍,淡声道:“明日春猎,你让姚睿吩咐手下的人,将北凉使臣和南祁参与狩猎的皇亲百官都引至西北围场。特别是宋毓,看紧了。”

一顿,复又补充道:“你带上刑部的人,跟我去北场。”

“为什么?”秦澍蹙眉,面sE凝重地再问了一遍,“既然要我参与,总得让我心里有个底吧。”

顾荇之默了默,半晌,轻轻摩挲着自己手背上那道浅浅的刀痕道:“我要抓一个人。”

“一个秦侍郎封了整个金陵都抓不到的人。”

“阿嚏——”

栖兰山下,花扬身子往前一弯,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背上的长箭稀里哗啦,在箭篓里响成一片。

花添蹙了眉,回头给她一个安静的手势,压低声音道:“都跟你说了山里早晚寒凉,让多穿一件,偏不听。”

花扬r0ur0u鼻子,把匕首cHa进腰间的小囊,不理她,自顾自的开心。

花添无奈摇头,将肩上的箭筒勒紧了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此番是按计划要在栖兰山北场蹲守。

因为此处树木茂密,不仅猎物最多,也容易伏击隐藏。往年皇家春猎的时候,这里是最受欢迎的狩猎点。

宋毓声sE犬马的名声在外,彼时他还未入金陵之时,在北地易州便是每年都要大兴围猎。这样的人,必定会因为罕见的猎物往北场来。

而北场之中最为着名的狩猎点,便是他们如今所在的虎跳峡。

此地丛山峻岭,地势险要,只有下方唯一一条通路。一旦在峡口埋伏,宋毓进入之后,便不可能再出去。

百花楼似乎对这次行动颇为看重,几乎动用了楼里全部的顶级刺客。以大师兄花弧为首,浩浩荡荡数十人。

花弧和花添在楼里待得最久,声望最高,两人在前头探路。花扬则懒懒散散地跟在后面,拈花惹草,哼着小曲儿,一副春游玩乐的样子。

及至行到埋伏点,花弧拉开背上的行囊,给每个人纷发防身暗器和毒囊。

“我用我自己的。”花扬看着花弧递来的袖箭,嫌弃地晃了晃腰间的匕首。

花弧眸sE一凛,伸手扯下她的匕首往身后一扔,y是把袖箭塞到了她手里,然后凑近花扬威胁道:“听我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言毕将手里的毒囊重重地拍到了她手里。

也许因为这是她受伤恢复后的第一个任务,花扬今日的心情格外好。

于是她也懒得跟花弧计较,撇撇嘴接了他递来的毒囊,塞到了后槽牙。

——————

秦澍:顾和尚你到底要g什么?!

顾大人:我要抓我老婆。

秦澍:你Y了吴汲Ga0了群牧司送了宋毓厚礼抢了礼部生意顺便威胁了皇帝的禁军指挥使为的就是,抓你老婆?!

顾大人冷漠脸: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日头缓缓地升了上来。

说是春猎,实则当下的时节已入初夏。早间一过,山顶上没有树荫遮蔽的地方便被太yAn晒得发烫。

埋伏需要耐心,而花扬最缺的就是这个。几个时辰的等待下来,她已经控制不住地焦躁起来。

于是她看看毫无动静的峡口,放下手里的箭,想起身活动活动筋骨。然手臂才一动,她便被一个冷而y的声音喝止了。

花弧将手里的箭转了个方向,对准她的眉心,目光森然地问到,“去哪里?”

花扬怔了怔,对这人莫名其妙的恐吓表示不解。两人第一次合作,之前花扬便听闻他做事不仅谨慎,还十分强势,如今得见,果然如传闻所言。

但当下她不想惹事,便只是眨了眨眼睛,无辜道:“我去后面小解一下……”

“憋住。”命令而不容商榷的口吻。

花扬几乎要给他气笑了,原本拿着箭的手撤离,悄悄往袖口m0去,却被身旁的花添伸手摁住了。

她没有说话,无声地给她一个“别胡闹”的眼神。

花扬咬牙,愤愤地握紧手里的箭和弓,又安分地趴了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在这时,原本平静的峡口忽然渺远地传来阵阵马蹄。花扬心中一凛,俯身将耳朵贴在身下的草甸上,屏息凝神。

从声音上判断,来人似乎不多。但除了马蹄之外,仿佛还有车轮碾压碎石的脆响。

这……就很奇怪了。

花扬思忖着,抬头往峡口看去。

白炼如水的日头已经有些毒辣,在地上灼起浅浅的氤氲,将远处的人影映得晃荡,有些看不实在。

“来了。”花弧压低声音提醒到,伸手在头顶一挥,让所有人都做好准备。

花扬将身子埋得更低了点,手中弓箭拉满,静静等待着队伍中那个立于高马之上的人驱马直入。

然而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来人并没有急着进入峡谷,而是由两队侍卫拉着几辆载物用的板车先入。待车停稳之后,侍卫便开始往峡谷两侧的山坡上搬运g草。

这一莫名的举动让埋伏的几人都愣住了。

正当他们面面相觑的时候,等在峡口的那个人终于缓缓而来。

他身形颀长,背脊挺立,一张脸被头上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只露出苍白的唇和棱角分明的下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峡谷里很安静,哒哒马蹄悠缓,跫音空阔。风卷起他系于襟上的玄sE披风,微微鼓荡,猎猎地响着。

明明只有一个人,却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花扬忽然有一瞬间的恍惚,一个荒谬的想法倏然窜出。

那人骑马行到侍卫包围的中央,一顿,侧身面向山顶的方向,缓缓掀开了头上的兜帽。

午后的yAn光灿烈,如利剑般刺破山间Sh雾,穿越身旁的铜墙铁壁直达眼底。在近乎刺目的金光里,马上之人衣袍飞舞,默然抬头将她凝望。

一瞬间,万籁俱寂。

她听见自己原本平静的心倏地鼓荡起来,随着他的衣摆,一颤、两颤……

花扬几乎笑出声来。

顾荇之。

这样的当口、此番的情景,自上次秦淮河一箭之后,两人竟然再次相遇了。

周遭的杂乱和躁动仿佛被什么巨大的力量隐匿——峡谷、山风、烈日、埋伏、两方对垒、剑拔弩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眼神交汇的那一霎,便只剩下了她和他。

他的神情还是那么淡然,带着点居高临下的睥睨,像看透了十丈红尘的谪仙,冰冷而疏离。

可也是同样的一个人,会给她买糖、会对她妥协、也会将她拥入怀中,在最意乱情迷、难以自制的时候,因为她的一句“不要”,便隐忍克制,用最温柔、最耐心的言语来安抚她。

心里某个不曾被她察觉过的地方似乎被什么扎了一下,泛起点酸意,脑中一时空阔,直到花弧的责问将她唤醒。

“怎么回事?!”

他许是注意到花扬与顾荇之对视的异样,猛然想起什么,随即便怒不可遏地转向她道:“这是不是月前,楼里要你去试探接近的那个人?!”

花扬没搭理他,将食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对晶亮的浅眸仍然一眨不眨地盯着顾荇之,渐渐浮起笑意。

片刻,她看见他举起右手,缓缓竖起手掌。然后五指一收,屈指成拳。

山坡两旁的侍卫得令,m0出身上的火折子。山腰上的g草遇火,立即被点燃,火势乘风而起,黑烟滚滚,絮絮上升。

山顶的人终于反应过来,他们的埋伏已然暴露了。

“是你!”花弧尚处于震怒之中,扔掉手里的长弓便拎住了花扬的襟口,“是你背叛了百花楼,向他透露了我们的行踪,对不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花扬被他这离奇的猜想和突然的一拽怔住,一时也忘了要辩解。

暴怒的花弧等不到她的回应,只将花扬拉得更近了些,几乎是抵住她的鼻子威胁道:“贱人!别以为你做了几个任务,得了楼里的赏识,就可以随心所yu、无法无天,等这次回去,你看看我怎么唔……”

没说完的话断在喉咙里,花弧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已然没入心口的袖箭。

面前的nV人却带着一脸无所谓的平静,直视着他温声道:“我实在忍不住了,抱歉。”

言讫一个利落收手,将那只短箭从他x口拔了出来。

一霎,鲜血四溅。

殷红血珠悄然染上她小巧莹白的耳垂,结成YAnsE的一片,映着她姣好的面容,像一枚小小的红珊瑚耳珰。

“花扬!”一旁的花添惊见如此变故,一把将她拽开,愤然诘问,“你疯了吗?!”

面前的人闻言,只是慢悠悠地用袖子擦了擦下巴上的血渍,淡淡地道:“他太吵了。”

花添几乎要给她这理由气得晕过去。

现下的情景,莫说是花弧,要不是因为两人几乎日日都呆在一起,花添觉得恐连自己都要误会,是花扬给顾荇之报的信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她倒好,懒得解释,二话不说,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动手杀了大师兄。

这下,就算是有她作证,花扬也很难不被楼里问责。

这个nV人!做事永远只凭自己高兴。

短暂的愣怔之后,同行的刺客似乎都明白了什么,纷纷拔箭,朝花扬S去。而顾荇之的人,也已经从他们身后快速围攻上来。

g草燃烧在半山腰,浓烟都往山顶上去。

虎跳峡是个过风口,故而顾荇之等人所在的峡谷底部有山风通行,并不会被少量浓烟影响。

这样一来,埋伏的人在浓烟蔽目的情况下,不敢贸然对谷里的人发起进攻。只能被围困在山顶,束手无策。

“快走!”花扬拉住花添,往峡谷方向跑去。

顾荇之既已做了周全的准备,必然不会轻易给他们突围的机会。所以妄想从山顶的包围圈当中逃离,是不可能的。

那么当下他们唯一的胜算,便是将山腰的g草扑落,用浓烟先g扰他们的视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一旦顾荇之陷入险境,侍卫们的责任,便会从围捕刺客,变成保护他。

花扬侧身攀着山坡上的灌木,从山顶一路下滑。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花添似乎也明白了她的盘算,跟着她纵身从山顶滑下。

一时间,原本只是萦绕在山腰的浓烟,纷至而落。山风呜咽,将火势吹得愈发猛烈,众人顿时被烟尘迷住了视线。

耳边响起刀兵相接的拼杀声。因为视线不好,长距离攻击的弓箭都失去了作用,护卫和刺客都只能近身r0U搏。

然而一片混乱之中,顾荇之却只是静静地坐着,身下的马重重地打着响鼻,焦躁不安。

他没想到那帮人会困兽犹斗到这样的地步,完全是一副要跟他们同归于尽的架势。

可是某一个瞬间,他的心底又生出一点荒唐的欢喜。

身后忽有一丝淡淡的气息在b近——像饴糖一样甜软,却混杂着清晰的血腥气。两种天生矛盾的气味混杂交织,滋生出一GU怪异的和谐。

乱流从侧颊掠过,一只纤白的手从浓雾中倏然探出,极其准确地向他的脖子扑来!

顾荇之当即一让,翻身下马的同时,从善如流地扣住了那只纤细的腕子,手指微动间,已然JiNg准地摁住了她的脉门,继而长臂一揽,便将那人狠狠地抵在了一旁的石壁之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唔……”

自鼻息间发出的浅浅哼鸣,像长了钩子一般地撩人。

一个冰凉而坚y的东西,抵上了花扬的侧腰。

山风卷着烟雾漫过,她抬眸看向与自己正面相贴的男人——目光冷漠而坚y,仿佛b腰间的那把匕首还要森凉。

他的味道悄然弥漫过来,温和而不具有攻击X的木质气息,细密地将她围裹,如往常一样的熟悉。

“顾长渊,”她半含笑意地出声,“好久不见啊……”

眼前的男人不动声sE地看她,深眸里似有万千情绪涌动。

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不见了。

别后一月,每每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刻,于书室、于廊下,于每一个曾经有她的地方,顾荇之都会想起那张时而娇憨、时而张扬的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细致的、生动的,琥珀sE的浅眸里波光流转,分明是温柔的长相,眉宇间却藏着一GU火焰般的YAnsE。

这样一张脸,不同于他过往见过的任何一个nV子;可也是这样的一张脸,常让他因为某个瞬间的心cHa0翻涌,而走神到恍惚。

她仿佛是他g枯岁月、黑白韶光里,唯一闯入的过客。悄无声息地打乱他所有固守的底线,然后浑不在意地溜走。

可恶!

当真是可恶!

可如今当他再次看到这样一张脸,顾荇之竟然开始怀疑自己对她的恨意和执着,到底有多少是源于两人相悖的立场,又有多少是来自原先诸般的信任依赖,到最后却是全然的狠戾和决然?

如此思忖,手里那柄森凉的匕首,便朝着怀里的娇躯再进了一寸。

“束手就擒,我便不伤你。”

依旧是温润儒雅的声音,仿佛再大一些都会让他控制不住情绪。

然而面前的人不动,于火光浓雾之中定定地看他,半晌,倏尔笑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荇之微怔,下一刻她却踮起脚,低低在他耳边叹道:“顾长渊,其实我刚才发现,我好像……”

“有点想你。”

有点想你……

Sh热的风拂过耳畔,是温柔的甜腻、亦是危险的血腥。

顾荇之心头一悸,须臾,一个温软而Sh润的唇便印上了他的。

——————

顾大人:啊啊啊啊啊!你犯规!

花:不喜欢?

顾大人:……喜欢……下次请继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她吻得很轻,像天边带着Sh气的积雨云。飘渺地掠过他的领地,引起细微的震颤。

顾荇之脑中空白了一瞬,只觉刀剑兵戈、火光烈焰都不见了,周围很静,静得只剩下这个吻。

这个轻到只是微微一蹭的吻。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轰然,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排山倒海而来,又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地土崩瓦解。

手上一颤,持着的匕首失了力道,往后退了一寸。

就是这一寸。

风声一猛,惊变倏起!

怀里那个方才还柔情蜜意的人好似乍醒过来的猫儿,琥珀sE的浅眸湖光掠动,似灼烈的火星。

她速度极快地向他x口推出一掌,力道之大,将顾荇之推得后退一步。

而她只是狡黠地一笑,转身朝着匕首飞出的方向追去。

一瞬恍惚间,花扬的手已经被握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快!

脑中闪过如是惊叹,然为时已晚。

一GU强大的力量将她猛然拉回,她冷不防整个人都重重地往顾荇之x口撞去。

她听见一声沉沉的闷哼,背上滚过一阵微颤。还是那个坚y而温热的x膛,依稀能分辨出她熟悉的线条。

意识空白的一瞬,花扬只觉天旋地转,顾荇之扣住她的腕子,生生将她转了个圈,继而用力一推,她的背再次贴到了峡谷一侧的石壁上。

“顾长渊你弄痛我唔……”

呼痛的话还没说完,花扬看见那个永远清冷自持、克己复礼的男人毫不犹豫地迎上来,狠狠咬住了她的唇。

咬住。

齿在唇上,仿佛她只要再做挣扎,那两片因惊讶而微张的唇瓣就会被他吞吃入腹。

花扬不敢动了。

面前的男人却没有就此罢手。他强势地抓住她另一只不断推却的手,举过头顶,将两只纤细的腕子都扣在了掌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手臂、后背被他轻柔地抚过,那只手最终来到了她毫无防备的侧腰处,一掐,换来她难以自制的一声哼Y。

顾荇之整个人都贴了上来。

JiNg壮的身T覆过来,花扬才惊觉他竟然b自己高出那么多。如今她在他手中,就像是一艘落入汪洋的小船,只能随波追流、任凭摆布。

而那只落在她后腰的手,还在将她往他怀里摁紧、再摁紧,直到不留一丝缝隙。

呼x1都乱了,命悬一线、生Si攸关之际,她都从未如此慌张过。

面前的顾荇之仿佛换了一个人,什么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现在的他就像是一只被全然激怒的疯狼!

花扬心中一凛,抬腿直攻其下盘。然动作方起,顾荇之的膝盖就JiNg准地抵住了她的膝盖内侧。往石壁上一顶,就是一阵彻骨的惊痛。

她因此张开了嘴。

一个轻巧的叩击,他甚至不需要探索便长驱直入。Sh热的舌灵巧无b,像一尾流入江河的鱼,张狂而肆意地畅游在她的领地,翻搅起滔天q1NgyU。

花扬彻底怔住了。

她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端方雅正如顾荇之,竟然会在两方交战、兵戈相向的关头,在烈火与搏杀之中强吻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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