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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
封翎心存疑惑,却瞧见少年脸上露出少有的困苦懊悔的神情,想了想还是选择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温声道:“事无对错,重在权衡。”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于是封翎提问道:“对于曾经的你、在遇到先生之前,你觉得什么最重要?”
少年低头认真思考了会儿,回答道:“那时候我或我周围的人都没接触过‘卫兵’这一概念,更不要说拥有如此特殊的械心,每天心惊胆战怕人发现我的秘密,独自又无法保全自己,能活下去就很好了。”
“加入天坛之后呢?”
“自由。”
这次少年没有丝毫犹豫。
“还记得笼中的金丝雀吗?”
“《金丝雀之死》,文化课第一节 。”少年接话道,“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固,二者皆可抛。”
封翎点点头,引导问:“潮汐,我想你应该明白失去永恒之心的后果,也同样明白这是为获得自由应付的代价。可若有一天当你发现有比自由更重要的事物,你又会不会为它再次放弃自由?”
“我无法设想没可能发生的事情的结果。”少年目光熠熠,眼神异常坚定,“老师,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会比自由更重要。所以哪怕只能享受一瞬间,我同样义无反顾。”
恒星行至天际,昼夜骤然变换,紫微星的传感照明得到指示,加强过滤后卫星们折射的光亮,幽远着挂在天幕之上,像一只只冰冷的眼睛。
如同被紫微星注视着的卡莱薇拉。
第十五章 这不就是你想要看到的吗?
“对了,你白天说,凌风想要永恒之心做什么?”
言笑回神,遥远的回忆恍如隔世,他自嘲想着,也不知怎的,自从被送到荒星来,总是时不时想起以前、很久以前的事情。
——明明说好了忘却不想的。
“第九防区和‘伊甸’的关系非常糟糕。正如你所说,他们也在搞分裂。”言笑偏过头看向他,如实说道:
“但‘焰火’的分裂只是表象,原先生和老板的感情虽然微妙、却不可质疑;还有,他们中任何一位的实力放在宇宙中都有绝对的统治地位,这也是‘焰火’默许背叛的前提。”
唐诏垂下眸,道:“出身‘焰火’,极少会背叛组织…渴望自由和背叛不是一回事。”
言笑收回目光,语气淡淡:“如果没出差错,‘焰火’的追杀令上应该已经写了迷雾的名字。”
“迷雾她身不由己,若不是……”
“谁不是身不由己?”言笑讽刺笑了一声,垂下眸,“凌风他,都一样。”
欸?
“‘焰火’之上有更高的统管组织,‘焰火’不过隶属其下一支。”说到这,言笑又散了些勇气,一笔带过道,“听说,他原来是亚可鲁希希星的贵族一员……为了逼他就范,那些人将他的妹妹改造成杀人兵器,反过来血洗整个星体——‘天坛’说到做到。”
天坛?
言笑却不愿多说,跳过这个话题继续道:“除却第一属性,永恒之心还有个通用属性,便是拥有静止时间的能力。倘若能够折叠空间,再开启永恒之心,在某种意义上就可以实现时光逆流,穿越过去。”
唐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突然反应过来:“亚可鲁希希星?!我记得‘伊甸’最开始的总部就设立在这颗星球上,后来还是为了挑衅‘焰火’才搬到塞洛克西斯的。”
“事实往往比故事更加讽刺。”言笑笑了,“凌风赢下防线一役,却拿不到话语权,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占据自己曾经的家园,作威作福。后来‘伊甸’迁址,想来也是再无法控制凌风了吧。”
“凌风原来是‘天坛’的人?”
“别问了。”言笑涩声道,“明天还要去一趟供给站么?”
唐诏点头:“嗯,婶子托我买药,耽误不得。”
“白天见过的?她似乎并没有急症缠身。”
“是她女儿小安。”唐诏道,“七年前我刚来卡莱薇拉,不小心将HT-531传播给了她,闹到现在都是病着,无法根治。”
HT-531是‘焰火’处理卫兵的废旧试剂,能够赐予卫兵生老病死的权力,本就是为了避免卫兵身躯流落不法之人手里二次改造,可对普通民众来说却是迅速老化的毒药。
“HT-531是血液传播,你和小安……”
“七年前小安才是襁褓里的娃娃,”唐诏急忙解释道,“当时我也没想到,逗她的时候被她咬伤了手指上的伤口。”
言笑挑挑眉:“这倒也不是难事,‘焰火’有专门解除531的试剂,据我所知,你是拥有解药权的。”
“但没有人能到紫微星。”唐诏叹口气,“目前只能靠供给站药品强行续命,还好,上次我去的时候,安娜医生说她找到了别的渠道,说不定可以赌赢小安的命。”
“但愿来得及。”
“小安有个哥哥,叫程澄。”唐诏道,“上个月婶子收到信说他已经加入了‘焰火’,算算紫微星和卡莱薇拉的通信距离,再有一年半,程澄顺利毕业,就也可以拿到解药权了。”
“那小姑娘能再等这么久么?”
“安娜医生说,如果还没有替代药品,最多、最多,只剩一年了。”
言笑屏口气,慢慢吐了出来。
“但愿来得及。”
……
顶着漫天飞沙,唐诏带着人寸步艰辛。
他是今早碰见婶子才知道这几天青丝湖被莫名封禁,所以那些失业的摆渡人回家睡大觉了。
就说昨天怎么等了那么久。
倒也还有两条路能到供给站。
东侧是天然绝壁,连他都需要强开卫兵阈限才能勉强通过,加上言笑,唐诏不敢冒险。
西面的路是又近又好走,可惜前几天被风沙封住,几天过去,不知道上头有没有派人修好。
风沙时大时小,唐诏始终留意着言笑的缺水情况。风会加速体液蒸发,他补的勤,很快用光了两大桶水。
“还有多远?”
“大约十公里,”唐诏塞好空瓶,担心道,“水还是不够。”
言笑摇头:“我能坚持。”
俩人又快步疾走了三分钟,再一次回头中,唐诏眼尖地发现这人裸露的脚踝处出现的龟裂。
他立即停下,拉起言笑的裤脚,映入视线的是寸寸裂开的灰色皮层,而言笑像是不知疼似的,愣愣地看着他。
“你没感觉吗?!怎么不说!”唐诏气急也无奈,语气不敢加重,道,“若我不理会,你是不是、是不是连缺水致死的时候都不会吱一声?”
言笑迎上他的目光不闪不避,低声道:“这不就是你想要看到的吗?”
“你说什么?”
“人鱼基因依赖水源,别说这漫天风沙,就是卧室床上躺上一天,我也必死无疑。”因为虚弱,他的声音很小,更显悲凉。
“那、可……”
“我身上有‘焰火’的纹章,你想杀我,我无话可说。”
“我没有!”唐诏忍不住吼了一句,半响,下定什么决心似的,伸手掏出鹰刀。
寒光一闪。
言笑闭上双眼。
下一秒,有几分温热的液体顺着小腿滑落——
原来唐诏割裂自己的手,逼迫血液流出,代替水源。
“你……”这回换言笑不知所措起来。
“我不是潮汐,也不需要你为我奉献什么。”唐诏语气无波无澜,一针见血,“没有谁是应该如何,我想要的自由我自己会得到,不必牺牲任何人。”
言笑愣了一会儿,小小声道:“我分的清潮汐。”
所以才更不想连累你。
同为渴求自由之人,他太明白这份虚妄有多么易碎。如果可以,谁不想轻而易举干干净净,但自由二字本身就是‘焰火’套给他们的枷锁,不可能没有牺牲。
他懂,唐诏也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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