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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程红云一样,周晏礼是个彻底的唯物主义。可在他的身上,有着太多可笑又可悲的巧合,有着太多人算不如天算的安排,又有着太多努力也无法到达的彼岸。

那场割断了周晏礼血肉亲情的被迫出柜如此,那场毁掉了他灵活右手的雨夜车祸如此,他与陆弛不可挽回的分手也是如此。

所以,行至今日,他也只能说一句“注定”了。

这何尝不是种莫大的悲哀。

正当周晏礼再次陷入沉默之际,他的手机发出了突兀的振动,而来电显示中,正闪烁着陆弛的名字。

自从周晏礼回到上海以后,陆弛虽偶尔给他发一两条信息,却从未给他打过电话。

到底是什么事让陆弛拨通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前男友的手机?

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中浮动,周晏礼舔了一下嘴唇,立即将电话接起。

“——晏礼,我爸他晕倒了。”

听着电话中陆弛慌乱紧张的描述,周晏礼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眉紧皱,不时发出低沉的安慰声。

“别担心,爸会没事的。”

“没事没事,相信医生。”

“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妈。”

“我很快就到,别担心。”

听着周晏礼口中不加避讳的“爸”、“妈”,程红云心如刀绞。她咬紧牙关,嘴角微微抽搐,她的目光如鹰般尖锐,死死盯着周晏礼。

像在等一个解释。

令程红云意想不到的是,周晏礼挂断电话后,将桌上那排照片一一收起,而后起身便要离开。

程红云脸色大变,她大声质问道:“周晏礼,你要做什么去?”

周晏礼顿了一下,说,“回琴岛,陪我的爱人。”

旋即,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晏礼:你们偷拍我老婆,我把照片拿走不过分吧?

第47章 手术中

周晏礼大步离开咖啡厅,径直走向停车场。

待周晏礼上车后,他看到母亲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跑来,步伐紧迫而慌乱。

母子之间就算已经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可当周晏礼看到一贯得体的母亲跑得发丝凌乱时,当他听到车窗外母亲大声叫着他的名字时,鼻尖仍止不住的酸涩。

恍惚间,竟产生了她很爱自己的错觉。

只是,这个念头很快被周晏礼打消,他自嘲地笑笑,没有停留,开着车扬长而去。

深夜的中环一路畅通,周晏礼很快开上了高架,没过多久就驶入高速。

他不爱用外面的杯子,刚刚虽在咖啡店点了拿铁,却一口都没碰。他虽习惯了彻夜不眠,但到底是肉体凡胎,他本已劳累一整天,刚刚又经历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此时难免疲惫。

今晚,自从见到程红云起,周晏礼的太阳穴就时不时地抽痛,经过时间的摧残,这种抽痛已演变为一刻不停的尖锐刺痛。

他不断揉捏着自己的眉心,企图抵抗疼痛,却终是无济于事。

七百公里的路程、八个小时的奔波,在过去的五年间,陆弛不知开了多少个来回。

他明明可以次次坐飞机和高铁,全然是为了迁就自己,才每次都把自己搞得精疲力尽。

想到这里,周晏礼不由得心酸起来。

莫约四五点钟的时候,天空下起了雨。起先只是细雨蒙蒙,渐渐雨势变大,便如断线的珠子一般,噼里啪啦地砸向人间。

周晏礼减慢车速。若是陆弛知道他不仅开了车,还在雨夜开车,还不知要怎样生气呢。

他一连开了八个小时的车,既看到了午夜的月色,又见证着东方吐白,直到翌日八点,才抵达琴岛高速路口。

他打开车窗,任凭腥咸凛冽的海风灌入车中,风鞭打着他的皮肤,也吹散了心中漂浮的浊气。

等红绿灯时,周晏礼低头看向自己从母亲手中拿到的这沓照片。

琴岛不比上海。春意总早早在江南复苏,而琴岛的冰霜与狂风却仍在作乱。

照片中的陆弛仍穿着厚厚的黑色羽绒服,而站在他身侧的乔静姝也裹着白色羽绒服。

不止如此,乔静姝还戴了羊毛围巾和棉线帽,一张精致的脸上半截藏在了帽子中,下半截隐进了围巾里,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眼睛。

虽只露出一双眼睛,但周晏礼仍能在乔静姝弯弯的眉眼中分辨出她面含笑意,而一旁的陆弛亦笑容灿烂。

周晏礼轻轻摩挲着照片中陆弛的脸,不由得想,他有多久没见到陆弛脸上露出这般开怀的笑容了?

半小时后,周晏礼抵达了陆长丰所在的琴岛医院。

医院的停车场早已爆满,周晏礼沿着医院绕了一圈,总算在路边找到一个停车位。

下车前,周晏礼看了一眼自己左手腕上佩戴着的手表,他迟疑了片刻,将手表解下,复又戴在了右手上,刚好遮住了自己腕上横亘起伏着的丑陋疤痕。

雨仍在下着,厚重的乌云像被人撕开了一条条创口,将漫天的雨水倾斜泼下。

狂风在肆意吼叫,周晏礼虽撑着把雨伞,却仍有细密的雨水斜入伞下,不过走了几百米的距离,身上便几乎湿透了。

他顾不上自己此时的狼狈,也来不及排队等电梯,他眉心紧缩,大步流星地朝着安全通道走去。

手术室在七楼,周晏礼在楼梯上两步化作一步地疾步而行。

或许是因为近乡情怯,走出楼梯口前,周晏礼突然顿住了脚步。

透过透明窗户,周晏礼看到了陆弛焦急紧张的身影。

此时的陆弛正坐在等待区,一边搂着李兰小声安慰,一边一瞬不瞬地盯着手术室的大门。

周晏礼深吸一口气,他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理了理自己的发丝,而后推开楼梯口的防火门,一步步朝陆弛走去。

直到周晏礼走到了陆弛身边,陆弛仍未回头望他,只是死死盯着手术室门前的“手术中”三个大字。

手术区内同时进行着多台手术,整个等候区充斥着压抑悲伤的氛围。没有吵闹声,唯有病人家属偶尔发出的叹息与彼此的低声安慰。

时间在这里仿佛是凝固的。不知多少人眼巴巴地看着洁白墙壁上的那座钟表、盯着秒针的轨迹一秒一秒、一分一分地煎熬着。

“陆弛、妈,我来了”,周晏礼声音有些发涩。

陆弛与李兰怔了一下,而后一齐转头看向周晏礼。

昨天夜里,陆长丰本已睡下,却突然觉得胸痛。起先尚可以忍耐,渐渐胸部、肩背、上腹都放射出剧烈的疼痛,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身上很快出了一身的冷汗,还止不住地恶心干呕。

陆长丰本就身体不好,高血压、高血脂,这些年大病小病不断。李兰见状吓坏了,赶紧叫醒了陆弛。

陆弛比起李兰要稳定许多,他当即拨打了120。

好在他们家住老城区,没过几分钟,救护车和医护人员就到了,火急火燎地将陆长丰抬上了救护车。

李兰本也想跟着去,可陆弛担心李兰身体受不了,非要把她留在家中,说是让她明早再来交接。

到了医院后,陆弛按照护士的指引,办手续、交钱,忙得晕头转向,直到忙完了,坐在急诊室门口,才开始害怕起来。

他的嘴唇上下启合,透过门窗,他隐隐约约看到急诊中形色匆匆的医生护士,心愈发没了底。

他远没有自己表现地那样淡定,只是在母亲身边时,他只能强撑着做一根纸画的定海神针。

医院的走廊中,飘散着浓郁的消毒水味儿。饶是陆弛用围巾遮住了口鼻,可这呛人的味儿还是能顺着毛绒的间隙钻进鼻腔,再由鼻子延伸至大脑,搅弄着他紧绷的情绪。

陆弛不断地踱步,心中的弦也越绷越紧。

只是一个慌神,陆弛便掏出了手机,鬼使神差地拨打了周晏礼的电话。

电话拨出的刹那,陆弛忽地回过神来,但他还没来得及考虑太多,耳边就响起了周晏礼低沉的声音。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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