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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廉耻!咱们老赵家世代清白做人,怎么出了你这个伤风败俗的东西!”赵毅气得一拍桌子:“你是年轻不懂事,他都这个岁数了,怎么还跟你搅在一起?”

“他是在害你!”李淑茵重重叹了口气:“你爸爸说得没错,他心里怀着恨呢!”

赵捷没有力气再多做解释,他觉得自己在父母面前已经说得够多了,他只是道歉:“对不起,是我懦弱,我早该告诉你们。”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呀?”李淑茵气极了:“你最近不用去上班了,等他从香港回来,我们亲自去找他说清楚!”

“你们不要为难他,一切都是我的错。”彼时的赵捷对于如何与人打交道这件事尚且过于缺乏经验,他本能地想维护杜誉,却不知这样说反而会让对面的人更加恼怒:

“我追求了他很久,一开始他压根不同意。其实早在纪念演出结束之后他就想一走了之,是我求他留下来。”

李淑茵愈发惊诧:“你这孩子是不是被他下迷魂药了?他有什么好的?你但凡找个姑娘,条件差一点我们也认了。可是你跟他在一块儿不可能结婚,更不可能有孩子。你是不是疯啦?他年龄比你大那么多,等你老了,谁管你呀?你到底图他什么?将来你一定会追悔莫及!”

她越说语速越快,心绪焦急已然溢于言表。

“妈,这些话他之前都对我说过。”赵捷喃喃道:“大概我真的疯了。”

赵毅和李淑茵两口子虽然生气,但理智尚存,基本的体面还是要维护。因而他们并没有直接往香港打电话,只是把儿子锁在了家里。

赵捷倒是无所谓,不让去就算了,反正最近没什么大型演出任务,至于周末的小剧场,换个人上台也一样。

但若说这件事对他没有任何影响,恐怕只能是自欺欺人。坐在自己久违的书桌前,赵捷觉得自己的心在被撕扯。

桌上摆了一张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是赵捷中学毕业那年去照相馆拍的。他难过地想:我终究是辜负了父母的期待,没有活成他们理想中的孩子。

可我自己呢?

这间屋子里有赵捷青春年少的全部记忆,对于二十五岁的他来说,有些面目已经变得模糊。

我想哭、想大笑,想毫无防备地广交朋友,想尽情地挥洒真心、天涯诗酒、快意恩仇,想过生动有趣的日子,想无所顾忌地去追求自己热爱的事业和喜欢的人,我不想事事都要权衡利弊、胆战心惊。

可悲可叹,十几岁时我竟以为这一切都该理所应当。

赵捷现在已经不会有“人为什么不能活得简单一点”这样的困惑,他终于知道人力有限,更知道世事无常。旁人的事不归他掌控,甚至连他自己的事情他也无法全然说了算。在他之前有无数无奈的人,在他之后也不会少。

向秀思旧,棋山烂柯,天地渺渺茫茫,许多东西终究是转瞬即逝了。

作者有话说:

靠近他就靠近了痛苦,但若是远离他,我就远离了幸福。

原句好像是来自毛姆的《月亮与六便士》。。。原句里这个“它”指的梦想。。。我也不太确定。。。总之在此标注一下

第51章

这天晚上,得益于赵捷先前的走动,老齐果然拄着拐杖来了他家里。

赵捷被关在自己房间,发觉是老齐来了,赶紧凑到门边,想听听此人有什么帮他的主意。

老家伙演得毫无痕迹,真像什么都不知道一般,一上来就对晚辈表示关心:“我看今天小赵没去单位,听别人说他生病了,我担心得很呐,来给他送点儿吃的。小赵平时对我很孝敬,经常陪我聊天解闷,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孩子。”

“齐师傅,劳烦你挂心。”李淑茵把东西接过来放到厨房:“老赵,快给齐师傅倒杯水!”

“不用麻烦啦,我站一站就走。”老齐笑呵呵地推拒:“对了,小赵呢?”

“在他屋里休息。”李淑茵也笑了:“他年轻力壮的,过几天就好了。”

“话虽这么说,我得去看他一眼才好放心。”老齐想往屋里走。

“他睡觉了。”赵毅赶紧把人拦下。

“真是不巧,他得快马加鞭好起来才行。”既然如此,老齐直接进入下一步,装模作样地故作遗憾:“你们二位都知道,老朽早年跟在周荣璋老先生身边拉弦子,一转眼已经二十多年没上过台了。”

赵毅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极为惊喜:“您最近有演出?”

老齐笑着点了点头。

“这可真是太难得了。”李淑茵也笑了:“什么时候定下来的?我们怎么都不知道?具体怎么安排?”

“今天才和老程商量好,大概就是这十天半月的事情,等明天上午你们就知道啦。”老齐解释道:

“我从前一直给周派小生托腔,本来是该找杜誉,可他在香港混得开,不知道几时能回来。我想着让小赵和小宋来给我捧个场,您二位意下如何?”

“您看得起他,是他的荣幸。”李淑茵虽然心里犯嘀咕,但表面上还是应地爽快:“等他过阵子好些了,我们就让他去找您。”

不论是真情愿还是假情愿,他们终究把赵捷放了出来。

“小孩,原来你好好的呀。”在排练大厅里重逢,老齐故意逗他:“你爸妈之前不让我见你,我还以为他们把你打了一顿呢。”

赵捷撇了一下嘴:“要是放在五年前或者十年前,我这顿打是逃不掉的。”

“怎么现在就不用挨了?”

“大概,他们不得不接受我已经长大了这件事。”

“为人父母不容易。”老齐望着他:“我也是有孩子的人,我的大儿子都有孩子了,可是我半夜做梦,总是想起他是个娃娃的时候,我和他娘手忙脚乱地给他蒸鸡蛋羹。”

赵捷想起逢年过节时总能见到的中年人,那是老齐的儿子:“我记得他。之前我听我爸妈说,他在南方做工程师。”

那人不苟言笑、沉稳可靠、坚毅非常。若不是因为老齐的描述,赵捷很难把他和娃娃二字联系在一起。

“当父母的都是这样,不论你长到多大岁数,在外面功成名就也好、落魄潦倒也罢,在他们眼里你永远是娇儿。”老齐弯腰拿起胡琴,试了一下音:“小赵,咱们排练吧。”

演出很成功,许久没在台上出现的老齐水平丝毫不减当年。年轻的演员们也带来了许多惊喜,尤其是赵捷。

“小赵,范儿十足啊,嗓子又甜又脆的。”一位口味刁钻的老戏迷难得对一个年轻人给予了如此诚恳的肯定。

齐冲也很高兴,对赵毅说:“我听说他当年想学小生,你还反对了?他嗓子这样好还挂味儿,扮相周正好看,做派又规矩,更难得的是他有这份心。现在能出个踏实又肯吃苦的孩子不容易,你们两口子该为他高兴。”

赵毅叹气道:“他向来有主见,我们管不了他,好在他运气不错。”

赵捷仔细观察自家父亲的神情,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在京剧小生演员这条路上摸索数年,终于上了正道、有了能力,对方虽然嘴上不承认,但实际的态度好像放手了些许。

先前种种,说到底不过是“不放心”三个字,怕他吃亏吃苦,更怕他走了弯路,怕他人生苦短,有朝一日会悔不当初。

“老齐,我发现你们都喜欢问我后不后悔。”站在省京剧团门口,赵捷望着天边红透了的晚霞:“我现在做得对吗?”

“你自己心里有数,何必问我呢?”老齐笑道:“这世上不是所有事情都能明明白白地分出对错,人与人之间只是立场和诉求不同而已,所以要多互相包容体谅才能把日子过下去。”

“我该怎么办?”赵捷垂下脑袋。

老齐想了一会儿:“人的心态是会变的,有的事你现在觉得对,可能明年就会改变想法。所以,做你当下认为正确的事情吧。”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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