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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因为有了陈之昂的提醒,今天这几节电池,或许江颂会毫无负担地收下,并且在三天之内就可以将这件不起眼的小事彻底忘得一干二净。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得不再一样了。

“下次……我自己买就好了。”

原本已经打算转身离去的夏卿欢因着江颂的这句话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侧脸望着江颂,微微挑眉,表情像是听不懂他所说的话。

“你刚说什么?”

气压又被压下来了。

江颂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好像也没说什么很离谱的要求吧……

可自己这会儿莫名其妙地心虚什么呢?

“我说……”江颂深吸了一口气。

既然没说什么离谱的要求,那就没什么好怕的,又没做错什么。

昂首挺胸道:“我说我下次会自己买,你不用这样为我费心了。”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江颂整个人就像是为了给自己壮胆似的,不知不觉间拳头都跟着攥紧了。

“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这种小事我自己记着就好。”

“你总这么事无巨细地照顾我,别人瞧见了会说咱们俩小话。”

“对你对我都不好,没必要。”

糟糕,好像说多了。是不是……有点伤人了?

虽然江颂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的嘴永远走在脑子前头的坏毛病,但不得不说把这毛病改掉的计划必须得加紧提上日程。

再不改他自己都要忍不了自己了。

夏卿欢闻声,脸色果然以肉眼可见地速度黑了下去。

认识夏卿欢这么久,从江颂还只是夏卿欢茫茫粉丝海当中最不起眼的那个的时候,一直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不论台上台下,屏幕里还是屏幕外,江颂好像还从没见过夏卿欢露出这样阴翳的表情。

完蛋,自己是真的把他给惹毛了。

虽然原因不详,但江颂就是做到了。

做到把那个一向温润如玉纯良恭俭的夏卿欢给惹得像个炮捻子一样一点就着。

不点都要着了。

但是江颂在心里面谨慎地思来想去,他觉得自己没说错什么。

谢也道了,也不算是不领情……可能之后的那些话确实说得直白了些吧,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江颂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夏卿欢抿了下嘴唇,明显是还想说些什么的。

江颂有些紧张,他不知道夏卿欢接下去要表达什么,更不知道盛怒之下的夏卿欢会不会对自己采取什么强制性的举动。

如果是的话,那今晚的场面一定会闹得非常不好看。

可谁承想,夏卿欢并不像江颂脑补出来的任何样子,他只是眸光晦暗着微微颔首,给江颂淡淡地留下了一句“好,我知道了。”

就转身离开了。

第080章

当夏卿欢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 整张脸冷得像是凝了层霜。

微信上,约莫十多分钟前,陈之昂给他发来的消息还赫然杵在那儿。

[卿欢哥, 江颂应该已经到寝室了吧。]

[听江颂说你爱吃我们今天去过的那家店里的红糖糍粑我就专门给你打包了一份,结果和江颂玩得太开心了忘了叫他给你带回去, 我现在拜托门卫大爷给放在你们基地前台了, 记得去取。]

……

贱气啷当的味儿隔着屏幕都冲鼻子。

夏卿欢一个字没回。

心情烦躁头痛欲裂。

思绪里,残存不多的理智宛如一只游离在水位警戒线之上脆弱而渺小的蜉蝣, 哪怕是不意间零星一丁点的波动都有可能会在顷刻之间将他吞没殆尽。

顺着房间里微弱的光亮,夏卿欢支撑着自己疲惫的身体坐到了桌前,光影交错,沁入骨髓的凉意从他那双半垂的眼眸当中翁然溢出。

嘴角微微向下,一张脸美得不可方物却也毫无温度。

看似漠然却平静地坐在那里,殊不知其实从刚才走进房间的那一刻开始, 夏卿欢便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不停地加快,脑海当中泛起的阵阵晕眩带动着他整个人的呼吸也开始逐渐变得困难……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记得上一次有同样感觉的时候, 不出两秒便让原本好端端的夏卿欢直接双腿瘫软着坐到了基地洗手间冰冷的地面上。

须臾之间, 整个人犹如从阳光明媚的山川原野转眼坠入到了不见天日的万丈深渊, 浑身上下像是在被野兽撕咬, 叫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万幸江颂当时就在那里,极力协助着夏卿欢能尽快恢复理智,最终只是伤到了手。

否则的话, 夏卿欢真的不知道自己接下去还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出来。

而现在, 那种感觉又来了。

周围却没有江颂 ,也没有任何人。

夏卿欢咬紧牙关, 竭力控制着自己不要被这叫他生不如死的意念所吞没,苦苦支撑着自己那脆弱而空洞的理智。

那简直是比挫骨扬灰还更令人感到折磨与煎熬。

脑海当中是湍急涌动的漩涡与止息不住的风浪, 夏卿欢的呼吸骤然开始急促起来。

猛地从座椅上站起身,原本颀长挺拔的身子此时摇摇晃晃着竟显得那样单薄而羸弱,感觉都不需要借助什么外力,再晃荡两下自己就要就势倒下去了。

但是夏卿欢不会让自己倒下去。

眉头紧皱着抬起手来,探到上方的储物架上,看也不看地胡乱地搜寻着。

架上原本排列整整齐齐按着大小排列的瓶瓶罐罐一下子就被翻得东倒西歪,放在最中间的那个已经被夏卿欢珍藏了多年精心呵护的手办都被碰得摔倒了地上,发出“嘭”地一声闷响。

夏卿欢像是全然没听见似的继续地翻找着。

越摸越烦躁,就在他游走于爆发的边缘眼看着要越过那条红线的时候,夏卿欢摸到了一个白色的塑料药瓶,急迫地将它拿了下来。

艾司唑仑。

一种精神抑制类药物,夏卿欢之前曾服用过一段时间。

不过因为这款药物对夏卿欢的副作用有些大,而且长期使用还会叫人产生依赖性,于是在何大夫的建议下,夏卿欢在近期已经开始尝试着停药了。

但是现在,他却又不得不重新将它翻出来。

咽喉像是被一双索命的手给紧紧地扼住了一般,夏卿欢仰头将药片吞下去的瞬间,一行滚烫而清澈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顺着下颚线滑落到了桌面上。

在落针可闻的寂寥中,发出了一声轻微地“啪嗒”声。

服下药物之后的夏卿欢清楚地知道在接下来的十到十五分钟之内,自己一定会经受一波来自药物副作用的煎熬,于是自觉地走到沙发前坐下,轻轻抱起了手边的抱枕来,整个人像只柔软的猫一样地窝进了沙发里。

果然,不出一会儿,熟悉的昏沉感袭来,夏卿欢摘下眼镜丢在一旁缓缓闭上眼睛,额头抵在怀中的抱枕上。

按照之前服用药物之后的一系列经验来看,夏卿欢脑海当中的一切思绪和记忆应该很快都会被药物所清空,荡然无存。

但偏偏,此时此刻,江颂的声音就是那般顽固地挥之不去,梦魇一般纠缠着夏卿欢敏感易碎,已然经不起半点折磨的神经。

恶劣地,无休止地,故意地,想要将他彻底击垮。

【我说我下次会自己买,你不用这样为我费心了。】

【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这种小事我自己记着就好。】

【你总这么事无巨细地照顾我,别人瞧见了会说咱们俩小话。】

【对你对我都不好,没必要。】

……

也不知究竟是为何,耳边江颂说话的声音被莫名附上了一种怪异的回音效果,听得夏卿欢极其难受却无法言明,像是置身于无尽的山谷,摇摇欲坠。

脑海之中,江颂那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的脸是夏卿欢此时所经历的全部痛苦的根源。

那是一张写满了抗拒与疑惑的脸,夏卿欢无法接受江颂居然会用这样的目光看待自己,像是在看待一个与他毫无关联的陌生人。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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