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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他没有像之前一样什么都不说,他只是说的很慢,认真地措辞:“我考虑过了,你说的没错,我总以为自己能够保护你,可其实,伤害你最深的是我……我不该出现在你身边,这样不好,对你不好,对我也不好……分开才是对的。”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等待向怀景顺理成章地离开。

“说完了吗?”

郁青珩抿了抿唇:“嗯。”

“我不同意。”

郁青珩握着被子的手攥得越发紧:“我自杀跟你没关系,是别的因素,你放心我现在已经想开了。你不用内疚,也不必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而且没有我,你一样可以过得很好,有了我,却会让你痛苦——”

“那是因为你病了。”向怀景打断他,伸手掰过他的脸。

郁青珩紧闭着眼睛,睫毛却在轻轻颤抖。

向怀景的声音不自觉放轻:“病总有治好的时候,我会陪着你的。”

他想自己这么温柔安慰,总该叫郁青珩宽心,但事实证明,郁青珩不是在钻这个牛角尖,就是在钻那个牛角尖,脑回路永远剑走偏锋,压根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安抚住的。

郁青珩总算睁开了眼睛,冰雪琉璃一样,蕴涵着漫长的悲哀,他挪了挪身子,避开了向怀景的手:“我没有病。”

他又说:“分手吧。”

这之后,郁青珩没再跟向怀景说过一句话,也没再叫向怀景碰到他一下,向怀景想拉他的手,他就把手收回去,向怀景坐到床边,他就默默地往另一边挪。

看起来怪可怜的。

尤其是他躺在病床上,显不出身高,乍一看,还以为这个长发凌乱苍白病弱的美人被向怀景欺负了一样。

向怀景大方得很,不跟病号计较。

把橙子从床底下捡回来,费劲儿地剥皮,分成两半,一半塞给郁青珩。

郁青珩假装没看见。

“吃,不然我就强行喂你。”

郁青珩默默地接过橙子,听话地吃了起来。

向怀景感到很满意,虽然这人开始闹另外一种别扭了,但只要还在掌握中,他就不会介意。

结果,郁青珩用行动力证明了他钻牛角尖的决心。

因为白天向怀景大多时间都在陪奶奶,所以在盯着郁青珩吃掉橙子后,向怀景就去了另一边的病房。等他有空再过来探望的时候,郁青珩就消失不见了。

问护士才知道,向怀景离开的那么一会功夫里,郁青珩就给自己办好了出院手续。

向怀景:“……”

被拉黑的向某默默给陈助理发信息求助。

陈助理:“真是非常抱歉,老板命令我不得再与你谈论任何与他相关的私事了,毕竟他才是我的雇主,还请见谅。”

向怀景:“…………”

行吧,算郁青珩狠。

入夜,轮到护工值班的时候,向怀景离开医院,打了辆车直奔郁青珩家中。

很快他就发现,这一次,郁青珩连门锁密码都改了。

向怀景深吸一口气,下楼跑到五金店里买了套五金工具,上楼拎起扳手,对着门锁砸了下去。

十分钟之后,郁青珩气息不稳地出现在向怀景面前,客气地将物业劝走。

“小景。”郁青珩站在门内,手扶着门框,没有让开道路,“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不能这样。”

向怀景也跟他讲道理:“那我之前让你别干这个别干那个的,也没见你听呀。”

郁青珩耐心解释:“你是个好人。”

向怀景说:“现在向你学习。”

郁青珩无言以对,在向怀景直直往屋里撞来的时候,还是让开了位置。

向怀景熟门熟路换上拖鞋,并将工具箱放进客厅抽屉里,这个家他住了几个月,虽然搬出去也有一段时间了,但这里的布局摆设几乎没有任何变化,根本不用花费时间熟悉。

之前地面上可怖的血淋淋的水迹,都被打扫干净了,完全看不出这里发生过什么。

就连阳台上的花儿,也因为郁青珩崩溃时突如其来的怜爱保住了性命,只是有点发蔫儿。

大门闷闷地被关上。

向怀景回头去看,郁青珩依然站在玄关处,面上有几分无奈,却没有生气的迹象,是了,他是不会对自己生气的,他责怪的总是他本身。

他看起来依然虚弱,那双眼眸望来时,像月下湖水静谧,他变成了一道湖中的影子,只是保持完好地站在那里不被一缕风吹散,都要耗尽他的全部精力。

“吃饭了吗?”向怀景问他。

郁青珩迟钝地点了点头,又摇了一下。

向怀景走向冰箱,拉开一看才发现,与自己在家时的丰富满盈相比,此时的冰箱空空如也,实在是辜负了这么优秀的一个双开门大冰箱。

“点外卖吧。”向怀景说,“我也没吃呢。”

郁青珩可能还没回过神来,不发表意见,向怀景也就不问他了,自己做决定,点了两份瘦肉粥。

半晌儿郁青珩才动了起来,他端了一杯热水,慢慢放到向怀景面前。

天花板上吊着的灯,光线很柔和,蒙蒙的牛乳一般投下来,在一片安静中,只有玻璃杯底碰撞茶几发出的脆响,郁青珩的长发随着弯腰的动作落了下来,遮出了一片惨淡阴影。

向怀景登时起身要扶他坐下:“你都这样了还照顾我……”

郁青珩却收手避开了他:“小景。”他甚至后退一步,站直了身子,认真地看着向怀景。

在热水袅袅升腾的白汽中,向怀景逐渐收敛了表情,回以同样认真的态度聆听郁青珩的意见。

“你这样不管不顾实在不好,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跟你说尽其中的危险之处。”说到这郁青珩的喉咙上下滚动一番,咽下了不少话,他显然顾忌到了向怀景不想听这件事。

郁青珩继续说:“我也向你学习,不再心软了,请你离开我家,否则——”

向怀景歪歪头:“否则什么?”

郁青珩嘴巴翕张,半晌儿放出了一句狠话:“否则我就搬出去。”

向怀景:“……”

向怀景哭笑不得:“我不走,你也不许走,你要是敢对我耍手段,我……”

分手没法在这种时候当威胁了,向怀景灵机一动说:“我会带着对你的求而不得痛苦一辈子,恐怕永远也得不到幸福与安宁。”

郁青珩缓慢地蹙起了眉头,眼神里一片茫然。

看着他,向怀景忽然心头一颤,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皮囊之下无时无刻不燃烧着一簇火焰的这么个人,那么会演戏装可怜,挨了向怀景一顿骂,就好像被一桶冰水从头淋下,不仅浇熄了还在风雪里冰封住了。

其实向怀景知道为什么,因为没用了。

笃信着会通往幸福天堂的信念与道路,不仅并非正确,反倒险些酿成大错,有多渴望完美,此刻就会有多悔恨。过刚易折的棍子直接被对折,自然将往昔热情奋斗的动力急转直下冲着另一个极端奔去。

当然目标还是一样的,只是途径不同罢了。

“其实。”郁青珩轻轻地吞咽了一口口水,“我自杀是为了博取你的同情,好让你不要跟我分手。可真做完这件事就后悔了,我发现爱情根本不值得我为此付出生命,所以请你离我远一点,我已经想开了。”

向怀景表示认可:“珩哥你能想明白这点真是太好了,以后钻牛角尖的时候多想想,别人值得你这样吗?不配,就算是我也不配,我哪值得你付出那么多啊,人活着就要多爱自己。”

实在是忍受不了了,郁青珩不仅露出拧着的神情,还下意识打断他:“小景已经很好了,没有什么是配不上的,这个世界一点都不完美,你要那么辛苦地生活在里面……”

向怀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郁青珩逐渐收了声音。

“我不够了解你。”向怀景说道,“现在想想,其实一切早有迹象只是我以前从来不肯认真对待,不过还好,我现在越来越了解你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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