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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遂一开始也并不知道,只知道舅舅对他很好,对林童也很好。
他无法想象,林童为什么能这么没有底线地从舅舅那里索取。
索取钱,索取各种各样的东西。
在他记忆中,舅舅好像几乎没怎么拒绝过林童。
问云里没说话,不想打扰阿遂的思绪,但脑海里却浮现出了一张脸。
那是青山镇警局局长林宴和的脸,那张脸和阿遂几乎没有相像的地方。
现在,他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林童应该长得更像她的母亲,所以阿遂也是长得更像他母亲,或者是他父亲,所以如果不说,谁也看不出来阿遂和林局会是舅甥的关系。
“我的外祖父,其实很疼林童,可能是让我外祖父宠坏了,后来她看上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没什么正经的工作,就连人品都不怎么行。
这个人,就是我的父亲,他们结婚后生下了我,并给我取名遂。这个名字,是我父亲在某本书上随便翻了一页刚好看到的字,然后就成为了我的名字。
本来,他们的生活就不怎么样,等我出生后就更不行了。我的父亲下岗没了工作,就开始喝酒。喝醉了,开始家暴我和林童,这样的生活,我度过了很长的时间。
我真的厌倦他们日复一日地争吵,林童又死活不愿意离婚,我们就只能这样过着,还好我有舅舅,舅舅对我真的很好,时不时带我出去吃好吃的。
我以为,我们的日子也就这样了,没想到有一天,我的父亲出门去喝酒,结果在路上被一辆车给撞了。
当时我父亲就快死了,打120到医院的时候,他还活着。”
他已经记不太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但是后面的事情却一清二楚。
问云里想过很多种可能性,都没想过他的过去是这样的。
“然而,最可笑的是,在那天的前几天,林童被查出来了怀孕,她和我父亲要有第二个孩子了,他们一直在考虑要不要这个孩子,尤其是当时还在计划生育。
但我的父亲还是决定要这个孩子,并且和林童保证以后不再喝酒,那天喝酒就是因为他找到了新工作,很高兴就多喝了点,却被车给撞了。
我父亲做了手术,却成为了植物人。
家里其实承担不了这么大的开销,还好这场交通事故是对方全责,费用是对方全部负责。
术后,本来以为他只是植物人,没想到一个月后却医生宣布脑死亡,林童在没告知我爷爷奶奶的情况下,拔掉了他的氧气罐,并在同一天因为接受不了流产。”
学遂说这话的时候,手都忍不住攥紧了,脸色微微发白,闭了闭眼。
从那以后,他的噩梦就开始了。
问云里察觉到了阿遂不同寻常的反应,却没说话,只是手掌轻抚着他的后背。
学遂像是逐渐被治愈了一样,连续深吸了几口气,才颤着声音开口:“等到她流产手术结束后,等到她苏醒后,在病床上时,我父亲已经过世了,我爷爷奶奶也来了,包括护士医生都在,还有邻床的阿姨们。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是我拔掉了我父亲的氧气罐,因为受不了我父亲家暴她,所以拔掉了。然后,还说是因为她当时无法接受这一点,才流产的。”
他说话时都有些语无伦次。
明明睁开着眼睛,眼前却好像还是浮现出了那一天,那个病房里。
所有人的眼神都带着惊愕,看向他好像在看什么不可思议的生物一样。
无论学显有没有脑死亡,他都是弑父的那个人。
他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眼神甚至开始变得有些无神。
问云里眼底闪烁着愕然,还在轻抚着学遂的手掌猛然攥紧了,脸颊更贴近了学遂的胸膛。
就卡了一瞬间,他的手掌又轻轻地抚摸着学遂的后背,爬上他的脑袋,揉了揉他的头发。
他可以想象那会是什么样的场景,恐怕没有人相信阿遂的话。
第122章 阿遂的过去(2)
所有人都会把这个罪名扣在阿遂的头上。
比起一个因“悲伤”流产的大人,谁会相信一个小孩子的话呢?
无论怎么解释,谁都会认为是他在为自己做的事情找借口,小孩子撒谎很正常啊。
学遂说完这句话,是再也说不出来一句话。
他胸膛一直在起起伏伏着,连续深吸了好几口气,一直在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情绪。
明明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一想到这件事情,他还是会崩溃。
还是会很难受。
太难受了。
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扣上了一个永远摘不掉的弑父帽子,那是一种无法言语的绝望。
哪怕用尽所有的能力去解释,可在没有监控的情况下,没有人会相信他。
哪怕拔掉氧气罐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因为学显已经脑死亡了。
可没有意义,对于不懂的人来说,他就是弑父,包括那些护士和医生。
他能看到所有人指责的视线,还有一向疼爱他的奶奶,给了他一个耳光。
他记得他当时好像解释了,但是又好像没解释,他已经记不太清楚当天的事情了。
“阿遂,你还有我,我相信你。”
问云里并没有抬头,知道阿遂不想让他看到他在哭,所以只是轻声地哄着。
他知道阿遂肯定有不太快乐的童年,还有一些事情让他成为了别人口中的“杀人犯”,但是没想到这个称呼是这么来的。
所谓的“杀人犯”中的那个人,居然是阿遂的亲生父亲。
而给阿遂扣上杀人犯帽子的人,是阿遂的亲生母亲。
这是怎么想,都会让人觉得难以置信的事情。
一个母亲,为什么要把这样沉重的帽子扣在自己亲生儿子的头上,让他一直被人骂杀人犯。
学遂就知道,学长肯定会相信他,相信他说的话,相信他的一切。
他搂紧了学长,缓了许久,才缓了过来,低声道:“当时我解释了,但是没有人相信我。说实话,时隔这么多年,我都已经快不记得了。之后,‘杀人犯’这个称呼,就被冠在了我的头上。
你知道的,一个小镇上,一条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就没有几个人不知道,在学校里我被霸凌,被说是杀人犯。
最后没办法,只能转学,林童给了点钱,把我送到了我爷爷奶奶家,说她不养了,说她要找新老公了。我爷爷奶奶还是收留了我,但是之前的事情就已经传出去了,所以邻居是知道我的,所以也有传我的消息。
后来,又被传到了学校里,我初中的时候,被霸凌了整整一年,高中时才好了许多,但还是有人知道,不过基本上没什么人叫我杀人犯了。”
他已经忘了当时经历了什么,或者说他不想再回忆那段日子。
在爷爷奶奶过世以后,他考大学的时候,去了比较远一点的城市,就是为了忘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不想再顶着一个杀人犯的头衔,被人指指点点。
问云里被学遂摁在胸膛上,心底涌现出了刺痛,他能感受到阿遂抱他抱的很紧。
他微微抬头,在学遂的下颌上亲了亲,“别想了,都过去了。相信你的人,别人再怎么说也会相信你。不相信你的人,解释了也没用。”
他往上挪动了一点,把学遂扣在了自己的怀里。
学遂闭着眼睛,窝在了问云里的怀里,一句话都不说,眼泪却流了出来。
他的身体都在颤抖着,眼泪把问云里的睡衣都打湿了。
问云里就轻轻哄着他,眉眼盛满了温柔:“阿遂,该睡午觉了,睡吧。”
他的手轻轻地拍着阿遂的后背,心底涌现出了复杂、心疼和感动。
他知道,阿遂是想让他不胡思乱想,所以把自己的伤口拿出来给他看。
他的少年那么通透,有着一颗那么干净赤诚的心,他怎么会不懂。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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