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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长——”

“滚!”

郑知夏第一次发了火,发红的眼睛和剧烈起伏的胸膛吓住了裴如许,他凶悍得像要杀人的猛兽,看清裴如许的瞬间嫌恶得想吐,又抬起手背用力擦拭已经开始微微发肿的唇。

不可遏制的自我厌弃占领了思维高地。

好脏,好难堪。

他僵硬地转身朝林霁走去——谢天谢地,林霁还愿意等在这里,郑知夏不远不近地停下,嘴唇动了动,微弱的刺痛堵住了未出口的话。

林霁皱起的眉太严肃,他竟不知该如何为自己狡辩。

或许是几秒,又或许更长一些,林霁率先迈开脚步,朝他走来,不动声色地抬手揽住郑知夏的肩,将他护在了自己的身边。

“别擦了,”他连语气都是低冷的,“已经破皮了。”

郑知夏垂着眼不敢看他,乖乖地放下手,周围仍旧有不少的人在偷偷打量着这件能在校园里流传许久的大事,而裴如许咬着牙,膝盖摔得麻木钝痛,却仍旧执着地想要追上去。

假的喜欢说多了,就连自己都以为非他不可,分手了就不能活,非要把这张众目睽睽之下的苦情戏演完才觉得圆满。

直到林霁转过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那是一张端方温和的脸,容易让人觉得如沐春风,或者是别的什么好感受,可裴如许站在原地,竟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俯瞰的蝼蚁,连不甘嫉妒都只是无足轻重的砂砾,正在直面一柄出鞘的冰凉刀锋。

他莫名打了个寒颤,终于在周围的窃窃私语中捂着脸跑了。

林霁收回视线,郑知夏红得明显的唇上有两个明显的牙印,垂落的手掌颤抖着,似乎陷进了某种巨大的恐慌之中,他没有开口,而是带着郑知夏上了车,贴心地将空调温度往下调了些。

“要不要喝点水?”

他的声音仿佛噩梦中的一声惊雷,郑知夏不可遏制地战栗了下,终于敢抬头,讷讷地应了声。

“好。”

林霁从手边翻出矿泉水,是芙丝,郑知夏拧开瓶盖,半晌都没有喝一口,林霁也没有启动车子,他们安静地坐在这吹空调冷风。

半晌后,郑知夏终于有了一个值得信服的故事。

“他是我的一个学弟,”他得流畅,面不改色地胡诌乱编,“平时会一起玩,还在同一个社团里,所以关系比较好,我今天从图书馆出来,准备去找你,他就走了过来……我不知道他会做这种事。”

郑知夏顿了顿,还想再补充些什么,林霁却发动了车子,语气温和地说:“所以你不喜欢他?”

“当然不喜欢!”郑知夏否认得笃定又快速,“他是男人,我不是同性恋!”

手中的水被握得微微温热,他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耳边狂跳,无序而混乱,虚张声势得明显,而林霁只是平静地嗯了声,说:“那知夏想怎么处理他?”

郑知夏愣了愣,明白他的意思是想插手,就像从前的很多次一样。

“我自己解决就好,”他涩声说,“感情私事……他又是我的学弟,总归不好闹太大。”

林霁却倏地笑了声,眉尾往上抬着,显得很无奈:“你总是太善良,我又不可能对他做什么。”

可郑知夏知道自己并非善良,他对林霁勾起嘴角,玩笑般地说:“哥,你这句话说得跟电影里的大反派一样,好可怕。而且我已经长大了,能自己解决这种小问题。”

他顿了顿,又说:“不要脏了你的眼。”

林霁在专心致志地开车,好一会后才道:“好,听你的。”

郑知夏这才松了口气,抬起手慢吞吞喝水,远处红灯亮起,林霁转头看向他,不轻不重地吐气,又轻笑一声。

“不过我刚走到图书馆楼下,就看见你在和一个男人接吻——还挺吓人的。”

矿泉水瓶发出声被揉捏的动静,郑知夏弯着眼笑,说:“可不是嘛,我吓得心脏都要骤停了。”

事实上被强吻还不如现下的情形来得惊悚,他大脑空白,看见林霁伸出手,想要和往常一样拍拍自己的肩膀或者后颈,竟往后靠了靠。

连郑知夏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在恐惧,又或许是担心肌肤接触的瞬间被林霁发现自己不正常的心跳和脉搏。

空气仿佛凝滞了,冷风无声地落在光裸的小腿和膝盖上,郑知夏动了动湿润的唇,讷讷叫了声“哥”,而林霁的手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

绿灯重新亮起。

“这就是我担心的,”林霁无奈道,“知夏,这种事很容易让人产生对同性的厌恶和恐惧,当然,也会有一部分人可能会因为这种事误入歧途,所以我觉得你可能需要预约一位心理医生。”

——歧途。

破皮的嘴唇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郑知夏慢吞吞地拧上矿泉水瓶,又慢吞吞地开口应了声好。

“等比赛结束,我就去看看。”

但他知道心理医生帮不了自己,没人能将一棵树变成漂亮的玫瑰。

“哥,”郑知夏笑起来,圆润的眼睛有点迷蒙,“那万一我真被他带偏了呢?你是不是就不愿意理我了?”

林霁皱了皱眉,说:“这种事不能随便拿来开玩笑。”

他没有回答,于是郑知夏已经知道了答案,人不会对早已遇见的结局感到过多的情绪波动,因此他只是飞快地眨了下眼,看向前方亮得刺眼的街道。

“空调太冷了,”他说着,吸了吸鼻子,“哥,你放心,我只是随口说笑,绝对不会误入歧途的。”

哪里来的歧途呢?

郑知夏从来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

暑假很快地到来,林霁今天休假,他给郑知夏打了电话,冰冷的机械女声透过听筒传来: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通……”

他意外地挑了挑眉。

郑知夏的销声匿迹已经有一段时日,理由是期末实在太忙,不过要林霁来看,忙见不得有多忙,逃避的意思倒是很明显。

但也能理解,那种事换做谁撞见了都会尴尬。

——如果是别的人的话。

林霁难得回了趟家,母亲在客厅里和上门的美甲师聊天,听见动静时含着笑意抬眼,而后微不可查地拧起眉。

“怎么回来了?今晚不是要和Valina约会?”

“只是一起吃餐饭,”林霁语气淡淡,“母亲未免太心急了些。您放心,我只是回来找一趟知夏。”

“知夏?”林夫人眼神奇怪,“他一早就赶飞机去了,白露陪着他一起,前不久才从机场回来。”

林霁脱西装外套的手一顿,站在楼梯上转身看向自己的母亲,温和的眼微微垂着。

“好,我知道了。”

他又转身出了门,驱车离开这座总是显得冷冰冰的宅子,郑知夏要去北方竞赛,这是他知道的,但他不知道郑知夏是今天离开。

林霁前两天才问过郑知夏要不要送他去机场。

郑知夏真的感冒了,他早上起来后就昏昏沉沉,冲了个热水澡后勉强获得一些清醒,宋白露上来敲他的门,声音模模糊糊地传进来:

“郑知夏,起来吃饭了!晚了待会赶不上飞机!”

明明也才早上七点半。

郑知夏吸了吸堵塞的鼻子打开门,嗓音蔫蔫地发哑:“起了,刚洗完澡。”

“大早上洗什么澡,”宋白露摸了摸他的额头,“你是不是发烧了?”

“没有,就是有点鼻塞,”郑知夏仰头避开她的手,“我待会就下去。”

但宋白露还是临时往他的包里塞了感冒药和一个保温杯,坚持要送他去赶飞机,郑知夏知道自己劝不动,便乖乖闭了嘴,等宋白露一离开就直奔咖啡店,一杯冰美式下肚,什么昏昏沉沉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坐上飞机,精神抖擞地打开电脑。

落地后郑知夏看见了那通未接电话,脚步停顿片刻,又打开通讯软件。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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