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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雨岚把创可贴撕开,在自己被磨坏的伤口处贴好,随后她踹掉那一双高跟鞋直接换成了拖鞋,她愤愤骂了两句:“高跟鞋的存在简直就是反人类,跟那群傻逼领导一样,都应该通通毁灭。”
周厉行闻言低笑了一声,片刻后,他问:“都谈好了?”
杜雨岚扬了扬眉,信心十足道:“手到擒来,准备联系拉萨那边的合作社了。”
“不错。”周厉行点点头,“如果这次产业线真做成了,对于那些牧区闲业在家的阿佳们会是一个很好的出路。”
杜雨岚没说话,她看着身旁展柜里那一套精致的藏袍服饰出神,过了一会儿,她坚定说:“必须做成,我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这只是个起点。”
此刻会场内人流比刚才少了一些,杜雨岚就这样不顾形象地趿拉着拖鞋在展柜前慢慢悠悠地转着,她指着那些展柜里的工艺品逐一和路池雨温声介绍。
“这个牦牛玩偶是海北自治州的一个六十岁阿佳做的,她丈夫早逝,一个人含辛茹苦把两个孩子拉扯大,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正在小店里卖着炸土豆,而现在她已经是我们工厂负责玩偶制作方向的教学老师了。”
“还有这个,这个羊毛藏毯,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做出来的,她人聪明,又肯学习,我现在已经把她派到上海去跟着一个拿过国际大奖的新疆大师学染色技术了,以后等她回来,一定也能教会更多人这门好技艺。”
路池雨听她介绍时的语气非常兴奋,就像是在介绍自己的宝贝一样,他轻声说:“岚姐,你一定会很成功的。”
杜雨岚闻言笑了,她语气平常说:“我也不求多成功,从很多年前我决定留在这里的时候,我就在想,我得为这里做点什么,我得让这些民族的文化传承下来才行,它们太美好了。”
“你做到了。”周厉行听到这里沉声说道,“你一直做得很好,恭喜你,雨岚。”
杜雨岚抬头看着上方巨大的环形吊灯,那样刺眼的灯光让她眼睛一痛,几乎快要掉下泪来。
最后,她看向周厉行,声音尽量平静说:“厉行,抱歉,那天你说的是对的,这些年是我把自己困住了,也让你不舒坦。”
“都过去了。”周厉行回应淡淡的,似乎是真没拿这件事放在心上,“你能看开就好。”
杜雨岚抿抿嘴唇,犹豫了好半天才说:“小左前几天给我打电话了,说是刚回国,想要来西宁待一段时间,你怎么想?”
“和我没关系。”周厉行神色一暗,说话声音也低了,“这是你们的事儿,我明后天就要回同仁了。”
杜雨岚沉默着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俩说话的时候,路池雨就尴尬着站在旁边,他们说的每个字都是汉语,可是连在一起,路池雨又听不懂,有点一头雾水。
他琢磨不通,杜雨岚为什么要和周厉行道歉,还有刚提到的那个刚回国的小左又是谁,好像之前他们一起吃饭的那天晚上,杜雨岚也提到了这个人,而且每次提起这个人,周厉行总是神色不快。
他甚至开始暗暗猜测,这人是周厉行的前男友吗?还是什么之前和他闹过矛盾的朋友?
他又猛然想起,刚刚周厉行最后一句话说的是什么?他要回同仁了?还是明后天就走?
路池雨的好心情这一下如坠谷底,神色也随之低落了下来,他想,原来人与人的缘分就这么浅,转眼就到了要分别的时候了。
可他们好像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他还没有请周厉行吃顿大餐,还没有让周厉行带他在西宁转个痛快,还没有和周厉行推心置腹再喝上一次青稞酒。
怎么这么快就到了该分别的时候了呢,路池雨这心里越想越憋屈。
周厉行很敏感察觉到了路池雨的神情低落了下来,他先是和杜雨岚使了个眼色,随后就拉着路池雨的手腕朝门口走了出去。
路池雨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他就任由周厉行紧紧攥着他的手腕,一路把他带到了停车场里。
在周厉行那辆坦克300黑武士的车门前,他捏了捏路池雨的洁白脖领,轻声问:“怎么了?池雨?”
路池雨回过神来,他从衣服兜里抽出一支烟点燃,放在嘴边悠悠吸了两口,伴随着烟雾的味道冷静下来后,他声音低缓问道:“你是要走了吗?”
“明天打算回同仁了。”周厉行回答他。
“这么突然?”路池雨被烟呛得咳嗽了两声,“我还以为你会多待一段时间的。”
周厉行神色不改,他看着路池雨,眼神很复杂,他说:“工作都做完了,总是要走的。”
“嗯……”路池雨埋着脑袋抽烟,心里乱得不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知道,我就是……太突然了,没想到。”
路池雨夹着烟抬头看他,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故作冷静说:“我还欠你一顿饭,今晚补给你吧。”
周厉行不说话,一双如墨般深沉的眼睛就直直地望向他,仿佛要撕开他那层故作成熟的外壳,看穿到他心底去。
路池雨不服输地看了回去,只觉得心里烦闷,周厉行就这样毫无所图地对他这么好,在把他的心搅和得一片狼藉后就想这么转身而去,留下他一个人惨兮兮地回忆那些星空和日出,哪儿有这样的道理。
下一秒,周厉行突然伸手抓住路池雨的胳膊,他把路池雨指间的烟随手丢掉,接着用力地拉开了车门,把他推进后座。
狭窄的后座空间里,周厉行半压在他的身上,一只手紧紧抓着他的脖子,把他摁在车的靠背上,动弹不得。
周厉行脸上还挂着笑,即使是这样糟糕的姿势,可他看起来却一点也不凶,反而很温柔。
他叹了口气,最后带着点无奈说:“池雨,你想让我留下是吗?”
路池雨低头一声不吭。
周厉行语气沉了沉,继续逼问他:“说话!是想让我留下吗?”
路池雨被逼得急了,他蓦地抬头盯住周厉行的眼睛,语速飞快说:“是!”
周厉行压在他身上的力气松了几分。
路池雨收紧下巴,他闷闷地说:“我也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可一想到就这样和你分别,我这心里就像是压了块大石头,怎么都提不起来精神。”
路池雨最后声音都软了下来,他说:“别走了,再陪我几天,你答应我的事儿都还没做完呢。”
周厉行看着身下这个卸去了坚硬外壳,只剩下满身柔软的路池雨,他的心也跟着不由自主地柔软下来,他想,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看着路池雨,他总觉得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是好,像是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一样。
最后,他伸手摸了摸路池雨像个小刺猬一样的脑袋,他说:“我带你回同仁吧,那里才是我的家。”
第14章 百年难得
路池雨听了周厉行的话后半天没回过神来。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平时体面惯了的主,突然经历了刚才那一通不太体面的交流后,路池雨冷静下来就有点尴尬。
他把车窗户摇下来一半,整个人灌了点冷风后大脑就清醒了不少,尴尬也随之消散了。
他想,把他不管不顾地拉进车里摁在后座的人是周厉行,逼着问他是不是舍不得的人也是周厉行,这一通折腾下来,周厉行都不尴尬,那他就更没必要在那儿矫情了。
他抬眼看向前面周厉行的背影,这会儿,周厉行已经把车开出了停车场,他甚至都没问路池雨的意见,直接就转了个弯离开了会场。
“咱们就这么走了啊?不用和岚姐说一声吗?”路池雨盯着车内后视镜里的一双眼睛问道。
“不用。”周厉行回答斩钉截铁。
路池雨跟着又问:“那我们现在去哪儿啊?”
“吃饭。”
路池雨见状,这下是彻底闭嘴了,他也看出来了周厉行的不自在,他觉得很稀奇,他从前一直以为周厉行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他就像是一块被岁月打磨过的温润石头,任凭风吹雨淋他都始终屹立在原地,不变分毫。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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