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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是林巽林先生吗?”
“我是。”
“我们这里是保险公司理赔部,因为沈峪先生的保险受益人是您,所以想跟您确认一下死亡金的赔偿……”
林巽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如同掉进冰窖,竟是心跳都差点停止。
小张这时红着眼眶回来,显然已经先哭过了。“林巽,我......”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胥先生现在在殡仪馆那边……”
秦毅正进公司,迎面跌跌撞撞跑出来的人正是林巽。
秦毅一把截住他的手臂:”你要去哪里?“
本来想好了同林巽妥协,没想到林巽连一个好脸色都不给他。
“放——开。”
如同来自地狱一般的声音,眼里冰冷到极致的恨意让秦毅一时间忘了放手。
再度甩开秦毅,林巽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秦毅有预感发生什么大事了,这时从公司出来的助理走到秦毅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
接过沈峪骨灰的那一刻,胥江才知道,一个人生时无论多大的功名利禄,才学妒人,到头来都不过二两黑灰入瓮。
殡仪馆地处绿树葱郁的郊外,胥江拿了骨灰盒漫步出来。
“都说入土为安最好,你却要我把你撒满故乡的山河小渠。知不知道就你这点骨灰,完全不够撒的?”
今天本来是阴天,风又大,恰似沈峪还魂似的。胥江想起沈峪说的,他不要葬礼,在这京城,既来的无声无息,也要走得毫无痕迹。“不过无论你说什么,都听你的。”
叹口气,胥江抱紧了骨灰盒,觉得沈峪这一生真是凄凉。
林巽踉跄赶来时,正见胥江怀里抱着个盒子。
四四方方,原木雕花,那是他的沈峪。
胥江也瞧见了林巽。
林巽死死盯着胥江怀里的东西,红着眼:
“这是沈峪?”
胥江今天穿了一身黑色正装,胸前别着几支折菊,盒子里面是谁,已经很明显了。
林巽一步步走近,走得近了,胥江才发现林巽的眼睛充血得可怕。
那洁白的喉结动了动,音色沙哑:“把他还给我。”
胥江看着林巽一副鹣鲽情深的样子,问:“林巽,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以什么身份来接沈峪?”
是了,这冰冷的盒子里,确实是沈峪。林巽强压制住胸口那股倒腾的气流,从来没人告诉他,沈峪已经到了这种境地。
“......连,死都不见我?”
林巽的天,塌下来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胥江冷眼看着不知道是真动情还是假惺惺的林巽,从来都是克制隐忍的人在这一刻似乎也悲痛到了极点。
但他也没忘记,林巽本来说了来见沈峪,却又失了约。
“岂止是不见你啊……”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沈峪对他的恨那么执念,但沈峪确实明确说过:
“他还特地吩咐,收尸也不要你来。”
胥江并不知道这句话的意义,但林巽清楚得很。他难以置信的抬头,不相信沈峪会那么无情,不相信他对自己连一点牵挂都没有……
“不……”收尸这件事,他当初也是一时口快,根本没想到他有一天真到了这种地步……
胥江至今不能忘记当年在医院里林巽有多绝情,对沈峪的诅咒,连他一个外人听了都心寒:
“不是你自己说的么?林巽,他爱你的代价,遍体鳞伤,不得善终?”
林巽皱眉,内心苦痛让他如同凌迟。
——余生只要他靠近我,我就要他遍体鳞伤,不得善终。
这句话,也的的确确是从自己口中说出去的,没想到胥江记得清清楚楚,如今一字一句全还回来了!
颤颤巍巍的朝骨灰盒伸出手。林巽悔恨,他当时怎么就……对沈峪说了那样残忍的话?一语成谶,才叫沈峪真到了这一天。
胥江甩开来抢骨灰盒的林巽,为什么林巽在这个时候还要来打扰沈峪的安宁?“好了,既然见到了,就请回吧!”
既然让林巽再次见到了沈峪,哪怕只是捧骨灰林巽也要带走。“不可能。”说着林巽就要硬抢。
“你!”胥江气急,一把推了林巽。
没想到骨灰盒会在两人的抢夺之间脱手而出!木盒倾倒,陶罐也滚出了出去——
胥江去抓陶罐的手只碰到一个指尖……
不要——随着林巽心碎掉的声音,陶瓷罐‘哐’地砸落在坚硬的石砖小径上……
“沈峪——”反应过来林巽的身形几乎是瞬间就扑了上去!
胥江的身形僵住,完全不敢相信沈峪的骨灰罐居然打碎了……
林巽动作之迅速,但今日偏遇大风,任他怎么阻挠,沈峪的骨灰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风搜刮,最后除了那碎掉的陶片居然什么都不剩!
没料到会出此变故,胥江红了眼,气愤的揪住林巽质问:“这下你满意了吗!林巽!……”
林巽对胥江的话充耳不闻,只伸出手去把陶罐的碎片往怀里抓,满手的血迹,潸然泪下。这是他的沈峪啊!
也因为匐匍着去抢骨灰,西装的袖口刚好露出了林巽骨型完美的手腕,胥江这才看到林巽腕间的伤痕——竟完全不比被陶片划伤来得轻松,腕间钝伤像是恨不得磨损了皮肉,强挣束缚!
“你……”见了林巽腕间无一块好皮肤的地方,胥江逐渐松了手里的力道。沈峪的离世,自己也很悲伤,但看到林巽这个样子,他突然想到,或许林巽从来没有就遗忘过沈峪呢?
天不作美,徒劳无功。没留住半把骨灰的林巽不吵不闹,只抱了沈峪碎掉的骨灰罐默默流泪。
胥江就是再想揍林巽,看见他这幅肝肠寸断的模样也下不去手。
“没有一个人跟我说实话……”任脸贴着地面湿冷,林巽想到沈峪到死那天自己都没得到他病危的消息,就悲痛得无以复加,没有一个人跟他说实话,全世界都知道沈峪快死了,唯独就他不知道啊!
看到沈峪和林巽,胥江才算明白,难怪人说,‘人有生死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医’,这两人,在互相折磨的功夫上谁也没让过谁。
林巽不是不爱沈峪,不过是有他自己的苦衷。
“癌症晚期,最后连傅院长都劝他顺应自然,但他放不下你。只要觉得你还需要他,他就不敢死、不甘心死。一次次在希翼中求生,又一次次在失望中绝望,沈峪的生死,皆是由的你。”
这句话林巽听进去了,沈峪到死,竟都是觉得自己……不爱他了?
胥江叹气,为两人的错过:“沈峪从来就没恨过你芯片的事,失望的是你从来没在乎过他。”
林巽一直以为备受煎熬的只有自己,今天才知道,原来含恨而终的人,是沈峪。
“咳——”一张口,竟是气急攻心,喉头涌血。
“林巽!”胥江一惊,试图把林巽拉起来:“你一定不能再有什么事……”
沈峪居然恨他到……连一把骨灰都不肯留给他啊。
他只拽紧那陶片,鲜血淋漓也没有知觉。
胥江突然嗅到了空气中一股不同寻常的肃杀,抬头即看到不远处一个矮个子男孩举起了枪——
几乎是本能使然,胥江扑过去用身体挡住了林巽……
被胥江压住的那刻,林巽听到了枪声,那子弹的震力好像还敲击了自己背部。
鼻间是胥江一向使用的温和的香水味,但这个人,他闷声一哼后就不再说话了。
“胥江?”林巽回过身去推他。
“别动……”
突然虚弱的声音,让林巽有种不好的预感,“胥江你怎么了?”
胥江抱住林巽,嘴唇靠在他项间:
“你不能有事,沈峪不希望看到颓废的你……”
林巽挣扎着回头,往胥江背后看,才看到不远处一群人带走了一个少年。
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哪怕隔得远,那身形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胥江终于无力再支撑,从林巽身上跌落下去。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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