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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晓风一愣:“什么事?”
老师道:“不清楚,不过好像挺急的。”
徐晓风手里还拿着粉笔,课也没上完,去了顶层的校长办公室。
一看到他,校长主动站了起来,很客气地说:“徐老师,请坐。”
徐晓风:“没事,您找我有什么事吗?我还没上完课。”
校长神色很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伸手在他的肩头拍了拍。
“还是坐着说吧。”
徐晓风心微微一沉,走到椅子里坐下,看见校长拿出一封信,先叹了口气,然后才沉重地开口:“徐老师,我知道你是名校出身,在数学上的专业性无可挑剔,但今天有家长寄了实名的投诉信……质疑你的教学能力。”
徐晓风怔了一会。
他的目光落在信封上,见他在看,校长又把信收了起来,继续道:“信里说,你经常不按照教科书的内容进行教学,导致班里的数学成绩两极分化,数学基础差的学生根本跟不上。”
徐晓风捏紧粉笔,脸上的表情一点点消失。
他已经听懂了,心里竟然没有感到诧异,只是觉得麻木。
办公室里陷入片刻沉默。
校长没想到他这样镇定,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一声:“我们也私下找你班上的学生聊过,确实有不少成绩不理想的学生反馈教学内容太难、老师经常会讲超纲的东西。徐老师,这些投诉内容是否属实?”
徐晓风:“不属实,除了奥数小班以外,我从来没有讲过超纲内容。”
校长点点头,安抚道:“明白。当然,我们也会听取你的反馈,不会因为外界的投诉而随便处分一位优秀的教师,但这次毕竟是来自家长的实名投诉,学校不可能置之不理。所以,我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今天叫你过来是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徐晓风冷淡地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校长道:“我们想让你先停课,等事情调查清楚之后,再继续上课。”
徐晓风动了动嘴角,似笑非笑。
校长挪开视线,又问:“你意下如何?”
徐晓风:“停课多久?”
“这个暂时不能确定。”
徐晓风坐在椅子里,想起他和徐春岚站在阳台上,久违地敞开心扉,聊了许多以前从不会涉及的话题。
他以为那是母子关系消融的前奏,但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他对徐春岚近乎一无所知。
校长见他沉默,又道:“如果这个结果你不接受的话……”
徐晓风从椅子里站起身。
他把半截粉笔放在校长的书桌上,道:“我知道了。这段时间感谢您的关照。”
校长听他这么说,也跟着站起身,长长叹了口气,走近半步,压低声音道:“这是教育局那边的意思,你……应该知道。我只能做到这里。”
徐晓风点点头,不愿学校因为他的事情为难,安静地离开了校长办公室,回班里把最后半节课讲完,然后去小卖部要了一个纸箱,将自己在工位的个人物品都收拾起来。
等到第二节课开始,趁同事们都去上课了之后,徐晓风一个人抱起箱子,独自离开了知海一中。
家里没人,俞洲还在学校。
徐晓风坐在书桌前发了会呆,然后跑去阳台,远远看着学校最高建筑物露出来的半个顶,把从京市带来的最后半包烟全抽完了。
他隐隐有种预感,以徐春岚的处事风格,让他丢掉工作或许只是开始。
这种预感很快得到证实。
停课不到半天,徐晓风陆陆续续收到短信,他的银行卡毫无征兆地被全部停用了。
卡是成年的时候徐春岚带他去办的,一直用到现在。徐晓风打电话给银行,银行告诉他,他的几张卡全部都是挂在徐春岚名下的副卡,跟他本人没有什么太大关系。
徐晓风这才知道,原来还有“副卡”一说,办卡的时候也从来没有人告知过他。
而他从京市跑来知海县的这两年,在每一个地方花出去的每一笔钱,哪怕是他自己赚的,都会有通知发送到徐春岚的手机里。
只有他毫不知情。
徐晓风忽然感到难以呼吸。他想起什么,从卧室翻出自己在京市的电话卡,把它重新塞回手机。果不其然,京市的电话卡也被停用了——这张绑定了他在京市所有人际关系的电话卡,同样也是徐春岚的副卡。
徐晓风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冰凉机械音,像是被人攥住了肺部,需要很用力的吸气,再呼气,才能从粘稠的空气里汲取到一点氧气。
他终于后知后觉,活到二十八岁,他所有的社会性身份都绑定在母亲身上,她保护着他,也支配着他,把他的一举一动都放在监控之下,且几十年来不动声色,像提在一个木偶身后的无色钢线。
如果不是他坚定地要留在知海县,这样的钢线或许再过三十年也不会被他发现。
徐晓风手脚冰凉,浑身发冷,胃里不停翻滚,像雕塑一样坐在沙发里,一直坐到天完全变黑,俞洲推门进来,问:“怎么不开灯?”
他被灯光刺得眼睛发痛,努力让自己从被蛇缠住般的阴森感里挣脱出来,自嘲地笑了笑,道:“小洲,我有事情想跟你说。”
俞洲一愣,换掉鞋走到沙发边,见徐晓风脸色苍白、神情低沉,心狠狠一沉:“怎么了?”
他贴着徐晓风坐下,捂住他冰凉的手:“是不是徐教授又找你说了什么?”
徐晓风吐出一口气,语气很平静,道:“我被学校停课了,银行卡和电话卡是我妈的副卡,也被停用了。接下来我们需要过一段省吃俭用的日子,你不用太担心,我会尽快找到新的工作。”
俞洲本来紧紧抓着徐晓风的手,听他说完,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反而微妙地品到了一点自私的喜悦。
……徐春岚在这种方面真有够笨的。他阴暗地想。
这样只会把风哥越推越远,他更加不可能回京市了。
俞洲的嘴角动了动,但没有笑。他看着徐晓风苍白的侧脸,去卧室拿了一件外套,披在他身上。
俞洲道:“不必忙着找工作,你不是想把证明思路整理成论文吗,现在正好可以专心做整理工作,而且我觉得你的状态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我们还没到要担心生活的地步,老师,你知道家里有多少现金吗?”
徐晓风突然被问到现金,怔了怔,回忆了好一会,不太确定地回答:“抽屉里有三千。”
俞洲道:“抽屉里有三千七百五,你卧室里有两万,被你丢在衣柜最里头。米白色羽绒服的口袋里有五千,也是一直没有拆开过。”
徐晓风惊讶:“我怎么不记得了?”
俞洲捏捏他的手心:“衣柜里是一个信封,信封上写着什么奖的奖金。羽绒服口袋里的钱装在红包里,可能是在京市过年的时候哪个长辈塞给你的,我就知道你忘了。”
说完现金,他继续盘点家里的经济状况:“学校今天才停课,上个月的工资肯定还得发,你的卡停了,可以让他们发到新的卡里面。算上这笔工资,你应该至少有接近四万块。”
“这还只是现金,老师的这套房子挨着学校,无论是出租还是转手都很方便,按照这附近的房价至少值五十万。还有你的两块手表,包括送我的那块,卖掉的话至少够我们一年的开销。另外,我手里攒了一些钱,足够大学前两年的学费和生活费。”
“所以,没什么好焦虑的,既然被停课了,那就好好休息一下。”俞洲说。
徐晓风震惊地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俞洲笑了一下,道:“不是我知道的清楚,是老师心太大了,什么都随手乱放。”
说完,他张开手臂,在眼前人最脆弱、最没有心防的时候,温声问:“需要抱一下吗?”
徐老师你没有俞洲可怎么办!!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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