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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舒意想起商凌云之前要给医院捐楼的话,止不住出手阻止,“千万不要,我没地方挂。”

任凭怎么抽手腕,都无法从某人的掌心挣脱。

徐舒意无奈道,“我渴了。”

商靳沉才肯放开,由着徐舒意自己先喝足水,给他拿来一个带吸管的水杯。

商靳沉侧着头喝水,觉得水味莫名是甜味的,不觉喝光了整个水杯。

徐舒意被他若有似无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毛,寻思该找个什么借口,才能顺利让小张来代替自己。

商靳沉吐开嘴里的吸管,突然骄傲地说,“我昨天站起来了。”

“嗯。”徐舒意又不是没见过他站起来的模样。

若要形容的话,傲慢的商靳沉如今连站起来都费劲,其实挺心酸的。

商靳沉邀功似的道,“没有人搀扶的情况下,我能简单地走三步。”

徐舒意倒是没想到。

商靳沉腿上的银针拔掉后,凭借挂在房顶的挂钩和床侧的护栏,挣着身坐直说,“我走给你看一眼,你用专业角度帮我瞧瞧,我两条腿是不是一样的长度。”

徐舒意将用过的银针装进垃圾包,扔掉后又去清洁双手。

他背对着商靳沉,双手的泡沫不停在水池内冲洗。

商靳沉已经拄着双拐,颤巍巍站在理疗床边,满头大汗说,“一步。”

徐舒意擦干净双手,赶忙迎上去道,“我警告你千万别乱来,万一摔倒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商靳沉在双拐的支撑下,痛苦地迈出第二步,两条腿灌注了铅水似的,又沉又疼,咬牙切齿恨道,“我现在真tm的理解小美人鱼的感受,踩在刀尖上走路的感觉,真是太tm的......第三步......”

商靳沉笔直地走向徐舒意停下的方向,其实用走来形容并不形象,应该说在平坦的地板间蹭了三步。

很小很小的三步。

“徐医生,你看我怎么样?!”

商靳沉热汗淋漓,瞠目欲裂,宛如襁褓中的婴孩第一次学会走路,在不摔倒的前提下勉强维持着平衡。

商靳沉丢开手中的两支拐杖,伸展开双臂预备给徐舒意一个拥抱。

当他的手臂慢慢合向对方的肩膀时。

徐舒意猝不及防往后挪开一步。

直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半米。

徐舒意紧盯着他的走路姿势,似有研究说,“慢慢再走一步。”

三步已经是他锻炼半个月的成果啊啊啊啊!

商靳沉咬牙切齿,努力寻找着身躯的平衡,双腿的感知,脚底的触觉。

最终,走出第四步。

徐舒意在他迈出第四步的同时,自己也往前又迈出一步,牢牢地抱住商三摇晃的身躯,像是无情之后的一点带甜头的鼓励。

欲扬先抑嘛。

徐舒意说,“走三步不是你的上限,商三,好好加油,你会很快恢复进步。”

知道对方又在变着花样鼓励自己,只可惜这样的鼓励从来与情爱无关。

只是医生对患者的打气。

商靳沉摇晃的身躯险些将徐舒意撞翻,两条腿因为多走了一点而备受剧痛折磨。

可他不管。

他一口吻住徐舒意的耳畔,将脸深埋在对方湿润的头发与肩窝中央,也像个耍赖的婴孩,又像是贪婪地将自己的汗珠与对方融合,“害我多走一步,我要鼓励。”

第41章

尝试过在手术台上扛起190大高个子的粗壮大腿, 抡起电钻往骨头里钻screws,都没有商靳沉压在肩膀上的分量足。

徐舒意极快便气喘吁吁说,“商三你又不缺什么, 你想要的鼓励,不是我能给得了的。”

商靳沉则道, “不是什么太难的鼓励, 你安静等我一分钟就好。”

徐舒意的眼珠在眼眶中微微摇曳,蓦得变成个木偶似的人纹丝不动, 甚至连呼吸都收敛到无声无觉的地步。

商靳沉搂着他,在他肩窝噗嗤低笑,吹出的气流痒痒的,弄得徐舒意从心底不禁涌出一丝异样,从接触到唇息的部位便烫了起来。

商靳沉的手臂紧紧揽着他的后腰, 宛若长满吸盘的八爪鱼,将对方浑身的冷意变成热汗。

他贴着徐舒意的脖子说, “我又不是第一次抱你,现在这样瑟瑟发抖,是不是太可怜了一点?”

徐舒意在他怀里无法缓转,也无法保持冷漠,这世间原本没有事事的绝对,他也不是对谁都能保持不变的淡漠。

总会对某个东西,或某个人产生一点微乎其微的不同。

徐舒意道,“我从没被人抱着超过一分钟,有点不习惯。”

“胡说,”人常说心闲长头发, 商总抛开诺达的繁杂事务后,安心养病, 没料想骨头长得很好,连剪短的头发也长得飞快,半长的蜷曲黑发缠在徐舒意耳侧,又麻又痒的,跟主人的气息一样善于作怪。

“胡说,”商靳沉笃定,“你的父母总这样抱过你吧?”

......

徐舒意反驳,“......”

你怎么能跟我的家人相提并论呢?

我们什么都不是啊。

曾经有一次机会,我们可以成为亲人,但是这样的机会全然破碎了,我做不了你的继弟,你也做不了我的朋友。

徐舒意忽然哀哀地想,能将我们暂且维系起来的,也不过是你的病情而已。

当你的腿好了以后,你还是会变成你,你身边还是会鲜花环伺,美人簇拥,在双腿没有限制你行动的天地,你依旧会奋不顾身地投入进花花世界里。

病人总是会离开自己的医生,抽回所有的依赖与眷恋。

我们还是会回到不对等的两端。

徐舒意简直不敢深想,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胆小,只要一想到商靳沉这三个字,便会产生极多的不稳定想法。

归根究底。

他在商靳沉的面前会无措,会自卑,会驻足不前,会犹豫徘徊。

这都是商靳沉几年时间里赏赐给他的,他必须得好好接受着。

徐舒意的门诊一般定在周二早晨,其余时间专家号排得比较多。

一大清早等候室便人满为患,导医台的小护士趁着上厕所的功夫,探个头进门朝他抱怨,“最近的病患好像更多了,难道是穿得少了更容易发生骨折?”

徐舒意冲她一笑,示意,“我这边总体还好,专家号的那几天人才更多,有的连号都抢不上。”

“徐医生,你可别这样讲,”小姑娘人美心善,“你只是还没评上副高,实际上早已是科里公认最有前途的年轻人了。”

“在这里妖言迷惑谁呢,小丫头片子,”只闻其声,便见其人,黄忠虎在小姑娘脑壳子上弹了一手指,“还敢在门诊聊天,也不怕被等在外面的病患们拍照,告你们俩带薪摸鱼的?”

小护士吐吐舌头,才不怕他,“黄副主任你不也成天晃来晃去的嘛!还好意思说别人闲聊!”语毕拧腰跑了。

黄忠虎大咧咧走进徐舒意的门诊室,徐舒意操作电脑叫号。

还没找个地方坐下,黄忠虎像是发现新大陆,指了一下徐舒意的脖颈侧,“怎么贴了一块胶布?遮羞啊!”

徐舒意才最是尴尬,昨天商靳沉在他脖子上贴了一分钟,可能他脖子肤色太白了,居然留下一块浅淡的红痕。

商靳沉发誓他什么都没做过。

徐舒意也确实没有被吸吮的感觉。

但确实是红了一块,为了避免引发猜想,暂时用胶布贴住点。

不禁解释道,“蚊子叮的包而已,不要大惊小怪的。”

黄忠虎可不是吃素长大的。

不过病患进来了,也不方便他问长问短的,只好坐在一旁帮忙看了一阵。

等第一个病患出门,黄忠虎问,“小徐医生,我的第二顿养生汤什么时候到位啊?”

徐舒意的手指摆放在键盘上,思考了半晌说,“最近太忙了。”

黄忠虎往座椅椅背一靠,“这可不能惯你啊,马上成老赖了可不好,而且,”夸张地抚摸腹部,“我的五脏六腑都被你给喂馋了,怎么办?”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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