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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不想勉强你,我看过你的学籍档案,读书以来,你除了学习成绩比一般学生优秀以外,各类运动比赛也总是名列前茅经常拿一等奖。”男人指尖在保温杯瓶身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我教书这么多年,没见过像你这种十项全能的学生,确实很厉害啊。”

“偏偏进了我们这所初中,倒是明珠蒙尘,可惜了。”老男人悠悠感叹完,若有所思停顿下来。

成天不着调的班主任,竟然有狗嘴里吐出象牙的一天,宁堔有那么半秒的迟疑,还是没说话。

“只要你参加比赛拿了名次,甭管第几名,一旦取得荣誉,学校都会给你留个优秀学生保送名额,以后高中三年的学杂费生活费全免。高中如果能保持这种成绩,附赠的还有全额奖学金,四舍五入下来,相当于不用花钱就能读到参加高考,多好啊是不是?”老男人说道,“你不用这么快下决定,先回去考虑看看,也向家里征求下意见,你看怎么样?”

从小到大,宁堔听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学习改变命运,知识改变命运。

宁堔常常想,如果真有改变命运的那一天,他会拼尽全力冲上前牢牢抓住,打死也不松手。

无论宁堔表面装得如何云淡风轻,他内心却是渴望读书的,只是养父母的冷漠态度让他暂时压制住了这种渴望。

前途是看不清方向的一片漆黑,现在终于有那么点光撕开黑暗的口子,让宁堔知道,他能通过自己的努力继续把书念下去,未来可以像普通人那样有尊严踏实地活着。

出办公室没多大会打了上课铃,走廊外依旧热闹得和下课没两样,宁堔心不在焉穿过其他班级的教室,闷头走回自己班教室。

宁堔原本个头就比同年级学生矮,穿着肥大的校服越发显得肩背单薄,头发因为一直没去剪,已经有些盖住耳朵,乱糟糟的像从来没打理过。

抛开五官不说,远远看去,还没女生高,确实不起眼。

不起眼是好事,所有人都会忽略你的存在,不用担心总被找茬挨打。

还没到自己班级,宁堔余光瞥见走廊上的吵闹一幕。

女生半边脸已经被打破相了,嘴角流着血衣衫不整跪在地上哭。

旁边是幸灾乐祸的各种学生。

有个男生从教室里走出来,手里拎着根不知从拿拆下来的桌子腿,摇头晃脑呸了女生一脸口水,抡起胳膊就往跪着的女生肩上狠狠砸去。

男生边砸嘴里边喊着:“让你他妈装高冷!让你他妈装高冷!老子追你是看得起你,还真他妈以为你长得多漂亮啊……”

一通发泄完,男生扔下手里的桌子腿,看都不看已经趴地上动也不动的女生,踹开教室门没事人似的走了进去。

过不了几天,就能在学校里看到被打晕过去的女生,脸上挨过巴掌的伤还没完全好,小心翼翼跟在打她的男生后面,唯命是从活像电视剧里的丫鬟。

女生彻底沦为暴力下的俘虏,不敢有一丝半点的反抗。

如此荒腔走板的剧情,每天都在发生,看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

难道自己就甘心烂在这种地方,毕业后揣着个初中文凭,人不人鬼不鬼地过着一眼就看到头的底层生活。

宁堔内心隐隐有了挣扎。

那天过后,班主任开始三天两头找宁堔谈心,连哄带骗地苦口婆心忽悠。

学校给出的高中三年免除一切费用的条件确实很有诱惑力,被想继续读下去的愿望驱使下,宁堔同意代表学校出去比赛。

没什么悬念,集中训练了一个半个月后,宁堔悄无声息拿了中学组三项运动比赛第一名。如果不是赛制规定一名学生至多只能参加三种,说不定宁堔还能抱个大满贯回来。

比赛结束当天,宁堔带着奖杯和荣誉证书坐专车回了学校,学校几个平时神出鬼没见不着人的校长领导们,一一等着和手捧奖杯的宁堔合影。

班主任这个老男人全程寸步不离和宁堔站在一块儿,跟护崽的老母鸡似的,脸都快笑烂了。事后还给宁堔放了一天假,说是让他好好休息。

宁堔回到家被问起,糊弄说学校有大活动,所以才放假,自始至终没向养父母提起比赛拿奖的事。

接下来基本都围绕这些,学校特意开了表彰大会,将包括宁堔在内以及他们班全体师生夸奖了一遍。甚至在校门口最显眼的地方拉了横幅宣传,比中考还热闹。

动静闹得太大,直到过去一个月,才勉强消停。全校学生包括老师没人不知道初一有个叫宁堔的,是个运动全能,而且成绩特别好,还会拉小提琴。

完美得简直不像真实存在的人类。

这么一个完美的存在就活生生在他们眼前,看得着,也触及得到。

就像一堆烂泥地里,陡然出现颗会发光的宝石,不管是谁都想瞧个热闹。

那段时间,宁堔走哪都能听到别人的议论,翻来覆去那些话听得宁堔已经会背了。

好坏参半,嘲讽占大多数。

除了这些,宁堔并未受到其他影响。

不知道自己这位班主任是不是吃了某种补脑的神药,好容易显了次神通,在班里并未单一夸奖宁堔,而是连带将全班给表扬鼓励了一番。

总结下来就是这属于班级集体贡献,整个年级只有他们班拥有这份特殊荣誉,校长都称赞他们班确实了不起。

一时中二少年们感到热血沸腾,觉得面上沾了光,成天将“我是某某班级的,对对对我们班的人拿了全市比赛第一名”挂嘴边。

所以被全班排挤鼓励的情况再也没发生,这种安稳日子过了有两个月,某天课间,三四个初二年级的在教室外打听宁堔坐哪。

那会宁堔正趴着睡觉,被叫醒后才往教室外看。

几个初二的似乎只是想过来认个脸,全程盯着宁堔没挪目光,知道人长什么样后,在走廊站没多大会就走了。

宁堔并不知道,当天那几个初二的转头去了另一个班级,强行带走了俩初一男生。过后那俩男生再没来上过课,据说是让父母直接办的退学,没敢在学校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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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有一套专门收拾人的招数,并非完全莽撞不考虑后果。

前期只是试探性小打小闹,挑些爱惹是生非的学校刺头,让他们随便找理由堵你,往肚子或者其他什么部位抡两拳,再口头警告威胁。

这个时候你会知道,自己应该是得罪人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没完没了被不同的人堵,以及在老师看不到的地方挨顿揍。

腹背受敌目标太多,完全猜不到对方是谁,为什么要冲你来,所以没办法反抗,想反抗也反抗不了。

一般不往身体明显的部位实施伤害,避免让老师看出来你被人打了。直到连续不断的试探过后,了解你确实是个不敢告诉老师家长的怂货,霸凌便会升级。

往后的每一次都能深刻体会到,什么叫濒临死亡的恐惧感。

众目睽睽下,侮辱你的人格,打击你的尊严,再不间断实施暴力,发泄自身的怒火和不满。

日复一日看着你遭受痛苦折磨,撑不住精神崩溃,最终彻底沦陷为校园暴力下的牺牲品,供他们消遣取乐。

霸凌者永远不会对此感到愧疚或者良心不安,更不会换位思考,意识到对方也是个喜怒哀乐等情绪健全,活生生有思想能感受到恐惧的人。

哪怕多年过去,回忆起自己学生时代如何在校园横行霸道,把人揍得跟死狗一样只敢躲着他们走。

他们仍会以一种强者的姿态沾沾自喜,当成一辈子炫耀的资本。

天才又怎么样,成绩好又怎么样,拿了全市第一名被通报表扬又怎么样,还不照样只有挨欺负的份儿。

说白了就是废物一个,多看一眼都算吃亏。

一天下来,不知道第几次被揍得躺地上起不来,连续吐了几口血,周围密密麻麻全是视线,短暂的耳鸣导致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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