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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判自知理亏,垂着头没吭声。
洪志德先兵后礼,“你当年入警局的时候,你爸妈说你情况特殊,拜托我多关照,小事我自然可以替你兜着,可严重了怎么办?你难道真想余生都在监狱里过?”
游判死死拧着五指:“没有。”
“我知道控制自己不容易,但你得努力改正。”洪志德长叹,“好了,这次对方伤得不重,他吓得不行,也没有要追究的意思,你停职三天,回来的时候把一万字检讨给我交上来。”
游判愕然抬头:“停职?洪局,慎泽案那么紧迫,您要我现在停职?”
“难道刑侦一队只有你一个人啊?停职都还是轻的!”
他掌握着案件进度和走势,明白越来越多的线索指向了自杀,在这种状态下,同事们也会在心中有所偏向,就会相应减少对他杀的调查,按照局里的重视程度,三天后,恐怕这案子真就以自杀结案了。
他始终不觉得迟寄无辜。
“洪局。”游判郑重地传达自己的想法,“这案子表面明朗,但我总觉得蹊跷,结案一定要谨慎。”
洪志德虽然很少插手侦查工作,但一局之长耳听八方,对调查的进度和细节尽在掌握,自然明白游判一直以来的担忧。
“我知道。”洪志德承诺,“我会提醒大家。”
游判起身告辞,路过刑侦一队的时候,队员们接连问候他,一向对他热情的李船却躲在电脑后面,飞速地瞥了他一眼就埋头下去。
游判见状,稍霁的心情又变得阴沉。
回家的路上,那些陈年的糟糕记忆卷土重来,在他的良心上诘问。
——“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啊?他不就撞了你一下吗?你有必要把人打成这样?”
——“你家这孩子......太暴力了,要不,还是送他去看看医生吧?”
——“不是心理问题,性格导致的。”
——“你这人性格有缺陷。”
从小到大,质疑声不断,他看到好友如何惊惧地远离他,老师如何失望地放弃他......
一拳猛砸响喇叭,汽车的尖叫声驱散了全部嘈杂的回忆。
游判停车入库,到了家门口没急着进,靠在门边点燃一根烟抽吸着,看着蹿上天花板的烟雾。
电梯忽然在这层打开,走出一个外卖员,他先是看着游判一愣,随后忙不迭核实地址,按响了隔壁的门铃。
游判好整以暇地跟着外卖员一起等。
一会儿,门开了,迟寄接过外卖,倏忽抬眼看着游判。
“你怎么在门口站着?”
游判隔着烟雾凝视他,吸完最后一口,似笑非笑地说:“这么快就会自己点了?”
“恩。”迟寄道,“很简单。”
游判轻笑,转身要开门进屋,被迟寄叫住了。
“我点了很多,你要进来一起吃吗?”
游判近乎诧异地回身看他,眼神中毫不留情地露出指责。
“昨天我的警告不够明显?”
迟寄不知是迟钝还是脸皮太厚,听不懂似的,只道:“你帮了我两次,我就请你吃饭。”
越是这样,游判就越想要看他耍什么花招,索性不客气地挤进他家:“行啊,我他妈倒要看看是什么山珍海味。”
迟寄充耳不闻他的讽刺,跟在他的身后进屋,请他坐上沙发。
正要拆外卖,眼睛忽然停留在他的手背上。
“你受伤了?”
经他提醒,游判才想起来自己被抢劫犯划了一刀,伤口不算深,但因为没做处理,老是在往外渗血。
他无所谓地“恩”了一声。
迟寄站起来,沉默地走开,不一会儿,提着医药箱回来了。
他挨着游判坐下,毫无分寸地去拉他的手。
游判挥掌甩开,可笑中带着怒意:“跟你很熟吗?嫌疑人?”
迟寄悠悠抬眼。他说话时,始终喜欢盯着对方的眼睛看。
“我只是关心你。”
桃花眼多带情,好似他一定在偏爱你。
游判却不痴醉,这一刻,他无比坚信迟寄这个人对自己长相的优势了如指掌,并且心安理得地利用自己的优势讨要好处,达成目的。
如此卑劣的手段引起了游判的惩罚欲望。
他递出伤口,故意放大了他的暴行:“你知道我这伤怎么来的吗?”
逼近了,恶狠狠地恐吓着:“我他妈刚用拳头打死了一个人,骨头都从皮肉里断出来了,这就是被对方骨头划的。”
“他死相很惨。”
一旦涉及暴行,游判眼中便血光毕现,那种杀神般的阴鸷又浓烈地滚满了他的面部。
刑警李船也忌惮着不敢靠近的模样,这个柔弱无用的美人灯又能顶住几分?
游判恶趣味地期待迟寄屁滚尿流地逃窜。
然而对方迟迟没有动作。
他还是无比平静地看着游判,面容一变不变,像一支被冰封住的玫瑰,决心永远孤傲地美艳下去。
游判略感惊讶。
而接下来,迟寄竟然顺势接住他的伤手,将伤口送到自己嘴边,无比虔诚地用舌尖舐去刚渗出的一丝血。
然后,他抬眼,浓浓情丝从他眼中漫开,缠住了游判的身体。
一个漂亮绝顶的人用色/情示好,万般低俗,但大都有用。
游判心脏急跳,但他很快从伪造的温情中清醒过来,拼回分裂的意志。
刹那间他不光是愤恨迟寄的轻浮,还因为自己被看不起的嫌疑人调戏而恼羞成怒,眼中血色浓郁,一把钳住了对方的脖颈。
“嗬——”
手中力道没有半分收敛,迟寄瞬间就呼吸困难。
他没有剧烈地挣扎,只是试图用手扯开钳制,他的反抗在游判的强力下不值一提,缺氧也让他存不出更多的力量。
与其说扯,那只苍白的手更像是轻柔地搭在游判手腕,没有痛苦的表情,只是微张嘴唇急喘,半敛着双眼凝视,仿佛正在享受这种虐待。
游判恶劣地加重力道,像是真打算活活掐死他,直到濒死瞬间,他才猝然撒开手掌。
迟寄伏在沙发上剧烈地呛咳着。
游判靠在他耳边沉声骂道:“低俗的疯子。”
不耐烦地推开药箱,游判起身欲走。
缓过气来的迟寄这时说话了:“你需要把外卖盛出来吃吗?”
游判又开始打量他。
迟寄的脖颈还残留狰狞的掐痕,呼吸尚未平稳,却毫不追究刚才的暴行,反倒执着地要邀请游判吃饭。
游判的愤怒转而被一种奇异的兴致替代了。他饶有意味地观察着迟寄。
对他来说,小疯小狂惹人厌恶,大疯大狂让他兴奋【1】。
迟寄显然是个极度的疯子,他现在无比好奇,对方到底还能做出什么令人震惊的事情?
游判眼神锐利,猛地,爆发一阵狂笑。
作者有话说:
注【1】改编至莫言——世间的万物就是这样,小坏小怪遭人厌恨,大坏大怪被人敬仰。
第5章 亦真亦假
迟寄对游判的大笑未发一言,等人止住笑声之后,他就从厨房拿出几个碗碟,将外卖盒里的东西放进碗中,开始了他的招待。
这回他竟没有要和游判挨着坐,盘腿席地于茶几对面,摆放好一切后,说了一声,“可以吃了。”就等着游判动筷。
他的身上有一种极其矛盾的特质。
在勾引人时,他轻浮放/荡,色/情纵欲,卖弄美貌无所不为,像一个见面就可以爬床的妓/女。
可在日常举止中,他又极度内秀,含蓄温和,始终守着一套恰到好处的礼仪。
如今等待客人先动筷的人,和刚才还舔舐伤口的俗媚者简直判然不同。
游判鄙夷他的轻浮,却又无法不对他产生好奇。
吃饭过程中谁也没开口说话,唯有碗筷碰撞之声。游判却吃得并不专心。
迟寄在他的对面,一举一动都难以忽视,他穿着一件乳白色的羊绒毛衣,领口稍大,夹菜时春光微露。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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