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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蹬着踏板飞速地越过跨江大桥,望见屹立在江心岛上的伟人雕像。跨年的钟声已然过去很久,前面是乌泱泱的一排车队,这座城市在潮气漫天的大雨中上演着水生火热。
从主城区到开发新区光是坐地铁就得四十分钟。楚扬绕过正在上演新年话剧的新区歌剧院,不知道又向前骑了多久……他一刻也不停地蹬着,终于快到目的地的那条街了。
富士山那晚海阔天高的誓言不断在他脑海里闪现。他什么都已经想好了……私奔的话他要带沈知安去沿滨,江荔的冬天又湿又冷,而沿滨地处热带,四季如夏;他们可以做卧铺火车去,一路沿着江荔向南,可以看见不同的景色;也许他们还可以再养一只猫,一只脾气好的猫,这样那只傻狗也犯不着跟它打架……
一切又仿佛他们稀松的日常,却偏偏这天天降暴雨。终于到达目的地了,楚扬连车都没来得及锁就向前跑去,却发现原本络绎不绝的饭店门口积着一滩浑水,落了灰的玻璃上大大地贴着“店铺出租”四个大字。
黑色卫衣被淋得紧紧贴在皮肤上。像是仍旧不死心的,他在店门前湿滑的水泥台阶上坐下,用手指划开满是水渍的手机屏幕,拨响了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天空中划过一道刺眼的白光,随着轰隆一声雷鸣,雨点啪嗒地变大了。冰凉的水滴顺着发尾流进眼睛里,楚扬依旧不服气,他又反复地打了好几遍,无情的机械女声伴着一阵阵震耳欲聋,像是有什么金属撞击一块块巨石。
他就这么一遍接一遍地打着,即使知道没有任何希望,但毕竟……
万一呢?
人与人在异国他乡意外相遇,又意外地坠入爱河……他跟沈知安,早已是超越奇迹的存在。
不远处的右边缓慢走来一名打着伞的环卫工人,那是位步履蹒跚的老太太。她弓着背走到楚扬跟前,操着浓重的江荔话递给他了半边伞。
“伢子,落这么大雨坐在这干莫子?”
“我……我等人。”
“落这么大的雨,肯定是不得来了。”
耳机里又冒出了冰冷的机械女声。楚扬捏紧了手机,像是认定了什么似的重声答道——
“会。”
“他会来的。”
“不得来了,这雨越落越大,不得成器啊……”
后来的事情他记不太清了。好像最后是宋云真找到的他,他靠在栏杆上不省人事,被送到医院后接连好几天高烧不退,光是住院就浪费了一周多的时间。
病好之后他去江荔师范找过沈知安,但依旧没有任何结果。他问了学校里所有他认识的人,那些人无不一的都摇摇头,说沈知安暂时休学了,具体什么时候回来还是未知数……但有更多的人说他极有可能像周嘉一样,出事之后就很难再回来了。
这个故事的结尾就像是一个尚未封笔的句号。或许在众多人眼里这场戏早已演完,幕布被拉上,观众接连离场……但只有楚扬依旧坐在黑暗的角落里,是那个永远在等待着演员重返回台,手拉手谢幕的观众。
又过了一年,楚煜文和宁曦在孤儿院里领养了一个还没满八岁的小孩,美名其曰说“快退休了,要做点好事给自己积德。”楚扬还记得那年过年他们回了一趟楚煜文的农村老家,他被一大家子抛在饭桌的角落里,那小孩嘴甜,把在场的每一位大姑大姨都挨个叫了个遍。
“诶,你们家楚扬是不是还没对象啊……”
“就是就是!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我们给介绍几个呗……”
“楚扬读书这么厉害,你们老楚家的优质基因可不得延续下去……”
太吵了,楚扬面前的那一小杯老白干晃得都要溢出来了。他一句话也没说,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下,一个人在避风的角落里接连喝了一杯又一杯。
楚煜文对楚扬的“优质基因”有着深刻的认识。他抱着楚闻摆摆手,用一个浅显的玩笑话带过了这个尴尬的话题。楚扬见状不由地在角落里嗤笑一声,对这老东西时时刻刻顾面子做法深感恶心。
那年元旦的暴雨天在他身体里种了个烂根的植物,那叶子日渐腐败,被无数细小的虫子啃噬出密密麻麻的小洞。楚扬不敢回头,他听沈知安的话,把烟瘾彻彻底底地戒干净了……他拼了命的在这条长路上跑,刻意把每分每秒都安排得很满,一刻也不敢闲下来。
那封重复的新年电台稿依旧完整地保存在他的手机备忘录里。他每年都会在跨年夜那天把这封稿件投出去,依旧是FM.91.8,依旧是零点过后的那几十分钟……次数多了之后那两位主持人都对他熟的不能再熟了,并总会调侃地说“这位网友跟他的爱人关系真好,这样的投稿,已经持续好多年了……”
很顺利的,他被直博到了政法大学。这几年他没有再交任何别的朋友,孤身一人带着那只年老耳背的博美狗赶到了北京。他们住在北京城中心不到二十平方米的出租房里,这里的冬天一直是寒冷干燥的,永远都没有倾盆的暴雨。
因为在学术上颇有建树,楚扬还没毕业便被导师劝着加入一个更大的国家级研究项目组。他一开始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但仅仅跟了不到半年之后却又唐突地退出。令所有人都大惊失色的是,他重新回到了江荔,向一家处在市中心的红圈所投了简历。
他本来想把7年前的那套房子重新租起来,但等到他牵着年老体衰的博美狗故地重游之时,那一片老房子全部被推了,新盖了一片设施更加高端的教师公寓。
高兴的“成长视频”停留在了楚扬回江荔的第二年。那老狗历经15年,曾被两任主人接手,最终安葬在了老正阳街前一片空置的野草地里。他见识过北京的漫漫风沙,也曾在天色微亮之时看过天安门前冉冉升起的五星红旗……他虽然傻,但也能够精准地接到主人的飞盘,这短短的一生,也算活成了“狗上狗”。
再后来啊,就是重逢之后的故事了。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开始到N章了~~马上就复合辽!!
第62章 不在意N
当年在元旦那天霸榜同城头条第一的案子最后不知为何的被压了下来。据现场监控路段显示,那天沈愈在经过那栋自建房时右手提了一个小包,里面应该是这个月应当归还的现金。他在自建房的门口停留了一会儿,只见五分钟后,他的左手从兜里伸出来一个反着白光的东西。负责调取监控的民警仔细放大看了看,那是一把短匕首。
就这样来看,案发过程似乎便不难还原了。沈愈本就因为投资诈骗的事情到当地派出所里报过案,后来民警通过走访调查又意外发现这人最近老是进出周边的赌场,家里的饭店也因为经营不善临近倒闭……这人拖家带口的,又是没收入又是负债的,干出这种事情也就自然而然说得通了。
至于那只遗留在案发现场的手枪,经过指纹验证也基本确定是杨国昆的。市公安局查了又查,最终锁定了一只游走在江荔周边倒卖非法枪械的黑市团队。但由于杨国昆尸骨已寒,最终只能依法追究卖方的刑事责任。
“死者为大”这句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不可否认的是,沈愈的确是犯了故意杀人罪并且既遂了;而对于杨国昆,现场证据显示他的行为构成非常合理的正当防卫……根据法院判决,他也至多只构成非法买卖枪支罪的既遂。
之前那案件报告里写着的“涉嫌黑恶势力”最终也不了了之。本来法院的二审判决十分干脆,仅仅要求沈家偿还剩余债务加上合法利息即可,其他的一概不追究。但奈何杨国昆那弟弟杨国斌太能闹,带着一家老小不停地上诉,又不惜花大价钱请了城里最好的律师打官司……由此,刑事案件最终竟变成了民事纠纷,沈家被要求偿还被害人家庭数额,加上巨额债务和利息,实在是一笔困难的钱财。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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