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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错,步步错。好几天前他见过那悍匪被示众枪毙的惨状——那犯人被武警押着,身上挂着硕大的铁牌子,像具木偶一样被人提到了刑场……半响,随着好几阵枪声响起,悍匪身上左一块右一块的全是血,就这么睁着眼睛,一声不吭地倒地了。

他想要的出人头地,从来不当是这般“示众”的。

楚钧骂了几句后悻悻地走了。等他把那本书重新排完时,那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家里没有钟。楚平对着天色算了算时间,应是葛江萍快要回来了。他把那本书放回褥子里藏好,重新跑回地里插秧,但却没想到刚刚还插好的半片秧苗地,现如今却变成了空荡荡的一片荒土。

“谁偷的?”

他什么都没想的便去看剩下的秧苗,果不其然,筐里的也少了一大半——突然间,脖子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撞了一下,他回头,看见树后边躲着几个嬉皮笑脸的小孩。

“哇快看!葛老寡的贱种原来也长眼睛了耶——

“哈哈哈哈哈哈他衣服后背都打了几个补丁了,真是穷得连叫花子都不如……”

等葛江萍回来又得挨打了。楚平抠着指甲,定定地盯着框里那把锋利的镰刀……半响,他竟鬼使神差地一把扛起,直径朝大树下小孩的方向走去。

那几个男孩看他一脸凶煞瞬间失了嚣张。楚平狠狠地盯着那几双稚嫩的眼睛,随着一声带有顿感的闷响,旁边的树干中央赫然间插着一把镰刀。

“再叫,就把你的头砍下来……”

男孩们尖叫着跑了。楚平冷笑一声瘫坐在泥地上,看着山村的秀丽之景,不由地觉得格外解恨。

第二天楚钧又来找他了,只不过这次那人满脸糊着浑浊的泪,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哥,哥……你要救我……你一定要救我……”

楚平靠在灶台上,正在生火做饭:“我说了,我不去——”

“不!不……”楚钧的哭声更大了,瞳孔里被无尽的恐惧填满,“我杀不了人,我真的杀不了人……但,但他们说如果我杀不了,他们,他们有一万种方式让我被枪毙,就,就像那悍匪一样……”

原来那天杨兆鸿特意找来一条狗让他练手。他一开始以为很简单,坐上那辆陈旧的皮卡便往前撞。发动机的声音如雷贯耳,几秒钟过去,他只感觉到自己撞上了一个很软的东西,连一丝呜咽声都没闻见。

他自以为成功了,便欣喜若狂地下车查看——只见那条狗并没有死绝,小小的身子蜷在轮胎底下,白白的肚皮上全是翻出来的肠子和鲜红的血……楚钧的心被狠狠刺了一刀,他飞速地闭上眼,方圆几里只剩下跳得杂乱的心跳。

“没死绝,你再往前撞一下。”

耳边响起一个和蔼带笑的男声。楚钧依旧不敢睁眼,他攥着拳头,把头摇得飞快:“不……不……”

“主任……我,我杀不了,杀不了……”

光是一只那么小的狗他就完全受不了了……脑海里瘆人的画面越来越清晰,那只狗可怜的眼神眨巴地盯着他,像是在哀怨地求救。

他后悔了,但现如今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如此看来,杨兆鸿最厌恶的便是言而无信之人。

楚平往炉灶底下添了些柴火,像是早就料到了这般结果:“你自己造的孽还想让我帮你,痴人说梦。”

“哥!哥哥!”楚钧一把抱住楚平的大腿,哭得撕心裂肺,“我求你了,我求你了好吗……我知道我不该偷东西,我错了,我错了……你帮帮我……”

楚平如踢牲畜一般踹着地上的人:“滚!信不信我告诉老娘你这个样子——”

“老娘!老娘知道的!!那杨兆鸿跟她说了,可能她不知道什么意思……但,但她知道!!”

楚平瞳孔放大,实在没想到杨兆鸿为了这桩事能做的这么透底。

“哥……哥,你如果不帮我……我就告诉老娘,你私拿卖农货的钱买书!!还有偷偷学习的事情——老娘知道后会打断你的腿,再也不让你读书了!!”

楚平拿柴火的手一停,差点就要直接轮到楚钧身上去了。刹然的,他又突然想到了昨日拿起镰刀的快感,以及,从高山上俯瞰整座村庄的偌大掌控欲……

像是被鬼附身般的,他抱着柴火,竟若若地点了点头——

“下午趁老娘上山的时候,你带我去一趟水泵厂……”

“我倒是要亲自,见见那杨兆鸿。”

他终究还是把这桩事谈下来了。为了不出岔子,案发当日虽由楚钧出手,但他还要负责在副驾驶上坐着,盯着这怂货把事情办妥,不出任何岔子。

这样的安排果然是对的。出手当日,楚钧还真就迟迟不敢踩油门加速……楚平一个心急,便叫他闭上眼踩油门就好,而自己,则主动来操控方向盘。

很成功的,那辆皮卡车将杨兆鸿一家所乘坐的小轿车撞出了一个大凹槽。而老主任那位精神病老婆,也意料之中的因为流血过多身亡。

“你未来,有什么打算?”

整洁朴素的办公室里,杨兆鸿端着茶缸,一脸亲切地对着楚平笑道。

“我想去城里读书!”他攥着拳头,几乎是脱口而出,“只要能读书,能离开这里就行!”

“好!有志气!”杨兆鸿眼角的褶子堆得更深了,“那你看这样好不好,你现在17岁,我送你去上城里的警校,好不好?”

“警校……警校……”

这个主意不是不好,他也不是忌讳……只是,他已经算是个杀过人的人了,还能这么毫无愧疚之心地走上另一条全然相反的道路吗?

杨兆鸿抿了抿嘴,凑身问道:“怎么,不想上警校吗?”

“不,不!”他犹豫了一番还是沉着声喊了出来,“我想上!我愿意上的!!”

那时候的楚平想啊——警察是抓悍匪和盗贼的,也许老天爷,是在偷偷给他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那你呢?”杨兆鸿转向偷偷在旁边嗑瓜子的楚钧,“你未来,有什么打算呢?”

楚钧一愣,将瓜子灰扫进桌角放着的篓子里,随后便豁然地笑了——

“我随意,只要跟着您,我去哪都行!”

“这样啊……”杨兆鸿笑得嘴角都咧开了,“我儿子最近在做小生意。我看你对读书没什么兴趣,要不你跟着他,在社会上练练胆?”

“要得!”

那天的阳光很烈,冥冥之中仿佛在预示两位少年前程似锦。一个月后,楚平改名楚煜文,“煜”,耀也,“文”,修也。

时光流落飞快,仓鸟滑过落叶树梢。从警校毕业的楚平一路高升。他顺利地进入了市公安局,并且在一次出任务的过程中对刚上任的实习检察官宁曦一见钟情。

在那件事之后,他跟楚钧便很少有联系了。直到有一次出任务,几位群众举报一家酒店里发现聚众淫乱,他们刑侦队匆匆忙忙地带队赶了过去,楚平拿撬棍撞开门,一眼就看见了披头散发的楚钧……而他旁边,还有好几个赤身裸体的男人。

恶心。

“哥……哥!!”调查间隙,楚钧把他拐到角落里,一直抓着他的手不放,“救我——救我!!”

“你帮杨家办过这么多事……悄悄放走我一个,也没什么问题啊哥——”

“滚。”

那只扒着他的手就如小时候抓着偷来的虾饼,肮脏的油手一般。楚平狠狠地甩开,立马就对旁边的同志说道:“这个人,拷起来。”

但那时的立法并没有规定,同性之间也算“淫/乱”。楚钧在警局里待了一天不到便被释放了,楚平穿着警服在旁边看着,不解恨……依旧不解恨……

他至此,也恨透了同性恋。

又过了好多年,有人举报一名叫“王小钧”的人吸毒。虽然那时的他早已不再是小小的警员,但一听闻“王小钧”这个名字,他还是被直觉趋势地去看守所看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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