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_白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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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了大致方位,沈异生便不再顾虑,飞快的向目的地前进。奇怪的是,这一路安静极了,比起方才杀机重重,又是阵法又是猴妖,简直清幽的过分。

他绷紧神经,不敢松懈,耳边是自己踏过落叶沙沙的脚步声,几乎越来越响,越来越响……

沈异生忽地抬头看去,就和两只发光的眼睛对上。

「唔!」

背後猛然窜起一阵凉意,他这才发现,头顶上的树影中,密密麻麻躲着数十双眼睛,都在齐齐盯着他,一动不动。

那些东西一见到他看过来,立刻就消失了,只能从风声辨别出速度极快,不知道是什麽体型偏小的生物。沈异生来不及去追,他也不打算追,只觉得极其古怪。

不拦他也不攻击他,这些妖物就像提线木偶一般,受背後人操控,所以他们展现出的行动,正是背後那人的意思──沈异生脚步不由一顿,随即又想到,不论前方有没有陷阱,自己都得去这一趟。拖得越久,被困着的人越是危险,尤其这之中,还可能有伤患亟待治疗。

镜妖芎影……虽然目前掌握的讯息并不算多,沈异生心中却已有若干推测。

它能放大七情六慾,越是强烈的情感,被扭曲的程度便越多,更甚者,蒙蔽了本心,做出不合常理之事,比如妖王赦恶。而徐家庄一事,估计庄主曾做过亏心事,经由镜妖映射,放大了恐惧,因而夜夜噩梦缠身,甚至变本加厉,发展出其他的内容。

当时明心划去的刻痕,也许就是个陷阱,让镜妖知晓有道人前来,於是引诱着他们深入,最终将他们困在其中。

问题是,明心等人并不是省油的灯,镜妖究竟是驭使了多少妖物,耗费多少力气才做了这麽个陷阱?况且抓了道观弟子又有何用,没有强大妖物的帮助,这些小妖根本不可能与所有道观为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异生暂时想不明白对方的目的,他骤然抬起头,前方开阔,远处传来兽类低吼声,其中参杂的不耐和焦躁震的人心慌。

沈异生却是发现了什麽,他目视极好,眼尖的察觉到有一处小石堆摆放得刻意,似是人为。匆匆赶过去後,剑尖挑开,底下压着一块碎布,看质地,竟像是从道袍上扯下来的。

上面有深褐色的字迹,似乎是用血写就而成,他将布摊平,上头写着:遇镜妖,在谷地。

沈异生来回翻看几遍,确认只有这些信息後将那布又压回石头底下,届时若师父或其他人赶到,或许可以做为指引。他寻了个较为高大的树木,将法剑别回腰间,攀爬上去,到差不多的位置向下一看,一片苍翠树海外,西北方处有一线隐没。

估计那处便是谷地了,沈异生跳下树,又跑了近半个时辰,眼前便宽阔起来。还没靠近,就察觉到浓浓妖气,再走得近些,更是看到数百个黑点在底下晃动,每一个,都是一只妖物,密密麻麻如蝼蚁般,简直叫人心惊。

被包围在其中的,赫然正是玉阳观子弟。

妖物似乎畏惧着什麽,只敢在边缘徘徊,离中心弟子们有一段距离。应当是师姐师兄们设下了几重阵法,抵挡住妖物袭击。沈异生看准方位,提着剑便跳了过去,动静甚大,惊起了附近妖物,有几只龇牙咧嘴的朝他扑上来,眼神混沌,与那些虎妖蛇妖一般,都被芎影控制住了神智。

只听噗噗几声,妖物就都摔倒在地,嘴里发出哀鸣。沈异生并未赶尽杀绝,只伤了他们後腿教他们无法再追来,他观望了下情势,发觉敌人数量之多,几乎难以想像,略一思索,摸到包袱中带着的酒囊,拔出栓子,手臂一展,酒液就尽数洒往地面。

他且战且走,途中有妖物袭来都是如法炮制。沈异生一路闯将过去,被困住的人也发现了他,明心没料到竟是他赶来相助,立刻直起身子朝他奔去,手里扔出几张符籙,逼退妖物攻势,同时也开出一条道。

「快进来!」

沈异生却朝她摇摇手,指了一条方向,口型道:「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明心一愣,下一刻,就见沈异生脚踏南斗,手捏指诀。她看得清楚,立时便知道沈异生欲唤天雷。可设阵下咒,最忌受外物干扰,而妖物们正前仆後继朝沈异生一拥而上。

她毫不犹豫出了圈子外,削去抓向沈异生的一只利爪,与此同时,两边风声掠过,明易与明澄也出了阵,拔剑相迎。

被困在此处连续几日混战,人人衣物均有破损,好几处渗着血迹,头发散乱,面容萎顿,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沈异生加快脚步,专心诵咒。他已有好久不曾设阵,但是脚尖方踏出第一步,身体便自然而然跟着动起,甚至不需要任何回想,练习过千百遍、千万遍的东西就使将出来。

──你天赋甚佳,又得机缘,本该是上等悟道之材,只是……唉。

──我也不瞒你,早些时候,我便替你卜过一卦,你命里有一生死劫,其中劫数环环相扣,难以化解,若能斩却尘缘,或能避过。

……可惜弟子不肖,终究是辜负师父一片善心。

他替沈惑弦挡下那片惊雷时,在想什麽呢?沈异生努力的回想当时的情状,他闯进祭坛,匆匆忙忙四处寻找……沈惑弦披散着长发,浑身血污的蜷缩在阵中,如一条砧板上待宰的鱼。

轰隆──

天边,一声惊雷乍破苍穹。

虽然受芎影控制,妖物却纷纷本能的避开落雷处,少数逃得慢的,便当场劈得焦黑,火花四溅,凄厉嘶吼不绝於耳,沈异生专注役使着天雷,又是几道下去,他终於听到啪滋一声──野火终於被成功引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快走!」

沈异生朝方才所指那处再次指去,很快,星星之火就卷成烈焰,大火隔开了妖物与玉阳观子弟,但还是有部分在火圈之内。风助火势,将外圈妖物灼烧得不敢进犯,内圈却没有顾忌,只待玉阳观弟子出了屏障就要瓮中抓鳖。

人人都抓紧时机,或背或扶着伤患,往上风处奔去,那边地势较高,明心和明易明澄殿後,回头却发现沈异生还留在原地,他这回走得不是南斗,而是驱邪,符籙散落在地,围成一列,尽数泛着血光。

明心回头想帮忙,沈异生却指了指天,又比划一竖下来,明心正思忖这是什麽意思,後方的明澄就赶过来拍了拍她的肩:「我们先上去,到时一条绳子将异生拉上来。」

明心一咬牙,她虽然不放心,但自己也筋疲力竭,只会拖累沈异生,於是道:「好!」

在镜妖芎影施压下,被隔开的妖物神情益发暴躁,疯了般的亮出利爪尖牙,不停撕扯屏障。沈异生渐感乏力,脚步一顿,竟是被钻了个空子,幸而他躲的即时,只被扯下一块袍袖。

另一头,玉阳观弟子们艰难的爬上斜坡,先到顶端平坦地的的人当即掏出绳索,绑在树干上扔下去。沈异生瞥了一眼,见时候差不多了,当机立断撤阵逃跑。

明心明澄一直注意着他,只等沈异生赶到,就要将他拉上来。

眼见不过还剩一米的距离,沈异生松了口气,却忽然听到明心等人一声惊呼。

他下意识矮身朝左边滚去,视野竟有一瞬间的昏暗──有庞然大物从他身上跃过,暂时遮蔽了天空。

他心下一凛,已经借力蹲起,身後疾风扑来,他也迅速回身刺去,这一打照面,对方白森森的牙齿泛着寒光,竟是一头比寻常老虎要大上两三倍的白虎妖,额上荧荧泛着红色纹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观其修为,兴许还是这片森林中的王!

难道这便是镜妖的杀手鐧?

沈异生不及细想,若他没及时避开,方才已经被拦腰咬断。明明绳索近在咫尺,沈异生却不敢背对这白虎妖伸手抓绳子,赌一赌究竟是他先被拉上去还是虎妖先咬下他的脑袋。

唰──

一声低吼,白虎尾巴猛地拍向地面,与一般猫狗撒欢不同,地面被拍的隐隐震动,尘土飞扬,紧接着,就一鞭朝沈异生抽了过去。

见势头来的极猛,沈异生没有硬接,一个斜刺窜出了攻击范围,右腿却送入虎口──原来那白虎算准了他移动方向,尾巴拍出的瞬间就疾冲过去,等着沈异生主动撞上来。

这下要收势已是不能,沈异生只能眼睁睁看着尖利的牙齿往他大腿咬去。

寒光闪过,两把法剑钉在地上,与此同时,大腿传来一股钻心疼痛,他强忍住痛意,抬起另一条完好的腿朝对方近在咫尺的下巴狠狠踢去,砰的一下,竟将这条大虫踹得松了口。

绳子也在此时被甩了过来,沈异生赶忙抓住往石壁上蹬,上方的弟子们也合力将他迅速拉上来,明心和明澄已经捏着指诀,只等他脱离险境,大风便适时刮起,火势迅速蔓延开来,把他身後余下的那点空缺围住。

「你的伤!」

明澄迅速撕下布条,将沈异生大腿牢牢绑住,虽然明心几人当时见状况危急,不约而同祭出手中法剑,阻得白虎一阻,保住他一条大腿不被撕扯下来,可上头牙印依然深可见骨,鲜血浸透裤管,滴滴答答聚成一滩,瞧着煞是可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年纪稍小些的,眼眶已经红了一圈,沈异生朝他们摆摆手,冷静道:「我们快走,不知道还有没有变数。」说着便一瘸一拐的拖着腿朝前走去。

明易於是招呼着众人赶紧离开,几天几夜的恶战,所有人皆是困顿至极,可好不容易逃出生天,谁也不想回去喂了虎口,

明澄追到沈易生身旁,正要给他搭把手,就看到沈异生面色苍白,下唇被死死咬住。他吓了一跳,立刻扶住了对方,沈异生从喉咙中发出一声闷哼,额上有冷汗流下,显是疼得狠了。

「我背你吧!」

明澄也不等他回应,弯下腰就将他的双腿抱住,激的沈异生又是一声抽气。

「对不住对不住,」明澄赶忙道歉,小心托住他臀部,往上颠了颠。「这样还疼麽?」

沈异生嗯了一声,整个人松懈了力道,尽力忽视伤口处随着心脏搏动一抽一抽的剧痛。

好一会,他忍不住小声嫌弃道:「好臭。」

「……」明澄抗议:「你要是五日未沐浴你也会馊掉的好吧。」

沈异生不说话了,但是脑袋一直乱拱,明澄肩膀被他弄得发痒,只得无奈道:「别动了哎我的祖宗,你这要摔了估计得疼死!」

恰好明心探路回来,喜悦道:「前面有个山洞,附近是溪流,可以先在那处稍事休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众人皆是精神一振,抬起肿胀酸疼的双腿,佝偻着背脊努力前行。

「异生,」明澄低声唤道:「你听到了吗,师姐说有山洞,我们现在就过去,你撑着,别睡着。」

「……嗯。」

背上传来低哑的声音,明澄有些担心,「你现在怎麽样?」他转头看不到沈异生的脸,对方面朝外,只能见到一颗脑袋。

明易凑上前仔细看了看,摇摇头:「醒着,但是脸色很差……你还走的动吗?换我来吧。」

明澄本要说还可以,一想自己手臂确实有些僵硬,把人摔着可就不好了,於是朝着明易倾过上身。几个弟子也上前帮忙,扶着沈异生双肩,将人移到明易背上。

且行且走了约莫一盏茶时间,众人皆嗅到了一丝水气,面上尽皆大喜,不由加快脚步。随着明心再往里走了些,便看到隐藏在树丛间的一处洞窟。

入口处十分宽阔,能容约莫三、四人进出,内里也极深,一眼望去,黑洞洞的颇为渗人。

几人合力将洞口大致探勘过,明澄则是脱下破烂的外袍,垫好铺平,协助明易将沈异生放上去。

蓝色的布料已经被鲜血浸透成深色,沈异生面色苍白如纸,本来淡粉色的唇瓣也因为失血过多,失却了颜色。他眼睫颤了颤,因为疼痛而蹙起的眉迟迟未开解,整个人脆弱的好似随时都会消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个年轻弟子当即哭出声:「师兄……」

若是常人,这般伤势就是大罗金仙也回天乏术,可明易明心等同脉子弟知道沈异生肉体脏器是花妖木枝所化,只要躯壳破损不触及核心,妖气便会支撑着沈异生不死。

这事他们不打算说,一怕恐慌,二实在也不是说明的好时机。

人人自觉的翻找身上行囊,看能不能找到些可用的物什,可惜几乎都在奔逃时掉落了,最终明心面前只有三个小瓷瓶和几块面饼,以及数个空水囊。

幸好旁边就是溪流,可以取水回来,不必担心渴死。她将乾硬的面饼掰碎了分给众人,又沾水喂沈异生吃下。而瓷瓶里的药丸为活血益气功效,只能让身强体健者服用。

不过一番功夫,明易和明澄就带着其他人布好阵法,抹去外头他们的踪迹。

片刻的安逸正是最好的安神香,众弟子倚靠着石壁,耳边听溪水潺潺,突如其来,浓烈的倦意涌上,眼皮再也支撑不住。

沈异生也缓缓闭上双眼,他被明澄吵得头疼,对方在他耳边叨叨絮语,沈异生拍了拍他大腿,这才消停。他脑袋搁在明澄肩膀,腿上伤口突突的疼,浑身又冷又热,难以形容的滋味。

可就在这种艰困的氛围下,他却睡着了,意识甚至陷入深海,做起了长梦。

明心抱着剑坐在外圈,听着此起彼落的呼吸声,脑海中那根绷紧的弦却始终无法松懈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日过後,若是等不来外援,以此处妖物之多,镜妖芎影用车轮战总是能将他们活活耗死。

就像是要映衬她的预感一般,手中镇盘忽然滴溜溜的转动起来,明心瞪大眼睛看着,浑身僵硬──外面有妖气传来。

阵盘上的指示忽然停在了某一方,然後,慢慢的朝向洞口处。

明心只感到喉头乾涩,看这势头,竟是在不断靠近!只消一会,便能够找到此处。

她看了一眼洞窟中的子弟,或坐或卧,已经是疲惫难当。明心咬牙,於是提剑冲了出去,想独自一人把妖物引开。跟着阵盘指引,跑进丛丛灌木中,待看清眼前,明心却愣住了。

对面只有一人,身着素面白衣,乌发挽起,听到动静,也转头看向她。

「沈公子?」

那人──或者说那妖,正是沈惑弦。他点点头,神色淡漠,轻声问:「异生呢?」明心觉得奇怪,她皱起眉头,反问:「沈公子为何出现在此处?」

沈惑弦不回答,他身形一晃就掠过了明心,速度之快,几乎没能看清他如何动作。明心一怔,尚未反应过来,就听到明澄大喊:「你要把他带去哪?!」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沈异生抄写完了今日份的医书,靠着椅背伸了伸懒腰。不知是不是春日疲懒,他最近越来越容易困倦,昨天守着药柜,坐着坐着,差点睡着了。

夕阳已西下,烛泪聚积了一隅,余光中,出现一只皓白手腕,纤长手指捏着剪子,将过长的灯芯剪去。

沈异生唤了一声「哥哥」,那人放下剪子,从後头环住他,下巴搁在他的颈项,亲亲热热道:「累了就去睡吧。」

「好,」沈异生将笔杆置入盛有清水的竹筒中,拿过纸镇压住一卷卷未乾的纸张,小心摺起,「我先把这些收拾一番。」

外头春意融融,太阳出来时暖极了,晒的人懒洋洋,冷的时候又能将人冻的浑身打颤,恨不能多披上几层棉袄。沈异生将头脸手脚洗净,回到卧房,沈惑弦已经斜躺在床上,长发委地,月光从窗中照进,衬的他雪肤花貌,就好似话本中惑人的妖精──沈异生忙打住思绪,心下懊恼,怎可将爱慕之人与精怪相比?

他除去鞋袜,刚刚躺下,温软的身体就贴了上来。沈异生偏过头,带着香气的吐息便洒在他脸颊,轻柔的吻落在他嘴角,沈惑弦整个人覆在他身上,湿热的小蛇钻进他嘴里,勾住他的舌头纠缠,舔弄得他头皮麻痒,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感觉往下腹涌去。脑袋一片迷乱,想逃开,又想让这个吻更加深入──他按着沈惑弦的脖子,没有施力,指腹下是细软发丝,不住轻轻搔弄着,像小猫一般。

比起初时,沈异生已经不会在这样的亲昵中慌乱的无所适从,也晓得该如何在空档中换气,只是面颊依旧胀红。

沈惑弦瞧着他的面貌,只觉青涩可爱,胸腔中满溢着欢喜。以往他做这事,不过是取人精气为食,鱼水之欢才是其次,现下却要克制着自己,不吞吃太多沈异生的精气,浅嚐即止,毕竟对方年纪尚轻,气海亏空不是好事。

沈惑弦恋恋不舍的抬起头,看见少年正望着自己,一双漆黑眼珠中满是爱慕依恋,方才的欢喜登时如破茧之蝶,扑闪着翅膀翩翩飞舞,一朵朵撞击上心窝。

他俯下身,一下下啄吻着沈异生脸庞,心中却充满疑惑。

我在做什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惯於让人索取,被动接纳,勾一勾手指就有大把男人前仆後继上前,从未有过这般古怪的时刻──怔愣间,他听到沈异生说:「哥哥,我喜欢你。」

是了。沈惑弦眉眼舒开,自觉找到了答案。於是他也轻快的说:「我也喜欢你。」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最喜欢。」

沈异生笑了:「我也是最喜欢。」

他们抵足而眠,沈异生絮絮叨叨说着今日医馆发生的事情。提到坐在前台看着药柜,却意外睡着被江秉喊醒後,沈异生有些局促,不好意思道:「也不知是什麽缘故,总是发懒,看来得多找些时间锻链锻链身体。」

自从道人走後,沈异生虽然嘴里说着不学道法,闲暇之余却依旧会打坐练功。只是这年洪水泛滥成灾,淹死诸多活物,待水势退去後,岸边疫病流行,各处医馆都应接不暇,元亨医馆自然也是。沈异生和江秉忙得脚不沾地,一来一去间,功夫便落下了。

沈惑弦沉默了下来。

没注意到他神色有异,沈异生已经将话题带到了隔壁李奶奶养的鸭子逃跑被抓回来,嘎嘎乱叫,掉了一地鸭毛。

翌日,沈异生刚睁开眼睛就闻到淡淡的米粥香气,榻边人已经先他一步起身。发觉他醒来,沈惑弦拿来沾湿的布巾予他擦脸,又端来清水洗漱。

沈异生接了过去:「多谢哥哥。」

沈惑弦坐到床沿,摸摸他的脑袋,「米粥烫口,仔细注意着些,别烫着了。」

「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临出门时,沈惑弦拉住沈异生的手,刚想凑上前亲吻,忽然想起沈异生这几日的疲态,那吻便落在了额上。

他倚在门边,目送沈异生离去,眉头蹙起。

对方的身影似乎又瘦削了几分,本就少年人的身材如同一杆翠绿竹子,笔直的朝上生长着。他已经控制着自己不要吸食过多精气,可腹中实在过於饥饿,一旦唇舌相交,便不可避免的会本能吞吃掠夺。

然而就这点量,沈异生的精魄便承受不住,沈惑弦也很烦恼。他想了又想,没想出个好结果,决定到庭院中化出本相,晒晒太阳。

「还行吗?」

江秉掀开门帘走了进来,「若是累了,就先到里头小憩片刻,时候到了我再喊你起来。」

「麻烦江哥了,没事,我还不累。」沈异生摇摇头,又掩住了打呵欠的冲动。

江秉笑了起来,「你这呵欠都要打到天边了,还不累?」

沈异生不好意思道:「真没有,就是看着困而已。」

「也是,这天气实在磨人,有时凉风吹来,舒爽极了,恨不得能倒头就睡。」外头传来声音,江秉大喊道:「来罗!」随即放下帘子走出去。

沈异生继续专心守着炉子,几个小锅中咕噜噜滚着沸水,里头盛满药材,挥发出浓烈气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怕传染疫病,医馆内间不再收治病人,每日上门取药的人依旧络绎不绝。沈异生用铁钳夹住烧好的陶锅放到一旁,等不烫手後再倒进药罐中。原来的陶锅冲洗过後,又可以再煎下一帖药,药包一叠叠排着队,他忙活了一上午,後背全是蒸出来的汗,好容易等到午後,江秉招呼着他出来吃馄饨汤。

元爷爷慢吞吞的踱了进来,翻了翻药柜,摇摇头:「有好几味常用药都见底了……小江,库房里还有吗?」

江秉忙放下碗筷,起身去寻,沈异生也跟着过去。两人翻找了一会,江秉皱起眉头:「就剩这一小包……不过说来也奇怪,确实已经许久没见着批货的商人了。」

出去同元爷爷一说,老人叹了口气:「这可麻烦了,听说大水冲坏了好几座桥,药商马匹估计都被堵在那儿。可这药不能断哪,你看冯家小儿子,进气多出气少,没了续命的药,不晓得还能撑多久哟。」

二人皆心下黯然,可惜这事他们也只能乾着急,元爷爷托人问了镇中大户,看能不能拿出储藏的药材救济镇民。

下午,医馆看完最後一个病人,江秉在前台核帐。沈异生把陶锅都洗乾净,又帮衬着打扫完毕,正要走时,却被元爷爷叫住。

沈异生不明所以,坐到小凳子上,手被拉了起来,元爷爷替他把了把脉象,叫他张嘴看舌苔:「你有些气虚,最近饮食如何,吃得多少?晚上睡得还好麽?有没有常发梦魇?」

沈异生照实答道:「都很正常,食量甚至比前些日子还多了些。至於梦魇,几乎不曾做梦。」

元爷爷皱起眉头,思虑良久,最後起身抓了副药,包好递给他:「先试试这个方子,看能不能调理过来……年轻时不顾好身体,等年纪大了就要吃苦头哇。」

沈异生点点头,「多谢元爷爷。近来确实特别容易累,不知道是不是也与这有关?」

「是啊,我就是见你精神差,面色苍白,小夥子不应该亏空的这麽厉害,既然暂时找不到外因,便只能就结果下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被这麽一提醒,沈异生也觉得古怪起来,他原先只当自己日子过的好了,身体就变得娇气,毕竟那段乞讨生涯活的最艰苦时也不见这麽多问题。

回屋後,他给自己煎了药,元爷爷拿的都是补血益气的好东西,沈异生心下感激。热气蒸的他额上出汗,一块帕子替他拂去,「哥哥。」

沈惑弦动了动鼻子,被浓浓药味薰的打了个小喷嚏,沈异生被逗笑,将今日之事与沈惑弦一说,末了笑道:「元爷爷,元奶奶和江哥都是极好的人,若是放在以往,根本无法想像有谁会这般关心我,即使我同他们非亲非故。」说着,他看向沈惑弦,眼中有星月,「我应是用尽了几世的福气,才能在那日冬夜遇到哥哥。」

沈惑弦不发一语,只盯着他瞧。沈异生见他凑近,以为要同自己亲昵,於是侧过身子。没想到对方却忽地拉开距离,眼睛微微睁大,如大梦初醒时的神情,迷茫又讶异。

「哥哥?」

沈异生觉得奇怪,唤了一声,沈惑弦却摸了摸他的头,视线移到滚着泡泡的药汤上,「你去外面坐着吧,我来看着炉子就好。」

沈异生想说不用,被推着肩膀到外间,桌上摆着一碟小点心,还有一壶沏好的茶。沈惑弦拉着他坐下,莹白手指捏着茶杯,斟满一杯茶放到沈异生面前。

他没再推却,享受着沈惑弦的好意,乖乖坐在椅子上吃着糕饼。

喝过苦涩的汤药後,沈惑弦更是不知从何处拿出了块糖心酥,坐在他对面手支着下巴看着他一口口吃掉。

嘴里尽是甜腻气息,沈异生连喝了好几口茶才冲淡这丝甜味,没注意到自己嘴角处沾上了糖丝。沈惑弦忍了又忍,才没有凑上前舔掉,用大拇指替他抹去,再放进自己嘴里。

舌头传来丝丝甜意,意识到他做了什麽,沈异生脸更是倏地红了。他讷讷几声,被沈惑弦拉着到床上躺下,「今天就别看书了罢,你身体不舒服,早早歇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

沈异生乖顺的除了外衣鞋袜,并排躺在旁边。贴着的手被握住,沈惑弦勾着他的指腹摩娑,虽然是他让人早些休息,等到真的安静下来,他心中又有些麻痒,总想逗逗对方。

他听到衣物窸窣声,沈异生似乎侧过身子,他转头看去,对方已经半撑起身,发丝拂到了他脸上,沈异生慢慢的垂下头,一个轻柔的吻印到他唇上。

甘美的气息迎面扑来,沈惑弦下意识的就攀住了对方的脖颈,加深这个吻,蛮横的掠夺对方嘴里的津液。他饿太久了,陡然有猎物送上门,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要将人吞蚀殆尽。

好容易分开後,沈惑弦满足的喟叹了口气。他眯起眼睛,身体和心灵上俱是双重的快活,沈异生还在轻喘着气,平复呼吸,嘴唇被他吸吮的红了一圈,紧接着,忽然皱起眉头,头偏向外侧,掩着嘴咳了一声。

这声唤回了沈惑弦的理智,纳入四肢百骸的精气登时让他清醒过来,他懊恼的探出上半身,覆到沈异生身上,拍着他的背替他顺气。

「没,咳咳!没、没事……」

沈惑弦看着他微张的唇瓣,心猿意马的想,可惜吃下去的精气不能渡回去。他下了床,踩着鞋子倒了杯水回来递给沈异生,看着对方坐起身闷咳着,小口小口喝下半杯水,发痒的喉头经过温水润泽,终於缓解了些。

……怎麽办呀?

沈惑弦垂下眼帘,出神的思索着。

异生的精气明显吃不得了,可只要一与他亲昵,本能便会自然而然的从他身上汲取精气,拦也拦不住。还是……告诉异生自己是只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念头方起,沈惑弦便退缩了,世人未有不惧妖者,妖物一旦为人察觉,几乎便没有好结果。更何况,沈异生还曾与道人修过法术,提起妖物时,虽不至於痛恨,但也无多少好感。

以往他还住在凤来馆时,从不曾出现将人索取过头的情况,究其原因,是因为食粮充足,尽可以雨露均沾,现在专吃沈异生一人,对方当然承受不住。

自打那回说开,到如今已经有四个月。

沈惑弦想着,异生长大了,也想同他行鱼水之欢,他自然是乐意至极,但是怕自己害得对方身体有损,两人一直仅止於亲亲抱抱,若要真正满足对方的愿望,恐怕还得补充精气才行。

最主要的是,他饿极了……从大鱼大肉变成粗茶淡饭,一日还只有半餐,沈惑弦根本遭不住,甚至偶尔怀念起过去的时光。

沈异生抬起头,就看到沈惑弦像是想通了什麽,眉头舒开,一双杏眼弯起,唇边带着笑意。

他也被感染了气氛,心情舒畅,笑着问了句:「怎麽了?」沈惑弦摇摇头不说话,将小秘密揣进心里,拉着他的手齐齐倒回床上。

窗棂渗出清脆的笑声,两人又胡闹了一会,沈惑弦才贴着他的手臂睡去。

月影醉人,和风拂面,身下是暖和的被褥,旁边是心悦的爱人,一切的一切,都美好的不似真实,如同话本一般,主人公历经九九八十一磨难,不管多苦多累,最终求得好结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沈异生猛地睁开眼睛。

还来不及看清四周,腿上就传来一阵钻心疼痛,他下意识的想曲起腿,肌肉却因为疼痛不停抽搐。他不敢再动弹,闭目缓了一会,额上冷汗蜿蜒着淌过蹙起的眉头,打湿眼睫,身下似乎垫着东西,松松软软,不似地面坚硬。

身体一部份滚烫,一部份却又冰冷,冷热痛楚交杂,几乎无法思考。他咬着舌尖,逼迫自己清醒,一幕幕光怪陆离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

……原来如此。

他捂着不知何时湿透了的脸,喃喃道:原来如此。

他难以置信,又似乎理所当然,能印证的迹象太多太多了,镜妖的安排并非全无道理,先前所有的古怪都有了解释。

他半卧在床上,直到痛楚终於有所减轻,才睁眼打量起周围──目光所及,尽是一片昏暗,几乎没有光线。沈异生努力辨认半晌,才看出所在之处似乎是个不大的房间,除了他正躺着的床,前方隐隐约约还有张桌子。

他记得自己应该和一众弟子在山洞中暂且歇息,怎麽会突然跑来这里?

沈异生挣扎着起身,慢慢挪到床沿,将完好的左腿放下,手撑着床板站起来。还没摸索到什麽,门忽然打开了。

陡然大亮,他眯起眼睛,紧接着,门又立刻掩上,将屋内屋外分隔开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然不过一瞬,却已经足够让他看清来者。

「……」

空气中浮动着暗香,在这狭窄的小室中,先是浅浅如细雨,偶有几许沾上了鼻尖,教人窥到一丝气味,紧接着,馥郁的芬芳就扑鼻而来──常人嗅之,心绪便要起了波澜,勾的魂牵梦萦。

沈异生却偏过头,面上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他弓着脊梁,忍住胃里翻腾的恶心感。

手腕被握住,察觉到他想甩开,对方五指一收,竟牢牢箍住,「放开。」沈异生低喝道。

那人一颤,却不撤手,沈异生使劲往回扯,不小心牵动到腿上伤口。霎时间,疼痛便密密麻麻的涌上来,像在暗处蛰伏的猛兽,疯狂咬噬着他的血肉。沈异生脚一软,差点向下摔去,被一双臂弯牢牢接住,铺天盖地的花香气袭来。

「异生。」

安静了许久,对方终於开口,声音极是沙哑。

他说你别讨厌我,是我错了,语调哀戚。他还说了许多话,然而沈异生几乎听不进去,从回忆中升腾起的恶心正折磨着他的胃。

没等花妖说完,他就猛地将人推开,终於再也忍耐不住,哇的一下吐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久未进食,吐出来的全是酸水,他弓着背,难受的厉害,被人半扶半抱回了床上也不自知,脑中昏昏沉沉,却本能的避开凑上来的人影。

「我……咳!咳咳──」他喘了口气,「玉阳观的弟子们呢?」

「……」对方沉默了下,轻声道:「你师父应当已经赶到了。」

「所以是你告诉他们,三易道曾经有镜妖踪迹。」

「是。」沈惑弦坦然承认,「……但是我没有编谎话,我被那群道士抓住後,确实在那儿看到了古怪的事情。」

沈异生眨了眨眼睛,缓过晕眩,心道果然。

他原先还在疑惑,道长们的消息是从何而出,若只是来自他人传闻,不可能如此大阵仗赶过去。会如此决定,必定是有极其可信的消息。

见他不语,沈惑弦以为他误会自己把道士们骗去三易道祭坛处,急急解释:「设阵那日,你将我救下,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我匆忙抱着你离去时,忽然出现数只妖物四处破坏锁住小妖的法器,将他们放出来。我亲眼看到,他们忽然像发疯一样,不要命的攻击三易道道士,我於是趁机背着你逃走。」

沈异生垂下眼帘,问道:「这处是何处?」

沈惑弦道:「他们找不到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异生没听明白,反问道:「谁?」

沈惑弦却不说话了。

脚步声响起,一杯茶水递到了他唇边。沈异生喉头煞是乾渴,并不推拒,捧着杯子骨嘟骨嘟大口吞下。待他喝完,杯子立刻收走,紧接着,唇上又压着一块东西。他张口吃了,嘴里溢满桂花和白糖的香气。

「异生,你饿了吧,想吃素面还是泡馍,灌汤包子,馄饨──」沈惑弦说了一长串小食,他回忆着沈异生的喜好,一时之间,好似又回到过去,「或是荷叶鸡,枣泥糕……」

「不必。」

沈异生打断他,「多谢相助,」他吃力的撑起上身,摸索着站了起来,「只是我还有要紧事,须尽快赶回师门中,便在此别过吧。」

他没走出两步,沈惑弦便拦在他身前,「你腿上的伤很严重,等好些了再走吧。」

沈异生道:「无碍。」他慢慢的往旁边挪步,手腕又被抓住了。他皱起眉头,就要再说一次放开,对方却抢先道:

「异生,你如何才肯原谅我?」

沈异生沉默不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片刻後,忽然轻笑一声。

沈惑弦怔了怔,听沈异生道:「哪有什麽原谅不原谅?你误会了,不过是尘缘已了,从此再也无任何干系罢了。」

「什麽……尘缘?」沈惑弦睁大眼睛,不解道:「为什麽要了断?我想同你恢复如初,像过去那般只有我们两个,再无其他人打扰。」

沈异生道:「我不想。」

没料到会被拒绝的乾脆,沈惑弦颤抖着指尖,不肯松手,「……」他苦苦思索,最後道:「你,你从法阵中救下了我,我尚未回报,怎麽能说尘缘已了?」

沈异生却摇摇头:「救你正是为着偿还情分。如若不是你教我识字,供我食宿,我或许还在四处流浪……更甚者,不知道会在哪天被人贩子带走,生死未卜。况且我能遇上师父,上山修道,也是因你之缘故。」

沈惑弦急道:「可我带你走是因为那个冬日,你──」你将我捡了回去,悉心照料,让我识得情爱。

沈异生却轻叹了声:「你非凡人,是妖物精怪,即使受了鞭伤,也不会在雪地中冻死……反而是我多此一举,对吧?」

沈惑弦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他很想说不对,没有你我真的会死去──花草树木不会死,只会枯萎。在阴暗潮湿的石洞中,他紧紧搂着浑身是血的沈异生,眼睁睁看着这具躯体慢慢冷下来,他便觉得自己要枯萎了。

脑海中却又有另一道声音尖声喊着:难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难怪他要说「恩怨已了,再不相欠」,因为沈异生本就只当自己是来偿还恩情,等还完了,他就可以将自己甩开。

那道声音继续劝诱:他都说了,你非凡人,是妖物精怪,想要什麽,夺取便是。学人谈什麽道理,还要委曲自己求全?

是啊,是啊……他怎麽可以不爱自己了?

沈异生不晓得站在跟前的花妖发生了什麽事情,他刚动了动手指想提醒沈惑弦松开,手腕上的压力便消失了。

「很晚了,先歇息吧。」

沈惑弦道。

「不──」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眼皮就覆上温热的东西,沈异生心知不妙,却毫无反抗之力。

沈惑弦盖住他的眼睛,另一只手接住他因为失去意识慢慢软倒的身体,再将他放回床上。

这张床不大不小,刚好能挤着两人,沈惑弦弯下腰,温柔的抚过沈异生的眉眼,滑过鼻梁,在唇瓣上轻轻按了按。

再然後,他解开外衣,躺到了对方身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年疫病盛行,医馆急缺药材,恰好有商队从镇中经过,元老一和议,决定让他两个学徒跟着商贩到邻近城中先将急需的药材捎回来。

这一走便是十来日,考虑到病人迫切,他们几乎没有多余休息,紧赶慢赶的批来了货,从城中离开到最近的镇子已是黄昏。江秉四处打听,想找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将就一夜,经过一酒肆,有女子喊住他俩。她从阴影中走出来,沾着酒水的双手往下摆一抹,好奇道:「你们是外地来的麽?」

江秉连忙道:「是,这附近可有能留宿一晚的地方?」

那女子指向远处屋舍,「那边有间客栈,外头挂着几个小灯笼,你们经过就能见着了。」

江秉道:「哎,其实我俩呢,皮糙肉厚,睡不了床板,有个稻草棚遮风挡雨就成了。」

女子一愣,接着噗哧一笑,算是明白了他实则阮囊羞涩之意,回头招呼了下客人,又转过身道:「如果你不嫌脏乱,往东边走约莫数十丈,有几间没人住的破屋,只是那儿什麽人都有,须得当心被偷了东西。」

江秉连连道谢,他正要与沈异生一同过去,女子指了指他们背上绑着的一叠叠油纸包,问道:「你们身上背着的可是药材?」

「是啊,咱们是医馆的学徒,大水不只带来疫病,还把来往城都的大桥冲断了。附近泥砂掩路,马匹无法通行,只能靠两条腿走着山路把东西背回去。」

「稍等我一会。」那女子说着,转进里间,再出来时手上拿着一纸包,里头夹着几块洒有葱花的烤饼:「你们一趟出来不容易,咱啥也帮不上,只能提供这点东西,路上若是饿了,和着水便能吃。」

江秉道谢,让沈异生接了过去。女子擦净手上油渍,摸了摸沈异生头顶,神情慈爱,「小小年纪就走这麽远,也是辛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异生面颊立刻胀红一片,他羞的不知该说什麽,只得呐呐几声。女子哈哈一笑,收回了手,又叮嘱他们几句才分别。

依照对方指示,他们穿过重重小巷,越走越是荒芜。江秉抽了抽鼻子,两人都嗅到了一股难闻异味。

前方果然出现了几间小屋,与其说是屋子,不如说就是几片木板竖着,上头屋顶铺着稀稀落落的稻草,勉勉强强能够遮风,和旁边的红木高楼比起来,简直寒碜的过份。

江秉探头看了看,已经有两三人躺卧在里头,穿着极其破旧,估计是流民一类。他带着沈异生谨慎的挑了个离得远的角落坐下,拨了些稻草过来,铺在身下。

江秉宽慰他道:「挺好的,比想像中乾净多了,咱俩凑和凑和,明天一早就走。」

沈异生失笑,双手环在胸前,拢好衣襟闭上双目。

白日疲累,两人很快便睡过去。迷迷糊糊间,也不知是几时,忽然传来古怪的声音。

过往的经历让沈异生很快便惊醒,他侧耳倾听了会,发现似乎是女子的哭声,断断续续,间且夹杂男人的粗口。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侧躺在他对面一满脸胡须的大汉察觉到他的目光,冲他猥琐的笑了下,「嘿嘿,得劲!」

沈异生一愣,随即明了了状况,记起酒肆女子所说的脏乱,心下暗忖原来是这个意思,那可真是过於隐晦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大汉兴起,自顾自的说起话来,皆是些腌臢意淫话语,见沈异生不理会,努了努嘴:「咱俩都是男人,来来,随便聊聊几句。」

沈异生别过头去,不欲与他多言。

「哎,差点忘了,小兄弟你多大啊,该不是鸡巴毛都没长齐?哈哈!难怪不懂得女人好,等你长得跟哥哥一样大就知道了,钱财身外之物,名利什麽都不是事儿,重要的是胯下这杆枪,够硬,够粗,够持久,才叫好事!如果让老子上,还不得将隔壁那婊子弄得要死要活,求着爷轻点儿肏。」

「……」

沈异生皱眉,直想让他闭上嘴。江秉也是睡得沉,这麽大嗓门在旁边叨叨念念竟也没能吵醒他。

他还在那儿吹嘘自己的英勇事蹟,沈异生阖上双目,打定主意不理会,任他说的唾沫横飞。对方说了好一会,没人附和也颇觉无趣,啐了一声:「该不是又一个兔儿爷?晦气!」

他不过是泄愤随口一说,沈异生却是被触动了心绪。他也曾想过自己究竟是天生便喜欢男人,还是因为单单是沈惑弦的缘故。

然而这些都得不到答案,毕竟在识得情爱之前,他便心有所向了。

想到那人,沈异生心下便泛起一丝甜意,耳边听到对方又说:「不过男的嘛,如果长得像女人那倒也不是不行……哎哟,哎哟,我想起来了,前些时日来了个男婊子,叫得可骚了,把咱哥们几个都听硬了。出去一看,那脸蛋,啧啧,漂亮的跟个小娘们似的,两条大腿又白又细,盘在男人腰上,那股子骚样可比女人还快活。」

角落人被吵醒,眯眼听了半晌,嘎嘎笑了起来:「哟哟哟,又再说这个,老张啊老张,你还真是念念不忘男人的屁股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那是因为你没见着!」

「见着了又怎样?」那人不屑道:「就算再好看不也是个男的?你鸡巴捅的难道就不是粪眼子了吗?」

「……」

过去流浪在外时,比这还粗鄙百倍千倍的话他都听过,可今日却不晓得为什麽,沈异生偏偏有些难以忍受,只觉得心中烦躁不安,打定主意明日一早便走。

没想到,夜半竟下起了大雨,草棚根本盖不住雨势,滴滴答答的落了进来,在地上汇聚成一滩滩水洼。江秉和沈异生已经尽力找不那麽湿的地方坐下,可雨声却越来越响,不过一会,便连能坐着的地方都没了。

等到雨停,外头已是天光大亮。

他们匆匆走向来时小路,一名樵夫迎面而来,远远喊道:「别走了别走了,前面路太滑啦,还有石头滚下来,危险着呢!」

那樵夫又绘声绘影的说着往年来死了多少人,江秉犹豫了下,他虽然着急想赶回去,却不好因此带着沈异生葬送性命。於是两人一合计,暂时先回到那间破屋里,等安全了再走。

去时是辰时,回来已是晌午。屋中积水未消,昨晚的那几人不知去了何处,一片空荡。江秉在屋外找处高地坐下,掏出一块女子送的烤饼,与沈异生分着吃了。

春日暖阳,照得人昏昏欲睡,地面蒸腾着湿气,沈异生从屋角处捡来根木棒插在泥地上,将自己和江秉的外袍挂着晒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同他搭话的大汉一直到天边涌现橘黄色日光才出现,几人勾肩搭背,浑身酒气的倒进屋中,也不管地面还湿着,脚底扒拉了两下草堆就躺上去。

脚臭,体臭,各种难以形容的气味混合在一起,教人不敢恭维。沈异生拿起几个水囊,全都空空如也,和江秉打了声招呼後,到外头找户人家打水。

经过隔壁楼房,沈异生怕再遇上昨夜尴尬情景,特意避开,走进了对面暗巷。兴许是没睡好,他脑袋有些昏沉,自顾自低垂着头赶路。

经过一个转角,忽然听到前方有粗喘声传来。

在他跟前不远处,约莫有三、四个宽厚背影挡住了路──沈异生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拐错了弯,走到一个死胡同。

有人注意到他,朝他戏谑一笑。虽然没看清楚,沈异生却大概猜的出里头在做什麽句当,他移开视线,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在腥臭之中,嗅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血液正在逆流,他浑身冰冷,双脚比理智还要先行动作,待他反应过来,已经挤到了最前头,看到正夹在两个男人中间,被托着臀部抱起一前一後顶弄的娼妓。

「喂!这小子干什麽呢!」

「谁让你抢到前面的?老子都等多久了,滚回後头去!」

一股大力抓住他的肩膀,将他甩向旁边,沈异生摔倒在地,视线却牢牢锁在那人身上,看到对方原先慵懒的神情因为他的出现而变得惊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人猛地推开他的两个姘头们,光着的两条大腿上滑下几缕白浊液体,却连遮挡都不愿,大大方方的朝他伸出手。

别过来……

「异生?」

别过来,求求你了……别过来……

「异──」

走开!!!!!!!!!!!!!!!!!!

「哈啊!哈啊……哈……」

他喘着粗气,浑身像从水里捞起来似的,阴冷的汗液沾黏在背脊上,浸透衣物。他曲起右腿,慢慢的摸索着,黑暗中,手指按上了被白虎撕咬出的伤口,他深吸一口气,猛地用力将指尖插了进去。疼痛激的他咬破了嘴唇,口腔中登时盈满了铁锈味。

食指和中指在血肉里翻搅,他找寻良久,动作十分粗暴,几乎将这豁口给扩得更开。然而直到他撑到极限,已经完全忍受不住剧痛,也没能找到那块小碎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一勺吹凉了的米粥递到了他唇边,他背靠着床柱,举起唯一能动弹的右手接过勺子。沈惑弦坐在床沿,手中端着碗,一勺勺盛好递过去,看他慢条斯理的喝粥。

即使是白日,屋中也用重重帷幔遮着,一点日光都透不进来,也只有沈惑弦这等非人类的精怪才得以视物。

匡当──

瓷勺撞及碗底,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惊醒梦中人。

沈惑弦垂眸,放下手中空碗,拉起他的左手,手心贴上自己脸颊。

「想不想吃些点心?雪花糕好麽?」沈惑弦轻声问道。

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自从几日前沈异生从噩梦中惊醒过来,要求离开无果,并且发现自己忽然动弹不得,花妖是打定主意要将他关在这间屋子後,就不再同对方说上一句话。

沈惑弦却恍然不觉他的抗拒,继续道:「你以前最喜欢吃这个了。你还记得麽,城东有一老舖子,做的雪花糕入口即化,香气浓郁,去的晚了便要空手而归。那老师傅也不总是都做这个,有时是龙须酥,有时是麻花卷……若是运气好,我便能买到四五块,等你从医馆回来一起分食。」

沈异生忽然开口:「这儿也有雪花糕麽?」

沈惑弦一怔,连忙道:「有的,有的,只是不晓得味道如何。你……你想吃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听到沈异生嗯了一声,沈惑弦愣住了,他有些不敢置信,急忙道:「我现在就去买。」

沈惑弦揽着他的腰背,让他躺倒回床上,仔细掖好被子,又补充了句:「很快就回来」,才快步出了屋子。

听到门掩上後发出的喀答声响,沈异生动了动右手手指,面无表情的盯着黑暗中虚无一点。

……良久,无声的叹了口气。

木质化的躯体除非施术者妖力散尽,否则不会因为受到了伤害便消亡。看似长生之法,实则不然,毕竟此术最广为人知的名号叫作傀儡,即是一举一动都受施术者牵制。

他从左肩到右胁下,全是木枝所化,今日若是花妖心情好,他便能随心走动;若是想幽禁他,那他便如同现在一般,只能躺在床上,转动头颅举起右手,其余部位全然动弹不得──甚至毋须用到镣铐,沈异生空有一身法术,却只能任人鱼肉,肆意摆弄。

腿上伤口经过花妖修复,早已好全,连一丝伤疤都没留下,光滑的就好似从未受过重伤。

可只有他还记得,当时留下的,是什麽样椎心刺骨的疼痛。

所以他不明白花妖的执着究竟是从何而来。

妖物一向随心所欲,依靠本能行事,饿了便要吃,渴了便要喝,困了便睡觉,好逸恶劳。要说与人有何不同,兴许也就差在一事上──人若不能克己复礼,束身自修,便为禽兽牲畜,枉而为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既然十年前就不曾考量过半分他的感受,十年後怎麽可能忽然心性大变,费尽工夫只为了和他重修旧好?

想来或许是如赦恶一般,受了镜妖蛊惑吧。

无论如何,在他眼里,自己应当在离去前就说的明白……露水姻缘,便是如此,只恨他痴男怨女,困缚其中,解脱不得。

窗外忽然传来轻轻的敲击声,两下三下,沈异生立刻卷起舌头,吹了声口哨。过了会,外头也传来几声鸟鸣应和,沈异生忍不住笑了,他几乎能想像明镜的鸟儿是如何歪着脑袋,瞪着一对黑豆子似的眼睛,努力分辨他的声音。

知道师姐就在附近,沈异生安下心来。不枉他昨日趁着花妖出外时,用唯一能活动的右手撑起身子,想尽办法滚落在地,手指扒着地板,一点点往前蹭着匍匐前进,直到挨到窗棂下。再扣着窗沿,肩胛使劲举起上半身,倚靠着窗台边,掀开帷帘,从怀中掏出蓝色丝带缠绕在木条上。

帘帐一放,只要沈惑弦不去碰它,从里头便看不出来他动了手脚。

那丝带用特殊的材料浸泡过,用力搓揉後,能够溢散出气味,这种气味并不能为人所察觉,只有明镜特别驯养的鸟儿可以嗅到,千里之外,也能循着踪迹而来,只是维持时间并不长,约莫三、四日便会消散,是以明镜当时也只是作为彩头送给沈异生。

没想到现在却派上了用场,他静静等待着,过了一会,门外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嘎吱一声,光线陡然透进,刺激的他闭上眼睛,一双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哎,你怎麽了?你动不了吗?」

「对。」沈异生来不及说完,明澄就把他扛起来,大呼小叫:「走走走,有什麽事离开再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明镜和明易在前面开路,走到屋外,沈异生才看明白,原来这里竟是一处庙宇,他住的地方则是塔中阁楼,也不知道沈惑弦是如何掩人耳目将他藏在此处。

很快,他的疑问便得到了答案,明澄背着他一路直奔到大堂,沿途竟是一个人都未遇上,整间庙宇一片空空荡荡,除却他们脚步声,再没其他声音。

最前方的明镜突然停下脚步,明澄止步不及,差点撞上。

「师姐怎麽了?」明澄疑惑道。

明镜转头看着他,一双杏眼瞪得极大,面上露出惊骇表情,好似看到什麽恐怖的东西。明澄被看得毛骨悚然,下意识的也要扭过头去,下一刻,胸口却传来一阵剧痛。

他垂下头,看到胸前穿出一只血淋淋的手臂,五指成爪,指缝中还沾黏着血肉。

「明澄!!!」

「异生你──」

耳边听得师姐师兄凄厉叫喊,沈异生也是惊惧万分,他看着自己的左手慢吞吞的收回来,看着明澄倒在地上,大片大片的鲜红色液体往外冒出。看着明易举起法剑,神色悲恸的将他的四肢斩断──

沈异生睁大眼睛,心脏砰咚砰咚跳得厉害,几乎要从胸腔中跃出来,手脚被利刃砍下的痛楚似乎还没消退。他扭头下意识看了看四周,却发现一片黑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异生颤抖着手摸上眼皮,发觉自己确实睁开了……只是屋中一点光线都没透进来,所以才会什麽都看不见。

原来他还好端端的躺在沈惑弦关着他的屋子内。

寂静如同浓雾般,黏稠的笼罩住整个房间,没有感受到那股迫人的视线,沈异生便知道花妖还没回来。

……方才那些是梦境?

抑或是幻觉?

沈异生想起还嵌在他腿中的镜妖碎片,因为迟迟没有动静,仅凭他一人也取不出来,便暂时不予理会,没想到却在今日发作。

只是不知道镜妖芎影如此这般的用意是什麽,是胁迫?还是震慑?让他不敢再萌生出逃跑念头?

沈异生没能想出个结果,关於镜妖芎影,他知之甚少,全然参不透对方想法。幸亏虽然他能藉由渗透妖丹,操纵妖物心智,在人身上却没有那麽大的影响,只能制造些噩梦,除了吓唬人之外没别的用处。

他半身为妖木枝干,所以被碎片趁虚而入附生其中,就算如此,最多的,也不过是受到的干扰更大一些。

外头再次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异生附耳倾听,只能判断出来者仅有一人。很快,声音就在门前停下,对方似乎尝试着推开门,发现被锁住後,随之而来的是硄硄几声巨响。

一片白茫泄进,破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沈异生垂眸适应半晌。余光中,瞥见了来者轮廓,忽然察觉到不对──

沈惑弦手里捧着个油纸包,一路上小心呵护,就怕撞了掉了,好似是什麽稀世珍宝。他走得急,衣袖被风带的鼓起,像振翅欲飞的蝴蝶。

一想到沈异生愿意搭理他了,喜悦便如何也掩盖不住,嘴角微微扬起,眼里都漾着笑意。

若能回到那三年……那三年间,沈异生对他的信任与亲近好似就在昨夜,遥不可及又触手可得。他想明白了,对方不爱他又怎麽样?只要沈异生留在他身边,他便心满意足。

思及此,再看到远处掩映在苍翠树木中的那座楼台,他忽地心念一动──以往怕被道人发现,沈惑弦总是收敛着妖气,此刻却再也等待不得,见附近无人注意,悄悄施了法,一个闪身就到了百步之外。

「异生。」

喊出那声名字时,舌尖便像是吃下世间最美味的糕饼,溢散开甜甜糯糯的气息。

他推开门,迫不及待走了进去,看着空荡荡的床铺,欢喜之情逐渐冷却下来,神色有一瞬间的茫然。

他抬步走向床边,被褥上还残留有对方的痕迹,沈惑弦五指指尖各冒出一缕妖气,悠悠荡荡朝远处隐去,他曲起指节,如抚琴弦,那端便绷紧了,修长手指一拢一挑,倏地,琴弦尽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惑弦手腕一颤,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看向妖气隐去的方向,深紫色浪潮涌现,眼底阴霾遍布。

「哼哼哼……哼哼……」

官道上,急跑过一辆马车。

坐在前头驾车的竟是一名妙龄少女,杏眼桃腮,柳眉朱唇,端的是娇怜可爱,但在右半侧的脖颈处,却有几道狰狞的疤痕,一簇簇散开形如枝桠。她左手拉着辔头,右手扬鞭,正悠悠哼着曲儿,双腿交相叠在一块,一派的闲适风情。

马鞭拍了下去,棕色骏马迈开四只长腿,撒欢似的向前奔驰,翻起尘土滚滚。

少女哼哼半晌,记不起後头旋律,面上有些怏怏不乐。她回头看了眼车内,像是想到什麽好玩的,又咯咯笑了起来。

「今日运气真不错,竟活捉了个鲜嫩嫩的人类,还是位小道长……嘻嘻,你说该怎麽吃好呢?是油炸了,还是煎烤,或者切成小块和着麻油老姜熬一锅好汤?」

「……」

车里那人沉默了下,无奈道:「璩二姑姑可从不吃人。」

少女却嘴皮一撩,露出森森白齿,吓唬他道:「谁说的?你没看话本里偷小孩儿吃的蛇精麽,个个竖眉瞪眼,凶神恶煞,一口便能吃掉一个小娃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异生笑道:「可我的肉又硬又臭,食之无味,弃之一点也不可惜。」

「你怎麽知道好不好吃?你吃过你的肉?」璩二姑哼哼一声,「更何况,生的这副好样貌,肉能又硬又臭?我可不信。」

璩二姑又说了几句,见沈异生但笑不语,感到甚为无趣,摇摇头道:「许久未见,逗逗你也不行?」这才放过了他,沈异生於是问:「璩大姑可好?」

听到这名字,璩二姑撇了撇嘴,神情落寞,「她啊,总是半睡半醒。说着想下山玩儿一番,否则要闲出病来,我拗不过她,於是带着她出来,结果……」她叹了口气,「她是怕我闲出病来,可我早已不是那条只懂得拉着她玩的小蛇。唉,姊姊总是想得许多。」

璩大姑与璩二姑并非亲姊妹,只是同一个山头里的蛇妖。五年前,千年大蛇历经七七四十九重劫难,褪去第一百层皮。璩大姑率先应了天劫,却没能侥幸躲过,被劈的化为原型,神智不清时,窜进一户农家中疗伤。

夜半循着本能偷吃鸡,被主人当场抓获,她勉强变作人形吓走了对方,璩二姑赶来将她带走,两条青蛇爬到附近一土丘上躲着。适逢沈异生下山历练已有数年,正好经过村子,村里人当即向道长求助,沈异生开天眼寻妖气而上,於是找到了她俩。

彼时璩二姑因为替大姑承受了最後一道雷劫,俱是奄奄一息,沈异生却用外袍包住她俩,往山中灵气至深处走,找到了她俩原先居住的洞窟。

璩二姑嘶嘶吐着信子,尾巴缠住了璩大姑尾巴,两条蛇绕成麻花卷,一双竖瞳盯着沈异生直瞧。沈异生会意,主动道:「我问了村民,从未有过蛇妖主动伤人事件,既无过错,何须赶尽杀绝?」

璩二姑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替她们布好法阵,掩盖住她们的妖气,直到璩二姑恢复了自保能力──比起人类,其他妖物却是更大的威胁,毕竟人类无法炼化妖丹,妖物却可以。未开智者,食之,便能令其通神。已开智者,则可一瞬千里,坐享其成。

沈异生也没想到,竟然会与她们再次相逢,还是在这般狼狈的情况之下──明镜的鸟儿虽然寻到了他的位置,但受限於地势,他们无法立即赶到。正商议间,恰巧被经过的璩大姑璩二姑听了一耳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璩二姑当即现身,旁敲侧击的问了几句,确定正是玉阳观沈异生後,二话不说就要帮忙。明镜曾听得沈异生说过与蛇妖的这段缘分,几番思索下,便让鸟儿带着璩二姑赶过去。

嘶鸣声中,马车陡然转向,往右手边的小路上奔去。又过了一会,速度渐渐减慢,最後停了下来。

璩二姑钻进车内,一把抱起沈异生,将他背在背上,用布条缠紧两人腰身。沈异生抬头看去,才看到前方几乎无路,树木盘根错节,兼有乱石陡坡,难怪要弃了马车。

璩二姑看着虽瘦小,背着身量比她高上许多的青年却丝毫不费力,几下就游走上斜坡,就是在岩石上攀爬着,也灵活的好似在平地一般。她想起沈异生身上贴满了符籙,又用暗红色墨水绘满了符文,忍不住笑道:「你这打扮,是把自己给封印起来了麽?对啦,你这是怎麽回事,数年不见,半身竟然就化作了木头?哇,难道你真是根木头!……说的也是,姊姊这麽美貌也无动於衷,不是木头又是什麽?」

沈异生被她的异想天开给逗得笑出声,将傀儡术简要说明了。这两蛇虽然当时正藏在洞天福地中养伤,却也对妖王有所耳闻。璩二姑听得津津有味,点头道:「我与姊姊也曾见过木妖制作偶人,还有木猪木牛木马,都是十分精致,栩栩如生。但他不过是闲着无聊做着玩儿,当成摆饰,从未想过居然还能以此造出一支大军。」

又道:「那这花妖为什麽要用傀儡术将你困在那处?还将屋内用围帐层层盖住,整的个乌漆墨黑,一点光都透不进。若不是你师姐的小雀,这庙宇藏在荒山野岭,想找到你……估计是十分困难。」

沈异生道:「我也不晓得。」

璩二姑哼了一声,「你说不晓得,我可不信……你与他是旧识,你受了重伤,他便给你做个躯壳,既然无怨无仇,想必便是与情爱有关了吧。」

「……」

她见沈异生沉默不语,越发确信:「我猜对了吧?」她乐了一会,悠悠自得道:「真是……真是人不可貌相,道长看着一副正经模样,偏生忒会招蜂引蝶,惹得一身情债,罪过啊罪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异生哂然一笑,心道:我若真能如此潇洒,那便好了。

璩二姑虽然比他大上千岁,神态举止却依然同少女一般,对风花雪月之事更是好奇无比,连连追问。

幸而在翻过几个山丘後,往下纵跃数十丈,沿着几近垂直的陡坡滑下去,就看到底下站着四、五个小点。

「异生!你没事吧?」

璩二姑一落地,明镜就连忙上前将绑着两人的布条解开,看到沈异生身上的符文符籙,吃了一惊。

她来不及询问,璩二姑就在旁边着急道:「你们小心些,小心、哎!他站不稳的,别摔到了!」

另一位师兄帮衬着扶住沈异生,但他浑身无力,被两个人紧紧抓住手臂才勉强站着。

前方停着的金帐小轿忽然探出一只莹莹玉手,将帘子稍稍掀起来。

里头传来温柔女声:「沈道长身上有伤,不如来这轿中坐着吧。轿内宽敞,想去哪儿,咱们姊妹俩送去便行。」

「是啊,」璩二姑也附和道:「骑马哪有坐咱们的蛇銮辇舒服,既然姊姊都发话了,你就赶紧进去吧。别磨磨蹭蹭的,到时又被那只妖物逮回去金屋藏娇!」说着就拉起沈异生的手臂往那奇特的华美小轿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做何处理,明镜却直接向璩二姑与轿中人道:「多谢二位相助。」

璩二姑忙回礼:「不谢,不谢。」

几人小心将沈异生放进轿内,避免冒犯厢中人,玉阳观弟子们都低垂着头,余光中,瞥见底下铺着貂皮雪绒毯,毯上卧着冰点蚕丝金线袍,袍底现出墨黑色鳞片,带着怪诞映衬的美感。

璩二姑拍了拍手心,轿底下压着的乾扁蛇皮忽然鼓胀起来,像填充回了血肉似的,三两下就鼓成了一条巨大蟒蛇,左右共有两条,张开大口分别衔住了两边横杆,昂起头颅将轿子顶起来。

「沈道长。」

轿内,璩大姑托起了沈异生的右手,轻轻摸过他的指腹,上面血迹斑斑,因为他一直紧紧攥住拳头,是以无人发现。

「怎麽弄伤了?我给您上个药吧。」

被群妖围攻,行囊早就落的七七八八,身上哪会有什麽红墨水供他写符文?那是沈异生咬破手指,用鲜血写就而成。伤口凝固了,那便得再弄破,右手四只手指都教他咬开了血口。

「多谢璩大姑姑。」

璩大姑掩嘴一笑,「小事罢了……能再次遇见沈道长,实乃三生有幸。若能帮上道长的忙,更是再好不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取过一青纹瓷盒,冰凉的药膏覆上他伤处,仔细涂抹均匀後,再用乾净白布撕成细长布条缠起来。

沈异生收回手,问道:「大姑姑身体可有好些?」

璩大姑将轻纱卷起,露出底下墨黑色的蛇尾,「下身暂时还无法长久维持人身,除此之外,已经没有什麽大碍。修炼一事,不过看天注定,我并不担心……反而是沈道长,可是遇上了麻烦?」

前头驭蛇的璩二姑登时插了进来,将事情原委转述了一遍,璩大姑问道:「如何才能解开?」

沈异生摇摇头,「没有解法,除非我与施术者全然断了干系。」

但那就意味着木制躯壳失却了效用,以沈异生目前的状况,定会立即死亡。

璩大姑忽地啊了一声,「这花妖……莫不是当时道长四处打听的那位?」

沈异生道:「是他。」

璩大姑讶异过後,面有愠色,怒道:「他怎麽能……怎麽能做出这种事?!」

正在这时,巨蟒停了下来,嘶嘶吐着信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前方可见一村落,这辆蛇辇不便出现在人前,璩二姑从轿前过来,帮着扶住沈异生,一弟子将他小心背起。

离去前,璩大姑道:「左右无事,我们姊妹俩便守在附近吧,兴许能助道长一臂之力。」

当时青羽真人带着明镜和其余一众弟子循着花妖踪迹赶来此处後就失了线索,只能分头去找,明镜运气极好,走的方向八九不离十,鸟儿才能如此快就感知到位置。

「师父在附近几只妖身上寻到了碎片,後萍萍送来明易的求救信,於是我们又立刻赶到徐家庄。幸好屏山往璩州方向,有条水路,师父当机立断,找船夫载着咱们一路顺流而下,是以只比你慢上了两日……若是你没有先赶到,情况恐怕更加糟糕。」

沈异生急忙问道:「有哪位弟子伤得很严重麽?」

「你放心,都是些能将养好的伤口,就连明安昨日都挣扎着爬起身,要一同来寻你。」

「真是胡闹。」

沈异生笑了笑,随即严肃道:「师姐,我右腿中嵌有镜妖芎影的碎片。应该是被白虎咬伤时放了进去,开眼後隐约能辨识出轮廓。」

明镜皱起眉头,看了半晌後,摇摇头:「我能力不及你,所以什麽也没看清,你身体可有任何不适?幸好师父便在前方等着,马上就能将它取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白雾中,有一片水池。

沈异生走过去,垂眸看向水面,烟雾缭绕,看不清倒影。

隐隐绰绰间,有谁伸出纤纤玉指轻轻一搅,便将那方平整揉碎,晃荡出阵阵涟漪。

大雾散去,得以窥见对面人──那是一个极其貌美的女子,她坐在池边,赤着双足,秀眉横黛,美目流波,朱唇微启,朝着他似笑非笑。

沈异生道:「镜妖芎影。」

那貌美女子面上的笑意登时消失,薄唇抿起。沈异生蹙眉,她便跟着蹙起眉头,沈异生眨眼,她便眨眨眼睛。

「你有话想同我说?」沈异生问:「否则为何要将我拉入此处,你本体四散,空耗修为,妖力早已大不如前。」

灵台中,传来一声幽幽叹息。

「无论是妖是人是仙,一旦有了心,便有了爱恨怨憎,且看多少求而不得……」

女子声音,如泣如诉。

「可为什麽要求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语调一转,「与其终日对镜顾影自怜,为何不主动夺取?」

四周忽地出现一面面镜子,将沈异生重重包围住,在他正前方的镜子,倒映出的,是八岁的他。

他躲在檐下搓揉着冻的发红的掌心,看到一个妇人牵着两个孩子走过去,妇人说:「回去先别玩,替阿娘到後院择菜,阿娘要忙事情。」

小的道:「哥哥带我看猪猪!」

妇人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嗯,要喂猪猪。」

檐下穿着破烂、浑身脏兮兮的小孩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羡慕的看着三人走过,心道:我会做好多事,会挑水,会砍柴,会喂鸡喂鸭。

右边是少年模样的沈异生。

十六岁的他,终於有了一个温暖的、属於自己的屋子,他却犹自不满足,哭着求沈惑弦的爱。

「你说得没错。」

沈异生看着镜中无数个自己,那些鲜活的表情却未能出现在如今的他脸上,他的痛苦、绝望、嫉妒已经在头也不回的离去後便释然。

「自哀自怜并不能得到任何结果,但你不应该扭曲他人的愿望,化作执念。执念一生,便再也无是非对错,满心满眼,只剩下所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芎影问道:「这样不好麽?求而不得者,得偿所愿,心智不坚者,稳固本心。」

「有所求并非一定要得到,执念深重反而不得解脱,」沈异生道:「世间本有许多值得追求之事,一花一草一木,都有其趣味所在,穷极一生却只为着一点不甘心,甚至掀起波涛,实是得不偿失。」

「那你说,得不到,又排解不得,该如何?」

沈异生道:「将它忘却。」

眼前的镜子忽然通通碎裂开来,化作万千光点,浮动在空中,流转着光晕,拉出长长的尾巴。

一双手忽然揽住他的脖颈,沈异生来不及反应,一个轻柔的吻就落到他面颊上。

看到他错愕至极的神情,芎影觉得有趣,道:「我为器物,非男非女,沈公子很介意麽?」

说罢,芎影的眉眼脸庞轮廓就在他眼前变化,「这样可好?」声线也变得低沉,立刻就成了一艳丽男人。

「你……」沈异生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你为什麽要……?」

芎影弯起眉眼,「我很喜欢沈公子。」

又道:「确实如沈公子所言,我的本体碎裂,分散各处,已是强弩之末,不过多时,便会妖力尽散,消逝无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芎影浮坐在空中,双手捧着脸颊,朝沈异生嫣然一笑,「剑妖赦恶,隐於深山,实则杀戮之心不歇。狐妖琴丰,恨极天下道士书生,欲除之後快。花妖惑弦,情根深种,悔不当初。我从未蛊惑,不过是点醒他们。」

沈异生道:「业因你而起,虽非你所为,却与你脱不了干系。」

芎影点点头,「来此,也是为了一件事。狐妖琴丰才是掀起波澜那位主使,她虽在妖王一役中也身受重伤,对玉阳观道士的仇恨却从未止歇,在徐家庄处,也是……」

他的身影越来越淡,声音也越来越轻,到後头,几乎听不清说了什麽。

沈异生一怔,再次回过神来,哪还有什麽雾中水池,只看到屋上横梁,自己正躺在床上,青羽真人一手捏住他手腕,一手按在他右腿上,眉头深锁,看着竟好似又苍老了几分。

又是一串脚步声传来,门被推开,「师父。」明镜和几位师兄弟走了过来,青羽真人道:「法器物什俱在青泽那里,等其他人回来,我们立刻启程回玉阳观。」

「是,师父。」

沈异生赶紧道:「师父,弟子有事要与你说。」

青羽真人问:「什麽事?」

他正要将镜妖所说全盘托出,外头忽然传来骚动。

明镜率先出去看,紧接着,就听到她难以置信的声音:「明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名字一出口,青羽真人也变了神色,匆匆出了房间。

一男子披头散发,浑身血污的站在众弟子的对面,手中提着法剑,剑下已多出了三名亡魂。

他双目混浊,唇角裂开,模样极为骇人,然仔细分辨,那张清俊面容不是青羽真人的大弟子又是谁?

青羽心中一恸,就见对方举剑又朝一名弟子攻去。

他速度太快,那弟子堪堪抵挡住,可近距离一看到这张惨白的脸,登时吓得腿软,再也防不住下着。明镜当即朝他背後刺去,匡当一声,被明渊反手格住。

众人尽皆浑身发凉,原因无他,明渊挡住的这一下,关节扭曲,小臂整个弯折过去,不似活人。

「明依!」

那弟子终於清醒过来,连滚带爬的往外逃,在他身後,明渊伸长左手,猛地朝他抓去──

血肉飞溅,那只手臂落了下来,掉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青羽手中法剑出鞘,看向失了一只手的明渊,符籙顺势贴上。明镜跟着一剑穿透他背心,自己右肩上却也被划出一道伤口。

「这是怎麽回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无人敢靠近那具屍体,明镜捂着伤处後退,鲜血很快便渗出衣襟。

「啊!」

明依一声惊叫,哆嗦着道:「他……他他……」

屍体颤巍巍的爬了起来,竟然不受符籙控制,仗剑朝最近的弟子冲过去,青羽立刻上前拦住,却听到身後一声惨叫,那只断臂不知何时爬了过去,五指紧扣住那名弟子脚踝,旁边人慌忙将那几根手指削下,他虽然只是被抓的瘀青,没有其他大碍,却也已经吓得斗志全失。

明渊虽是一具屍身,行动却极为敏捷,剑招更是狠辣无比。被数人围攻,增添的伤口於他根本毫无影响,反而又有一名弟子被刺中左腿,倒在地上痛呼。

青羽想再削去他手脚,明渊却似是有防备,来回游走,顷刻间便连伤数人,有弟子想趁机捏诀,却被割了喉管,口中冒出血沫,很快便一动不动了。

「明镜,」青羽冷静道:「你去屋中带着异生,所有人都赶紧走。」

「师父──」

「都从我身後去,快些!」

明镜一咬牙,持剑守在後方,领着弟子们撤走。范围一缩小,明渊当即束手束脚。两相对峙,青羽大喝一声:「究竟是哪路牛鬼蛇神,恨极了我玉阳观弟子,要如此装神弄鬼,赶尽杀绝?」

屋檐上,传来清脆笑声,一女子轻快道:「不过是个开头罢了,你这老道便怕成这样,等到拿你玉阳观血祭,岂不是要吓得尿裤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青羽沉声道:「怕的难道不是你麽?缩在上头,不敢见人,只能用这般下作手段。」

檐上的狐妖却不吃他这套,只咯咯笑道:「别急,等你的好弟子什麽时候杀光你身旁所有人,就会轮到你了。」

话音落下,浓烈的妖气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带着明渊也跃出门外,几个起落後便不见人影。

尽管明白对方不会这麽轻易便罢休,死里逃生下,所有人还是松了口气。明镜却从内室出来,面色苍白,「师弟……异生不见了。」

外头打得激烈,沈异生心中着急却苦於动弹不得,禁不住想着:明渊?是他从未见过的那位叛出师门的师兄?

为什麽会忽然出现?还同道观弟子打起来?

时不时传来的痛呼惨叫声更是让他心神不宁,他挣扎着想坐起,就在此时,眼前忽然覆上一块软布。「谁──」这句问话还未出口,灼热的温度就贴上了他的唇角。

「……」

沈异生讶然,他万没料到,沈惑弦竟然追来了。

「你身上有其他妖物的气味……」沈惑弦按住他的手腕,嗅了嗅他的脖颈,「是那两条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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