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_芎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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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雾中,有一片水池。

沈异生走过去,垂眸看向水面,烟雾缭绕,看不清倒影。

隐隐绰绰间,有谁伸出纤纤玉指轻轻一搅,便将那方平整揉碎,晃荡出阵阵涟漪。

大雾散去,得以窥见对面人──那是一个极其貌美的女子,她坐在池边,赤着双足,秀眉横黛,美目流波,朱唇微启,朝着他似笑非笑。

沈异生道:「镜妖芎影。」

那貌美女子面上的笑意登时消失,薄唇抿起。沈异生蹙眉,她便跟着蹙起眉头,沈异生眨眼,她便眨眨眼睛。

「你有话想同我说?」沈异生问:「否则为何要将我拉入此处,你本体四散,空耗修为,妖力早已大不如前。」

灵台中,传来一声幽幽叹息。

「无论是妖是人是仙,一旦有了心,便有了爱恨怨憎,且看多少求而不得……」

女子声音,如泣如诉。

「可为什麽要求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语调一转,「与其终日对镜顾影自怜,为何不主动夺取?」

四周忽地出现一面面镜子,将沈异生重重包围住,在他正前方的镜子,倒映出的,是八岁的他。

他躲在檐下搓揉着冻的发红的掌心,看到一个妇人牵着两个孩子走过去,妇人说:「回去先别玩,替阿娘到後院择菜,阿娘要忙事情。」

小的道:「哥哥带我看猪猪!」

妇人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嗯,要喂猪猪。」

檐下穿着破烂、浑身脏兮兮的小孩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羡慕的看着三人走过,心道:我会做好多事,会挑水,会砍柴,会喂鸡喂鸭。

右边是少年模样的沈异生。

十六岁的他,终於有了一个温暖的、属於自己的屋子,他却犹自不满足,哭着求沈惑弦的爱。

「你说得没错。」

沈异生看着镜中无数个自己,那些鲜活的表情却未能出现在如今的他脸上,他的痛苦、绝望、嫉妒已经在头也不回的离去後便释然。

「自哀自怜并不能得到任何结果,但你不应该扭曲他人的愿望,化作执念。执念一生,便再也无是非对错,满心满眼,只剩下所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芎影问道:「这样不好麽?求而不得者,得偿所愿,心智不坚者,稳固本心。」

「有所求并非一定要得到,执念深重反而不得解脱,」沈异生道:「世间本有许多值得追求之事,一花一草一木,都有其趣味所在,穷极一生却只为着一点不甘心,甚至掀起波涛,实是得不偿失。」

「那你说,得不到,又排解不得,该如何?」

沈异生道:「将它忘却。」

眼前的镜子忽然通通碎裂开来,化作万千光点,浮动在空中,流转着光晕,拉出长长的尾巴。

一双手忽然揽住他的脖颈,沈异生来不及反应,一个轻柔的吻就落到他面颊上。

看到他错愕至极的神情,芎影觉得有趣,道:「我为器物,非男非女,沈公子很介意麽?」

说罢,芎影的眉眼脸庞轮廓就在他眼前变化,「这样可好?」声线也变得低沉,立刻就成了一艳丽男人。

「你……」沈异生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你为什麽要……?」

芎影弯起眉眼,「我很喜欢沈公子。」

又道:「确实如沈公子所言,我的本体碎裂,分散各处,已是强弩之末,不过多时,便会妖力尽散,消逝无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芎影浮坐在空中,双手捧着脸颊,朝沈异生嫣然一笑,「剑妖赦恶,隐於深山,实则杀戮之心不歇。狐妖琴丰,恨极天下道士书生,欲除之後快。花妖惑弦,情根深种,悔不当初。我从未蛊惑,不过是点醒他们。」

沈异生道:「业因你而起,虽非你所为,却与你脱不了干系。」

芎影点点头,「来此,也是为了一件事。狐妖琴丰才是掀起波澜那位主使,她虽在妖王一役中也身受重伤,对玉阳观道士的仇恨却从未止歇,在徐家庄处,也是……」

他的身影越来越淡,声音也越来越轻,到後头,几乎听不清说了什麽。

沈异生一怔,再次回过神来,哪还有什麽雾中水池,只看到屋上横梁,自己正躺在床上,青羽真人一手捏住他手腕,一手按在他右腿上,眉头深锁,看着竟好似又苍老了几分。

又是一串脚步声传来,门被推开,「师父。」明镜和几位师兄弟走了过来,青羽真人道:「法器物什俱在青泽那里,等其他人回来,我们立刻启程回玉阳观。」

「是,师父。」

沈异生赶紧道:「师父,弟子有事要与你说。」

青羽真人问:「什麽事?」

他正要将镜妖所说全盘托出,外头忽然传来骚动。

明镜率先出去看,紧接着,就听到她难以置信的声音:「明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名字一出口,青羽真人也变了神色,匆匆出了房间。

一男子披头散发,浑身血污的站在众弟子的对面,手中提着法剑,剑下已多出了三名亡魂。

他双目混浊,唇角裂开,模样极为骇人,然仔细分辨,那张清俊面容不是青羽真人的大弟子又是谁?

青羽心中一恸,就见对方举剑又朝一名弟子攻去。

他速度太快,那弟子堪堪抵挡住,可近距离一看到这张惨白的脸,登时吓得腿软,再也防不住下着。明镜当即朝他背後刺去,匡当一声,被明渊反手格住。

众人尽皆浑身发凉,原因无他,明渊挡住的这一下,关节扭曲,小臂整个弯折过去,不似活人。

「明依!」

那弟子终於清醒过来,连滚带爬的往外逃,在他身後,明渊伸长左手,猛地朝他抓去──

血肉飞溅,那只手臂落了下来,掉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青羽手中法剑出鞘,看向失了一只手的明渊,符籙顺势贴上。明镜跟着一剑穿透他背心,自己右肩上却也被划出一道伤口。

「这是怎麽回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无人敢靠近那具屍体,明镜捂着伤处後退,鲜血很快便渗出衣襟。

「啊!」

明依一声惊叫,哆嗦着道:「他……他他……」

屍体颤巍巍的爬了起来,竟然不受符籙控制,仗剑朝最近的弟子冲过去,青羽立刻上前拦住,却听到身後一声惨叫,那只断臂不知何时爬了过去,五指紧扣住那名弟子脚踝,旁边人慌忙将那几根手指削下,他虽然只是被抓的瘀青,没有其他大碍,却也已经吓得斗志全失。

明渊虽是一具屍身,行动却极为敏捷,剑招更是狠辣无比。被数人围攻,增添的伤口於他根本毫无影响,反而又有一名弟子被刺中左腿,倒在地上痛呼。

青羽想再削去他手脚,明渊却似是有防备,来回游走,顷刻间便连伤数人,有弟子想趁机捏诀,却被割了喉管,口中冒出血沫,很快便一动不动了。

「明镜,」青羽冷静道:「你去屋中带着异生,所有人都赶紧走。」

「师父──」

「都从我身後去,快些!」

明镜一咬牙,持剑守在後方,领着弟子们撤走。范围一缩小,明渊当即束手束脚。两相对峙,青羽大喝一声:「究竟是哪路牛鬼蛇神,恨极了我玉阳观弟子,要如此装神弄鬼,赶尽杀绝?」

屋檐上,传来清脆笑声,一女子轻快道:「不过是个开头罢了,你这老道便怕成这样,等到拿你玉阳观血祭,岂不是要吓得尿裤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青羽沉声道:「怕的难道不是你麽?缩在上头,不敢见人,只能用这般下作手段。」

檐上的狐妖却不吃他这套,只咯咯笑道:「别急,等你的好弟子什麽时候杀光你身旁所有人,就会轮到你了。」

话音落下,浓烈的妖气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带着明渊也跃出门外,几个起落後便不见人影。

尽管明白对方不会这麽轻易便罢休,死里逃生下,所有人还是松了口气。明镜却从内室出来,面色苍白,「师弟……异生不见了。」

外头打得激烈,沈异生心中着急却苦於动弹不得,禁不住想着:明渊?是他从未见过的那位叛出师门的师兄?

为什麽会忽然出现?还同道观弟子打起来?

时不时传来的痛呼惨叫声更是让他心神不宁,他挣扎着想坐起,就在此时,眼前忽然覆上一块软布。「谁──」这句问话还未出口,灼热的温度就贴上了他的唇角。

「……」

沈异生讶然,他万没料到,沈惑弦竟然追来了。

「你身上有其他妖物的气味……」沈惑弦按住他的手腕,嗅了嗅他的脖颈,「是那两条蛇吧。」

沈异生一惊,想起从刚才到现在,都没有听见璩家姊妹的声音,问道:「你见到她们了?她们怎麽样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惑弦道:「你很在意那两条蛇妖?」语气辨不出喜怒。沈异生察觉有异,对方却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他只觉身体一轻,好像被什麽东西托举起来,强烈的失重感让他有些晕眩。

「沈惑弦!」

他厉声斥问,缠绕着他的枝条立刻收紧了些。被浓重妖气和花香包围住,沈异生难受的额上都冒出些许冷汗,察觉到他的不适,对方轻轻抚着他的背脊,却坚定的不放他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风声终於停下。

沈异生动了动右手,就被一把抓住手腕压在头顶上。沈惑弦的发丝垂了下来,弄得他面颊有些发痒,偏头想躲开,却连下巴都被牢牢扣住了。

眼睛被遮住,什麽也看不见,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他能感觉到对方正紧紧的盯着他,如芒刺在背,下巴上的箝制终於松开,他喉头滚动了下,被一个湿热的东西含住了。

对方的牙齿咬住那块突起,舌头在上面温柔的舔舐,沈异生惊的挣动了下,没能挣开,反倒让右手被抓得更紧。

「放开!」

沈惑弦果真在重重的吸吮了一下後,放过了那个脆弱的部位。空着的手却向下移,解开了他的腰带,将衣摆撩开,掌心隔着布料覆上了那处。

毋须言语,他们都心知肚明他要做什麽。

沈惑弦垂着头,不敢去看沈异生的脸。沈异生的眼睛总是藏不住情感,当他望着你时,你便知晓自己正被他毫无保留的爱着。许是这样,他才会将他的双眼蒙起来,如此就能欺骗自己,看不到里头的厌恶与疏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要做什麽?」

沈异生淡漠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我……我想要你。」

「要我?」

沈异生问:「要我什麽?」

沈惑弦怔了怔。

「我的肉身大半已毁,全靠你化形的枝干修补,经脉里游走的早就不是阳气,你不会不知道吧?」

沈惑弦来不及说话,就听得沈异生又道:

「与其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春宵苦短,不如还是赶紧另觅良人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不是为了精气──」

沈惑弦慌忙解释:「我只是想要你,不是为了别的。」

对方似乎嗤笑了一声。或许根本不是笑声,只是从喉头中滚出的一个无意义的声音,但那短促的音节就像是一记重锤,将他猛地砸醒,也让他看清了自己荒诞的行径。

还覆在沈异生下身的手一颤,慢慢收回。沈惑弦局促不安的直起身子,从沈异生身上爬下来,他也知道沈异生不是一条随时就会发情的狗,不会因为他的挑弄而有一分一毫的快意。更甚者,面对的是打从心底厌恶的人,别说亲昵触碰,就是寻常的往来,沈异生也不愿再同他有任何牵扯。

明明知道时机和地点都错误的可怜,可沈惑弦就是抑制不住──他迫切的想和沈异生亲近,想要……做些什麽,像沙漠中的旅人,渴望着一点甘露,焦躁又痛苦。与情慾无关,他只是有种可怕的念头,好似他要是不这麽做,沈异生便会被其他人夺走。

「我已经许久没有……没有……」

沈惑弦动了动嘴唇,嗫嚅了半晌,没能找到合适的字眼,过去的放纵在此刻都成了隐藏在暗处的毒蛇,不知何时便要窜出来,狠狠的咬谁一口。

他惴惴不安,怕沈异生回想起那些荒唐事,连忙又道:「异生,自从你醒来後,我日夜陪在你身边,从未离开过半步,你……你记得的罢。」

似乎想起了什麽,沈异生沉默了下来。从他的角度看去,只能见到绸带下方,紧紧抿着的两片唇瓣。

「……松开我的手。」沈异生忽道。

沈惑弦犹豫了片刻,想起有傀儡术在,沈异生也不可能从他眼前逃走,於是解开了束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右手一得空,沈异生就扯下蒙住眼睛的布条。再次重获天光,就见到身下是交错纵横的枝条,将他和沈惑弦密密包裹住,悬在树冠上头。

他打量完四周,才看向了比起初见,明显虚弱憔悴了许多的花妖,只问:

「如何你才肯让我离开?」

沈惑弦摇摇头,「……我不会放你走的。」

虽是如此说,沈惑弦心下却十分愧疚,他知道对方恨不能再与他毫无关系,依然打定主意不肯放弃。

「我知道你讨厌我,所以我……我不靠近你,不会让你难受,但是你和我说说话,同我在一块,就像以前一样……」

他说着说着,胸口忽地刺痛异常,禁不住俯下身,五指抓着沈异生一片衣角。

方才被他一阵折腾,沈异生难得衣衫如此不整,襟口敞开,露出大片胸膛,薄薄的里衣下是遮掩不住的形状。可从滔天的妒意中清醒後,就算再给沈惑弦一百个胆子,他也是不敢强迫沈异生这事了。

「好。」

沈异生爽快道。

沈惑弦一愣,又听得对方说:「但你刚才也见着了,我师父他们正被不知名什麽袭击,作为弟子,我不能袖手旁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异生顿了顿,继续道:「所以你将我身上的挟制解开,我答应你,等此事一了结,就会和你一块离开。」

沈惑弦怔住了,他像是被巨大的喜悦砸中了脑袋,又像是多疑的信徒,手中捧着祈求多时的珍宝,却畏惧只是一场美梦。他嘴唇颤了颤,差点就要应了,却不合时宜的看见了沈异生半身上的符文,暗红色的字迹刺痛了他的目光,禁不住想:我若放他走,他却骗我怎麽办……?他有的是法子挥挥衣袖将我甩去,到时候就真的再也找不着人啦。

看出了他的犹疑,沈异生艰难的撑起上身,整个人立时便往前栽倒。沈惑弦连忙将他扶起来,无力的躯体却根本坐不住,只能软软的倚靠在他身上。

「师门有难,我是真心须得尽快赶回去相助,不可再拖延下去……只要将眼前事解决,我便立刻同你走……」

没有得到回应,沈异生有些焦急,紧紧攀着沈惑弦的肩头,抬头望进他的双眼,恳切道:「求你。」

他说:「沈惑弦,求你了……你还要什麽条件?」

「我都答应。求你了,让我去吧。」

「别说了!」

像是终於回过神来,沈惑弦慌忙撤去缠绕在他身上的禁制,「你别说了……别说了,我不要你求。」

当控制权再次回到自己体内,那种受人箝制、无能为力的苦闷也跟着消失,沈异生动了动手指,发现四肢已然能动弹,面上如大雪初霁,冷峻的神色竟也柔和几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站起身,衣袍随着动作垂落,他一手将衣襟合拢,又将腰带系上,另一手抽剑俐落的斩断枝条。

正要跃下树顶,沈惑弦就捉住他的手,只是一瞬,便又松开,小声道:「我带你过去吧。」

玉阳观道士们暂住下的庙宇从外头看去,和半个时辰前并未有什麽两样,只除了空气中飘浮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一踏进前院,灰色石砖上零星洒落了不少血迹,沈异生一眼便看到右侧台阶处突兀的躺着一只断臂,他弯下腰仔细查看,那只断臂肌理分明,皮肤粗糙,应该是男子的左小臂,手掌处一片光秃,指头被尽数削去,散落在地上。

更古怪的是,这只手臂色泽灰败,看着竟像从死去多时的屍体上砍下来。

沈异生皱起眉头,看向了厢房,邻近大堂的左右两间房门都朝外敞开,里头桌椅倒落,墙上、地上都喷溅上星星点点的暗褐色,足见打斗之惨烈。

「师父!……明镜师姐!」

他边走边喊,无人应答,只有神像前青烟袅袅,地砖上偶然可见散落的符籙和物什。沈异生回过身,忽地看到柱子後有一大滩浓稠的褐红色血迹,心下一紧,慌忙四处寻找,可除了最开始那只手臂,什麽也没找到。

依照这伤势,就是大罗金仙也难救活,只不知道这伤是谁的……

他记起芎影所说,恨极天下道士书生的狐妖琴丰,这名字虽未曾听过,难道便是当年抓伤了师父的那只狐妖麽?可惜芎影不知怎麽了,话没说完就从他灵台中消失的无影无踪,若能将他抓来问问,也不用在这辛苦的打哑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明渊也正是为了救走这只狐妖,刺伤了青羽真人。若真是她所为,那他们会一同出现在此处或许便说的通了。

一丝怪异闪过脑海,正思索间,身後有熟悉气息靠近,沈异生头也不回问道:「你来的时候,这儿是什麽状况?」

沈惑弦答道:「我循着你的踪迹追过来时,只看到屋檐上有一只狐妖,不晓得在做什麽,你师父他们则是在大堂中与一人缠斗,场面乱的很。」

沈异生点点头,「那人应该便是我的大师兄明渊了。」

「但是……」沈惑弦迟疑了一会,道:「你师兄他好像,已非活物。」

沈异生心头一跳,「他被做成了傀儡?」

沈惑弦摇了摇头,苦恼道:「我不晓得……那身体并非木枝,依然是他的肉身,只是没了活人气息,一举一动却又灵活之至。」

「什麽?!」沈异生猛然睁大眼睛,看向那只断臂──原来那是明渊的手臂,他早就死去多时,狐妖操纵他的屍身,袭击玉阳观道士,藉他之手,杀伤同门……思及此,沈异生浑身发凉,未能料到对方竟然阴邪至此。若要说玉阳观同这狐妖是否有仇怨,确实,十数年前她曾被青羽真人一路追杀,虽然成功逃脱,却也受了重伤。可要追溯源由,却是因为她为非作歹,啖人血肉在先。

此番报应不爽,如今她欲要报复回来?

他走出院外,两指点了点眼皮,往四面八方仔细瞧去。隐隐绰绰间,竟是看到一团极淡的妖气,循着气息走近,来到後头一处小山坡,草丛中似乎躺着什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手中提着剑快步走向前,看清前方景象後,整个人都僵住了。

只见两条大蛇一前一後趴伏在地上,压倒附近长草,底下是大片凝固的血迹,染红了叶片。蛇身上,数十道伤口纵横交错,最深的那道,几乎只余下薄薄的蛇皮连接,几乎要将大蛇生生劈成两半。

沈异生蹲下身,指腹触碰上冰冷的鳞片──妖丹果然已经被挖去。

「怎麽会……?」

他不可抑制的回忆起今日的情景,驾着马车打趣他的璩二姑,小轿内替他包紮上药、温柔婉约的璩大姑。不久前还与他言笑晏晏的两条生命,如今竟然就只剩下两具空壳,红颜一朝成枯骨。

他默然半晌,眼眶不自觉有些酸涩,一只手伸了过来,捏着素面手帕拭去他面上湿意。再看去,沈异生已然冷静下来,只道:「要赶快找到我师父他们。」

他们一行人走的匆忙,如今看来,应当是为了逃命。就连师父与明镜都抵挡不住的妖物,现在对方又夺去了千年大蛇的妖丹,尽管不可能立刻便全部炼化,实力也必定比先前更加猖狂。

沈惑弦帮着他将两具蛇屍小心搬进最近的厢房,沈异生恭恭敬敬拜了三拜,阖上门栓,待到危机暂除後,再回来将两姊妹安葬。

出了庙宇,虽然不知道往哪里去,沈异生猜测师父若要走,应当是回玉阳观。於是辨明了方向,再不迟疑,动身前往。

他猜想的不错,前方百里处,玉阳观道人们正被几人挡住去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中一人穿着浅蓝色道袍,上有飞鹤图案,与明镜等人衣着相同,正是玉阳观弟子明谊,仔细看去,就会发现他脖颈处一道深深割痕,凝固着褐色血块,胸口处滴落大片血迹。另外三人则是深灰色的道袍,胸口、肚腹分别各有一道伤口,鲜血浸透衣衫,约莫四十来岁,是原先在那间庙宇中洒扫的道人。

他们面上都呈现灰败之色,双目混浊,唇角溢出血沫,就连明镜也掩饰不住惊惧神色──因为这四人方才都早已死於明渊剑下!

按常理,屍身应当会随着时间逐渐僵硬,他们却行动如常,甚至比常人反应还要迅速敏捷,幸而只有明渊和明谊举剑攻来,带有一招一式,另外两人几乎不成章法,双手乱抓乱扑,饶是如此,众弟子们依然被打得措手不及,尽显颓势。

狐妖虽未出面,却一直跟在他们後头,每隔一会,就会操纵着屍体过来袭击他们。敌暗我明,一来二去间,众弟子疲於奔命,稍有不慎,就会被对面钻到空子,这才不过多久,又被夺去两条性命,还活着的身上也都出现好些伤口。

一个明渊已经让他们难以抵御,现在又掺和进了三人,对方大可直接将他们杀尽,却总是杀伤一两名弟子後便收手,兼且蓄意避开青羽真人。这般猫捉老鼠的游戏,无一不再印证屋檐上那句话:要先杀光他身边所有人,再让他在恐惧中死去。

「你若是恨我,为何不乾脆净冲着我来?」青羽真人沉声道,他丹田发力,声音平缓送出,「用邪术同时驭使数人,十分费力吧?老道这儿有句建言……最好从现在开始就一心一意对付我,否则等你妖力匮乏,便再无机会了。」

他说的笃定,其实不过是猜想,毕竟这邪术可谓闻所未闻。然则术法再如何诡异,终须要付出代价,绝不可能任她想使就使。

却听狐妖笑道:「你想多了,老东西,对付你的废物弟子还需要三日?明明我是一片好意,留了这麽些时间给你们办後事,唉,可惜做师父的等急了……也罢,今晚就能送你们一齐上路。」

语毕,她忽然嗯了一声,随後咯咯笑道:「呀,又有新人替旧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她话音落下,果然就有马蹄声传来,打头的,赫然正是明易和明安。

他们今早和明镜分散四处寻找沈异生,回到暂落脚的庙宇後,却发现里头空无一人,兼之满地血迹,明易当下与沈异生所想不谋而合,拍马就往玉阳观方向走,於是先行赶到。

眼看又多了十来人,青羽脸上却毫无喜色,他来不及阻拦,两具屍身就揉身而上,他只来得及提醒道:「躲开!」

幸而明易早有防备,当即举剑隔住,在看清对方面容後,却不由得一怔,一句「明谊」便喊出了口,随即发现到不对,眼前这人面容苍白,双眼混浊,颈子处全是暗褐色血迹,哪里还有个人样?!

另一人也朝他抓来,明易本打算收剑躲开,却在此时,马儿受了惊吓,一声嘶鸣後把背上的人甩了下去。

这下猝不及防,所有人都还在马背上,明镜他们又被两具屍身缠住,眼见对方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满是血块的口腔朝他扑过来,明易忍住疼痛,猛地提起一口气,往旁翻滚了数圈。

然而明谊这一剑就躲不过了,剑风袭来,明易下意识举起右手挡在身前。噗嗤一声,却没有预料之中的疼痛,离他最近的明安在千钧一发中翻身下马,架住了对方的攻势,但他拦的急忙,剑锋还是在他手臂上拉开了道口子。

「……!」

明易连忙爬起身,迅速的後退几步,胸口隐隐抽疼,肋骨应是断了。幸好经过这麽一缓,其他人也已经反应过来,纷纷下马与那两具屍身缠斗起来。明易站在後头看着,越看越是心惊,他原先只当自己是因为被打得措手不及,加之马儿受惊才不敌,可现在看来,对方动作之敏捷,出招之狠迅,他们根本抵挡不住。

再加上,那几具屍人就如同无痛无惧一般,不管在他们身上戳刺下多少伤口,只要不妨碍行动,便没有任何影响,依然不停攻来。

「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忽然听到一声惊叫,明镜转头去看,只见又有两道身影朝他们袭来。她心中略感怪异,忽地反应过来,不对!

总共只有四具屍身,而现在这两人分明是多出来的……仔细一看,衣着和面容也都不陌生,正是才刚死去不久的两名弟子。

所有人都惊骇万分,从未想过竟有如此邪门之事──袭击他们的屍身全然不受符咒影响,就连匆匆设下的几个阵法也都被视若无物,来去自如。这让本就不以剑术为主的道观子弟更是难以抵御,犹如一身利爪被拔除的猛兽,只能任对方戏弄施为。

眼见又有两人倒下,似乎达到了目的,几具屍体当即收势,踩着地上散落的符籙红绳扬长而去。

明镜持剑的手颓然落下,其余弟子也都神色惨然,青羽真人更是面色灰败,喃喃道:「命绝於此……命绝於此哇……」

最可怕的是,即便是死亡也不能解脱,一想起他们活屍般的惨状,所有人心下就一阵恶寒。

「师父──」

青羽摇摇头,「走吧。」

尽管他们都知晓再如何拖延都不过是苟延残喘,却都打起精神互相包紮,有水囊的拿出来分了水喝,又掏出乾粮吃了。谁也不愿放弃活下去的可能,就算这个可能微乎其微。

明安扶着明易慢慢走来,满脸惊诧,「这是……这是怎麽回事?那个是大师兄吗?还有明谊?」

明镜将庙中发生的事情说了,明安不解道:「这狐妖又是哪来的,就说咱们跟她结了哪路子仇哪路子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明镜道:「我也是见到明渊才想起,该不是当初与明渊合谋,伤了师父的那只狐妖。」

众人都将目光投向青羽真人,就见他点点头:「应当是她。」神色却是十分黯然。

「可大师兄为什麽会变成……」明安憋了许久,也没想出个形容词,「变成那样,他和狐妖不是一夥的麽?」

明镜道:「那妖手段既如此残忍,就算是一夥的又如何?比起常人,道人的体魄更加有用,狐妖自然不可能会放过明渊。更何况,当年师父会追着她不放,也正是因为她四处作恶,否则哪有必须除去的道理,其狠毒可见一斑。若不是明渊阻挠,让她得以脱逃,今日也不会,也不会……」她是想到了无辜丧命的几名师弟,眼眶不禁酸涩。

青羽真人却摇摇头:「我现在只怕,或许她的报复从更早之前便开始……明渊,唉,这孩子或许不是我们想的那般。」

一时之间,众人尽皆沉默了下来,

他们当时都道明渊被狐妖迷的神魂颠倒,是以叛出师门,而狐妖因为被青羽重伤,由此种下了仇恨,在今日报复道观弟子。可若明渊是受了邪术操控,比如操纵这些屍体一般,也不无可能。

这是青羽心头一根刺,当年被刺伤的失望怨怼,早就随时间消逝,他一直等着哪日大徒弟能回道观认错,也许随便给个解释都行,没能想到,却等来这般结局。

「对了!」明安忽道:「符籙阵法驱不退大师兄他们,但是伤的了狐妖吧!」

青羽真人摇摇头,「她藏身在远处,又有障目之法。」

「那我们分几人冲出包围,用阵盘寻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只能如此了。」青羽真人看向明镜等人,「明镜,明安,明池……」他点了好几人,全是道法较精熟者。

「届时若敌人出现,你们便带着阵盘寻那狐妖,余下者,随我一齐尽全力拦住活屍。」

众人皆应声,却也都知道这几乎与送死无异。旁边忽然传来哭声,一弟子啜泣道:「师父,林锦死了。」

人人面色都难看了起来,除了伤感同门逝世,还代表着等下一次狐妖出现,又要多上一名敌人。

正想着,就听到远处有响动传来。

玉阳观弟子们匆匆起身,如临大敌,远远却看见一人身着道袍,正朝他们疾步赶来,後头还跟着个……妖,待到近前,终於看清了他样貌,纷纷露出喜色,「异生!」

明安更是跑过去,拉着他就要检查身上,沈异生摇摇头:「我没事。」发现熟悉的面孔都还在,但看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口,神情萎顿,气氛带着压抑与绝望,便知道狐妖并未放过他们,於是对青羽真人道:「师父,你身上可带有镜妖碎片?」

青羽真人一愣,点头道:「有。」说着从衣兜中取出一玉瓶,瓶身刻有翠绿竹叶,开口处用符纸贴着。

在来时路上,沈异生忽然想到,镜妖因为本体四散,是以妖力匮乏,但若是将它们合而为一呢?他将猜想与青羽真人一说,此时已是绝路,没有多少深思的时间,青羽当即点破符胆,将符咒毁去,掀开盖子,「你要如何使用?」

沈异生拉开衣襟,用小刀往自己胸口处扎了进去,鲜血顺着刀刃蜿蜒流下,与他相熟者皆知这不过是障目之法,脸上却犹有不忍神色。

他将瓷瓶接过,瓶身一倾,碎片便倒在掌心,站在他身旁的花妖两指拾起一片,指尖萦绕妖气,附着上了碎片。碎片表面反射着莹莹光芒,很快又被塞进了他胸前的豁口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惑弦时刻注意着他的神色,见他皱起眉头,连忙问道:「还好麽?」

沈异生反手抓住他退缩的手腕,深吸一口气,「继续。」

过了一会,在伤处里搅弄的手指收了回来,沈惑弦再捻起一块碎片,直到所有碎片都嵌进他身体里。

花妖低声道:「好了。」他拿出帕子,拭去沈异生额上冷汗。

沈异生瞥了眼鲜血淋漓的胸前,除了疼痛之外,身体倒没有多出特殊的感觉。不过想来也是,当时被白虎嵌进碎片时他也没有察觉,若不是芎影造梦拉他入局……

感应到一缕若有似无的陌生气息,他伸手抓去,轻烟化为绕指柔,缠上了他的小臂,紧接着,又往外散开,约莫在他跟前一尺处,渐渐凝聚成一团人形。

「芎影?」

「沈公子。」

迷雾散去,一袭雪纺长裙垂落,芎影款款走出,容颜依然美艳无双,他忽地偏过头,做附耳倾听状。

「琴丰追来啦。」

沈异生心道:果然如此,於是问:「正是要请教你这件事,你可知道该如何对付她?她与玉阳观又有什麽渊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芎影弯身坐了下来,他身下并无一物,浮坐在半空中,轻轻晃动着双足,双手捧着脸颊,俯视着沈异生,「你要对付她麽?那可难的很,她以精魄为食,以血肉为炉,以魂识作引,似妖非妖,似人非人,似鬼怪精物,实已入魔,所以道术拦她不住,只能从她自身下手。至於渊源……唉,也是百年前的因果,却要报应在你们头上。」

「百年前的因果?」

「百年前,有一书生进京赶考,暂住附近庙中,夜间受蚊虫叮扰,不堪其苦,便到屋外咏诗散心。路遇一老者,攀谈过後,互引为知己,老者便邀书生作客家中,两人相谈甚欢。数日後,书生离去,顺利通过科考,成了新晋状元郎。皇帝对书生所作文章赞不绝口,书生在考场中写下的策论更是交付术文监,大肆印刷成册。然而却传出了流言,说是这书生所写皆是拾人牙慧,流言还未来得及传进宫中,书生便找了个道士,到那老者家中,将他一家老小数十条命尽数夺去。」

沈异生愕然。

芎影继续道:「沈公子应当也猜到了罢,老者一家,便是白狐化作的妖物,除妖的道士,正是玉阳观道人。」

沈异生心道:「那书生为何要做这种事情?」转念一想便明了:「估计他的那些文章都是抄自老者之口,谈天时被书生化用去了。他怕被人找上对质,於是先下手灭口了。」

「不知那位道人的名讳是?」

芎影道:「灵虚真人。」

沈异生皱起眉头,似有模糊印象,应该确实是他们某位师祖了,於是道:「尚有一事相求,那狐妖身上应该也嵌有你的碎片吧?」

芎影伸出手,掌心朝上摊平,汇聚起一团柔和光晕,随後溢散到他灵台之中,「沈公子猜得不错,她的妖丹中确实融有我的一部份,只是当公子寻到她後,还须得除她煞气才行。」

沈异生问:「要怎麽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芎影道:「我本是九天之上瑶姬侍女的一面水镜,意外被摔碎後落入凡尘。你大可设十方锁魂阵,脚踏五星罡,墨线缠她足,两指点上丹,将煞气引入我身。」

沈异生讶异道:「原是如此……那煞气可会对你造成影响?」

芎影弯起眉眼,「会对公子造成影响才是,日後得再设阵度化,否则煞气入身,有损元气。」

「好。」

他睁开眼,将镜妖所说一五一十转述给青羽真人,青羽沉吟片刻,道:「十方锁魂阵极其繁复,怕是来不及了,或以地火炼心阵替代。」

事不宜迟,所有人都忙碌起来,地火炼心阵共要五张明火符,三张御风符,分别压在阵法上,中央置一红漆小宝塔压阵。寻了块合适地方,青羽手中持一托盘,捻起朱砂洒落,「天罗维网,地阎摩罗,慧剑出鞘,斩妖诛精,一切灾难化为尘。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

他连诵三遍,待阴阳调和,再以桃木剑往地上划出沟壑,将朱砂与自己的鲜血混合成一碗,倾倒上去,深红色立刻沿着轮廓散布开来,形成刺目的纹路。八个角落以枣木钉钉上,再用红绳缠绕上数圈。

「天地无形,幽魂余命,太上观星,晃朗有幸……乾坤借法,阴阳换道!」

随着青羽话音落下,六个身影也已从远处显现,浓烈的腐臭气味扑面而来,如同催命的信号。

兵刃相交,发出铮铮响声,许是知道这次不成便没有了下次,玉阳观弟子们不愿放过这个唯一的机会,纷纷尽力拦住对面凌厉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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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木萧萧风凄厉,横空夜夜月明庭。

清越的铃音穿透迷雾,由万千世界而来,直指藏身於其中的目标。

琴丰猛地睁开眼睛,绿荧荧的眼珠闪烁着奇异的光泽,若是仔细看去,就能瞧见里头隐隐有横冲直撞的黑气。

青羽说得确实没错,她煞气入体,逆天而行,为了修复肉身,又强行吸收了璩家姊妹妖丹,此刻正是摇摇欲坠的边缘,若不是受恨意驱使,也撑不了这许久。

复仇……复仇哇!

百年蹉跎,琴丰早已不作他想,世间纷扰皆与她再无干系。

唯独报仇二字,随着时日益发强烈,刻在骨上,铭在心上,日夜侵扰着她。

过去看谁不痛快,直接杀了便是,可当见到道人们被几具屍体吓的四处逃窜,再没有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琴丰心中忽尔快意非常,忍不住便想多折磨他们一会,教他们也经历一番自己的苦痛。

她亲眼见着自己族亲在天雷下被劈得焦黑难闻,白狐们害怕的化作原形四处逃窜,却怎麽也逃不出禁锢住他们的阵法,十数名道人将他们团团围住,耳边是连绵不断的诵咒声,夹杂着痛苦哀嚎。

眼见不敌,老狐纷纷跪地求饶。蓝衣道人手持法剑,缓步走来,寒光闪过,还跪在地上的狐妖头颅便应声掉落,嘴巴甚至来不及阖上,睁着双眼,似乎想问为什麽。丛丛鲜血泼洒在地,几十具屍身被人随手弃置,叠成一座小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琴丰就瑟缩在焦土中,被母亲兄姐的屍身遮挡的严严实实。她害怕的不敢动弹,只听到脚步声越走越近,还有不停翻动的声音。

蓦地,四周亮起,一双金线步云履就停在她的跟前。

对方用脚尖拨开了上方的白狐屍体,垂眸看着她,面上的表情似是怜悯,又似是嫌恶。

也不知是动了恻隐之心,抑或是认为一个小妖构不成威吓,竟抬手放过了她。

可恨当她终於修得大成,李姓书生却早已经病故,她无法手刃仇人,於是血洗了李府──直系也好,旁支也罢,只要是姓李的儿孙後辈通通逃不过去。

然而虽有邪术傍身,只她一人还是难以掀起波澜,也是因缘际会,让她遇上了赦恶,凭藉芎影的能力,所到之处,无不腥风血雨。

本该是大仇得报,她却一点也没有想像中快活。

是因为杀的不够多麽?是以亲人无辜惨死的亡魂不得解脱?

琴丰不解,她的修为也从某日开始,忽然静止不动,如同死水一般,无论她如何催动,就像是被看不见的高墙阻隔住,怎麽样也到不了下一重。

直到一帆风顺的傀儡大军终於遇上了阻挠,琴丰在後头远远望见,一群道人手持法剑,动作熟稔的摆下法器设下法阵,掐诀诵咒,阵中已经倒下了一批又一批的傀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此熟悉的情景,琴丰忽然明悟:是了……那姓李的小人确实恶心,但真正的刽子手,却是玉阳观的道人。

她杀不尽天下人,灵虚的弟子却是一个也别想逃!

破空声中,一柄法剑稳稳送来,琴丰不躲不避,周身黑气大盛,急急召回几具屍体。哪曾想,竟被道士们拼尽性命缠住了,她惊诧过後,便道:「也行,反正都要死的。」

明镜气红了眼,怒道:「邪魔!」

琴丰笑道:「这名头我可不敢当,论邪魔怎及的上你们老祖。」

沈异生止住了明镜,道:「琴丰,当年之事确实是一场错误,你选择报复也情有可原。可当时牵涉到的人都早已尽数死去,你与赦恶掀起了大战,更有无数生灵无辜殒命,如此却依旧不满足,是以今日,我们必定要阻止你。」

「哈──」

声音骤然停住,琴丰双目圆睁,瞪视着沈异生,「你说你知道?你又知道什麽了?」她环视一圈,忽然醒悟过来,冷笑出声,「是灵虚那老贼自己说的罢?不愧是玉阳观,真不要脸至极,还敢拿来吹嘘呢。我若是你们,定要燥的抬不起头。」

「……没错,我就是在拿你们出气,既然要做那灵虚的弟子,就不能怪我心狠手辣。下一世记得投个好胎,别再认错了人。」

明镜道:「那明渊呢?你又是怎麽……怎麽诓骗他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琴丰一怔,随後漫不经心道:「他呀,活着的时候就是个蠢蛋,死了反倒有点用处。」

明镜红了眼眶,再也忍耐不住,法剑快速点向琴丰面门。明镜、明安等人也齐唰唰朝她攻去,琴丰硬吃下了明安一剑,看似要往那处倒,细腰一扭,却来到了明池面前,一道黑气猛地击去──不过几息之间,琴丰已经看出来了几人深浅,柿子自然是挑软的捏,於是打算先行伤了明池。

没想到,却被一个屏障凌空挡住了,纵然黑刃还是击穿过去,但因着势头缓上一缓,被明池躲开致命部位,只在肩上戳出一个鲜血淋漓的大洞。琴丰皱起眉头,身形一飘,退开到数丈外,几道金色光芒追了上去,沈异生手持符籙,揉身而上。这几下又快又准,冰冷的剑锋贴着琴丰的脸颊过去,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你!」

琴丰大怒,五指一收,立时转移目标,妖风顿起,团团黑气将沈异生包围住。在她眼中,就是年纪最大的青羽也不过是个奶娃娃,更不用说沈异生了──可如今这黄口小儿竟然伤到了她!

琴丰满是怒火的看向沈异生,身处於浓重妖气之中,对方动作明显谨慎许多,面色却丝毫不改,端的是冷静至极。

她不禁心下暗道:且看你能装模作样到几时。与此同时,层层叠叠的风刃扬起,竟是要将其中人千刀万剐。

沈异生两指间的符籙自动燃起,轻烟袅袅下,他周身似是出现一堵屏障,挡住所有风刃。

两张黄符很快便燃尽,沈异生长剑倏地递出,术法蛮横,琴丰也不敢小觑,一收一放,凝实了力气挡下。

严严实实接下的一击,竟让琴丰手臂隐隐作痛,她不及反应,眼前又是寒光一闪,琴丰几乎是用尽全力才挡住了接连不断的攻击,她没有料到,一个明明半身都是木傀的人,居然还能如此强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方出剑速度越来越快,脚下踏着天罡一步未错,四面八方尽是摇铃声响。琴丰一时恍惚,立时便警醒过来,却还是慢了一步,手臂猛地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双肩便被刺出两个窟窿,她抬手就要隔出屏障,逆行的妖气却在此时作祟,浑身经脉剧痛,就是这麽阻得一阻,等在後头明镜的法剑便穿透过她的丹田,擦着妖丹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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