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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傻乎乎地抓着陈佳宇那么久，以为只要坚持到结婚就好了。

时间久了，他把失去爸妈的痛，自己独自撑着生活的痛，全都转化成了对陈佳宇爱的需求。

导致他现在混乱地认为，自己这么难过。只是因为陈佳宇。

不是，并不是。

鹿鸣已经被痛苦纠缠了太久，可这份纠缠如果一直这么混乱着，他的痛苦不会被分门别类。

可秦野一句话，让他的各种痛冲击着分开，清晰的疼痛深入骨髓。像是无数条冰冷的蛇，缠得他呼吸困难。

他不想活得这么清醒！鹿鸣烦躁，揉了揉太阳穴。

“鹿鸣……”秦野在后视镜里把鹿鸣迷茫冷静，冷静慌乱，慌乱空然后的痛苦神态尽收眼底。

他心里不安起来，他不知道鹿鸣想到了什么。

“你好好开车，不要跟我聊！”鹿鸣语气很不好。

聊得很烦躁，他不想听秦野再说什么，不要让他明白更多关于自己的痛苦究竟是什么。

他的目的是忘掉痛苦，不是温习痛苦。

还有，失去爸妈这段痛苦里的每一天，都有陈佳宇的存在。

他不可能单独拎出来某一种痛苦。

鹿鸣不想想到陈佳宇这个人渣，他的痛苦里都有如影随形的陈佳宇，他真的会脾气爆炸！

忽然很暴躁，他蹿起火，把手机扔在一旁，闭上眼生闷气。

失败者，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爸妈不敢想，恋爱谈不好，工作也做的一团糟，导致段尤嘉下午闭店。

自己的爸妈还得秦野带着自己去看。

那他能做什么？

一无是处。

一个成年人，出一趟远门，只知道带上身份证和银行卡，酒店都不会入住。

要不是遇到秦野，在H城，不知道已经被多少人欺负也无力反抗了。

太可笑了，自己活着这25年太可笑了。

原来离开陈佳宇，又没有遇到秦野的话，自己一天都活不顺当。

“我他妈就是个废物！”鹿鸣狠狠骂自己。

“鹿鸣？”秦野担心他的状态。

“要不要吃根棒棒糖？”秦野询问，“吃糖会让人心情好一点。”

“我没有心情不好！”鹿鸣发火，“我不需要你时时刻刻猜我的想法，我的内心，我的情绪！我开不开心，用不着你哄啊！”

“当年陈佳宇就是这样，猜我的心思，花心思让我开心。是啊，你们都有钱啊，就算猜得不对，买点好吃的好喝的，我一个没爸没妈的孩子见不得好，拿着补助金生活的孩子，哪怕一根棒棒糖都觉得是奢侈！陈佳宇懂得拿捏我，你也是！你们知道，我一下就会哄好了，他前几年和你现在没差别！都是一样的手段！秦野，我求你，我求你们放过我好不好？”

鹿鸣情绪绷不住，“你知不知道，我没有那么多十三年供你们玩弄！我就算没有那么爱过陈佳宇，可我也是认认真真想跟他结婚过，从来不被他认可的我，心真的很疼啊！你非要让我不断想起来我想要彻底抛弃的东西！觉得自己很通透很了不起，是心理大师吗？秦野，你能不能明白！我不想跟你有任何关系！”

“我不想和你有任何关系……一点都不想，陌生人都不想做……”鹿鸣撑着头，发泄声音渐渐变小，他痛苦深呼吸。

车内安静无比，秦野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了。可他不敢马上道歉，捅了人家一刀，说句对不起没任何作用。

鹿鸣实打实的受伤过重。

秦野给他独自处理情绪的空间，不再说话。

他看着眼前长长的马路，视野宽阔，可是他心里却出现了一道狭小的暗色光影，光影的尽头，是迷茫无助的鹿鸣。

秦野试着理解鹿鸣的内心。

他把自己想成没有爸妈的孩子。

他想着，十二三岁的年纪，他面对那场惨烈车祸时候的巨大悲伤，对未来的迷茫，对空荡荡家里的哭喊……

那个时候，哪怕陈佳宇对他好一点点，就好那么一点点，一个失去一切的孩子，都会觉得那是无限放大的爱。想要抓住，牢牢抓住。

秦野进入了角色中，难过到胸腔发紧。

光影中的鹿鸣，抓着属于他以为的安全感，却在时光流失中，一层一层脱下自己的血肉，遍体鳞伤还要告诉自己，这样的日子很好。

他又尝试着疏离鹿鸣的心理路程。

一个那么想依靠别人的鹿鸣，坚守着心里的无限痛苦，等到了自己十八岁才答应和陈佳宇在一起。

是自己坚持得太苦太累了，真的需要陈佳宇，还是为了给自己爸妈一个交代。

他没有做不良少年，他成年了才选择了一个可以让自己依靠的人。

秦野知道鹿鸣内心世界会很辛苦，他光想想，都觉得很难受了。

可自己却没有办法让鹿鸣依靠过来。

还做了愚蠢地揭人家伤疤的事儿。

秦野明白，其实就算有了陈佳宇，鹿鸣还是自己一个人在撑着。

鹿鸣不过在等待一个奇迹，依靠时间和陈佳宇之间产生一种过习惯了就不分开了的奇迹。

光听他说陈佳宇给他热热闹闹办生日宴会就知道，陈佳宇不在意鹿鸣到底需要什么。

可鹿鸣却一直抓着自以为的依靠，那么多年，委屈着，承受着。

这不是苦上加苦吗？

秦野心情也变差了。

自以为是说出来别人的痛苦，再送一根棒棒糖，有什么用？

在鹿鸣眼里，自己的行为很不过脑吧。

他好后悔。

怎么办，他该怎么弥补，该怎么哄鹿鸣？

秦野完全没有办法，他偷偷在后视镜里观察鹿鸣。

那人双眼迷茫，盯着窗外的风景，眉头轻轻皱着。

整个人支离破碎。

鹿鸣很敏锐地发现了秦野视线。

“抱歉。”冷静下来的人道歉。

秦野马上摇头，“你道歉做什么。”

“我……”鹿鸣把视线转过去，“我……呵。”

他笑得很浅淡，很空洞，声音里充满疲惫：“我他妈就是知道你不会跟我生气，我就要跟你发泄陈佳宇带给的情绪。我不道歉谁道歉，我在消费你暂时对我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好。”

秦野没吭声。

看来气还顶着呢。

他也笑了笑，有些无奈和纳闷。

很邪门，他对鹿鸣的耐性和脾气，是自己完全没有预想过的程度。

平时要是谁敢跟自己说话稍微大一点声音，他都会把对方收拾得老老实实。

他最烦谁跟自己发脾气，哪怕冷脸都不行。就算是他不注意让谁不开心了，他也不允许人家发脾气。

秦家要给谁气受，那就得受着。

谁敢表现出不爽？

秦野从小就嚣张惯了，道理这个东西只可以存在他的身上。

秦家就是道理。

可鹿鸣爆发了这么大的火，他对这个人，却只有心疼。

“喝口水吧。”秦野说，“你手边的置物箱里，有水。”

“秦野！”

“你莫名其妙！”

“我胡乱发脾气！你能不能骂回来！”

“我在消费你的好！”鹿鸣大声重复，“你不要跟个木头一样没反应！”

骂回来好不好？

让自己知道自己并不是秦野真的想包容的存在。

秦野点点头：“对，我暂时是木头。”

“你！”

“陈佳宇给你带来的一切情绪，你愿意跟我发，我挺开心。”他认为，这是鹿鸣信任自己。

鹿鸣：“……”

“我在利用你的好！发泄我的不爽！不是相信你！”鹿鸣知道秦野的潜台词。

“谢谢你愿意相信我，其实你可以更信任我一点。”秦野挑眉。

“更信任？”

“你上手打我。”

鹿鸣：“……”

“听说，咬人最能发泄情绪，借手臂给你。”秦野积极主动，“要不要试试。”

“秦野！”这小孩让鹿鸣还怎么生气？句句都戳着鹿鸣心窝子说，让他觉得被软乎乎的棉花包裹起来了，浑身的刺都使不上劲儿。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