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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蔷从来没觉得吐字这么艰难，“我是来看你的。”

袁嘉林见周周没事，也不打算掺和到周周的家事中，和她道了别就回去了。

两个人并肩走进电梯，见电梯里没人，陆怀玉牵住了袁嘉林的手，袁嘉林却不安分，他没有规律地捏着陆怀玉的手背。

陆怀玉被捏得有些痒，但又舍不得放开，只好加大力度，把袁嘉林的手指扣紧。

电梯很快到了停车场，陆怀玉和袁嘉林牵着手跨出去，只见旁边的电梯出来一个人，正是给古廉做手术的那位绿眼睛医生。

医生见到他们愣了一下，这倒不像是装的，尽管碰面来得猝不及防，艾伯特还是和他们打了招呼：“晚好，两位。”

“晚好。”袁嘉林寒暄道，“艾伯特医生刚下班？”

“对，刚做完手术，就是你们警署送来的那位。”艾伯特医生说。

“情况怎么样？”

“命是保住了，但大脑损伤不可逆，DSBM脑调修复了神经元功能，但拨回正常值后颅内不断出血，他的脑元神经产生了非束电荷，换氧同基因序列以后出现了逆行性变化。”

艾伯特说完看向两人，发现袁嘉林和陆怀玉的脸一个比一个瘫，他这才反应过来两个人听不懂。

于是他说了人话，“也就是说，他现在基本用的是个新脑子，还是个智商只有六岁的脑子。”

“多谢。”陆怀玉说。

说完这句，接下来本应该是各回各家，没想到艾伯特不按剧本走，他对着他们微笑，“既然要谢我的话，不如请我吃顿饭吧。”

……

要求别人请他吃饭的那位不但指定了餐厅，还熟门熟路地要了个包间。

包间里的风景很好，从这里可以看到首都星的标志性建筑——乌尼尔钟楼。此刻它正发着蓝色光芒，全息投影的鸽子围绕着时钟顺时针飞过，带起一串漂亮的拖尾。

艾伯特进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关闭了窗帘，把至少值600弗的风景隔绝在外。

“我平时特别喜欢来这里，这家的牛排煎得恰到好处，用的牛肉也十分新鲜，不过我没什么朋友，没有机会向别人推荐。”艾伯特笑了一下，“不知道两位喜不喜欢这里，希望我的自作主张没有令你们感到唐突。”

“作为第一个被你邀请到这里的人，我们感到十分荣幸。”在外人面前袁嘉林向来是礼数周全，场面话信口拈来。

“那就好。”艾伯特落座，招来了服务员。

好在艾伯特没有要指定菜品的意思，十分大方地把菜单递给了他们。

点好菜以后服务员出去，艾伯特说：“以前这家店用的是机器人服务员，不过那次信息泄露以后，他们换回了人工。”

陆怀玉：“有所耳闻。”

大概五年之前，大部分的餐厅用的都是机器人服务员，程序这种东西有太多不确定性，客人的信息储存在记忆芯片里，他们不像人类的记忆会随着时间忘却，相反，只要稍稍挖个口子，信息便如同仙女散花一般，洒落有心之人手里。

隐私对于首都星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里的高官政客是联盟所有星球里最多的，也是最重要的。

“艾伯特医生不缺我们这顿饭吧。”袁嘉林单刀直入，“找我们有什么事？”

艾伯特本想再铺垫一下，闻言望向窗帘，像是想透过这一块布看见什么似的。

“那天我也是坐在这里，从天亮坐到天黑，右边的天幕屏放着他3D投影，是那么鲜活，就好像他还在我身边一样。”阴影打在艾伯特脸上显得他有些寂寥，“请允许我重新介绍一下，我叫安·艾伯特，是艾维斯的男朋友。”

陆怀玉怀疑地看着他，“据我所知，艾维斯·约翰逊没有男朋友。”

“准确来说，是前男友。”

第七十二章 乞儿（17）

安·艾伯特与艾维斯·约翰逊相识于大学，他们的相遇就像偶像剧的开头，金色的太阳雨是上帝的馈赠，没有带伞的艾维斯是命运的安排。

与此前许多天一样，安·艾伯特一如既往地泡在图书馆，准备离开的时候，却下起了雨。

雨不是很大，可也让人烦扰，安·艾伯特撑开伞离开了图书馆，他走到路上的转弯处，突然被冲过来的人撞了一下。

撞他的人没有带伞，把外套举过头顶来避雨，只可惜被撞了这一下，他的外套也被打落在地。

艾维斯抬起头，跟他说了一声对不起，看清艾维斯的脸以后，安·艾伯特感觉周围的一切霎时失去了颜色，因为艾维斯是他一潭死水的生活中仅有的色彩。

像偶像剧中所有的主角一样，安·艾伯特不认识这位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也不知道如果艾维斯·约翰逊的脸没有被遮住，给他送伞的大有人在。

这一瞥惊艳了他往后余生的岁月，安·艾伯特知道自己长相并不算特别好看，但还是不自量力地说：“同学，你要去图书馆吗？我送你。”

“我想去图书馆等雨停，然后回宿舍。”艾维斯·约翰逊说，“你能送我回宿舍吗？”

那一刻安·艾伯特仿佛中了头奖，被砸得晕晕乎乎，说话都不太利索，“可…可以啊。”

有一件安·艾伯特永远不知道的事情，艾维斯·约翰逊从来没有跟他说过，那天其实有朋友来给他送伞，就在图书馆门口等着。

故事的开头这很美好，过程也十分顺利，没过多久他们就在一起了。

除了外界的一些声音质疑艾维斯的眼光以外，他们的日子过得蜜里调油，就跟泡在糖罐里似的。

可惜好景不长，第三年他们就分手了，所有人都以为是艾维斯甩的他，可事实上，是艾伯特提的分手。

“那时候艾维斯想要带我回家见父母，给我看了他家里的照片，我才知道他是华南元帅的孙子。”安·艾伯特的声音发紧，他喝了一口水，握杯的手有些抖。

“为什么知道艾维斯·约翰逊是华南元帅的孙子以后你要和他分手。”袁嘉林问。

“因为我是瑞斯的成员，殿下。”安·艾伯特右手放到左肩上，微弯了腰。

瑞斯是一个致力于光复帝国的组织，他们渗透在各行各业中，等待着最好的时机，安·艾伯特生来就被忠于帝国的思想影响。

他一直坚信联盟就是小偷，帝国大厦将倾的时刻拼着最后一口气把他们送到了安全的地方，才让他们苟活到现在，知道艾维斯·约翰逊身份的时候，安·艾伯特如坠冰窖。

“你们是帝国军团的后代。”陆怀玉说。

“是。”艾维斯没有否认，“那时候军团基本上是四分五裂，在元帅临阵倒戈以后，投奔联合军的越来越多，如果说，最初建立联合军的将军们是带着血性反抗帝国，后面这些人就是墙头草。”

“趋利避害，无可厚非。”袁嘉林却不那么认为。

安·艾伯特“哼”了一声：“所以您选择他也是趋利避害吗？”

这个问题使袁嘉林的脸瞬间黑了下来，“你或许不知道帝国为什么倒台，面对星际海盗的乏力以及不断缩减的军费，帝国政府选择挖空其他星球资源，抓青壮年充军把河外十八星系弄得乌烟瘴气的时候，在首都星生活的你们还相信帝国编造的谎言。”

“不可能！”安·艾伯特激动道，“帝国…帝国实现了大一统，把一盘散沙的星系连接起来，它的功绩是无可比拟的！”

“那是一千五百年前的帝国。”袁嘉林说，“几十年前的帝国不过是强弩之末，你们被人当刀使都不知道。”

“您身为帝国的皇子，怎么可以这么说！”安·艾伯特难以接受，指着陆怀玉说，“您一定是被他洗脑了。”

袁嘉林觉得十分可笑，新闻上说他洗脑别人，在这里却说他被洗脑。

“如果你让我们来只是要说这个，请恕我们不奉陪。”

“不，我不是要说这个，我已经退出瑞斯了。”艾伯特冷静下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