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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事先说好就能决定的,陆怀玉看见袁嘉林的那一刻,像是有无数根针扎进他的胸口,把他的心脏扎得千疮百孔。
袁嘉林的毫无生气地躺在玻璃罩里,又单独戴了一个氧气罩,生命体征监测仪显示着袁嘉林的微弱。
他的头上又戴上了探头,陆怀玉不敢想象这回给袁嘉林的大脑带去怎样的负担,普通人做脑调手术最多只会插上六小时,出了手术室就会撤下设备,而袁嘉林却还要依赖着这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陆怀玉像是舍不得眨眼,他伸出手隔着玻璃罩子摸袁嘉林的脸,和他的心一样,他的手也落不到实处。
他就这样不知道站了多久,比起之前寻找的漫长,在这里的时间好像短得可怜。
整个病房只有仪器的滴滴声,直到半小时后护士进来了。
一般这种情况,家属要么是在流泪,要么在跟病人说话,很少看见这么安静的,进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一点也没有挪动过位置。
明明一句话也没说,护士却莫名觉得难过,竟有些不想提醒陆怀玉今天探视时间结束了。
陆怀玉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只是不想回头。
过了几秒,护士听见陆怀玉问:“时间到了?”
她点点头。
多少人巴不得多偷一点时间,没想到这位家属时间一到,主动遵守规则出去了。
真是一位奇特的家属,护士心想。
陆怀宝等在门口,看见陆怀玉出来收起智能机,“没事吧。”
“没事。”陆怀玉开口声音有些干涩,“医生怎么说?”
“要等新设备来,谁也不知道桦树集团这些设备有什么问题,就连军用的都是他们生产的,埃里克已经召回所有设备回收自检,所以新设备现在还在研发阶段。”陆怀宝神色黯淡下来,“等研发出来黄花菜都凉了。”
不得不说,桦树集团涉猎范围实在太广,不知不觉几乎占满了生活的方方面面,一下被连根拔起,联盟元气也大伤。
设备一天不到,袁嘉林就得在里面多待一天。
医生只有等着这么一句空泛的话,因为他们也没有办法,谁也不可能徒手进行手术。
陆怀宝之后还有事,她和陆怀玉聊了几句就离开了。
陆怀玉的病房,病人不在,里面却很热闹,有警署过来的同事,看不到袁嘉林转而跑到这里来的颜桓,还有几个他们的同学。
两拨人已经在里面聊了起来,两个不同领域的人对对方的领域都充满了好奇。
陆怀玉推门而入,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教授怎么样了?”这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陆怀玉沉默了一会开口:“不太好。”
刚才还热闹的病房霎时安静了下来。
陆怀玉扫了那些同事一眼:“你们不上班?”
“格斯给我们放了半小时的假”警员说。
“这里没什么事,回去上班。”陆怀玉说,“赫尔曼的审讯记录回头发我。”
就这样,警署的人被打发走了,袁嘉林的学生们也没有多留。
临走之前颜桓说:“埃里克说明天回来。”
“你让他取消计划。”陆怀玉说,“来了也看不到,桦树集团那边离不了他。”
赫尔曼留下的一堆烂摊子赶鸭子上架的埃里克很难在短时间内处理干净,来回跑这么一趟,得耽误不少事情。
“嗯。”颜桓点头,没想到陆怀玉的表现还算平静,“医生有说要在重症监护室待多久吗?”
“到新设备送来的那天。”
现在哪里有新设备,这和等死有什么区别?
颜桓看了一眼陆怀玉的脸色,没敢把这句话说出口。
“不然试一下德尔康公司的吧,我听埃里克说他们之前生产了脑调设备,只是没有投入市场,就被桦树集团垄断了。”颜桓说。
陆怀玉:“有考虑过,但风险太大。”
这个想法一提出来,就被医院否决了,不说德尔康早就停止了生产计划,就目前来说专业性也是不达标的。
颜桓奇怪:“你刚醒就了解这么透彻?”
“我刚才在医生办公室。”陆怀玉说。
送走颜桓,病房里又恢复了冷清。
警署给陆怀玉放了几天假,他天天准时去重症监护室报道。
就连隔壁科室的护士都有所耳闻,脑基因调试科的重症监护室来了一位帅哥,吸引了一众医护人员,只可惜人是来看他男朋友的。
美人冷言冷脸,只有看着袁嘉林的时候有温度。
这天陆怀玉照常来到医院,劈头盖脸的就被下了一张病危通知书。
袁嘉林做不了手术,只能给他注射基因稳定剂。
“他原本不应该醒的。”医生说,“昨天半夜突然醒来,把我们吓了个够呛。”
不过袁嘉林很快又昏迷了过去,好像睁眼只是错觉。
“他为什么会醒?”
人的身体总是趋利避害的,那些东西插着本来就痛苦,紊乱的基因序列在他的脑中打架,那滋味并不好受。
就算是大罗神仙也很难忍受这疼痛,所以身体才会陷入昏迷。
“可能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吧,这次算是勉强过了,如果新设备再不来,保不准下一次发作是什么时候。”医生深深叹了一口气。
袁嘉林在陆怀玉进来的时候醒了一次,他连对他笑一下都做不到,只能眨眨眼睛,想告诉他的小朋友,他没事。
他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只是想要看陆怀玉一眼,因为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记忆正在逐渐消失,他怕再睁眼就不记得了。
之后几天,病危通知书就像开闸的洪水,不要钱似的往外发。
医院不得不启用原本废弃的计划。
——用德尔康的脑调设备。
他们的设备是十年前的款式,这对操作者来说要求很高,不像现在的一样傻瓜式操作。
为了能够尽快投入使用,研究员们马不停蹄地开始了测试,
一开始结果并不如人意,重症监护室的体征仪又一直冒着红灯,他们只好死马当活马医。
得知消息的其他人陆续赶来了医院,他们终于匆匆得以看袁嘉林一眼。
手术室亮起了红灯,一位医生拿着文件过来,走着亘古不变的流程:“填下信息,签个字。”
因为陆怀玉在他们这里混得脸熟,医生瞄了一眼,直接把文件递给了陆怀玉。
医生拿给陆怀玉签的文件是他们医院有史以来最厚的。测试推演的成功率不高,谁也不知道结果会如何。
陆怀玉迅速看过条款,拿起笔竟有些不敢签字。
但他明白他不得不签,袁嘉林已经等不了,但凡有其他风险更低的办法,他们也不会选择这个方案。
没有耽误时间,陆怀玉执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教授一定会没事的。”匆匆赶来的瑞秋说。
陆怀玉一直沉默着看向手术室的方向,好像疏离于在世界之外。
看得人莫名心疼。
“你没事吧,陆?”
陆怀玉垂着眸子摇头:“没事。”
机器测试的只是一串数据,可它决定的是一个人的生死。
“现在外面都是闻风赶来的媒体,你们回去的躲着点…”瑞秋在和别人说话。
“赫尔曼的事情闹得这么大,都想拿一手资料。”这个声音是周周,“我们教授还躺在里面生死未卜,那些人眼里只有利益…”
耳边的声音逐渐飘远,陆怀玉感觉全身一片冰凉。
他签了字,并不代表他已经做好心理建设,反之,他一直在回想文件上那些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
他没有办法不怕。
从袁嘉林失踪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没放下来过,人前那些冷静,理智是他脆弱的表壳。
他的灵魂早随着袁嘉林一起埋葬在了那片雪地里
第一百零七章 海马体(17)
手术室灯一亮就是八小时,以现在的技术,脑调手术很少有这么长时间的。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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