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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你,哪怕只做一般的朋友也好。”
陈卿言确实手指的骨缝间都隐隐的吃着痛,但却全然不敌他听见那个“求”字从陆觉的口中说出来时的诧异与冲击。
单是这个字就早已让陈卿言的心土崩瓦解了。
他看过了太多陆觉肆意任性、无畏无惧的样子,也曾暗暗想过,这世上有谁是能让他这样的人低头。
只是看了千遭,想了万遍。
都不会想到竟落到了自己身上。
这样想着,那些有的没的竟都在这一刻成了动容。陈卿言只盼着自己的心能再狠一些,却是遗憾不能做到,所以只能听天由命一般,从了心中所想,将陆觉的手反扣过来握住,轻声说道:
“你别这样,我答应你就好。”
仲夏的夜比起前几日来更多了几分闷热,稍一走动便起一身的汗,衣衫沾在身上好不痛快,偏偏那树梢的蝉还不知趣儿的一个劲儿叫,吵得人生出许多烦躁,只是院中老树的枝杈最好,将那毒辣的日头一一剪成细碎的光,撒在地上与树荫一并随风抖着,给这个破败的小院儿平添了些温柔。
“也没什么可收拾的。”陈卿言将几件冬日里头棉衣夹袄一一叠好放进箱子里,又扭头去拿衣架上的长衫,却被陆觉抢先一步,拿在手里又不知道该如何叠,只能讪讪的交还给衣服的主人,开口的语气却不大好。
“要人搬家也总得给些日子寻别的房子,怎么要的这样急?”
“听说是有急事儿要离了天津卫,房子放在这儿还有什么用处,大概是有要用钱的地方。”与陆觉相比起来,陈卿言倒显得像是个局外人,也并不恼,“房子再找就是了,我也没有什么可搬的东西。”
“你找到合适的了?”陆觉看着陈卿言将那老旧笨重的箱子扣了几次都未扣上,心中有话却欲言又止,仍是说:“你倒是一贯爱为别人着想,什么时候肯多为自己上些心思才真是怪了。”
陈卿言叹了口气,却是笑着的,陆觉这副真心实意怪他又替他担心的模样是真真儿的有意思。
“先在我师哥那儿凑合几日吧。”所有的物什收拾全了也不过是这么一个小小的箱子,陈卿言忽的想起自己与师父一同来天津卫时,也是拎了这样一只箱子,来来走走倒也痛快。只是认识了这位少爷,总觉得自己的行装简陋将就,常常念叨挂念,倒让陈卿言生出了几分确实是该买一处房子落地生根的念头,只是转念一想,以自己现在手头有的这些银钱,想这些未免尚早,于是踏实说道:“他比我能耐大,相熟的人也多,房子早早找好了,就离这儿不远,麻烦他两日总是行的。实在不成庆园的二楼夜里也是能住的,同陈老板说说应该……能成。”
能成这两个字说的实在是要比刚才那一套弱些,谁让陆四少爷眼里的不满愈来愈浓起来,再说下去恐怕这人要拎了自己的脖颈问上三遍“你就不能对自己好些?”
只是不满的神情片刻就消了,未朝着陈卿言想的那般更盛,陆觉的眼角因笑而平白添了些细小的褶来,只是眼睛四下来回的瞧着,却并未落在屋中的哪处——那是他有了新的点子惯有的神态。
“我这几日闲的紧,找房子这事儿我替你上心了,你就踏踏实实的说你的相声,好不好?”
第38章 真作假时假亦真
陈卿言不大吃陆觉嬉皮笑脸的这一套,说道:“还是我自己去找。”
“信不过我?”陆觉把嘴一撇,闷闷不乐这一套他倒做的极轻车熟路,“罢了罢了,只当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就是了。”说着就一屁股沉沉的坐在椅子上,摆出一副受了多大委屈的样子来。
“瞧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陈卿言有心想去掐一把这人鼓囊囊的腮帮,但瞧着陆觉的这副样子,倒不大像是装的,缓步走将过去,想要仔细看看,这人还不大乐意,哼的一声,将头扭过去不肯看他。
“好了。我还不是怕耽误四少爷你的宝贵时间。”陈卿言轻撞了一下陆觉的肩膀,算是向他道了歉,“你要找也不是不行,只是……”
“自然不找贵的。”陆觉当然知道陈卿言考虑的是什么,抢先答道,脸色倒也变得快,一听陈卿言松了口,立刻喜笑颜开了。
将陆觉送走,陈卿言转身回屋又仔细看着是不是落了什么东西未收拾起来,倒还真让他找到一样。只不过不是他的,是陆觉的。
那日大雨他送自己回家,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衣一直未取回去,陈卿言送去店里洗了,可这一桩又一桩的事儿下来,也就耽搁了,这衣服就一直叠好了压在柜子的下头没再动过。
“好险忘了。”陈卿言将衣服塞进皮箱里重新扣好,终于一切收拾妥当,能缓口气。
屋外头的阳光不似正午时那般毒了,却是斜斜的从窗户投进来,烤的屋里闷热。陈卿言呆躺在床上,懒洋洋的只想睡觉,迷迷瞪瞪的几欲睡着,却闪神似的忽悠醒了——
日子怎么过得这样快,他与陆觉相识,已有半年了吧。
若是半年之前,他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有一天会与这人有这千丝万缕的关系的。
可单单是这样想着,脑袋里就先勾勒起这人的样貌来,自然是自己第一次同他见面时的样子,若是从心而论,陈卿言那日的演出,是真的多往包厢上看了几眼的。只是这样的旧事自然不能让陆觉知道,不然又不知道该得意成什么样子了。
心里其实还是有个疙瘩。
就像现在细细想来仍是不大明白那天自己怎么就会心突然软了下来,答应陆觉那个荒唐的请求。但内心却是对另一样分外清楚:若是换一个人,自然不会有这样宽容的待遇。莫说什么“只当朋友”,大概是要生出许多恶心来,恨不得要与他不曾见过,一一将过去抹个干净才好。
也就是陆觉。
也只能是他了。
只是这样闲下来时就免不得总要这样无用的胡思乱想一遭,可每每想到最后都是将过去与明日全都抛在脑后,只像是劝慰又像是欺骗的对自己说上一句丧气的“得过且过”。
“符合您要求的房子应该都在这儿了。”老刘自从陆觉那日吩咐下来之后,就将天津卫空闲的房子瞧了个遍,只是疑惑自家少爷若是有心在地产上做些投资,大可不必在南市着眼,租界的房子随便挑一个就是等着赚钱的买卖,陆家自然也不会在意这点儿小钱,何苦在这上头多费心思,劳神劳力,但自己得了吩咐办事就好,少言少事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这一处怎么样。”陆觉翻看了一遍老刘递来的纸件,却又没有特别满意的,只能在矬子里头拔高,找了一间离陈卿言现在的住处不大远的问道。
老刘的脸色白了又白,讪笑道:“这一处,倒是最便宜的。房租只要这个。”说着伸出手笔画了个数,“只是这处却是最差的,空了得有几个年头了,要是下起雨来,嘿嘿,怕是屋里的比外头还大。”
“……”陆觉先是瞪圆了眼睛,随即就又恢复了常态,也不必做出这么惊讶的样子来,若是想在南市去寻便宜的房子,也只有这样的可选,他若是苛刻,那就是为难老刘了。
“明日我再去找就是,少爷不必烦心,总能找到一处满意的。”老刘说道,“只是非得在南市寻么?”
这一问倒是提点了陆觉,他忽的想起什么,挺起身子问道:“我那处宅子附近有没有合适的房子?贵些也尚可,越近越好。”
“这……”老刘眼睛一亮,拍了下巴掌,“倒还是真有一处,开车的话也就离那处宅子一刻钟就足够了。老爷之前的秘书您还记得吗?”
“邹叔叔?”陆觉依稀对这人有个模糊的印象。
“对,邹秘书还在老爷身边做事时住在那儿,后来因为身体不好便休息了。老爷顾念俩人多年的情谊,为他买了处新房只当养老,那一处的老屋就空了下来,房子虽旧了些,但是总要比南市那些好上太多的,况且邹秘书也是知根知底的人,咱们也省了好多麻烦。”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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