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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陈卿言说的是“口吐莲花”,一口水喷完刚要下台,谁知就只听台下有人热热闹闹的喊着再来一个,也该是如此,陈卿言如今在三不管算是小有名气,这几位喊的是特意奔着他来的,总觉得这一场演下来看得不大过瘾,又知晓他柳活好,这样喊着让他反场实是想让他再唱一个。

“那我就再唱一段快板书吧,拆西厢。”陈卿言再上台时手里头多了副快板儿,说完便打板就唱。

“门径萧萧长绿苔,一回临此一徘徊,青牛休提这个函关去,白马也莫要讲是印度来,要论真假凭烈火,分一个假与真咱们筑个高台。几句闲言爱嘲后,引出来千古才子佳人来。

莺莺闷坐手儿托腮

叫声红娘你快过来

你姑娘有件这个不明的事

一一从头你要讲个明白

你姑娘我是这个闺阁的女

擦胭脂抹粉我是总嫌不白

张君瑞本是一个唐朝的客

咱娘们宋世三代女裙钗

唐宋相隔倒有二百载

何人编出这部西厢来

红娘闻听

抿着嘴儿的笑

您不明白这个我明白

老爷在朝

他是把官儿坐

官居一品是位列三台

宋王爷开了那个文考场

天下举子们进了京来

河南来了一位关公子

关汉卿千山万水进哪京来

老爷贪赃图了贿

屈了人家的好文才

三场没把公子来中

回家闷坐在小书斋

今天思来他是明天想

一怒他写出这部西厢来

西厢下院留下了诗句

字字行行是看个明白

首一句待月西厢下

二一句迎风户半那开

三一句月移那就光影动

四一句疑是玉人来

我的小姐呀

真是真来那个假是假

黑是黑来这白是呀白

贞洁女总是那个贞洁女

下贱胎总是这个下贱胎

真金不怕烈火来炼

脚正哪怕那绣鞋歪

夜明珠未出土真假难辨

单巴掌拍不响你怨作谁呀来

聪明的红娘嘴尖舌快

几句话把西厢给来拆开”

纪则书对相声本就不似陆觉这般狂热,只是之前一直听陆觉在耳边念叨陈卿言唱的极好。今日得了机会,本想竖着耳朵好好听一番,眼睛却全让陆觉那痴醉的神态引了过去,想着这下真得了机会好好笑话陆觉一番,可待陈卿言一张口,纪则书倒也不觉得陆觉这副样子有什么了不得了。

确实,百闻不如一见。

第40章 疑是玉人来

只不过纪则书找上陆觉要商量的事儿着实有些麻烦,若是不急他也不必这样匆匆的四处寻人。说的是他在日租界看上块儿地,钱都交的齐全了,却哪知道地主黑心,将一处地卖了两家,除了纪则书以外还有一人拿着买地的合同,本想找这卖地的说个清楚,可这人自知惹了祸,早早的拿钱离了天津卫,哪儿还能寻得人影,这下可好,两头抓瞎,却又都是付了钱的,这事儿说是麻烦,但要是找好办的方法也不是没有,只需两家坐下来好好商量就能解决,但只是这另一位买地的混蛋,一开始便没存什么好心思,没想着与纪则书好好商量,耍了无赖,成日里头找几个流氓混混围在那处,任是谁来全都撵走。纪则书买了这处地本想是新建一处厂房,这样一来全都成了白耽误工夫,他知道陆觉有门道,于是就来找他出主意。

自家兄弟的事儿陆觉自然上心,前后忙活跑了几日,那位知道惹了不该惹的人物,自己便“知难而退”了。这晚纪则书请客吃饭,席间陆觉便多喝了几杯,出门时脚下似踩了软绵绵的云彩,却仍是执拗着不肯回家,而是让司机将他送到那处平房去。

几日不得闲,一直未去看陈卿言。本来心里头就惦念着他,也不知道这处房子他住不住得惯,再加上今天又多喝了酒,混沌的脑袋里头竟满满的都是这人的影儿,比平日还要更急切几分,只知道今夜要是见不着他,陆四少爷怕是连觉都睡不安稳了。

陆觉让司机在大路便把车停了,自己则是一步一晃的朝着那处房子走去,他这段日子都不大喝酒,今日在饭桌上难得被多灌了几杯,真是不胜酒力,这短短的一段路,竟是要走一会儿歇一会儿,只是在路边歇脚,却忽的闻见一股幽然花香,瞧着前头门口花影绰绰,院门儿可不就在眼前了么。

陆觉刚将房子租下时,也嫌这院里单调枯败,差人打扫干净又买了杜鹃花儿栽上,只是时间略紧,这事做的不全备,仍是有一大处空闲。今日再瞧,这小院儿在陈卿言的伺弄下倒是变了一番样子。支了竹架,许是要种葡萄,月色下院中新栽的什么花儿朵儿的瞧的并不真着,只是门口的蔷薇格外显眼,好活易养,枝叶带刺儿却藏了紫红的小花,旺盛的爬上院墙的铁栅栏,惹得人喜欢。

不过陆觉还是最欢喜那葡萄架子,想着过不了几日架上便郁郁葱葱,葡萄藤下定然是纳凉消暑最好的地方,还需两把藤椅,一壶清茶,一把蒲扇——一把藤椅也好,他抱着陈卿言,他总是不嫌热的。

这样想着,人便真就美滋滋的笑了起来,门口站了片刻,也该扣门叫人了,可真是酒意误事儿,陆四少爷这样一个聪慧的人,喝酒亦是犯傻,竟生出了要翻墙进去的念头——叩门?叩门做什么,屋里的人睡得正香甜,叫醒他舍不得。

陈卿言收拾了一天的花园,早早躺下睡了,只是他觉轻认床,在梦里便听见有什么窸窣作响,本以为是风打树梢,不甚在意翻了个身,却又分明听见“咔嚓”一声。

哪儿就这么大的风,能把树杈吹断了?

睡不得了。

猛然惊醒朝着窗外望去,只是睡前拉了窗帘——还是陆觉吩咐人买来的,又厚又重的西洋帘子,挡光遮阳倒是好的很,只是陈卿言已经料定了外头有人,若是拉帘观瞧惊动了不知外头的人会不会起了歹心,再加上他前几日在报上看了,确有几户人家夜里遭了打劫,至今劫匪还未抓到,陈卿言心中一沉,估摸着外头是有歹人,屋里四下寻着,却没什么顺手可用来防身的东西,只能从厨房寻了那把做饭的菜刀来,紧紧攥在手里缩在门后,只等着那人进来便同他拼命。

这贼人倒也不同,不像报上说的一般“踹门而入,进屋便抢”,听着外头脚步声颇缓颇轻,不慌不忙——愈是如此,陈卿言便愈发的心紧,耳听着这人已来到门前,眼瞅着把手转动,身上都绷紧到了一处,却忽的闻见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是陆觉身上常带着的那股香。

“陆觉?”

“你在这儿……干什么?”

门一开,俩人几乎是同时喊出声来。

只是除了陆觉身上的香,陈卿言还闻到了一股酒味儿,借着窗外月光瞧着这人脸上的傻笑,上次这位醉酒之后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的样子自己也是见识过了,陈卿言苦笑一声,将手里的菜刀往旁一放,结结实实的接住了这人靠过来的身躯,半拖半扶着往屋里走。

“恩……难受……”

一进屋陆觉便整个人不客气的栽歪到了床上,两把便将衬衫的衣领扯开,酒醉后的燥热在这时倒是起来了。陈卿言眼瞅着领口的那粒扣子被生生拽的脱了线,掉在了一旁,赶紧小心收拾起来,又拿了凉被盖在这人身上。

“哪里难受?”

“头痛,热,不盖。水。”醉是醉了,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倒是分明。

“好。”陈卿言刚要起身,就又听陆觉说道:

“把鞋穿上,地上凉。”

这人到底醉没醉?

若不是陆觉提醒,陈卿言自己都没注意到是光着脚的。可那醉醺醺的糊涂样子实在不是像装的,这人醉成这样居然还惦念着自己,也是难得他费心。本想着等他醒了,再与他好好理论一番这一晚被他吓得肉跳这笔账该怎么算,这样想来,心便跟着柔软了几分,劝慰自己不必和醉鬼置气,更何况这醉鬼还是哪怕清醒着也从不讲理的陆四少爷。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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