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页(1 / 1)

加入书签

('

可偏偏两个人都却都信了,且直到今日仍一本正经的刻板遵循着——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但总要有的。

陈卿言自然不会把这些话同陆觉讲,终有一日他和陆觉之前总要坦然面对置于眼前的变数,缓兵之计也只会害了陆觉,可陈卿言没有办法。

他没有办法。

这条路看似波澜不惊,陈卿言这一步步的走下来却只觉得分外艰难:朋友若是要做下去,便要一直装傻充愣,只当这这一切安然无恙,可心里明知所站之处皆是摇摇欲坠,他又怎能昧着心的装作不知呢?他犹如站在悬崖峭壁,只见那些碎石扑簌簌的往下落着,不知哪儿一块什么时候砸在陆觉的心窝,便要这一处虚假的峭壁再没了踪迹。

自己跌下去,会不会粉身碎骨?

便没别的路可选了吗?

或是有的。

陈卿言只朝这天底下最俗的那处想去,总有一天这位陆四少爷是要娶妻生子的,那时这让他焦心的烦恼事儿就不必愁解,自然而然的便都散了,又或是自己亦该劝劝他早些“走回正路”,可脑袋里这样的念头刚刚冒了个芽出来,却先让自己觉得鄙夷。合该哪家的姑娘就该将就陆觉了过此生么?

这世上的事儿总归逃不过“乐意”两个字去。

就像陆觉的心甘情愿。

“在想什么?”

陈卿言刚要答这人的话,张嘴却被填了样东西进来,他不知是什么,急着要吐,却让陆觉捂住了嘴巴,吐也吐不得,只听这人笑着说道:

“还能害你不成,是能吃的。”

陈卿言这才觉得唇齿之间漫了一丝甜意出来,刚想问“是糖?”,又觉得不大对劲儿,既是糖怎么尝着还微微泛苦——他不知是什么怪味儿的东西,只能瞪圆了眼睛等陆觉解释,就看陆觉将手心里的东西摊开了送到自己眼前,跟着还说了句洋文:

“Chocolate.”

一张花花绿绿的糖纸倒是好看,只是上头写的东西连同陆觉说的话,陈卿言都不懂——不懂归不懂的,这东西他倒是早就见过,而且是在天津卫的报纸上。

时下天津卫有许多家报社,天津卫就这么大的一处地方,能报的新鲜事儿也就那些个,剩下的版面也不能空着,干什么用呢?留了空余的地方做广告用——只是这广告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登的,说起这个来,陈卿言在相声里头还当包袱使过。

“能打的起广告的,您瞧准是那些大买卖——瑞蚨祥,同仁堂,卖耳挖勺的您瞧他打过广告吗?一年白干啦!”

陈卿言就是在报纸上看过这东西的广告,他只知道是种外国糖果,写的词儿倒是挺妙,看着像是哄着赶时髦的姑娘去花钱的:

“捉住男孩儿心脏的礼物”

“好吃吗?”陆觉问他。

陈卿言他实在尝不出什么好吃的滋味来,只觉得味道怪,却也不至到难以下咽的地步,于是说道:“糖有什么好吃不好吃的。”

“但是糖特别有用。”陆觉倒是一本正经起来。

“恩?”

“特别是哄闹脾气的小孩儿。”

第49章 未尝不可

陈卿言白了陆觉一眼,拿出了些年长这人的底气来:“明明比你还要大三个月的,也不知谁是孩子,最爱与栅栏作对,钻的泥猴一样,你想想这是第几回了。”

陆四少爷就如同未听见陈卿言的话一般,嘻嘻的笑着全是不理陈卿言反驳自己的话,倒是对一件事儿特别上心起来,“你生辰是不是快要到了?”

“还早。”

陈卿言虽是说了还早,却挡不住陆觉真就一本认真的走至墙上挂着的日历一旁细细的算了起来,陈卿言看着这人最后用食指在那那日的数字上头圈了个圈,扭头又对自己说道:“还有三月零四天,你想怎么过?不是说要热热闹闹的过一回……”

“哪有人提早三个月就惦记着的?”陈卿言打断了陆觉的话,“再说也……”他想说的是再说本就没有什么“热热闹闹”的打算,要陆觉别瞎折腾就好,只是这时只听得外头有人敲门,两人相视一眼,都愣了愣神。

陈卿言少有朋友,能来他住处的更是少之又少,有人造访对陈卿言而言确实是件顶稀罕的事儿。

“我去开门,你把衣服换了吧。”陈卿言嘱咐了陆觉一声,便起身朝外走去。

“你怎么来了?”

刚问了这句,陈卿言便觉得这话说的不妥,倒像是自己不大欢迎人来似的没有礼貌,只是他确实未想到来的人是万笙儿,一开门时便瞧见这姑娘垂手站在门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自己着实被吓了一跳,脑袋里头却飞速转着找补了一句:“这样晚了。”免得姑娘多想,以为自己是在撵人。

“吃饭了吗?”万笙儿仍是刚才的样子瞧着他,她平日在台上多穿些艳色的旗袍,今日出门倒穿的朴素,白衣蓝裙衬的人格外水灵,往日盘起来的黑发今天只是散散松松的扎了,冷不丁的瞧上去倒像是个女学生。

“还没。”

“亏你也知道晚了。”万笙儿抬手在陈卿言的眼前晃了晃——他这才注意到姑娘手里头拎着的东西。“我这不就给你带来了。”

一来是感谢这人那日替自己出头,二来是想着他胳膊受了伤,刷锅做菜不大方便,但总而言之是自己有心想要来看他,什么理由都可以拿来用一用的。

照例话说到这儿,陈卿言总该让人进屋来坐,好歹要沏壶好茶请人喝,只是陈卿言这时却有些局促的站着,引得万笙儿也有些尴尬的纳闷却又不好直说。

“那你拿着趁热这会儿就吃,我该走了。”万笙儿将食盒交在陈卿言的手里,刚要转身离开,就只听院里有人高声说道:

“别走,既然来了,就一起吃吧!”只瞧陆觉兴冲冲的屋里快步走了出来,这说话的语气,倒像是这个家里的主人一般热切熟络,虽是别扭,但却让人挑不出哪里不妥。只不过陈卿言心里嘟囔,这人不知道在院里窝着听了多久,这会儿跑出来添的什么乱。

“陆四少爷也在。”万笙儿自然是知道陆觉与陈卿言要好,但她知晓的那一些只在庆园茶馆里,不知这二人私下里也是常在一处的,她冲着陆觉浅浅点头,目光却是在这人身上长长久久的定住了:这白绸的褂子甚是瞧着眼熟,可不就是陈卿言常穿的那件儿么?若是换了别人,自然是看不出的,只是万笙儿本就对陈卿言有心,自然目光时时落在他身上打量,袖口处的那个不打眼的小窟窿是在后台时戴春安没留神拿烟头烫上的,周遭一圈焦糊的黄印儿,万笙儿记得清楚极了。

陆觉怎么会穿着陈卿言的衣服。

“进来呀。”陆四少爷倒是热情,先是打陈卿言的手里接过食盒,又扭头来和万笙儿说话,“你俩还要在门口傻杵到什么时候,莫不是要我一个饱了口福,霸占万姑娘的手艺?”

“贫。”陈卿言扔了一个字给他,自己也来招呼万笙儿进屋,他实是打算万笙儿刚才走也就走了,之后再给这人赔不是也就是了,他和陆觉今日总归都是不大对劲儿,也免得丢人让人瞧见了笑话。哪知道陆觉却殷勤——陈卿言不是不知道陆觉对万笙儿总是有些“看法”,心里便更是防备着陆觉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只看陆觉在前头走着,嘴里头还念叨着什么,陈卿言竖起了耳朵,听见的却是“怪沉的你怎么能拿”,于是忍不住回道:

“这点儿东西姑娘能拎得,我就拎不得?”

“拎得拎得。”陆觉回身笑答,“刚也不知是谁打板儿都难,还这样犟,不肯好好养着。”

“就你……话多。”

万笙儿只觉得心里一震,脸上霎时就失了血色,她到底是品出了哪里不对,她守着陈卿言这些年,再没谁能比她还熟晓喜欢一个人时是什么样的滋味。而眼下陆觉的样子,可不就是自己?只是他比自己要强上太多,她并没有这样的勇气,不然怎么明明是关心这人来给他送饭,却还要找些堂而皇之的理由来作陪? ', ' ')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