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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实话。

不是说出来要陆觉心宽的。

他没问过陆觉,有朝一日若真觉得淡了,相声听腻了,包袱也都不可乐了,他们尚不能像普通男女一般用一纸婚书作为约束,那他们两个该怎么办呢?

不是因为担心反而缄口沉默,实在是想了一次便觉得可笑,并不值当自己在这上头费工夫——原因不过还是在这“喜欢”两个字上。

他是喜欢陆觉的。

这是他给自己的砝码。

天枰的另一头放的自然就是世俗的滚烫熔浆,可陈卿言在这一头抱着自己的这些砝码倒是不急不慌的心安。

他也不是不知道,稍不留神熔浆便能将他轻而易举的吞没焚尽,可一想到陆觉准会温温柔柔的说上一声“我在”便就觉得纵是下一秒被吞没了,也无妨。

常听人在年迈垂垂老矣时,要么就念叨着“我这辈子活的不值”要么就是“活的冤枉”。当时陈卿言尚是个不懂事儿的孩童,总不能明白满脸沟壑的老人这循环反复的话到底有什么意思,只是心心念念着庙会上的灌肠好吃,大挂山里红好玩,虽然也没尝过玩过几次,却总觉得看不够似的。

可待真到了明白生死并不只是一场痛哭的时候,却又忽然替孩提时的自己明白了。原来老人们口中的不值与冤枉,也不过就是同小孩子因为馋嘴没吃够引来的哭闹。

一样的。

是在本该往前迈一步时却选了退缩,再想起来时,却早已来不及了。

不值与冤枉的背后,都是遗憾。

陈卿言早在再一次给陆觉唱着探清水河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也不过就是这样的一个一生,也不必浪费在旁人身上,我终还是要给我爱的人。

“难得你嘴甜。”

陆四少爷噗嗤一声乐了,偏过头就要去吻他,“我尝尝是吃了什么蜜。”

浅啄了一口,还想深尝,却是被陈卿言暂拦了下来,正了正神色:

“陆觉,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吧。”

第92章 痛快

陆四少爷本以为与章小姐的这一码事儿也算稍稍落下了脚,上次同母亲谈到那样的地步,再逼迫他也总归要等些时日,可惜他千算万算,也不曾算到这一遭坏事儿在了他三姐陆棠的身上。

难得陆栀和陆棠都在家。

陆觉一回家便瞧见了窝在沙发上亲热闲谈的娘仨儿,只是在他进门的一瞬刚还说个不停的三人短暂沉默了几秒——陆觉登时就觉得氛围不对,头皮发紧恨不得转身开溜,却是被陆夫人叫住:“回来了?”

“回来了。”陆觉样子做的倒是若无其事,只是眼光朝着他三姐那处瞟去——小时候也是这样,若是陆觉犯了什么错,总是陆棠先给他通风报信,要他有个防备最好。可这回陆棠不但半点表示没有,还心虚的将头扭了过去。

“坐吧。”

表面愈是风平浪静就愈叫人不安的煎熬,三姐指望不上,便退而指望陆栀,陆觉开口先笑:“大姐怎么今天有空……”哪知道话没说完,陆栀手里的茶杯便先在桌子上落了个响:“你可真不让爸妈省心。”

陆觉有一瞬真觉得自己仿佛置身阎罗殿上,他大姐就好似那威严的阎罗王,母亲虽是不语,但做个判官也是能的,拿着那本写着陆觉名字的生死簿,勾勾画画,而自己就是那等着到底是要上刀山还是下油锅的小鬼儿,哦,还是一个作陪的陆棠,那副亏心的模样也比自己强不了几分。

打了一个机灵,阴森可怖的阎罗殿自然是没有,家依是那个家,也没人真要拿他怎么着。只是陆夫人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这样大的事儿你也该告诉我们,莫不是你三姐知道,我还一门心思的想撮合你和章家的小姐,这要是让人家知道了,咱们成了什么人了?说出去让人笑话。”

“三姐?”陆觉眼光横扫过去,只见陆棠手脚不知如何是好的无措放着,脸上堆笑实则十分无奈小声嘟囔道:“一不小心……”

陆觉这便全都明了——陆棠知道的也无非就是自己诓骗她“已有了喜欢的姑娘”这件事儿,定是娘仨闲来说话给秃噜出去的。

“我说拂秋那样好的女孩儿你怎么也不上心,原来是自己早有想法了。”陆夫人掩着嘴和大女儿笑到一处,“什么人家的?你若是早说哪儿还有这样的麻烦事儿,早点儿带回家来看看。”

再后来无非就是打听的絮叨闲话,陆觉实在招架不了,只得草草用了一句“改日带回来就是了”这才算打发了。只是看着母亲和大姐那欣喜在一处私语的样子脑袋里却是空的:这句话真是自己说的活该了。

带陈卿言回去?

想起昨日陈卿言说的“哪一样也比不了你”就愈发的心虚——念头自然是没动摇过,只是觉得这样隐瞒他实在是不够公平,这样想着,就更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这样窝囊过。

去他妈的。

终是痛快的骂出声来,像是要将这一片晦涩阴沉硬生生的劈出一条见光的缝来才肯罢休,起身朝着三不管去了。

“杀人了!”

一声尖叫打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冒出来,待在人们看清楚叫喊的人是谁之后,便都一样轻蔑的嘶了一声后变为了无动于衷。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没了命的拨开人群拼命跑着,被撞得趔趄了一下的路人脸上登时露出了厌恶,身边的人则是伸出手去揽住他的肩膀劝道:“算了算了,一个疯子,跟他较什么真儿呢?”

这半疯半傻的老乞丐无头苍蝇一般的横冲直撞,正正好好将刚从车上下来的陆眠之撞了个跟头。

“哎——”陆觉站稳,倒要看看是谁,“你呀!”

撞人的这位许是撞得晕头转向了,站在原地看着陆眠之傻笑了两声。

“陆……陆……”,老乞丐是认得他的,陆觉常逛三不管瞧着他可怜便每次都施舍给他一些零钱,一大枚铜子儿扔进老乞丐的破碗里,伴着一声脆响,老乞丐便将满口的黄牙咧开,结结巴巴含糊极了拉了长音的喊上一声“陆——少!”然后嘿嘿的笑个没完。只是这回“陆少”没有喊完,脸上便全抹上了惊恐的神色,一只手胡乱的在脖颈处比划着,又是尖声喊着:“园……杀人了!”

“……”陆觉回望着老乞丐的背影,摇了摇头,这疯疯癫癫的人嘴里说的什么都不大可信,什么杀人不杀人的,准是在墙根儿底下做了一场噩梦。陆觉一心只想快些找到陈卿言,便未再多想闷头朝前走——

“咣!”

凭空而来的一声响将陆觉吓得心肝一颤,原来是旁边撂地唱二黄的敲锣演《洪洋洞》,陆觉捂着心口只觉得里头扑腾的厉害,出了一口气却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劲,这一声铜锣像是就为了将他敲醒了似的:

刚那老乞丐说什么?

“园……杀人了……”

园?

庆园?

一旦有了这个可怖的念头,一股凉意便从脊骨一路直冲到了脑瓜顶,连陆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在庆园门口的。

“快让让!”一伙人抬着一个满脸是血的人正从里头冲了出来——杀人了,陆觉脑袋里又响起了那老乞丐尖声的嗓音,眼里瞧见的却是中间那人穿的粗蓝布长袍,两脚因为被人架着悬空无意识的软绵绵的晃着,陆觉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瞬间被抽尽了似的,他踉跄了两步,几乎是跪着扑了过去,高声喊着:

“陈卿言!”

“陆觉!眠之!”满脸是血的人自然是不会应他的,一旁的人一把攥住了陆觉的胳膊,逼迫着他看向自己:“我在这儿呢,陆觉,我没事儿。”

陆觉这才恍然抬起头来,陈卿言正与自己眼神对望,他白净的一张脸上却也染了血污,但绝对不是他自己的伤口。在确定了眼前人是陈卿言后,陆觉想也未想便将人抱进怀里——却很快松开,再后知后觉的定神瞧那被架着的人,可不就是陈友利么。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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