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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清摇头:“罗锐......”

罗锐猛然抬眼,定定地看着他:“再坚持一下行不行。”

“啊?”

“春季赛季后赛、季中冠军赛、夏季赛常规赛、夏季赛季后赛......”罗锐顿了顿,说,“世界赛。”

季清大约知道他什么意思了,却不说话,原地站着,片刻后轻笑几声。

罗锐这些天以来头一次对季清说话这么温和,只用一种近乎乞求的语气,问道:“拿冠军。”

这不是一个太过明显的问句,倒像是陈述句,好像他很笃定自己的队伍能夺冠一样。

季清态度平和,不反驳却也不接受:“可能拿不到了。”

罗锐一身的刺终于又伸出来:“你就这么不相信自己?”

“不是我不相信自己,如果这话你问的是十八九岁的我,我肯定会说,我一定拿冠军,”季清还是和之前一样温润,“但是现在不一样,我不是那个一意孤行离开家追求梦想的愣头青,我也不是那个十七八岁、十八九岁满脑子只有热血的游戏狂热爱好者,我只是一个马上要退役的人,可能连季后赛都没法参加,你指望我拿什么冠军?”

其实他说得很有道理。

现在的大环境还没有普遍接受电竞,电竞两个字在一些人的眼里还是不务正业的代名词,而这里的电竞行业发展并没有其他国家那么蓬勃,能拿冠军的战队太少,偶尔拿一次就会被粉丝奉上神坛,再然后呢?如果下一次失利了,与冠军失之交臂,就会被千人锤万人骂。

FM不是国内的第一个冠军战队,在他们之前,也有一支老牌战队夺冠,而且是二连冠。

后来呢?

后来那支队伍就再也没有拿过冠军了,老队员一个一个退役,新人实力不足,也许怯场,也许热爱不够,于是这支队伍就彻底土崩瓦解了,在商业角逐的世界里,被收购,被分割,拆分成好几支新的战队......

“你知道严璨吧。”季清偶然提起一个名字。

罗锐回过神来:“严璨?”

季清解释道:“是很多年之前,电竞行业一点也不发达的时候横空出世的三冠王,后来退役了。”

“也是因为受伤?”

“是意外,”季清神色暗淡下去,而后立马调整过来,“粉丝活动现场的踩踏事故,很多人......活生生把他踩成重伤。”

罗锐也听说过这起事故,似乎想起什么:“我听网上说你——”

季清点点头:“那起事故有我的责任。”

“黑粉说你害了严神。”罗锐咂咂嘴。

“他比我大一点,入行比我早,我刚入行一年的时候他已经三连冠了,可能是因为惺惺相惜,我们聊得来,就成了朋友,他时不时会指导我打法和技巧,”季清回忆道,“......算了,我直接说重点。当年FM的粉丝见面会,那个时候吧,安保什么都不严格,什么人只要有票都能进去。结果一大意就出事了——有个粉丝拿着汽油进来,泼我。会场里不止FM一家,严璨的战队也在做活动,人群骚乱的时候他正好看见,跑过来护着我,想先拉我出去,但是我这边太挤,没拉住,我刚被他推出去,他又被人群挤回事故现场。”

罗锐咽了咽口水:“后来......”

季清看着他:“后来,里面的人说有人摔倒了,但是没有人听,保安顾不过来。等警察来把人都安抚好之后我们才知道,被挤得摔倒的那个人是严璨。”

那起踩踏事故酿成的后果很严重。严璨被送去医院之后检查出来严重的脊柱骨折,造成神经部分的损伤,一直没有治好,一年多以后官宣退役。

严璨退役的第一年,柏渊因事缺席世界赛,季清正好带队拿了世界赛亚军,被FM的粉丝吹成“小严神”,于是严璨的粉丝看见这话直接坐不住了,便开始把攻击的目标从那起事故的造成者转向季清,一时之间各种言论都冒了出来。

有人说季清作为后辈眼红嫉妒前辈,故意策划了这起事故,为的是把严璨拉下神坛;有人说季清眼里没有严璨,白瞎严璨跟他的感情;有人说季清狼心狗肺,严璨不应该在事故发生的时候去护着他;有人说如果不是季清,带队进世界赛的就应该是严璨,而严璨肯定会拿下冠军为国争光,而不是季清背水一战堪堪拿了个耻辱的亚军;还有人说柏渊缺席世界赛肯定也是季清从中作梗,目的是挤走FM老队员,自己称王。

结果柏渊后来也真的退役了,事情就是这么巧合。

“那他们说你背刺老东家,又是怎么回事?”罗锐又问。

季清忽然一笑,有些苦涩,却又有些释然:“其实就是我刚拿完世界赛亚军回国的时候,跟柏渊在基地门口起了冲突,我记得那时候我跟他吵得不可开交,正好被蹲点的粉丝拍到。我们吵架的视频传到了网上,慢慢就被造谣成了我背刺柏渊。”

柏渊算是带着季清入行的那个人,说是老东家确实不为过,当年柏渊还没官宣退役,粉丝疯魔得可怕,总觉得是季清看柏渊不顺眼,想挤走柏渊。

结果好巧不巧,柏渊没过多久就退役了。

“他退役是因为身体实在不能支撑高强度的训练和比赛,我跟他吵架也是因为气他曾经瞒着我们那么久,气他在世界赛之前强撑着精神陪我们一起训练,”季清说,“但他的粉丝一致对外认为是我挤走了他,直到现在,两家的毒唯粉丝都没和好过。”

罗锐嘲笑道:“真惨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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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想害严神,也没想过挤走柏渊。柏渊退役之后成了教练,大概也算是他电竞精神的另一种发扬?”季清淡淡地靠在护栏边,轻轻笑一声。

罗锐听完故事全程,只得一哂:“网络就是这样的,有时候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在网友的眼里就会变得扭曲、复杂。你说你没有想过害严璨,但是严璨的粉丝觉得严璨就这么遗憾地退役了,觉得不公平,他们没有发泄的目标,只有一个泼汽油的始作俑者,但警方为了保护群众的隐私,没有公布姓名和照片,只说已经抓了。”

季清不可置否地点头。

罗锐继续说:“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FM突然拿下世界赛亚军,是你带队的。其实这倒没有什么,重点是你的粉丝给你封了个‘小严神’的称号,或多或少带了那么点儿挑衅严璨的味道。再加上FM战队粉和柏渊的毒唯因为你跟柏渊吵架的事闹起了内讧,你带队去世界赛的时候,作为队长的柏渊正好缺席,大家都以为你俩之间有恩怨......”

季清也笑了:“嗯。所以不负众望地被网暴了几轮。”

“你被网暴了还挺骄傲?”罗锐说。

“打不过就加入,我就喜欢狗咬狗。”季清看着罗锐。

罗锐评价道:“大心脏。”

季清:“别说我了,FM个个都是大心脏,你别看欧阳小心眼吧,之前那帮人引火喷他操作下饭的时候,他强大到连评论区都懒得回,见一个拉黑一个,然后继续训练,两耳不闻窗外事。”

“你们不是有仇吗,他老骂你。”

“骂归骂,”季清说,“再怎么样也是一个队的,还得一起比赛,我跟他计较有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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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说话的间隙,罗锐又摸出一根烟点燃。

季清笑笑:“烟瘾挺重啊,小小年纪不学好,教练规定一周抽烟不能超过三根。”

“你高中的时候私底下烟酒都来。”

“跟我学没用,”季清说着,一伸手,“给我一支,我就不跟教练说。”

罗锐沉沉地笑一声,将烟盒丢过去。

打火机啪嗒地一响,烟雾在两人之间环绕开来。季清深吸一口气,透过缥缈的薄纱一样的烟雾看着罗锐,觉得这人满头白毛、学人抽烟故作成熟的样子有点好笑。

季清转过身,面对着假山,假山的泉水很清澈。

像罗锐的眼睛一样清澈。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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