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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着禄存星君,举了举手里的玉环,“我可以一直待在这里吗?一直到再等他们回来。”
禄存星君又是一愣,“理论上是可以的,但是一个轮回便要几百年,而且你的家人就算再次来到地府也不会认得你了,你真的要等?”
符子缙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要等,我看一眼他们就好。”
于是符子缙彻底成了这地府里一个无主的游魂。他捧着白越给他留下的玉环,日日看夜夜看,用白越的视角去看他自己、看沈宜君。
直到白越的脸都在他的记忆中模糊了,沈宜君的样貌却依旧鲜明。
看得久了,符子缙也会生出一点物是人非的寂寞。但是一想到他们都过得比上辈子不知道好了多少倍,符子缙又被开解了不少。
禄存星君是万万没想到符子缙能等这么久的。以为至多五十年,这小孩儿就会耐不住寂寞,找他来商量投胎事宜了。
可符子缙却像是不知寂寞二字为何物似的,捧着他朋友留给他的那个玉环,在奈何桥边不厌其烦地等。
禄存有点看不下去。
恰逢那时星君殿成了一个独立的新部门,正当缺人的时候,于是他主动问符子缙:“你想不想当神仙,想不想来我手底下?可以边打工边等你的家人。”
符子缙犹豫了三秒,点了头。
于是符子缙经过一番培训考核,顺利成为了星君殿在编人员,勤勤恳恳工作了几百年。
有时候符子缙觉得,工作才是真的能治愈一切的东西。真忙起来的时候,谁有时间去想那些矫情东西?
等到某天他回到员工宿舍的时候,却又生出了变故:一个背对着他的青年男子,就站在他的床前。
那身形,像极了白越。
第55章 心虚
符子缙恍惚了,他伸手去碰,那男子缓慢地转过头来,却露出一张堪称惊悚的、空白的没有五官的脸。
纵使在地府见多了各种鬼鬼怪怪,符子缙也被吓得下意识缩了缩手。
什么玩意?
他手比脑子先行动,把这东西当成入侵者打飞了两米远。
那东西傻傻的也不会躲,被他一打,竟然咻的一声消失不见了。幸好符子缙听到了什么东西掉在床褥上的声音,仔细往床上一看——才发现是那只玉环。
今天早上上班之前,他放在枕边忘了收起来。
符子缙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经过多番验证,他终于确定:这东西就是他那好友白越留给他的玉环。
玉环,变成人?有点过于惊悚了吧……
他去咨询星君,得到的答案是可能他天天盘,月月盘,盘的时候又总是想着白越,这玉环吸收了一些他身上的灵气,主动幻化出白越的样子来。
只不过化的不太成功,最后没长出脸来。
于是符子缙看着那玉环的神情愈发复杂,这种情况实在太诡异太奇怪。
他生怕一不小心又把玉环成人,于是接下来的几天一点儿都不敢多动它。谁知它还是会变出人形来,看着呆呆傻傻,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它的身形实在太像白越,这副二傻子的样子让符子缙实在觉得奇怪。
符子缙看着就心烦,常常把玉环锁在抽屉里,不让他冒出人形。
只是一锁着它,它又在里面叮叮咣咣地闹动静,非要等出来才罢休。出来以后又化成人形,满屋子乱走。
到后来连同事也看见了它,又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私下里都议论纷纷。
符子缙更是气得把这死物日日锁在房里,不让它出门被人看到。那玉环似乎也知道自己不讨喜,有时候也会收敛着变回原形,安安静静不动。
偶尔,符子缙也会看着这东西想:他还能不能等到真正的白越呢?
……
霍成枫家。
这场漫长的对峙与谈判最后还是符子缙因为自己的固执获得了胜利。
他始终以丝毫不肯妥协的态度拽着禄存星君的衣袖不肯放手。
得到禄存星君首肯的那一刻,符子缙几乎是哭着跑到了霍成枫的身边,伸手解除了霍成枫身上的幻境。
霍成枫茫然醒来的那一刻,艰涩地转了转眼珠子。当他的目光触及符子缙的那一刹那,眼泪终于止不住地往下落。
他问符子缙:“你来我梦里看我吗?”
符子缙绷不住泪水,摇着头说:“不是梦,是真的啊,我没事,刚才都是假的,都是做梦。”
他把霍成枫揽在怀里,紧紧地拥着他,像是在安抚。
“真的吗?”霍成枫的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不过多时就把符子缙的肩膀浇得精湿。
“是真的啊,真的……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符子缙不顾自己也满脸纵横交错的泪痕,把袖子往下拉了拉,小心翼翼地给霍成枫擦眼泪。他亲了亲霍成枫的眼角,“别哭了,我心疼。”
霍成枫自始至终把符子缙的衣摆拽得死紧,“你是不是马上又要走了?是不是马上又要消失了?我是不是真的要忘记你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在这呢……”
“那你是鬼吗?我是不是马上也要死了才能见到你?”霍成枫有些痴愣,言语间竟然透露出几分满足。
符子缙哭笑不得,“傻瓜,我本来就是鬼啊。”他拉着霍成枫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侧:“你看,你摸摸看,是真的,我没事,我们都没事……”
霍成枫现在整个人都像是一只应激的猫,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当他看到客厅里站着的禄存星君时,这种情况则更甚。他像是条件反射似的,把符子缙一把拉到了身后。
刚才幻境里的感觉还像是一根刺一样深深地扎在他的心里,他怨恨又警惕地看着禄存星君,像是下一秒就能起来和他拼命。
他目眦欲裂,以一种警惕万分的姿态和禄存星君对峙着,却发现禄存星君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很快他便看出来,这个禄存星君和刚才梦里那个气质完全不一样。
符子缙也在身后轻轻地拉了拉他,告诉他没事的。
霍成枫向来是个聪明人,他几乎立刻又明白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渐渐地放松了警惕,绷直的脊背慢慢弯了下去。
他其实恨得牙根痒痒,恨眼前的人让他经历了如此真实的一场离别之苦。但是现在他能与符子缙相拥而泣,又何尝不是要感谢这人的高抬贵手呢?
他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满脸泪痕的符子缙,又看了看一脸无奈的禄存星君,最后还是对禄存星君说了声:“谢谢。”
禄存星君说:“不用谢我,是符子缙太固执……往后的事情我不会再帮你们,要面对什么,都是你们自己的事了。”
说完,便带着欧阳忞扬长而去。
霍成枫一下子瘫软下来,抱着符子缙在倒在地板上。静静地,静静地,不知道躺了多久。
……
这一天经历了实在太多,符子缙睡得很不安稳,几乎是无可避免地想起了很多生前的事情。
他想起自己参加科考的那年,考试的前一天,却有官差气势汹汹地冲进他临时栖身的破庙里,说他写的文章讽刺朝廷、暴扬国恶。
“你们干什么,你们有什么证据,凭什么抓我们家公子!”
而后不容他半分辩解,在书童乐户惊呼的声音里把他投入了大牢。
他记得当时,他那同父异母的兄长还假惺惺地来看他。隔着牢门,握着他的手说:“子缙,我一定想办法救你出去!”
符子缙觉得自己跟他演戏有点儿演累了,当时只对他扯出来一个很虚弱的笑。
其实被抓进来的那一刻,他大概就什么都明白了。他的文章从不经他人之手,能看到的只有乐户和他这位兄长。
官差拿来捕风捉影指控他的这篇文章,正是他前几日和兄长互相评文时所写。
乐户不识字,那检举他的会是谁呢?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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