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拔刺(1 / 2)
('47.拔刺
徐又曦变了。他不再暴力、专横,不再强行与傅元清发生关系,他变得温柔细致、富有耐心。他每天都要对傅元清说一句“我爱你”,听上去深情真诚。傅元清不理他,他也不再恼火,只淡淡地一笑而过。甚至,就连做爱也征求傅元清的意见:“清清,可以吗?”
傅元清对这事已经毫不在乎,徐又曦想怎样对待自己的身体都无所谓——身体似乎早就不受大脑控制,居然还能产生快感。曾经他还试图压抑,现在却完全自暴自弃,随他去好了。但他还是试探着剧烈拒绝过几次,本以为徐又曦会来强硬的,不成想徐又曦倒真的能憋住,依依不舍地进卫生间自行解决了。
此外,徐又曦还同意傅元清出门,虽然前提是他得陪在左右。
傅元清心中暗笑徐又曦的多心多疑,因为自己已经无法逃跑——腿坏得厉害,出门已离不开轮椅。
徐又曦的这些变化使傅元清困惑,但这困惑也仅仅持续了几分钟而已。傅元清的脑袋已经处理不了复杂的信息,失去了分析的能力。
如今他得过且过,认了命,逃走的想法越来越淡,甚至渐渐习惯把这地方当做“家”。不止一次的,他对推着他的徐又曦说:“回家吧。”
徐又曦对他百依百顺,好像真的洗心革面要做一个合格爱人。只要一有空就来北澜苑,在他面前絮絮叨叨地讲些无聊事,他听不大懂徐又曦说什么,耳边只有嗡嗡声响。有时他嫌烦,轻声说一句“别说话了”,徐又曦便立刻闭嘴,而后抱歉地笑笑。徐又曦偶尔会喂他吃饭,小心翼翼喂小孩似的。他不喜欢这样,但是懒于说出口,怕哪句话又让徐又曦暴怒,便认命而麻木地顺从。吃过饭,徐又曦就给他按摩伤腿,力度适中的按摩还算舒服,这是唯一一件谈得上喜欢的事情。
傅元清找到了规律,一旦徐又曦晚饭时间过来,就意味着晚上要做一次爱。为了不受罪,傅元清每次都向徐又曦要那个药丸吃,吃了后就能进入相对美妙的幻境,以逃避现实。说不清是药效作用还是徐又曦的温柔对待,也许兼而有之,傅元清这几次的快感明显得多,他总是能哆哆嗦嗦的进入高潮,不自觉地紧紧抱住徐又曦。徐又曦为了使他更快乐,偶尔会用他的假阳具或电动玩具持续刺激,让他保持高潮。每每这时他都不管不顾地哼叫出声,低低哭着说“不要”,后穴却一阵收缩。徐又曦趁机抽出玩具而插入自己的性器猛地抽插几下,他便又一次高潮,死死夹住徐又曦的性器,直把徐又曦给夹射,全射在他身体里。
有时徐又曦将他操得过度,他就会失禁,浑身一颤,下身便涌出一小股清亮的液体。
然而,大约是产生了耐药性,药效一次比一次差,他总也找不到幻境的入口,以至于能清晰感觉到徐又曦的东西在自己体内猛撞,也能清晰感觉到自己那根软肉在慢慢勃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天晚上,徐又曦故意没带药丸,骗傅元清说忘记带,然后好言好语哄着上了床。
没了药,傅元清心理上便还是有点抗拒——不敢直面自己的欲望。比起心理,身体却早就习惯。徐又曦那根硬挺的东西一碰到自己下身,后穴就条件反射地张嘴要吃,进去得倒是比以往还顺利。
大约因为徐又曦动作温柔,傅元清没有什么不适,反而快感跟着徐又曦的动作一波一波汹涌袭来。徐又曦怕他伤着腿,小心将他的腿揽上自己的腰,然后把他一整个紧紧抱进怀里,性器每一下都完全地顶进去,顶到傅元清的敏感带。
傅元清几乎憋不住呻吟了,哼哼唧唧地叫,双臂不知觉地抱上徐又曦的脖子,双腿也夹紧了徐又曦的腰。他感觉到自己又勃起了,酸酸胀胀,又难受又快乐。
随着徐又曦动作加快,傅元清性器的酸胀感也越发强烈,刺激得他流下一串串泪珠。徐又曦亲吻他的眼睛,柔声问:“舒服吗?”
他不答,徐又曦便停下,整根退出后猛地捅入。他猝不及防地呻吟一声,脸红了,扭过头去不再看徐又曦。
徐又曦亲亲他,又问一句舒服吗。他仍是不答,徐又曦便重复刚才的动作。如此几次后,傅元清突然抖了一下,是又失禁了。
“你尿了,宝贝,”徐又曦在他耳边柔声哄着,“这次没有用玩具都能尿。是不是很舒服?”
他生气且羞恼,双手使劲推拒徐又曦,却被徐又曦紧紧抓住,然后徐又曦加快抽插速度,也高潮了。
这晚徐又曦很幸福很满足,他帮傅元清清理完身体后恋恋不舍,不想回家。于是干脆又对容珊撒谎,说有应酬走不开。
怀里抱着入了梦乡的傅元清,徐又曦嘴角仍挂着笑,他认为自己离美满生活越来越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产生这种想法的依据不仅仅是因为清清的日渐乖顺,更是因为最讨厌的那根肉中刺——向嘉梁——前几日被顺利拔去了。
***
发生在向嘉梁身上的悲剧是有迹可循的。
两周前丰宁县医院忽然起了一个流言,说南城大学附属医院派来帮扶的那位神外医生向嘉梁是个同性恋,并且有猥亵男性病人的前科。
这事很快传遍了医院,神外主任给向嘉梁批了几天假,实则是强制性不允许他上班。不管他如何解释,主任只有那一句话:“无论真假,影响都是非常不好的。”
他避了一周风头,再上班时发现自己被边缘化了,没人主动同自己讲话,甚至都有些避之不及的意思。这些他能忍受,反正再有大半年就能回到南城。让他难受的是,这事还是传到了患者耳朵里,他的医术、医德被质疑,这对他是极大的打击。
没两天就出事了。
出事的那天上午,他同往常一样正整理病历,诊室忽然闯进来一个男人。男人对他森然一笑,从外套里抽出一把西瓜刀,照着他的头便砍去。他下意识拿胳膊护头,这一刀便结结实实砍在了他的右小臂上。
男人边挥刀边叫嚷“你去死吧”,第二刀砍在向嘉梁的右肩上。男人还想继续行凶,被听到动静的人群赶来制服住。向嘉梁则直接被送进了手术室。
麻醉生效的前一刻,向嘉梁最后的念头是:我是不是再也当不了医生了。
康复期的向嘉梁从同事口中知道了凶手的作案动机,那男人居然说因为被向医生侵犯,故而怀恨在心,产生了报复的想法。同事们转述给他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丝讥诮,毫无半分同情、可惜之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院领导象征性地来看望过他,说给他安排了最好的护工照顾,但那护工大多数时候都见不到人,液体滴完了还得自己按铃请护士来换药。
好在护士都对他客气,偶尔和他聊聊天,讲几句话。护士问他家人怎么没来照看,他平淡说没通知家人,不想家人为自己担心。听到此,护士轻声叹气。他侧过头朝向窗外,不想让护士看见自己的眼泪。
窗外绿意盎然,蝉鸣阵阵,树上绿叶随风簌簌。他忽然想到欧亨利的《最后一片藤叶》,那是小学课本上的课文,文章细节早忘了,只记得有一个可怜的小女孩和他一样看着窗外的树叶而感伤。可是小女孩有好心人为她画最后一片藤叶,我只有我自己。他想。
他偶尔收到来自阿清的信息,问他最近是否还好。他总是说最近很忙,所以没时间和阿清聊天、视频。他不想阿清为自己担心,也总是心怀愧疚——以后大约是无法做医生了,看不见前路,他不敢给阿清许未来。
因此,当傅元清提出分手时,向嘉梁心中揪痛却还是答应了,最后他说:“你好好保重身体。”消息发过去却出现红色感叹号,对方已经将他删除好友。
殊不知,这些信息实际上都是徐又曦发的。
下午发完分手信息,徐又曦晚上便去了北澜苑,他把手机亮给傅元清看:“小东西,你的向医生和你分手了。”
傅元清想去抓手机,被徐又曦躲过去。接着徐又曦告诉他向嘉梁被医闹凶手伤了手臂,不可能再拿起手术刀了。
傅元清不信,徐又曦把新闻找出来给他看。一段文字他反复看了好几遍,“向嘉梁医生”几个字仿佛不认识似的。
忽地,他爆发出一声哀嚎,扑向徐又曦,往徐又曦脸上挥出一拳。然而他太过虚弱,反被徐又曦抱进怀中牢牢禁锢。他挣脱不得,狠狠咬上徐又曦的肩膀,咬着咬着松了口,是在无声大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又曦这次没有打他,也没有生气。徐又曦胜券在握——清清为向嘉梁再疯一次后就会乖乖呆在自己身边,因为他心死了。
因拔下了向嘉梁这根刺,徐又曦愿意偶尔给傅元清看看手机,但也仅仅是给他看看而已,和往常一样不让接触,怕傅元清拿到手机后给人乱发求救信息。
但失去了嘉梁,傅元清对外界、对其他人变得毫无兴趣,偶尔徐又曦将手机放在他面前,他却偏过头去不看它。一切对傅元清来说都已经是“没意思”。
直到有一天徐又曦说锐锐给你发消息了,他的内心才稍微有了点波动。徐又曦为他念出傅锐发的消息内容:“爸爸,这半年来我每天都在自责后悔。对不起,我当时不该那样对你。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不要再抛下我了。”
徐又曦问:“他怎么惹你了?”
傅元清怕徐又曦知道自己和傅锐那件事,垂眸摆弄自己手指,心中编着谎言,所以不敢和徐又曦对视:“他,他偷了我的钱……”顿一下接着道,“你可不可以帮我回复他,就说……这事翻篇了,以后别再提起了。”
徐又曦一点也不多想,回复过傅锐后还给傅元清过目。然后捏着傅元清的下巴,在他唇上吻一口。
这些天徐又曦意气风发,简直有些当年考上大学和收获第一桶金的那种意思了。虽然老师傅新国说他做得有点过:“不至于砍人,万一闹出人命怎么办?你去背还是我去背!”
徐又曦不以为然:“不是有替罪羊吗。只要钱给够,总有人愿意去做这种事。”
这是他第一次发现老师不再高高在上,而只是个贪图钱权的、自私的普通人。在一瞬间,他甚至有点瞧不起傅新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又曦春风得意,觉得美好未来唾手可得。左手美人右手金钱,好不快活。他因此可以更理直气壮的夜不归宿,一切都是为了陪客户、为了赚钱。偶尔,他也会撒谎去外地出差,一走就至少是一个星期,而这一个星期内他都呆在北澜苑,几乎不怎么出门。
如今的清清是越发让他喜欢。在他的精心喂养下,清清胖了一点,气色还未恢复到从前,毕竟受到了那样的打击,心中难免郁结。头发一直没剪,都快长到锁骨,但黑发衬着那张白嫩脸蛋倒是显得人更美艳,同时清清那迟钝木然而忧郁的神色又给美艳添几分纯情。徐又曦对他简直爱不释手。
在床上,傅元清也终于被调教成听话的娃娃,放弃做任何抗拒,心灵和肉体几乎可以做到彻底分开。欢愉仅用肉体来承受,甚至情到深处也会迎合。徐又曦让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一点不做思考,让他自称小骚货或小母狗他也愿意,同样也已经会主动喊徐又曦“老公”。
现在,抵抗对傅元清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徐又曦高兴时喜欢同傅元清开几句玩笑,他故意问傅元清“你哥哥怎么操你”或“我和你哥哥比谁厉害”,傅元清眼神飘忽,知道这种时候当然是应该说徐又曦的好话,但他真想要拿徐又曦和哥哥比较时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不太能想得起来哥哥是怎样对待自己的了。
甚至有时从梦中惊醒,感觉耳边萦绕着“傅元甄”这个名字,却有一两秒时间想不起这个人是谁。他悲伤而惊恐地发现,自己好像在慢慢忘记哥哥。
因此他求徐又曦再带那个药丸来。他不想忘记哥哥,也不想在清醒的时候感受徐又曦带来的欢愉。
仿佛看穿他的目的,徐又曦拒绝了这个请求。
徐又曦不希望傅元清心里还惦记着别人,尤其是一个死人。现在的清清被调教得很好,自己当然不能做一些前功尽弃的蠢事。当他沉醉在傅元清的温柔乡时,他的合法太太容珊从他最近的行为中嗅出了不对劲。上天帮她似的,她在一次健身后,发现健身包里多了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徐,金屋藏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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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又曦自认现在正与清清度过一段非常快乐而温馨的时光,甚至可以说是他梦想中的美满生活——在床上,两人的性事和谐美妙,清清越发享受其中,甚至还会索吻,而在床下,清清主动搭话,偶尔还笑一笑。这里,北澜苑,已经是徐又曦真正意义上的家。
就是傅元清这无意的笑,使徐又曦终于明白受宠若惊的意思。若是放在几个月前,徐又曦一定不会相信自己会为此欣喜若狂——那时候他还不懂爱到底是什么滋味。他所有的爱人得来的都太过容易,使他一直以为爱就是“只要我喜欢,对方就会跟我在一起”这么简单。如今,他因为傅元清而重新审视了自己的爱情观。他努力调整自己对待清清的方式,他想和清清谈真正的恋爱。尽管恋爱对象对自己并未产生爱意。
大约是沉浸于恋爱,徐又曦的警惕性放松了不少。他每天处理完生意便急着去北澜苑,从踏进小区的门开始脸上就挂上了甜蜜的笑,他不再和以前一样注意观察周围是否有熟面孔或可疑人出现,他只想赶快见到清清。
容珊就是在徐又曦一边想着清清一边进到楼栋里时出现在他身后的。
其实容珊已经跟踪了徐又曦几天。每次徐又曦不回家的借口都是要应酬,有应酬是真,容珊常常看见丈夫进出一些餐馆或会所,一待就是三个多小时。但徐又曦出来后并不回家,而是径直去了北澜苑。
她心中烧起团团怒火,但并不叫怒火冲散理智。她不会做冲进房间里掀被子捉奸的事,她需要做的是收集徐又曦包养情人的证据,然后在最合适的时候击溃徐又曦。
现在容珊的手上有些零零碎碎的证据和把柄——是陈雪扬提供的。那天她在健身包中发现纸条后调了监控,从视频中找出陈雪扬的身影。容珊约陈雪扬在一家茶馆见面,问陈雪扬还知道些什么。实际上陈雪扬所知道的也只是徐又曦早就和傅元清“搞上”了,他不敢告诉容珊自己也伺候过徐又曦——容珊身上有股煞气,叫人畏惧。之后容珊用金钱引诱他,当场给他汇了五万元,就为买他所知道的一切。
于是,他把傅元清的那些变态癖好和照片也告诉了容珊。容珊又给他添了一万元买下傅元清的照片。
两人道别时,容珊说:“小陈,这事你别掺和了。”
陈雪扬说:“谢谢珊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茶馆回到家,陈雪扬开始收拾行李准备暂时离开南城避一避。事实上他很想看看徐又曦和傅元清的下场,但今日见到容珊之后他本能地想要逃离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等一切风平浪静了再回来。
徐又曦不知道太太容珊正在给自己织下一张网,更不知道现在还有另一张网慢慢靠近,等着将他和傅新国一网打尽。他忙着和清清“恋爱”,以及忙着抓紧赚钱脱离老师。
十月中旬的一天,傅新国忽然给徐又曦打了一个电话,是用公共电话打的。因此徐又曦看见陌生号码时没有立刻接听,直到这号码又打来两次,他才接起来。
傅新国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推牌声,皱起眉头,不满而急促地告诉徐又曦这几天上面在查自己,恐怕凶多吉少。
徐又曦此时火正好,连赢五把,几千块轻松入口袋。听老师这畏畏缩缩的语气,他不免有点心烦和不以为然,但仍是下了牌桌,找了个安静地方说话。
“老师您别太担心,这事我也听到一点风声,年年都来查,到最后也都不了了之。这次大约也没什么问题,”徐又曦点起一颗烟含在嘴里,“您不是在纪委有几个朋友吗?”
他轻慢的态度让傅新国恼火,傅新国几乎是低吼出声:“他们已经说不上话!”
“那我们找时间拜访拜访那几位领导?”
傅新国泄了气:“没用,我去过,他们油盐不进……”他停顿一下,继续道,“给你打电话就是知会你一声,这次和以往都不一样。你要小心行事。——对了,我听说他们在查向嘉梁的事情。”
徐又曦皱起眉头。向嘉梁是个麻烦事。即使凶手咬紧牙关不出卖背后买家,但总有一天还是会查出来,时间长短而已。
当晚,徐又曦再次去了北澜苑。看到傅元清那副似乎已经游离人世的样子,徐又曦获得了一种奇异的平静感和安心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躺在床上,让傅元清趴在身上。心里还在想着老师的那通电话。这时,傅元清忽然小狗似的舔了舔他的唇,问,不做吗?
看向傅元清的眼睛,他发现这双眼睛里面已经没了从前的俏皮灵动,剩下的只有纯净。纯净得几乎圣洁。
他摇头:“今天不做,”然后轻笑一声,捏捏傅元清的鼻子,柔声说,“你想要?”
“不想,”傅元清认真地看着他,淡然道,“你有心事。”
“你说对了,小东西,”徐又曦将傅元清揽到自己胸前,“陪我去江边好不好?”
“随便。”
于是徐又曦带着傅元清来到了江边。
深夜的江滩公园没有人,徐又曦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傅元清来到江滩护坡旁。傅元清眼里的世界比平常人矮了半人高,耳里的世界又比平常人多了个轮椅轮子声和各种东西摩擦地面的声音,因此稍有些吵闹。但他不在意,现在他很少有机会能听见这些人间的吵闹声了。
护坡一半是楼梯一半是斜坡。徐又曦给傅元清的轮椅固定住后在一旁坐了下来,他俩都不说话,直直看着前方的江水。江对岸是一个游轮码头,但现在已经歇业,隐约能在月光下看见码头和游轮的轮廓。
这么安静坐了十分钟左右,徐又曦起身走向护坡楼梯,一直向下走,走到被江水边停下,然后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傅元清在坡上看着他,但看不清楚,只能由手机屏幕发出的亮光判断他所在的位置。徐又曦说了什么傅元清也听不清楚,只能听出来他很着急,甚至还有点生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傅元清对徐又曦的事情没有任何兴趣,也不关心徐又曦的喜怒哀乐,只要不打自己就好。
他漠然地注视着长江,觉得夜里的长江像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无论什么它都能吞下,使之瞬间消失不见。傅元清想,怪不得那么多人选择跳江呢,死在长江里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如此想着,江水仿佛突然有了磁力,开始强烈地吸引他向前去。他甚至听见江水在说话,重复“快来快来”这句话。他摇不动轮椅,只好试着颤巍巍地站起身。然而没走两步就腿软摔了一跤。他挣扎着爬起来,再次向前走去。
傅元清终于走到斜坡边,他想蜷起身子滚下去,没想到坡道摩擦力太大,他只能磕磕绊绊地缓慢向下滑去。
快滑进江水里时,他朝徐又曦的方向看了一眼,祈祷对方不要发现自己,让自己如愿地死去。
徐又曦却仿佛收到感应,身子朝右手边侧,正好看见了望向自己的傅元清。他愣了一瞬后疯了似的跑过去,将半个身子进到江里的傅元清扯了回来。
傅元清被徐又曦紧紧地抱着,内心最后一点点求死的火苗被浇灭。“原来你会救我。”他没头没尾地说。
徐又曦说:“你就这么想死吗?”
傅元清说:“是长江在叫我。你听,它在叫我。”
徐又曦掉下一颗泪:“你听错了,长江没有叫你死,长江让你好好活着,好好在我身边活着。”
傅元清说:“你不要哭,你不该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又曦说:“求求你答应我,别再寻死了。”
傅元清看着宽阔的江面,说,活着没意思,死了也没意思。
回家后,徐又曦和傅元清做了一次。这次的心境和以往都不一样,深深的恐惧始终缠绕着徐又曦,他不敢想当时若是没有朝清清那边看一眼会发生什么。然而,越是不想回忆那个场景,它越是不停地浮现在眼前。不知累似的做了几乎一整晚,徐又曦恨不得把傅元清融进自己的身体里,好像只有这样自己才能放心。最后,傅元清体力不支,无奈撒了娇求饶才被放过。
徐又曦为熟睡过去的傅元清清理了下身,心中仍在后怕。他撩开傅元清额头的碎发,没忍住又掉了一颗泪下来。“小东西,”他喃喃道,“你不要有事,算我求你了。”
这一晚徐又曦没怎么合眼。这对他来说是个糟糕的夜晚。清清差点死掉,而他四处打电话找人帮忙在纪委那边说上话,却没有一个人肯帮,这种敏感时刻人人明哲保身,唯恐避之不及。之前在酒席上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人通通不熟起来。“一群怂包!”他暗骂。
清晨时,徐又曦的精力终于消耗殆尽,他进入了梦乡。而傅元清却被劲间硬物硌醒,伸手抓那玩意,发现是自己的小龙头吊坠。瞬间,他想起了向嘉梁,他庆幸昨夜没死成,他想,死之前总该去见嘉梁最后一面。
从徐又曦怀里挣扎出来,他扶着墙走到卧室外,正好碰见买菜回来的韩姐。韩姐赶紧搀着他在餐桌前坐下,为他蒸两个包子,煮半根玉米一个鸡蛋,再冲一碗麦片。他难得的对韩姐露出一个笑容来。“谢谢你。”他轻声说。
“傅先生……”韩姐酸涩地回一个笑,“别客气。”
他又摸摸胸前吊坠,抱着“见到嘉梁再去死”的信念好好吃了一顿饭。
在徐又曦伪装成傅元清提出分手的那天,向嘉梁刚结束疗程两个月的康复治疗。治疗是在老同学所在的医院做的,自然也就是借住在同学家。幸好最难的时候身边有朋友陪伴,有个说话交心的人,他不至于自己钻到牛角尖里出不来。
老同学问他以后什么打算。两人都知道向嘉梁大概率是拿不起手术刀了,这个话题现实又沉重。向嘉梁说首先要辞掉南城大学附属医院的工作,之后再做什么还没想好,也许会去旅行散心。可能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后,心胸便也会开阔。“我把电话号码换了,和以前的人啊事啊做个了断。”说这话时他想着傅元清,心里泛起一阵酸涩的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点看破红尘的意思了。”老同学开玩笑说。
向嘉梁安静地笑笑。
第二日他便告别老同学,返回附属医院递交了辞呈。医院批得倒是非常快,想赶紧送走他似的。没一个星期他就背上背包,踏上了旅程。
向嘉梁不想去热门的旅游景点,他专挑小众路线走,住当地青旅,结识了不少伙伴。他强迫自己和形形色色的人交流,他不能把自己困住。这场旅途于他来说是一场自救之旅。
到达英川市后,向嘉梁依旧找了青旅住下。室友推荐他一定要去梅隐山上看一次日出,他便在第二日清晨登上梅隐山。他喜欢看日出,每看一次日出都仿佛涤荡了一次灵魂,带给他一股巨大的温柔而平静的力量。
看过日出,他便在观景台上一直坐着放空心绪。到了中午,他有些受不住强烈的阳光,才打算下山。然而下山时走岔一个路口,无意间走到一座寺庙前。
寺庙山门正中写“梅隐寺”三个字。
向嘉梁随其他香客一起进了梅隐寺。寺庙规模不算大,但也绝不小,寺内环境优美,建筑古老,香客络绎不绝,他也跟着上香祈福。只是许愿时内心一片空白。
之后他每天都按照先看日出再去梅隐寺的固定路线走,如此重复一周,他终于走向客堂,问:“请问我可以留下来做义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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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钝如傅元清也看出了徐又曦近段时间的不对劲。徐又曦每次来都抱着傅元清静静地坐一会儿,却不说一句话,像在思考,也像发呆,总之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样子。坐不到一个小时又急匆匆地要走,说是有急事要办。
而傅元清每次被他抱在怀里时也跟着发呆,脑中空白一片。现在傅元清已经无法考虑太多事,只要一动脑筋就犯困或者头疼。偶尔被抱久了也会无聊,无聊到极点的感觉还不如做爱。
有时他问徐又曦要不要做爱,徐又曦便笑笑,然后说“好”。
然而做爱的时候徐又曦也在分心,就连高潮都像是敷衍。清理完身子后,傅元清趴在徐又曦身上,问:“你怎么了。”
“你关心我?”
傅元清摇头:“我是好奇。”
徐又曦啄一口傅元清柔软的唇,问:“最近走路怎么样了?新手杖用得习惯吗?”
“还可以。”
“你要快点好起来。过段日子我们就去国外,再也不回来了好不好?”
过了许久傅元清喃喃道:“我不去。”他以为拒绝后会招来徐又曦的一顿打,然而徐又曦只是问:“放不下向嘉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傅元清不再说话了。
向嘉梁!向嘉梁!听到这个名字,徐又曦仍旧恨得牙痒痒——向嘉梁的事情已经被上面重视起来,顺着查迟早会查到自己头上。若是早知是这个结果,不如干脆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他又两次接到傅新国的电话,都是用公共电话打来的。傅新国申斥他做事不考虑后果,捅这么大一个篓子出来。
发过火后,傅新国让徐又曦赶紧处理掉所有也许会被查到的痕迹,然后尽早出国。
徐又曦这次听了老师的话,开始加紧办理去新西兰的手续,他一份,傅元清一份。没有考虑带上容珊。
两天后手续办妥,徐又曦先去了一趟北澜苑,让韩姐帮傅元清收拾行李。他越是着急傅元清越是不情不愿,他按捺着脾气,好言好语哄着,最后不得不故意露出了凶相吓唬,傅元清一见他那样子,吓得眼眶红起来,终于慢吞吞地去配合韩姐了。
而徐又曦这边哄完傅元清,马不停蹄地赶回家,趁着容珊不在他最近根本没在意容珊为什么总不在家赶紧清理自己的东西。衣物什么的都可以只带一套,等到了新西兰再买现成。最最重要的是钱,他打开保险箱找银行卡和银行保险柜的钥匙,却发现保险箱是空的。
徐又曦愣住了,根本没仔细想保险箱为什么空了,而是拼命搜刮记忆,试图搞清楚自己是否把东西藏在了别处。然而无论如何也搜不出相关的记忆,他无奈拨通了容珊的电话。
容珊在电话里语气轻松:“等我回家哦老公。”
他焦急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等到容珊。容珊进门首先脱掉脚上十多厘米的高跟鞋,她穿一袭黑色长裙,头发特意做了卷发造型,妆容浓艳诱惑。放下鞋,她上前勾住徐又曦的脖子:“老公,你叫我回来干什么?”
徐又曦此时没心思欣赏太太的美艳,他扯下太太勾着自己脖子的手,问:“银行保险柜的钥匙你动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容珊并不立刻回答,而是先去拿酒,为自己倒一瓶后问徐又曦要不要,徐又曦急了,又问一遍:“你拿钥匙了?”
“没有啊。”容珊摇晃酒杯,然后抿一口酒,在上面留下一颗红唇印。
徐又曦的目光被那颗鲜艳唇印吸引,他看向容珊:“你今天干什么去了?怎么穿这么隆重?”
“你终于想起来问我了啊。我去参加丽玲的离婚party了呀,她前夫在外面偷吃被丽玲发现……丽玲太心软,离婚真是便宜了这个男人。如果换作我……”容珊仍旧是不紧不慢的娇憨语气,拎着酒瓶端着酒杯款款上了二楼。
徐又曦跟在她身后,根本不在意她那些朋友发生了什么,只管继续问她关于保险柜钥匙的事情。
进了卧室,容珊看见地上铺的行李箱和乱七八糟的物品。状似天真地抬眼看着徐又曦:“你要去哪啊老公?”
“我,我出个差。”
“出差?”容珊放下酒瓶和酒杯,走向自己的梳妆台,从抽屉内拿出一个信封,又从信封内抽出几张纸甩在徐又曦面前,“出那种走了就不回来的差吗?”
摊开那几张纸,徐又曦发现是自己去新西兰的手续的复印件。
他装傻,朝容珊心虚笑笑:“这是什么?”
容珊也笑:“这是什么?不是应该你告诉我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又曦已没时间应付容珊。“钥匙到底在哪!”他吼道。
“你找钥匙做什么?拿上钱去新西兰然后永远不回来了是吗?”
“你别管那么多!把钥匙给我!”
“我别管?”容珊讥笑出声,“我的老公要和小情人私奔了,却叫我别管!”说罢,她甩出徐又曦和傅元清的照片,照片中两人看起来非常亲密,其中一张徐又曦弯腰和坐在轮椅上的傅元清在接吻。“老公啊,我想到过你会出轨,但没想到对方是傅元清。一个男人,还是个瘸子,你还真是不挑啊。”
徐又曦看着照片,手微微颤抖。他终于改变策略,不再和容珊硬碰硬,他的语气软下来,装可怜地说:“珊珊,纪委查到老师了,马上就会查到我的。这是老师出的主意,让我赶紧到国外去。等我安定下来立刻回来接你好不好?”
“所以你逃命就没想过带上我?”容珊对徐又曦亮出手机,屏幕上清清楚楚显示了徐又曦和傅元清的机票信息,“不带我,却要带一个瘸子是吧?”
徐又曦说:“他现在几乎没有自理能力,必须要我照顾。我说了等我安顿好立刻回来接你嘛。”
“你打什么算盘呢!等你安顿好,然后留我在这儿替你收拾烂摊子是吧!”容珊拉住徐又曦的胳膊,“我告诉你徐又曦,你今天别想走出这扇门!”
徐又曦甩开容珊,大步朝门外走,行李和那些钱不要也罢,反正现在手上能用的还有不少。
他还没摸到门把就被容珊一酒瓶给狠狠砸在了头上,瓶身瞬间破碎。徐又曦跪倒在地上,下意识地摸摸脑袋,摸到一手的鲜血。他转回身诧异地看向太太,血混着酒顺着他的脖子蜿蜒进衣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疯了!”徐又曦怒吼,下一秒脑袋嗡嗡疼起来,一瞬间感觉天旋地转。
容珊在他身边蹲下:“从我知道你在外面养男人我就疯了!我就一直在等这一刻!”说着,她迅速地去扒徐又曦的裤子,抓住徐又曦胯间那团肉。徐又曦还没反应过来,破碎酒瓶那锋利的边沿就已经抵上他的命根根部。容珊说:“既然你改不了随处发情的毛病,那就让我来帮你改!”
“你干什么!”徐又曦惊恐尖叫,想站起反抗,而容珊手上毫不犹豫地使狠劲割了下去。他惨叫出声,晕了过去。
“没用的东西。”容珊朝徐又曦啐一口,动作不停,整根割下他的命根。
当徐又曦从昏迷中醒来时看见的首先是一片模糊的白,他转动眼珠看看四周才知道自己这是在医院里。紧接着便听见容珊的声音,“老公你醒啦。”容珊笑着凑过来。
看见容珊,他猛然回忆起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赶紧掀开被子看向下体。那里被纱布包裹了一层又一层。
容珊把被子重新给他盖上:“别看啦,已经没有啦。”
他怒视容珊:“我要报警!”
“警察不会管的,家务事嘛,”说着,容珊拿出手机划了几下,举到他面前给他看,屏幕上是一条新闻《南城大学附属医院院长坠楼身亡》,“你的老师没咯,半小时前的事。”
“对啦!”容珊打开手机相册给徐又曦看,几张照片拍的都是差不多的内容:一个厚厚的信封,要么塞在某个信箱里,要么塞在某扇门下面的缝隙内,“老公,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容珊笑着说,又找出一张照片出来,内容是摊了一地的洗出来的相片。徐又曦认出那些都是傅元清的私密照,大多都是露出了一部分脸的。熟悉他的人一定能认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那心肝宝贝傅元清玩得可真大啊……”容珊凑到徐又曦耳边说,“这些照片我洗了好多好多份,给你老师傅新国发了一份,在门诊楼、住院部都发了。现在不仅工作人员知道傅院长的儿子是个什么货色,就连病人也知道了。
“老公,这可比发在网上好玩多了。你说傅新国的死要不要算上我的一份啊?”
徐又曦瞪着容珊,只觉自己不认识她。半晌,他说:“你报复我就够了,为什么对他……”
“那要问你啊。如果你不犯贱,你不招惹他,我干嘛费这么大劲花这么多钱。害他的人是你,不是我。”
“你太恶毒了!”徐又曦对容珊破口大骂,诅咒她不得好死,若不是身上没劲,恨不能下床和容珊拼命。而容珊只是抱臂走向病房门口呼唤护士:“17床需要镇静剂!”
徐又曦被按着推了一针镇静剂,无力而绝望地闭上眼的时候想起他的清清。他对傅元清说,清清,对不起。
傅新国自杀身亡的事情很快在网上传播开来,但傅元清不知道,他拿不到手机,活得几乎与世隔绝。
傅元清和韩姐等了一晚上徐又曦,他记得徐又曦说过,十一点左右会来接他,叫他不要睡觉。然而天都亮了徐又曦仍没有来。
见他困得眼睛都没了神,韩姐劝他去睡一会儿:“徐先生来了我再叫你。”
他对韩姐轻轻一笑,乖顺地说:“哥哥不让睡,不然又该打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姐心疼他,且隐约看出来他并不像徐又曦口中那样疯——尤其是刚接触到他时。但是现在傅先生的状态和精神大不如以前,看上去倒是真的病了。
到了中午还是没等到徐又曦,傅元清吃过午饭后在韩姐连哄带骗下答应去睡觉。睡前他一再确定韩姐愿意为他作证他等了徐又曦一个通宵,没有不听话。
这一觉直睡到夜里。傅元清醒来时看见外面天都黑了,吓得立刻下床跑到客厅,没看到徐又曦,只看到趴在餐桌上睡着的韩姐。
他叫醒韩姐,问:“他还是没来吗?”
韩姐点头,指指桌上的饭菜:“我给你热热吧。”
傅元清在餐桌边坐下,有些心神不宁:“他为什么还不来?他终于不要我了?”
不等韩姐回答,他又说:“韩姐,你给他打电话问问他。”
看出韩姐有些犹豫,他便说由自己和徐又曦讲话,不需要韩姐说什么。韩姐便替他拨了徐又曦的号码。
但是电话关机。傅元清又拨了几次,那边一直是关机。
他把手机还给韩姐,感觉有些懵,同时心脏砰砰跳得特别快。一股莫名的喜悦涌上来,但他还不太能弄清这股喜悦的来由是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待他吃过了饭,再次躺上床进入睡眠后,他梦见了傅元甄。梦中他似乎躲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大概是个什么箱子或柜子,傅元甄拉扯着他的手臂,神色焦急地一遍遍冲他喊“快走啊快走啊”。他说:“哥哥,你拉得我好疼啊。”
他就是在这里惊醒的。哥哥。他脑中傅元甄的脸又清晰起来。他想,他才是我的哥哥。
此时天刚微微亮,刚才傅元甄在梦中对他说的话一直回荡在他耳边。“我该走了。”他对自己说。
立刻地,他起了床,穿好衣服,拿起倚靠在墙边的手杖,一路小心翼翼走向大门。然而大门的门锁从内锁了一道,没有钥匙开不了。他望向韩姐的房间,知道钥匙在韩姐身上。
于是他又蹑手蹑脚地走进韩姐房间,在门边衣架挂着的衣服里摸到一串钥匙。
傅元清将钥匙依次试过去,试到第三个时门锁啪嗒开了。他压下门把手,推开门,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能这么轻松地逃走。
他把韩姐的钥匙放回到玄关的柜子上,见柜子上放着两张一百元的纸币。他盯着那钱,犹豫许久后将它们揣进口袋。
他对着韩姐的房间说一声对不起,然后果决地离开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韩姐长舒一口气。傅元清不知道,韩姐睡觉向来有锁门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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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出来的那天早上,傅元清首先回了南城大学自己家,他心中还有一丝希望,希望徐又曦说他的家被烧毁了是一句谎言。然而当他站在焦黑的房子面前时,心如死灰。这时邻居恰巧出来早锻炼,见到他便象征性安慰两句,而他茫然懵懂的样子使邻居感到奇怪,一番交谈下,邻居将傅新国自杀的事情告诉了他。
听到傅新国的死讯,傅元清的心中没起什么波澜,但就是控制不住地想笑。他便垂首无声短促地笑一下,没叫邻居看见。
邻居走后,他仍站在自家房子门前。住过十年的地方现在围着一圈施工铁皮,不知是要重修还是干脆拆毁。这幢房子里有过和嘉梁的美好回忆,也有过和傅锐的冲突争执,无论过去好坏,总归是他生命的一部分。而现在,他最最在意的那枚和嘉梁结婚时戴的戒指没了,那条有个小洞的床单也没了,他生命的一部分被人给硬生生地破坏掉。
傅元清欲哭无泪,不舍地转身离开。他打算去找向嘉梁,然而给向嘉梁打电话,听筒里永远都是一句冰冷的机械声: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傅元清以为自己被徐又曦关太久,脑子出了问题,记忆产生了偏差。于是他去了南城大学附属医院,想问问嘉梁的同事能否和嘉梁联系上。
到了医院,几乎所有认识他的人都拿玩味眼神打量他、对他指指点点。他从玻璃反光看到自己的样子,明白别人对他的指点不仅因为父亲傅新国,也因为他这一身形象——瘦得不成人样却穿宽大不合身的衣服、头发长到锁骨,脸色苍白,还拄着一根手杖,简直像只活鬼。
他不敢再抬头走路,畏畏缩缩走进神外科,却被前来问诊的病患挤到几乎站不住。
最终是一位和向嘉梁关系稍近的女医生发现了他。女医生将他从人群中捞出来,带他去了隔壁房间。
女医生惊诧问他怎么瘦成这样了,他却不答,只急急说:“嘉梁,嘉梁,联系不上。”
“向医生……”女医生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把向嘉梁受伤后回来辞职的事情告诉了傅元清。女医生好心帮他给向嘉梁打电话,可惜也打不通。傅元清谢过她,失魂落魄地离开了附属医院。
他如游魂般,无家可归也不知道去哪,只好随意上一趟公交,从头坐到尾。这样到了晚上,住宿又是个大问题——他没钱住酒店。就在他打算露宿街头时,忽然看见迎面而来的电线杆上贴着住宿广告,欣欣宾馆,一晚上五元,地址石灰湖路78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记着这个地址一路问过去,来到一个大约是城中村的地方。他从昏暗的灯光下看见了城中村入口处牌坊上刻的三个大字“十里村”。面向石灰湖路的门面倒是热闹,餐馆居多,还有水果铺、杂货店、卖花圈的和成人保健品开成一家店。餐馆生意都不错,桌子摆在外面,食客喝酒划拳,大声叫嚷。
傅元清很久没有见过如此冒着人气的氛围,有些胆怯,几乎是缩着脑袋继续往十里村内走。
欣欣宾馆的广告灯牌在十里村的大约前五十米贴了两块,之后再也没有了。傅元清在这错综复杂的城中村里迷了路,越往内走人烟越少灯光越暗。这环境颇适合杀人越货。
他站在一个亮着幽幽橙光的破败楼道前,不敢再继续往前走了。这时身后突然冒出一个低哑男声:“让让。”吓得傅元清差点坐在地上。
幸而,男人的样子倒不可怕。傅元清鼓起勇气问对方欣欣宾馆怎么走,男人抬手一指:“再走几步。”
如男人所说,向前再走一会儿,便看见了欣欣宾馆的门,门口立着一个用了不知道多久的灯箱,灯箱布都已经破了好几个洞。傅元清走进去说要住店,老板盯着手机,看也不看他,问住单间还是四人间。他不习惯和别人住,便说住单间。
“五十一晚。”老板说。
“广告怎么写的五元。”
这时老板抬眼将他从上到下一顿打量,说:“五元是四人间。”
傅元清无可奈何的住进了四人间。
房间是在这幢房子的基础上违建的,因此质量很差、通风很差、隔音很差。房间内不仅有一股常年散不去的潮湿霉味,还有室友身上的奇怪气味。
他不敢和三位室友讲话,他感觉他们的眼神都不友善,他们的打扮看上去也不是善茬。这晚,傅元清几乎没有睡觉。他缩在发霉的被子里,耳边是室友震天动地的鼾声和隔壁房间妓女无休无止的叫床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他没用地哭起来,哭了个通宵。
天微亮时他才慢慢睡着,然而没几个小时又醒来了,突然打了个激灵,吓醒的。意识还未完全脱离梦境时他还没有想起来自己已经逃离北澜苑。清醒的瞬间他感觉到自己在微微发抖。
周身陌生的环境让他有一瞬的恍惚,接着立刻想起了昨日发生的一切。
他坐起身,在床上发愣,愣着愣着又想哭。不知道这世界怎么突然间变成了这样。傅新国死了,嘉梁失联了,徐又曦也玩失踪,不晓得是不是嫌自己是个拖累,把自己抛下了。
这天中午他只吃了一个烧饼,尔后进了隔壁的一个黑网吧。他在网页搜索傅新国三个字,出来的结果全是傅新国接受调查然后自杀身亡的信息,新闻上说傅新国任职期间疯狂敛财近三千万。
傅元清看着这个数字,几乎不敢相信。他知道傅新国平时会收礼家里的各种礼品盒没有停止出现过,却不知道在这些小礼物盒下居然是这样巨额的真相。紧接着他刷到了和徐又曦相关的新闻,篇幅不多,紧跟在傅新国后面,说傅新国和徐又曦沆瀣一气,为了从采购药械这一块牟取利益,徐又曦常发起围标、向多家医院的领导行贿,进行钱色交易。
在徐又曦的这些新闻后面跟着许多短视频,内容大差不差,都是徐又曦下体被割断,紧急送医的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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