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新生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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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新生活

傅锐赶到医院时傅元清正在熟睡,睡得毫无起伏,胸口好长时间才鼓起来一下,配上那惨白的面孔,真像死了一样。所以,傅锐看到他的第一眼先是愣住,不敢再向前探了,怕自己见到的是爸爸的尸体。

好在,傅锐捕捉到了他胸前鼓起来的那一下,等到鼓起来第二下,傅锐走过去拉住他冰凉的手,眼泪忽地涌出来,滴在削瘦的手背上:“爸爸……”

傅元清醒过来了。睁眼就看见傅锐因忍着哭而皱起来的脸。

“我还是没死成。”傅元清说。

傅锐注意到爸爸口中的“还是”,这个词意味着爸爸曾不止一次地寻死,而他不止一次地差点失去了爸爸。不知道爸爸其他几次试图自我了断都发生在什么时候,是和自己失去联系的那一个月里吗。爸爸还活着和爸爸其实并不想活着这两个事实死死压在傅锐胸口,让傅锐几近崩溃。

说完这句话,傅元清侧头看向别处。

傅锐抓着他的手一直哭,跟幼童没什么两样。他任由傅锐这样哭,那只手也任由傅锐抓着,仿佛一直被抓的不是自己的手,而是一只假手。

下午,傅锐终于不哭了,因为傅元清的救命恩人也来看望他,傅锐不想在救命恩人前显得自己太没用。

救命恩人叫谢涵,是附近一家名为“合一山居”的客栈的老板。除夕晚上和几个朋友去江边放烟花,无意见看见了走进冰冷江水里的傅元清。把傅元清送到医院后,医生说他溺水倒不严重,就是身体太虚弱了,之后,他发了两天的烧,感染了肺炎。

在傅锐赶回来之前,一直是谢涵在照顾傅元清。因此,即使傅元清不想开口说话,却还是努力对谢涵展开一个感激的笑。

尽管傅元清其实并不是很希望谢涵将自己救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被江水淹没的那一刻,傅元清认为自己应该下地狱。但等他睁开眼,看到的是刺眼白光,他第一反应是上了天堂,第二反应则是可能地狱也是白色,到最后他才想到自己大概根本没死,这里还是人间。人间的病房。我又没死成。他想。

救命恩人谢涵和他一样是个不太爱讲话的人。第一天带着他去做各种检查,第二天给他带来自家客栈厨师炖的土鸡汤,第三天带鸽子汤,到第四天才说:“为什么不想活呢?”

傅元清说:“长江在呼唤我,让我下去呢。上一次听见这个声音时我也下去了,但是有个人把我拽上来了。”

谢涵说:“那个人如果知道你又要下去,肯定会很难过的。”

“也许吧。”傅元清低下头看手指。徐又曦大概会难过的吧?

那天谢涵离开时被傅元清叫住,傅元清说自己身上统共就两百元钱,谢老板这样每天来照顾,自己是还不起的。

谢涵说:“没关系,我当是积德了。”

傅元清苦笑一下。

因此,傅锐到来后,傅元清让傅锐给谢涵把这几天的住院费、伙食费都转给谢涵。谢涵只收下住院费,说照顾朋友本就是举手之劳。他已经自动将傅元清归为自己的朋友了。

傅元清听到这两个字,眼眶有些发酸。“朋友”,对他来说是多么遥远的一种关系。我还配拥有朋友吗?他问自己。

有了傅锐在,谢涵本不必每天跑一次医院,但他却依旧每日中午都带来一碗汤,除鸡汤、鸽子汤外还有莲藕排骨汤、甲鱼汤、老鸭汤等。其中莲藕排骨汤用粉藕炖成,几乎是入口即化。如此口感使傅元清想起了妈妈家的小钟。不知道小钟现在如何了。傅元清想,小钟厨艺那么好,是不愁生计的。

不像自己,傅元清在心中对自己一番讥笑,身体不好,什么都不会,招工的根本没人愿意要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傅锐在医院照顾了傅元清三天。这三天里傅锐逼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说,就只是漠然地盯着某个地方看个半晌。见他这副样子,傅锐就瘪嘴要哭。傅锐从小到大所经历的风浪哪有这半年来的多,爷爷死了,奶奶不告而别,爸爸又闹自杀,他觉得自己是个小浮萍,被生活推到哪算哪,一点抵抗余地都没有。

见他要哭,傅元清毫无办法地叹气,居然从傅锐身上看到自己曾经的影子。总是一副长不大的样子。

傅元清揉揉傅锐的脑袋:“你得学会长大了锐锐。”

傅锐又把傅元清的手抓着:“然后你好再自杀一次是吗?”

傅元清摇头:“不会了。”

傅锐说:“我不信,你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撒谎。”

傅元清并不直接回应傅锐的这句话,而是终于告诉傅锐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关于刚被徐又曦带走的头几个月的记忆,傅元清几乎是全部丧失了,他零碎地记得自己在徐又曦的口中是个疯弟弟,而徐又曦差不多每个晚上都要和疯弟弟发生关系。那时候傅元清自己都不把自己当人,他只是徐又曦释放欲望的一个容器而已。

后来如何了?后来的事情记得也没有多清晰,每天的生活不外乎就是吃饭睡觉、和徐又曦睡觉……然后,装着哥哥骨灰的玻璃珠被徐又曦摔碎了,家被徐又曦烧了,最爱的嘉梁被徐又曦毁了。徐又曦!

除此之外,徐又曦救过自己,徐又曦还哭过、温柔过、深情过、承诺过。徐又曦……

他想得到爱,但从未明白爱。

谁又真正明白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些事被傅元清缓慢地转述出来,只有寥寥几句话,省去所有细节和情绪波动,只剩最终的结果:被关起来,房子没了,嘉梁被伤,徐又曦被抓。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提到陈雪扬。

傅锐这才反应过来,傅元清被软禁的这几个月里,和自己联系的一直都是徐又曦。他简直不敢想爸爸这段时间到底受了什么委屈。如果换作是我,傅锐想,我也宁愿死了。于是,他捧着傅元清的胳膊,又忍不住啪嗒啪嗒掉了眼泪。幸好,徐又曦被容珊割掉命根这件事给了他聊胜于无的安慰。

两天后傅元清出院,谢涵开车来接他。这几天接触下来,谢涵知道傅元清是个无家可归的人,而傅元清那个奇怪的“儿子”在异国他乡读书,留学生涯才刚刚开始,让他跟着二十岁都不到的年轻孩子到国外去是不现实的。因此,谢涵主动收留傅元清,请他在自己的客栈多住几天。

傅元清自然是不愿意也不好意思再麻烦谢涵,然而他虚弱的身体和那残腿使他不得不接受了这个建议。

合一山居建在通往梅隐山的路上,因此交通上不算便利,需要开车或坐出租车出行。但环境是绝对的优美,空气也绝对的清新。客栈规模不大,三幢两层楼的中式建筑围起来呈一个不大规则的“凹”型,缺口中央是一个大型花坛,花坛种一颗傅元清不认识的大树。后院则有一个凉亭,凉亭的连廊顶爬着葡萄藤,凉亭外围一圈是水池,池中养几条锦鲤。角角落落都是诗意。

后院一角还摆放着一些室外烧烤的设备。谢涵说,天气好的夜晚会在小院里放两三场电影,一边看电影一边做烧烤。傅元清因此而想到了过去,自己也是这样和好友们消遣的,出去旅游住在网红客栈内,休闲时要么打打麻将要么看几部电影。这样的生活现在想起来陌生又遥远,那些朋友的面目也都模糊了。

傅元清和傅锐住一间双人房,傅锐每晚却不在自己床上睡,非要和傅元清挤在一起,抱着傅元清的伤腿轻轻按摩。傅元清说两人睡在一起伸展不开,有点挤。傅锐如何也不愿意睡另一张床,他说害怕爸爸半夜溜走,又去寻死。

傅元清考虑了一秒钟这个方案的可行性,末了告诉傅锐,晚上客栈是要关大门的,他出不去。

傅锐说:“如果出得去,你还是想死是不是?”

傅元清沉默一会儿,说:“不是。现在不想了。”

住到客栈的第一个晚上,傅元清就把自己找到向嘉梁的事情告诉了傅锐。他沮丧地说嘉梁似乎是出家了,但是不知为何没有剃发。“如果嘉梁皈依佛门能找到内心的平静自然是好的。”说着,他失落地摸摸胸前的小龙吊坠。他只要一想念向嘉梁就摸摸这小吊坠。

在合一山居住了三天,傅锐终于该返回英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傅元清没办法送他到火车站,傅元清连走到客栈大门口都气喘连连。

傅锐抱着傅元清半天不舍得撒手,好像一撒手爸爸就会没了似的。不过,傅锐确实是这样担心的,他害怕某天又接到谢涵的电话、接到一个噩耗。他至今仍不敢回想除夕那天接到爸爸打来的视频电话时却看到对面是个陌生男人,而这陌生男人说出“你爸爸跳江了”时他有多害怕。

傅元清向傅锐保证三次并发一次誓坚决不会再寻死后,傅锐才抹了眼睛,背着背包坐上出租车。

他扒在车窗上一直回头看站在客栈门口的傅元清,直到车子转弯,傅元清彻底从视野里消失。

送走了傅锐,傅元清的心也空了一块。从他逃出北澜苑以来,或者再往前一点,从徐又曦摔碎装着哥哥骨灰的玻璃珠之后,他的心就渐渐地越来越空。而之前,他的心满满的,连徐又曦都占有一丁点的位置。

幸而在合一山居的生活看似单调,却充盈而且温馨。傅元清虽不大说话,不大和其他人交流,却喜欢看工作人员或者游客进进出出忙忙碌碌,他们让他感受到蓬勃的生命力,让他暂时忘记了“死”这件事。

随着身体恢复得越来越好,傅元清偶尔到院子里给小花小草浇浇水,连野草都精心养护着。有次专心浇水时被路过的谢涵看见,谢涵有些哭笑不得,告诉他杂草不要浇水,并且最好拔去。第二日,傅元清就蹲在地上拔起了草,然而他蹲下去就站不起来了,还是路过的谢涵救了他,捞起他的胳膊将他拽起来。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心里嫌弃了自己:年纪轻轻的却是个废人。

元宵节那日,客栈厨师做了好一大锅汤圆,客人们在聚在食堂边看着元宵晚会边吃着饭。傅元清也被谢涵叫上参与其中,他照例是不大说话,但也许是长了张讨人喜爱的脸,倒是不断有自来熟的客人同他搭两句话,都以为他是这儿的员工——整日见他在院子里摆弄那些花草,不是员工又是什么。

这是傅元清前半生里最特别的一个元宵节,和一群陌生而友善的人欢声笑语一个晚上,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快乐也是发自内心的,以至于回到了房间,从镜子看到的自己仍是弯着嘴角的。也正是这个晚上,傅元清接到了母亲周窃蓝打来的电话。母亲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祝他元宵节快乐,不问他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只问他是否还有钱生活。他突然想问问母亲,妈妈你是不是不爱我?最后说出来的却是,我还有钱。

元宵节后没几天,傅元清估摸傅锐给谢涵交的住宿费用的差不多了,提出要走。走去哪还没想好,可能还是回南城,能找到什么工作就做什么工作,总比坐吃山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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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元清同谢涵道别,谢涵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从储物间翻出一个旅行包来,给傅元清装了些吃的用的。

第二日傅元清起了个大早,是想悄悄离开,出门时正巧遇上要去梅隐山上看日出的几个游客。傅元清同他们打了招呼,说自己要去火车站,几位游客便热情给他指路,走上不到两公里就能见到大巴站,有直达火车站的大巴。

他谢过几人,听到两公里这个距离时心里发怵,腿隐隐的先行疼了起来。

但,即使腿疼他也不想坐出租车,他没有那么多钱。

傅元清咬咬牙,对自己说,那就走吧!

走了没三百米腿就开始打颤,傅元清只得停下来,坐在路边的球形墩子上。歇十多分钟后站起来继续走。

因此,一半路程还没过,他都已经花了快一小时。当他第四次坐下休息时,一辆面包车停在了他的身边。车窗降下来,露出谢涵的脸。谢涵对他招招手:“回来吧。”

傅元清朝谢涵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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